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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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清楚。总之,既然太守大人都下了命令叫我们好好守住城门,那么我们好好守着。”
“说的也是。”
江呈佳听着,神色有些微变。看来宁南忧为了将中朝的情报头子抓住费了不少功夫。广信县城卫兵营中徒增的陌生面孔,想来就是精督卫的人马。
她又静静候了片刻,直到城下出现了一阵异常骚动,她才得到了可以进城的机会。
城门前,一位卖炭的老翁好不容易从郊外拉了一车子烧好的木炭归城,却发现今夜这里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老人家想要入城归家休憩,可门外的精督卫却死死的拦着,分毫不让。
城头方才那两个私下说话的士兵似乎与这位老人家相识,于是急忙下了城墙想要替那老翁说话。
江呈佳便乘着这个时机,迅速从城头跃下,敏捷的躲进了侧边的小巷子里。
城外寸步不让的精督卫中,有一名身着银铁衣的兵头子瞧见有两名城卫兵匆匆下了墙,来到门前希望他们对这老翁网开一面,便立即有些怒道:“执行军令期间,你二人怎可擅自离岗?还不快回去!”
这精督卫兵头子在城卫兵营中的级别显然比这两名士兵高了许多,一顿劈头盖脸训斥让这两人灰头土脸的低下了头,片刻后盯着那卖炭的老翁一阵心酸,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有乖乖的重回了岗位。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见踪影的君侯
江呈佳能听得清城外的动静,城外的老翁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恳求,声色沙哑艰涩,听上去像是已经疲惫不堪。
可那兵头子却寸步不让,见无法将这老翁赶走,竟推搡起来。
“老翁!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老翁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紧紧抓着兵头子的手腕哀求着:“军爷。。。你不让我入城。。。我。。。只能在林子里露宿了。。军爷,求求您行行好,行行好。我家中还有一个生了病的老婆子需要我照顾。。。她不能没有我。。。”
“你这老翁烦不烦?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在哪住都行,就是不许进城!”那兵头子铁着一张冰脸,用力一推,挣脱了老翁的双手。
那老翁脚下一滑,便一屁股跌坐在了湿冷的泥地上。
一旁小兵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上前劝道:“。。。老大。。实在不行,咱们放他进来吧。”
那兵头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道:“你于心不忍放他进来,若是城中因他出了差错,主公是怪你还是怪他?”
劝话的小兵一下子被噎住,再不知要说些什么。
老翁还在乞求,这兵头子见赶不走他,抽出了绑在腰间的军棒,扬起手臂呵斥道:“老翁!我警告你,若再不走,休怪我手下无情!”
老翁被他手中那根略有一尺长的圆木军棍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恐慌道:“军爷,我。。。我并无打扰你们执行军务的意思,我。。。我只是想回家。”他在恳求中,再次小心翼翼的上前,跪在这些精督卫面前不断磕起头,盼望他们能网开一面放自己入城。
兵头子被他的恳求烦极,恶狠狠道:“你这老头既然劝着不听,便也别怪我了!”他随即扬起军棍朝老翁身上打去。
一声沙哑哀嚎从城门后传了过来。老翁的肩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疼的哇哇大叫。
兵头子火气上来,追着这老翁打,边打边骂道:“让你不听劝!”
老翁行动不便,自然躲不过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军士,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城门上站岗的城卫兵没一个敢下去制止。旁边站着的三个小兵也不敢上前相劝,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躲在巷子中的江呈佳听见了这动静,心口被那老翁一阵阵的哀嚎扯痛着。
此时若她不出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老翁被那该死的兵头子毒打一顿,再留宿城外一夜,无家可归么?
江呈佳心里燃着一团怒火,也不顾她一旦出了城救了那老翁后,还能不能再入城,双脚蹬起,便预备再翻出城墙。
与此同时城内门前,正对着西城门的大街上传来一阵紧促有规律的脚步声,那声音里伴随着铁衣摩擦的声音。
她立即停下了动作,贴在墙边悄悄往街上望去,只见一队与门前精督卫所穿之军服不太一样的巡卫朝城门这里走来。
江呈佳急忙屏息躲在角落里观察着。
这巡卫队领头的人似乎也听见了城门外的动静,向外呼和一声道:“何人在外喧哗?”
外面打着老翁的兵头子听见这一声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收了军棍,颤颤巍巍上前隔着城门道:“督长大人。。。没什么大事,有个人想入城,属下秉太守大人的命令。。。将他拦住,他不听劝,属下正教训着呢。”
“是么?”那巡卫的领头暗沉沉的问了一句,又接着冲城内守门的两个小士兵道:“把城门打开。”
门前的两个兵卫有些发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那领头扫视了他们一眼奇怪道:“愣着作甚?”
这两个兵卫即刻变得慌慌张张道:“是!属下遵命。”
他们手忙脚乱的将城门打开,巡卫的领头一眼便瞧见了被打个半死躺在地上的老人家,眸中立即放出了寒光,吃人似的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兵头子质问道:“你所谓的教训。。。就是将一个老人家打成这样?”
这忽如其来的压迫感使得那兵头子吓得立即跪了下来道:“属下。。。属下别无它意,只是遵循太守大人的命令。”
“俞二!太守大人可有下令让你如此对待一个老翁?”那领头一声喝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兵吏长,如今竟也学会仗势欺人了么?”
这兵头子擦了一把冷汗,听他如此怒意,大惊失色的跪拜在地求饶道:“属下。。。属下知错!还请督长大人恕罪!”
领头冷笑一声不说话,盯着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老翁,朝身后跟着的兵卫招了招手吩咐道:“将老人家扶起来,带到军营上些药。”
“喏。”他身后的属兵应了一声,便出了两个人,上前扶起了差些昏迷的老翁。
那兵头子见状,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刚准备松口气,却又听见领头冷冷道:“来人!将俞二拖下去!处以六十军棍,打得他不得下床为止!”
这阴森森的怒音令被称为俞二的兵头子浑身猛地颤起来,满脸苍白的抬起头朝领头求饶道:“督长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督长饶命!”
这俞二尖叫着,但他此刻的下场便如方才无人相救,只能被打的老翁一般。只是如今城墙上的人却看得十分解气,半分不似方才看着老翁被暴打后那般心情淤塞难忍。
“都给我听好!今夜守城,外来百姓一律不准动手!太守大人于郊外设了军帐,可暂且将他们安置在那处。若下次再让我知晓你们仗势欺人,就莫怪我不客气!”这领头威风飒飒的命令着。
只听见西门城墙城下传来一声异口同声的呼喝声:“属下遵命!”传遍了整个城郊,震耳欲聋。
江呈佳替那老人家松了一口气,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领头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人腰间配着的刀亦是青龙刀。。。说明亦是精督卫之人。那人慢慢侧过脸,江呈佳从他脖子上明显发现了一层粘着皮的痕迹。
此人是易容的。
江呈佳心中一惊,见此人处置了俞二,便立即命人关了城门。
朱漆大门“砰”的关上,她便再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只听见一阵来自于那巡卫队的脚步声往西门的东侧去了。
是何人需要易容?
精督卫之人对于广信城的军兵来说,绝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没有人有必要用上人 皮面具这样贵重难寻又难以制作的东西。
难道说。。。那人是。。。吕寻?!
江呈佳心中猛地一跳,在脑中认真比对了一番,只觉得方才那领头的身高体阔的确与吕寻一模一样。
可。。。此时吕寻出城又是为了什么?
眼下这形势令她越来越搞不懂宁南忧究竟要做些什么。她寻了机会,从现下呆着的小巷里往另一条小径绕去,与城外加紧步伐沿着城墙行走的巡卫队同步朝这座城的东侧而去。幸好,这两日她在宋阳的带领下,将广信城四周都熟悉了一遍,这里的地形她记得滚瓜烂熟,穿在民宅之间的小径中行走也算畅通无阻。
很快,这座原本寂静的城在她紧赶慢赶的脚步下,倏地陷入了一片火光之地。
她的眼前被一大片火光闪过,于是急忙停住脚步,在路过的林子里找了个安全之地藏身,再朝前方探看而去。
只见这座城东侧的荒地上此刻正被一群手持火把,身着墨绿便服的蒙面男子团团围住。那一群人中不知围了何人,此时正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但由于人群围成了一个圈,影响了江呈佳的听觉,杂音太多让她根本无法听清圈里都有哪些人,在说什么话。
她只能在靠近了一些,这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道:“我真是没想到。。。大魏人人唾骂,达官贵族皆看不起的淮阴侯竟然有如此心计。。。如此实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她听见一声熟悉的问句,那嗓音出自孟灾,她听得出来。
“乌浒王。。。难道你未曾看出。。。今夜之事根本不是淮王所布置。。。淮王远在洛阳,怎么可能实时监测广信城的动静?”方才那人冷笑着说道。
“事到如今了。。。还想挑拨孤与淮阴侯的关系?看来陈先生说的的确没错。若不将你抓住控在手中,只怕后面的事情我们还真不好处理。”
“孟灾!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一味相信宁铮的话,迟早要吃大亏!”
“闭上你的嘴!孤若连这点见地都没有,当年也不会坐上王位!”孟灾半分听不进去,恶狠狠的冲着那人说道。
这段对话,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听到宁南忧的声音。
江呈佳觉得奇怪,难道说君侯不在此处么?
她细想了想,耐下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大王,既然这人正中了代王的计谋,被你我二人擒住。。。可否请大王。。。将我家君侯放出来了?”这声音似乎来自伪装成陈旭的周源末。
“你言之有理,看来你们代王与你家君侯的确不欺我。。。如此,我自然也愿意将他从我军帐中放出来。”孟灾答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围困的宁南忧
江呈佳听到这里,才知晓为何宁南忧此刻不在这里,竟然是被孟灾扣留在城外乌浒部落的军营中了么?
她将这其中来龙去脉想了一遍后,终于明白了为何吕寻要杀陈旭?也终于晓得了今夜宁南忧真正的计划。君侯对顾安以及那中朝细作的首领所设下的全套确如之前她想的一般,但她漏了对孟灾的考量。
孟灾此人,心狠手辣且疑心甚重,不是个好欺瞒的角色。且他因为曾于的话,对宁南忧的能力很是怀疑,而宁南忧并不好在此时露出锋芒,如此一来,他必须听从孟灾之安排,许多事情会束手束脚,也很有可能形成孟灾主导此次联合的局面。这定然是宁南忧不愿看到的。但若是宁南忧身侧有淮王宁铮的心腹出谋划策,控制局面,想必孟灾也不会自说自话的占据主导地位,毕竟他乌浒一族若想要在大魏边防上赢一战,光靠乌浒境内的王军自然不够,他必须依靠淮王手中的军力。
倘若周源末装扮的陈旭能够假借宁铮的名头,将顾安闯入冷泉庄以及抓捕中朝细作首领为自己所用的事情做的圆满,让局面成为他们所控,那么迫切想要从大魏手中拿到些利益的孟灾必然会对周源末言听计从。但,同时为了不让孟灾对宁南忧起疑,周源末会向孟灾提出,在事情未如他所料发展前,让宁南忧呆在孟灾部落军营中留作人质,以此向孟灾证明诚心。而这些恐怕也是宁南忧交代给周源末的话。
而这一切安排里,周源末所假扮的陈旭便成了重中之重。陈旭手中有着宁铮的桃木密令,想来此事宁南忧也是十分清楚,他也清楚曾于究竟会同乌浒王交代些什么,他断定曾于会同乌浒王提及宁铮密令之事,便利用了这一点,让乌浒王完全听信于陈旭。
他将此事的每一处都算计的明明白白。恐怕在今夜会面之前,他早就清楚乌浒王会提前在冷泉庄内设下人手,因为孟灾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今夜之行就是为了将顾安及其今夜所召的后援之力全部活捉,可单凭精督卫在苍梧的人手,此事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他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以顾安为饵,故意调动小鹿岭山下的兵力与山腰的防守,方便顾安以及孟灾的人手上山,纵容顾安破坏他们之间的协议,逼得孟灾出手,让两虎相争。
只是,顾安今夜通知的后援兵力可能远比宁南忧想象之中要凶悍厉害许多,所以方才在庄院之中,她入眼所见的尸骨有一大半都是精督卫中人。这怕是唯一一件宁南忧事先未曾料及的。
照这样看来。。。顾安以及他今日暗中通知的那些旁县军领只怕也同宁南忧一同被送去了孟灾的军营之中。
想到此处,江呈佳又觉得奇怪,为何方才吕寻要易容成旁人匆匆离开广信城?他又往哪里去了?
她皱着眉,躲在树后想了好久,终于记起宋阳之前同她说过的话。孟灾集结的八千大军被他安排在广信城东侧的荒山上扎营,而吕寻方才也是往东侧而去,难道是去了孟灾的军营?
可。。。此时。。。他不应该看顾周源末的安全么?为何要去城外乌浒人安扎的军营?
江呈佳只觉心口漏跳了一拍,猛地一惊,黑漆漆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她望向前方的那片火光,浑身发起寒来。
孟灾。。。狡猾多变,很有可能事后拆台。此时,因为宁南忧在他军营之中被他所困,精督卫之人包括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周源末才会如此听命于他。说不准。。。孟灾想要像宁南忧囚禁顾安那般,将宁南忧囚于乌浒军营为他所用,让精督卫与淮王乖乖听他的话。
旁的不必说,精督卫自然会因此受到胁迫,听命于孟灾,但宁铮安插在淮阴侯府中的那些人却不一定会选择保住宁南忧了。
江呈佳想起这一茬,不由得慌张起来,于是也不顾前面空地上那个被捉住的中朝首领最后被孟灾带去了哪里。她掉头狂奔,朝城的东门而去,一路躲避巡卫队的来回巡视,腾空飞过高丈的城墙,雷厉风行地朝广信城东侧荒山赶去。
正如她所料,孟灾起了歹心,就在他与周源末于广信城中设下圈套困住了落网的中朝细作头领后,他瞒着周源末悄悄派了一队人马赶往了东侧荒山。
江呈佳赶到荒山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厮杀的声音,这使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心下骇然,毫不犹豫的冲上了山林之中。
火光将这片原本漆黑的山林照的彻亮。
彻斯底里的厮杀声振聋发聩,响彻整个山林。一群身着铁衣银披戎袍的男子与身着异装战袍的乌浒兵士混杀在一处,两方短兵相见,场面混乱不堪,被乌浒人死死围困住的二三十个精督卫围着宁南忧的身侧,举着那把青光乍现的青龙刀拼命护住,浑身浴血,视死如归。吕寻早不知何事卸了伪装,此刻牢牢靠在宁南忧身后,与乌浒兵殊死博斗着。
这两人背对着背厮杀,脸上早已染满了血迹。
“承中,我算来算去还是没来得及在孟灾这处做下防范,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