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庭前雪-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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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老夫人笑眯眯。接过茶水时,神色也是满意。
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拉过桑枝的手,轻拍了拍。“桑枝,以后公主入府了,你也要好好服侍人。不可争宠,不可逾距,知道吗?”
桑枝忽地被拉到前头来,她喉咙难涩,“嗯”了声,“回老夫人,桑枝醒得。”
然而微红的眼却遮掩不住。
老夫人抬眼,将人姣好的面容收入眼底。
虽然桑枝点了胭脂和水粉遮掩,但是也没躲过老夫人一双犀利的眼。
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唤了静扶几人下去。偌大的堂屋便剩下她们两个。
老夫人轻拍了拍桑枝的手。“好孩儿,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楼老夫人向来是端着威严庄的面孔,如今这么慈祥浅柔地看着桑枝,短短一句问,桑枝的泪便被勾了下来。
眼睛泛得疼。
桑枝自知失礼,跪了下,泪如雨下。“老夫人,桑枝不知如何做……老夫人……”
“好孩子,别哭别哭……”
娇媚楚楚的人,哭得戚戚可怜。
楼老夫人都被那一双回盼的眼哭得揪心。
“好孩子,你对钧儿的痴心老身都看在眼里。但钧儿有大好的前程,何况这还是皇上的旨意,他是臣子,也忤逆不得的对吧?……若你出身好一些,老身也喜你们欢欢喜喜地过日子……你放心,就算是公主来,有什么事,老身也会给你撑腰……等再过时日,公主进府,老身便让钧儿抬你做妾……不会亏待你半分……”
桑枝应该收了泪的,但是只觉心里头更是悲凉。
她止不住泪,但也睁着双殷红的眼,说些道谢的话让老夫人宽心的话语。
楼老夫人又体己劝慰二三不说。
从楼老夫人屋里出来。
正好看见了外头候着的静扶。
静扶只不过十五六余,她机灵泼辣,比兰茴晚进楼府,但却和人同时成了府里的大丫鬟,也是楼老太太的心腹丫鬟之一。
静扶弯唇:“桑姑娘可莫太伤心了,公主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妄想着讨好老夫人和楼府里的人,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吗?静扶说这么多,也是为姑娘着想,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喽。”
桑枝殷红的眼淡淡扫望了人一眼,像是听见又像是没听见,径直掠过。
静扶被人那一眼冷淡,如看蝼蚁般的眼神刺激到,心中一股气,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一个小通房,连妾也不是,得意什么?”
*
楼知婉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来了楼府找桑枝。
她望见了桑枝红肿的眼,第一时间便把自己的堂兄骂了个狗血喷头。
桑枝见她气愤得很,倒是头一回笑了。
她眼还微肿,肤色苍白,疏地一笑,仿佛刹那含苞而开的花,娇艳清欲,周围都跟着璀璨了起来。
楼知婉见状,暗惜堂兄的不知好歹。
楼知婉带桑枝去庄子散心。
她特地请示了祖母,祖母对她擅自跑回来些许不满,但又看在她跑回来的意图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拨了两个侍卫,陪她俩到庄子去。但嘱咐了人必须晚上戌时前回府里来。
楼知婉痛快应了。但出了这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她说得准么。
田庄的空气清晰,时值春末夏初,望眼是一片翠绿浓新。
庄子里有温泉水。
潺潺流动,甚是悦耳好听。
两人到时,庄子里已经有人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楼知练出来,后背背着着弯弓,目光在对视到两人时,眉微微皱起。
“知婉?你怎么来了?”
楼知婉:“大哥,怎么在这?”
一旁楼知练的随从:“少爷刚从太常寺回来,要去林子里打雁子。”
楼知婉现在对男子都没什么好脸色。“行吧,那你们射大雁吧。庄子留给我们玩。”
楼知练:“你已经嫁人了,不要贪玩,太阳下山要记得回府。告知高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多事,该问的不该问的都要问一堆,烦死了。”
楼知婉拉着桑枝的手气鼓鼓进庄子。
楼知练:“……”
随从:“小姐这是吃了火药了吗?”
楼知练的目光从妹妹周边那个姑娘身上移开,觉得人似乎有一丝眼熟。
随从:“小姐旁边的姑娘是大少爷的妾室吧?她刚被老夫人带来的时候,楼府整个都轰动了呢。长京城现在也因她轰动了一时呢。不过还真没让传言传错,张得跟仙似的。”
楼知练扫了眼随从。
随从忙闭上嘴。
庄子安适得宜。
楼知婉带着人摘花,带着人酿酒,摘果赏景,还喂了庄子里的小鸡小兔。
庄子里还留着以前的一些衣裳,两个人还泡了会温泉,在温泉里嬉戏打闹了一番,最后换了新衣裳,出来饮茶酌酒。
楼知婉见桑枝玩得开心。笑:“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干脆就在庄子里住下吧,我让人回去给祖母说一声。”
桑枝顿了会,而后笑应了声“好”。
桑枝确实不想回去,她太疲乏了,身心的疲乏。
她不想见到少爷。
起码现在,她不想看见。
楼知婉差了一个侍卫回去禀报。
晚时。
楼知练抓了下午射下的大雁做烤肉,开了几罐桃花酒,后厨也做了几样清淡的菜品。
楼知练:“你们能喝吗?”
桃花酒的度数不高,但两个姑娘家,楼知练还是担心她们不胜酒力。妹妹还好,醉了可以直接往屋里一扔。但桑枝……毕竟不是多熟,还是楼延钧的侍妾,更不能肢体接触。
楼知婉:“拿来吧,你们男人就是假惺惺,我们怎么就不能喝了?瞧不起谁呢!”
楼知练:“……”
桑枝眼皮微肿,灯烛光下,蕴染几丝笑意,更加绚丽。
她底下的手悄悄拉了下楼知婉的袖子,示意人不要拿自己的兄长出气。
楼知婉已经把酒给倒上了。
“今夜,不醉……醉也不归!”
桑枝望着酒水,也捧了起来,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楼知练虽然酒量好,但是他担心两个姑娘会发酒疯,于是浅浅抿了口酒后,不再碰杯。专心守着两人。
大门处有嘈杂声。
不一会儿,侍卫进来禀报。
“公子,是大少爷和高家的少爷来了。”
大少爷,那便是楼延钧。
楼知练抬抬手,让人把人请进来。
楼知练最担心的是,妹妹会发酒疯。毕竟妹妹今儿脾气古怪,从进庄子来,见一个雄性骂一个雄性,连庄子里被喂养的公鸡都没能放过。
然而,楼知婉三杯就倒了。
而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还在一杯杯给自己倒酒。
楼知练觉不妥,伸手夺人的酒瓶,却被人瞪了一眼。
水光潋滟的一眼实则没什么威胁力,反而漂亮娇俏得很,还似晕着无限情愫。
楼知练不觉一怔。
桑枝使力把酒壶拽到自己怀里,抱得紧紧:“你还要抢我的酒壶……你都不要我了,你还不让我喝酒……你……”
楼知练听这胡话,便知道人喝醉了。大概还把自己认成了其他人。
“桑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楼知练绕过自家醉得不成样的妹子,去夺桑枝的酒瓶。
桑枝抽泣了一声要避开,刚站起,又没什么力。往前一摔,便摔到了赶忙接住的楼知练身上。
楼延钧进来,看见的便是桑枝软软妩媚倒在他人身上,眼波婉转,妩媚若水。
他冷着脸,上前一步,拽着人的手腕,把人拉起。
楼知练脸色微讪。理了理刚才被桑枝抓乱的衣裳,“堂兄。”
“嗯。”楼延钧应了声,凛厉的目光则不怒而威地上下扫视了他一圈。
楼知练宛若背刺。
高珏看见了已经醉倒的楼知婉,松口气,又叹口气。
“劳烦兄长了。”他坐着马车过来,打算把自己的小娘子带回去。
高珏抱起人,跟两位长兄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桑枝醉得不甚清晰,楼延钧抓了她的手腕,她动弹不得,一边抱着自己的酒瓶不放手,一边张开嘴,呜一声,咬在了要抢走她东西的人的手上。
旁边的侍卫和楼知练看得皆是一惊。
楼延钧似无所觉。垂眸,桑枝湿漉漉的眼睫垂遮着,有晶莹漂亮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红润的唇瓣下贝齿咬得紧紧。
楼延钧收起了眼。任由人咬得狠,也只是把人往怀里更揽紧了一分。“整数一间屋子出来,备热水。”
庄子是楼府的产业。日常也有下人打扫。很快下人就整理了干净整洁的一间客房出来。
楼知练看着桑枝被楼延钧抱走,目光在桑枝身上停留了片刻,只不过楼延钧把人挡得严实,他也只能看见桑枝的头发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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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通澈的房间; 焚香袅袅,瓶中枝叶消零。
桑枝在梦中,觉有股气力掌锢着自己; 动弹不得; 而后便是酸涩的流水一般的; 温热的汁水灌进嘴里。
桑枝被呛了几口,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的睫毛如薄薄羽翼一样颤动,缓缓睁开,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楼延钧沉着眼; 漆黑的眸压低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他给桑枝灌下了醒酒汤,宽大的手掌还禁锢着人小巧的下巴; 待最后一滴汤汁没入桑枝口中,指腹轻抚; 抹掉桑枝娇艳唇边的一滴水珠。
饱满的唇似是饱受摧残一般; 红艳欲滴。
楼延钧压下眼。
桑枝长睫颤动; 颤动,迷茫的眼逐渐清晰,少爷清冷的脸在他眼中逐渐清明完整。桑枝蓦地睁大瞳孔; 随后染上了红意,愤懑。
桑枝伸手,本是要拍开人的手掌; 然却因力气不足,软软耷在了人的手面上。
桑枝紧紧攥着,下巴被迫抬高,眼底水波流转; 喑哑说; “放开我。”
楼延钧没有松开; 冷淡问:“桑枝,你在胡闹什么?”
“一声不响就跟知婉跑出府来,没有通报,也没有告知云石一声,到了点也不知回来,你眼里可有楼府的规矩?”
楼延钧眸子沉凉,眼皮垂下,居高临下望着身下的人。
桑枝咬紧了唇,“让少爷见笑了,桑枝本就是个没有规矩的丫头,这么胡闹还真是丢了您的脸。”
“桑枝。”淡淡二字,威压尽现。
楼延钧薄唇冷冷抿成一条线。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楼府的规矩,不懂便去学。”
桑枝忍住了泛热的眼,咬紧了牙。
“……桑枝没规没矩,无爹无娘教养,野惯了性子,也学不起。让少爷失望了呢。”
桑枝生于水乡,无人教养。她只有爹爹,爹爹好酒嗜赌,从不归家,桑枝甚至不知道,为何逃债的时候,要把她给捎上,让她随着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桑枝自小就没有娘,她只有姨娘,好不容易有五姨娘,也像其他人疼弟弟一样疼爱她,爹爹却把她带走了。
流离失所,天地为家。
她本来就没有规矩。
所以才有那痴心妄想。
楼延钧蹙眉。“我不是要同你说这些。”
桑枝莞莞一笑:“桑枝也不是要同少爷说这些。”
桑枝挣脱开来,楼延钧皱眉松手。
桑枝扶着桌子边缘勉强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削薄,趔趄要倒。
楼延钧抿唇站起,伸手要扶。
还未碰上,便见桑枝已经自己站稳了。手撑在桌上,如绿柳扶弱。
“要不……少爷您把我赶走吧……”桑枝听见自己从牙缝里说出的话,字字泣血,灼得她难受,灼得她恍惚。
似一种决心,又似只要这样便能解脱。
楼延钧清冷的面上闪过丝错愕。紧接着,是压低的厉声。“收回去,我当做没听见。”
桑枝回眸,勾唇戚戚一笑。
把那句“那我自己走”收了回去。
楼延钧扶住人了的腰,眸色沉厉得很,从后垂眸,低头,轻咬住人的脖颈。像是为猎物做标记一般,轻磨着,似尝到了点血腥味。才抬起眼,揽腰将人抱放在了桌上。
桑枝被迫高人一阶与人对视。
楼延钧的面冷,但眼底是灼灼的自己都未察觉的翳色。
半晌,“这次你擅自出来,我不会追究。那等话,你也不许再提。”
桑枝闭眼,不愿思索。
*
楼延钧第二日便带着人离开了庄子,回了楼府。甚至给桑枝配了随侍看守。
楼知婉在自家府里醒来,就被高珏告知了楼延钧不许她再去找桑枝的事。
楼知婉几乎要从床上跳起。
高珏安抚娘子:“娘子,就别操这心了,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副相自能处理好这事。”
楼知婉:“处理?怎么处理?让公主欢欢喜喜嫁进来,把我们桑枝被排挤到一边?”
高珏摸摸鼻子。“这是皇上赐婚,谁也改不了,再说副相已经二十五六,已是该成婚的年纪……”
楼知婉:“呆木瓜,我看你也想娶媳妇了是吧,想要找别人了是吗!”
高珏:“娘子冤枉啊,我已经有了你。怎么会想其他人!”
楼知婉气呼呼被哄了一会,才消气。
*
桑枝缓了两日,被老夫人又唤去了一趟。
看着老人拭帕伤心的模样,桑枝心底到底有些不忍。
起初,桑枝确实是带着讨好的心思来为老夫人调养,抄经书。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老夫人给楼延钧填塞其他人。但是随着相处,老夫人又确实待她慈善温和,桑枝渐渐地,似乎也能把人当成祖母一样。
是啊,何必为了这等事如此伤心肺?桑枝望着满是喜庆之色的楼府,苦涩一笑。
楼老夫人将桑枝的手放于手心,熨帖地拢住:“好孩儿,钧儿是死脑筋,他同他爹一样固执死板,但他心里有你,你就莫同他置气了。”
老夫人是熟悉自家孙儿的。这几日桑枝和孙儿的情况她也看在眼底,若是从前,她定劈头盖脸以桑枝问责。
但如今,她瞧着桑枝合心眼,两边都不愿责。
楼老夫人见桑枝未抵触,又道:“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了吗?”
桑枝垂下眸,仰起脸,浅浅点头,道,“桑枝听老夫人的。”
老夫人满意了,拉着了的手说了些温贴话。
给老夫人调养的事不能半途而废。
停歇了几日,桑枝又开始找陈大夫了。只不过最近楼府太忙,水棠不能时时有闲,桑枝只好自己找陈大夫。
反正也在人来人往的游廊亭中,有过路的丫鬟小厮看着,且还有两个楼延钧安排的随侍跟在左右。
陈大夫只字不提楼府的事,两人约在走廊亭,只交流草药和老夫人的身体状况的事。
大抵是难得这种时候心才能静下,桑枝花在草药和与陈大夫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多。
楼延钧回了府,寻人时,得到的不是桑枝在老夫人那,便是还未从陈大夫那回来。
楼延钧眉尖一蹙。
现在是什么时间,还能聊到彻夜不归不成?
楼延钧寻去,发现两人还在游廊亭中,面对而坐,桌上是草药箱和书册。
灯笼光浮照在地面,亭子里,旁听的下人和桑枝的笑靥上。
光线清淡温和,把人的眉眼照得明媚似水。
楼延钧走上前。
旁听的下人忙行礼,匆匆退下。
陈大夫也起身行了礼。
云石有眼色,上前同人说了几句,陈大夫看时辰果然晚了,收拾了药箱,和桑枝道别后,便离去了。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