夫为佞臣-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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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神的看着宁南忧,心底涌起千百种滋味。
“怎么突然不说话?”这温柔似水,低低轻语的口吻便似轻羽挠在李湘君的心头,令她百骸皆颤。
“我以为。。。你从未喜欢过我。”她喃喃自语着。
宁南忧低低沉吟一声,眼底露出些心疼:“怎么会呢?我同你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曾无数次幻想。。。这辈子在我身旁,陪我一生的人是你。。。但天不遂人意。。。你嫁入魏府,成为了兄长的妻子。我只能同你保持距离。玉霜。。。霜儿。我。。。是喜欢你的。这句话我早就想同你说了。”默默看着她,慢慢张开了双臂,眼底柔情满满,黑亮的眸子就像一个无底洞,随时能将人吸入。
李湘君再此怔神,两旺秋水粼粼的眸泛起波澜。这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她心中的苦楚就像突然被毁了堤坝一般,猛地冲了出来,淹没了她整颗心。
她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脚下木屐轻移两步,扑到了宁南忧怀中,更咽道:“这些年,我从未奢求过像如今这样。。。你总是对我避之如贻,视我为嫂嫂,唤我君姐。你可知我在魏家每一步都十分煎熬?曾经我以为,你从未喜欢过我,所有一切都是自作多情。。。昭远,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宁南忧温柔的抱着她,低低在她耳边呢喃道:“怪我,在你出嫁前不曾阻止。是我没有骨气,不敢违抗父亲。是我的错。”
李湘君亲耳听到这一席话,早已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但她已然克制着,娇弱低语道:“我不怪你。我们都是生不由己。我不怪你。”
良辰月色下,两人紧紧相拥,互相说着私话,始终不肯分开。
东院。
江呈佳做了吃食,心情总算愉悦起来,只是脑仁依然在隐隐作痛,想是到了服药的时候。她正预备着去寻千珊,于是穿过大院,绕了路朝西院行去。
没行几步,她无意间瞧见小花园角落里抱作一团的两人身影,正疑惑着这大晚上,是府里哪对仆婢私会,仔细看过去,透着奶白的月光瞧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她瞪大了眼,忽而间满面苍白,手中倏地失了力气,原本拎着的食盒也轰然落地。
暗处,突然听见动静的李湘君与宁南忧立即分开,惊慌失措的循声望去。
只见江呈佳一张小脸苍白无比,失魂落魄的盯着宁南忧看,美目大眼中充斥着疑惑、酸涩与不敢相信。
那湘夫人挣脱了宁南忧的怀抱,转过身时,脸上泪痕依稀可见,绯色衣裙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姿态动人。
江呈佳忽觉全身冰凉。
“弟妹。。。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同昭弟。。。”李湘君急着想要解释,却被江呈佳厉声打断。
“君姐解释什么?若你同君侯没什么,我也不会多想。”印在烛光里的娇小身影不知不觉的挺直了,一双眸冷冰冰的盯着暗处的两人看。
宁南忧站着,不发一言,实则心底也乱成了一锅。不知为何,当他瞧见江呈佳满眼的酸涩时,胸口便像是突然被插了一刀一般,生疼。
“弟妹。。。你看看你,说话这样硬,还说没有误会?”李湘君缓了缓脸色,挂上微笑淡淡道:“我与昭弟不过因感怀儿时旧事。。。这才。。。”
“感怀儿时旧事就要抱到一处去了?君姐莫不是拿我当傻子?”江呈佳反斥道。
“我。。。我。。。弟妹,你真的误会我了。”李湘君脸上露出慌张失措的神情,柔弱可怜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
江呈佳冷笑一声,刚准备开口继续骂,却忽而听见宁南忧维护起李湘君来:“江呈佳!你莫要胡乱猜想!”
宁南忧面色冷凝,严肃的盯着她看,眸眼带着冷冷的怒。
她被他噎住了话语,忽觉可笑,心底升起一丝悲凉,满目痛楚:“是。。。是我胡闹了。。。君侯与君姐本就青梅竹马,我一个外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管你们之间的事。”
江呈佳扔下食盒,提着裙摆转身向北院主卧奔去。
宁南忧盯着她奔离的身影,心间有一种苦涩蔓延而出,像是某种毒素慢慢侵蚀着他的心脏,令他浑身不适。
站在他身前的李湘君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有些踌躇的拉住他的衣袖温柔道:“昭远。。。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李湘君软软的语气并未传至他的耳间。
只见宁南忧半天没有动静,她终是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面前这个面貌俊朗的男子此时的一双眸紧紧跟随着江呈佳离去的背影,一刻不离。
李湘君心底涌出一股酸意,强扯着他的衣袖,双目含泪更咽道:“明日。。。明日我去同弟妹磕头道歉。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克制自己。昭远。我终究还是魏家的人,你也有了妻子。我们终还是错过了。日后。。。就这样断了吧。我知道你心底还是有我就好。”
这哭哭啼啼的声音令宁南忧从自己心间营造出的那股莫名痛楚中强回过了神。
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绯裙女子,只觉得有些麻烦。
片刻,他抑住心底的反感,换上一脸柔情,将李湘君揽入怀中轻轻哄道:“魏兄都已逝多年,你虽要守着这湘夫人之位,却也不该委屈了自己,更不该委屈我。玉霜,我不舍你。”
李湘君心底一动,鼻间一酸,用双臂缠住了他的腰,颤抖道:“我怎舍得委屈你?”
她不停的掉着眼泪,泣不成声:“只是。。。我不能那样任性。。。我身后是整个李家。昭远,我。。。同你。。。终不可能处于明面。”
宁南忧眸中透出一丝凉寒,深情道:“无妨。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就好了。我也不奢求什么。。。”
“当真?”李湘君仰起头望着他,湿漉漉的双眸呈着亮光。
宁南忧温柔似水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轻声道:“我当真。”
怀中女子立即转忧为喜,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但这样终对你不好,我一个男儿,名声并不算什么。更何况在坊间,我的名声已经不值一提。。。玉霜我怕委屈了你。”
他话锋一转,满眼担忧的看着李湘君。
“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还是嫌我是寡妇么?”李湘君慢慢收起笑意不满道。
“霜儿。。。你怕是误会我了。”宁南忧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若。。。你肯助我一臂之力,待到父亲大业功成,我便夺权称帝。。。到那时。。。便再无人会阻碍我们。”
绯裙女子略有些惊异,但并非十分惊愕。宁南忧一向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
虽说人人传言这淮王次子宁南忧是个事事无用的草包,但她李湘君却半分不信。宁南忧开蒙极早,她自儿时便一直伴在他左右,知道他多么勤学。。。如今这副懦弱,不敢违抗父命的样子,不过是他多年来韬光养晦的手段罢了。
她一直信他,有勇有谋,是个可成大事之人。
如今,她听着宁南忧这席话,除了最初的一丝惊讶还有不断上涌而来的兴奋与欣喜。
若有朝一日,眼前这男子真的能登帝位。。。那么她还要魏家的荣华富贵作甚?
第一百零二章 突如其来的高烧
李湘君张口就要答应,想了片刻又觉不妥,柔声缓慢道:“昭远,我不过一介妇人能助你什么呢?”
“无需你助我什么,只要你能够替我守好下邳与南阳就好。”宁南忧并不做要求,淡淡道。
李湘君盯着面前的男子,瞧他目光真诚无比,心底的犹疑也暗暗放下了些:“好。我待君成,洗净铅华,那时同君携手京华,登帝之座。”
宁南忧弯起嘴角,长臂一绕,再次将这娇骨美人揉入怀中,眷恋相报。
湘夫人的确无比贪恋他的怀抱,在感应道他这样坚实有力的怀抱后,她原本有些不踏实的心也渐渐平了下来。
两人温存相依许久,李湘君才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再不走,怕是姑母要起疑了。”
宁南忧瞧了瞧天色,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怀中女子,面上不舍,但私下却不留痕迹的扯了扯裙摆的褶皱,似乎有些厌恶。
李湘君早就被这温情冲昏了头脑,并未留意他的这些动作。
两人互相拜了礼,她才匆匆从这小花园角落悄悄转了个弯朝南院行去。
宁南忧盯着这女子离去的背影,在她频频回首相看到逐渐消失了身影的那一刻,眼中依稀存留的柔情便立即荡然无存。
那深邃寒冰的眸子里剩下的便只有浓浓的算计。
花园后廊这时传来一声细微的草动声,宁南忧身形一偏,挑眉朝身后望了过去,鼻间哼出一声:“是谁教会你这听旁人墙角的行为?”
“主公冤枉。。。”一个身影从后廊的草丛里走了出来,满脸尴尬道:“属下并不是故意要撞破主公与湘夫人私会。。。”
宁南忧瞪了过去,那人猛地一颤,立即慌慌忙忙的解释道:“属下说错了。。。不是私会。。是。。。是?”
他结巴了半天想不到用什么更好的词形容,一时半会儿憋在了那里。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宁南忧又剜了那人一眼。
那人即刻闭上了嘴,再不敢乱说一个字。
宁南忧深吸一口气,走进那人身边,瞧见他满脸疑惑张口欲言的模样,便叹了声道:“若有什么想问。。。便快问。”
暗处,接着月色细细看去,正是穿着一身戎服的吕寻。
他得到宁南忧的允准,心直口快的问道:“主公与湘夫人。。。”
这话问出口,他又觉得不妥,再次停住不说,面色有些僵硬起来。
“我与她无半点关系。”宁南忧不等他想好措辞便直接答了。
这话说的十分决断,没有半分犹豫。致使吕寻愣了半晌不知再要继续问什么。
少时,呆若木鸡的吕寻这才开口继续道:“那为何主公方才要?”
宁南忧挑眉盯着他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为何这样做,难道你真的不清楚?”
吕寻一怔,细细思量一番才开口道:“代王于鄱阳私下招兵买马,手下已有不少兵力。。。想必过不了几年便要与皇帝真真正正的较量一场。但魏帝这些年也查得紧,代王便以虎啸营边防屯兵之名,将部分私兵藏匿于湘夫人手中的下邳与南阳。主公是想,将下邳与南阳握在手中。”
宁南忧听罢背着手淡淡道:“这个李湘君不仅是这点用处,想必将来拿下邓国忠的狗头。。。她也能帮上极大的忙。”
吕寻有些失望,他真的以为自家主公喜欢那湘夫人。毕竟这二人也是青梅竹马的两人。若是主公真的喜欢李湘君,他倒是高兴。至少这样。。。一直孤身一人的主公身边也有个能照顾他的人。
只要不是江氏女,主公喜欢谁,他都喜闻乐见。
“主公。。。”吕寻抛开这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念头,向宁南忧拱手一拜,这才提及自己来这一趟的重要事:“窦三少此刻已归了左冯翊。安平侯自洛阳寄信窦府。。。要三少前往洛阳。。。窦太君也随着三少一起去了洛阳。”
宁南忧略略一怔道:“窦寻奋向来不管子曰,也不愿他前往洛阳。。。怎么如今却忽然让子曰去了洛阳?窦太君更是奇怪。。。她老人家在左冯翊呆了一辈子都不愿出去,尤其不愿前往洛阳。。。此番竟也肯跟着子曰前去?”
“属下也想不明白,便特地前来告知主公。”
宁南忧面色一沉,沉吟片时轻轻道:“这一路上吩咐人护住子曰与窦太君的安全。。。仔细盯着窦寻奋在洛阳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
吕寻应了一声,便请辞告退,从后廊纵身一跃,跳入夜色中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宁南忧喘了口气,抬起脚步离开了后院
路径方才江呈佳站的地方,盯着地上放着的食盒,略有些烦心的簇起眉头,轻轻弯腰拾起,打开看了一看。里头的膳食果然是两人份。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朝北院踱步走去。
卧房里此刻燃着一盏微弱的小灯,透出的亮光将宁南忧的身影照在纸窗上。
他轻轻敲了敲门,里头却没动静。
宁南忧本以为江呈佳又该锁门不让他进去了,谁知今日轻轻一推那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微微一愣,停在门槛前久久未曾进去。
待院子里袭来一股凉风,吹的他身上起了一身寒颤,他才走了进去。
关上门回过头一瞧,只见江呈佳抱了一床被褥,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缩在他平日里百~万小!说的矮榻上睡着,一动不动。
宁南忧拎着食盒悄悄走过去,听见她呼吸十分平稳,便没去打扰。榻上的被褥都已铺好,伤口该换置的药与布条也都一一备好。
他盯着江呈佳所在被子里娇小的身影出神片刻,轻轻叹了一声,也不想解释什么,脱了衣自行涂了药膏便上了榻睡了过去。
两人互不相干,躺了一夜。实则却是都未曾入睡。
江呈佳被发作的头风扰的难以入睡,偏偏脑中又无限循环播放着宁南忧与那李湘君抱作一团的样子,心底淤了口气,始终不畅,头风便发作的越是厉害。
她靠在矮榻上怎么睡都不舒服。于是天未亮,她便捂着脑袋,寻了木屐穿上,跌跌撞撞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宁南忧本就睡得不眠,听见动静自然立即睁开了眼,坐起身看她从屋子里奔了出去。于是朝窗外看了看天色。
还没到卯时,外面的天一片阴沉,只有天际一丝亮光射进来。
他皱了皱眉,终是不放心江呈佳,亦下床穿好了靴子去寻。还没踏出门槛,站在门前便瞧见那娇小瘦弱的身影靠在廊下木柱上,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
宁南忧心中松了口气,缓缓靠近了她,轻唤了一声:“阿萝?”
她未应声,仍是一动不动的靠在柱前。
宁南忧踱步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谁料下一刻这靠在柱上的女子便像是没了支力一般猛地朝后倒了下去。
他惊慌失措的将她接住,只见这小姑娘紧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死死咬着唇。
宁南忧方寸大乱,急急呼道:“阿萝?你怎么了?”
江呈佳呓语一声,昏了过去。
他心焦起来,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只觉滚烫不已,甚是骇人。
这小姑娘烫成这样,他竟一点也不知。此时,一股愧疚之意涌上宁南忧的心头。
他将她拦腰抱起,匆匆朝屋内走去,安置好江呈佳后,又急忙唤了守在院子外的小厮,让他去请孙齐。接着自己奔去了东院,匆忙从古井里打了一盆冷水,便迅速归了北院。
此刻的江呈佳躺在榻上,面色惨白难看,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攥着被褥,似是忍受着什么煎熬。
宁南忧单膝跪在她的身侧,用浸过冷水的湿巾替她降温。
迷迷糊糊中,江呈佳似梦见了一个雨夜,黑暗血腥的气息令她慌张不安。此刻她突然惊叫了一声:“覆泱!!”
宁南忧揉搓丝巾的手忽然一顿,蹙额朝榻上正惶惶不安的女子看去。
覆泱。
为何江呈佳会屡次三番的叫这个名字?覆泱究竟是谁?
他望着她怔怔的出神。
少顷,门外传来几声匆忙的脚步声,宁南忧醒过神转头望了过去,便瞧见孙齐与千珊同来了北院,急匆匆的冲进了屋子。
“夫人!”千珊瞧见江呈佳面色难看紧闭双眼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