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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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行声势浩大,整个江南的人都知道这是京城中来的人,是京中三品大官;还是皇上的心腹;锦衣卫指挥使沈蕴玉。
特别是,这位大官还是来查税收的。
这税收二字;就是横在地方官脑袋上的一把铡刀,若是税收出了什么事,这一整个江南的官吏都要来一次大洗牌。
所以,整个江南的官都戒备起来了;沈蕴玉自京城一路南下,江南的官便接了他一路。
因着沈蕴玉是携妻而来,所以一路上没什么人送女人、美婢之类的讨嫌,只有人送各种金银珠宝。
说实在的,沈蕴玉并不缺这些,他爱宝马宝刀,但并不爱堆积如山的银钱,后来更爱他的儿子,石清莲多数时候都懒得四处走动,只爱添新衣,买胭脂,又能花的了多少钱呢?但这些送来的单子沈蕴玉还是照单全收了。
“我不收,他们反而会不安心。”沈蕴玉与石清莲解释道:“只要是官,就没有不用自己的权力做事的。”
就连沈蕴玉,都会为沈提灯开后门,带年仅几岁的沈提灯去下诏狱转一圈,其余人更别提了,自然各有各的腌臜,一听闻京官来此,自然会送些东西。
如果沈蕴玉不收,这些江南的官便会害怕,他们便会给沈蕴玉制造一点麻烦,或者想方设法的探听沈蕴玉来此的目的,但是如果沈蕴玉收了,还摆出来一副下江南游玩的姿态来,这群江南的官便不会太紧绷。
这样更有利于沈蕴玉偷摸调查。
别看沈蕴
玉这几年面上越发温和,但背地里捅刀子的手却越来越黑,他以前捅完人还喜欢说上一套“你个废物根本不行”的说辞来打击对方,现在沈蕴玉年岁大了,说都不说,直接捅死、再去捅下一个。
这些江南的官以为沈蕴玉与他们同流合污了,但实际上,暗地里锦衣卫都翻到他们书房里了,什么时候沈蕴玉一翻脸,他们全家都得下狱。
沈蕴玉收了钱后,还登记造册,准备回头上缴给顺德帝——顺德帝一般会直接赏赐给他,这算是沈蕴玉过了一遍明路,日后翻出来也不害怕翻船。
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人要杀,钱要拿,顺德帝的好也要卖,全天下的便宜都叫他一个人给占了。
沈蕴玉与石清莲在江南的水路上晃晃悠悠的行了许久,终于到了江南最繁华的首城,杭洲。
先来接他们的是留守在杭洲的江南郡守。
江南郡守还是早几年间,沈蕴玉处理康安贪污案,斩了上一任江南郡守之后,京中后又派出来的第二任郡守。
他原先在京中是个四品官,其实在京城不算是过得好,后续江南缺人,他便走了不少关系,跑到了江南来当郡守了。
这可是个富饶的好地方,天高皇帝远,比在京城伺候人舒服多了,所以这任江南郡守呆的十分老实,又因为身处江南,所以难免与南康王有所联系。
因此,沈蕴玉来的时候,江南郡守害怕极了。
身为地方官,与王爷有点联系其实很正常,但是如果这个王爷被圣上猜忌的时候,就不太好了。
江南郡守好歹也是官——官场上的暗潮涌动,从京城赶到江南的一波接一波的暗探,全都向着某种不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沈蕴玉下江南的时候,江南郡守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是真怕沈蕴玉前脚到了江南杭洲,后脚一刀把他给斩了啊,别看他是个郡守,但沈蕴玉要真斩杀了他,鲜血铺了一个院子,顺德帝连一个眼皮都不会抬起来的。
他在顺德帝心里,连个名儿都没有,随便按个罪过杀就杀了,但沈蕴玉却是顺德帝的心腹啊!
江南郡守惶恐的睡不着觉,直到听说了沈蕴玉在江南中收了不少礼后,才放心下来,并且赶忙塞满了几大车的礼,等着挑
个合适的机会送给沈蕴玉。
正如沈蕴玉所说的那般,他摆出来一个弱点,让别人进来瞧一瞧,别人才会安心。
沈蕴玉到江南后的日子都快堪比圣上南巡了,每日若是有兴致,就去应付一下那群江南大臣,然后收回来一车的东西堆到船上,若是没兴致,便带着石清莲在船上胡闹。
江南的水路颇有些趣味,一行起来,整个船都跟着晃荡,船上的人自然也是如此,人身自己都难以自控,便多了更多的乐趣。
沈蕴玉年岁大了,不像是年岁轻的时候那么爱折腾人了,鲜少再弄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花样,更多的是抱着她温存,两人黏腻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话说,偶尔还会怀念一下还在京城的沈提灯。
他们在江南享福,欣赏这美妙景色的时候,沈提灯在干什么呢?
石清莲享福的同时,还有些怀念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早已不是小时候那副满地乱爬的样子了,他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一份功业,虽然现在还名声不显,但是日后迟早能冒出头来,也因此,她那儿子也不如小时候那般粘她了,每每瞧见她,只会拱手行礼。
嗨呀,人是聪明起来了,但是也不可爱了呀。
石清莲又开始怀念小提灯满地乱爬,抓狗顶罪,偷吃她的茶的时候了。
大概养育孩子便是如此吧,瞧见他小的时候,就想让他快点长大,长成风霜不侵,雨雪不倒的模样,但是他一大了,又开始怀念他牙牙学语时候的模样。
“还能在做什么,肯定是在查案。”身为同在北典府司内杀出来的沈指挥使,太明白沈提灯现在的处境了。
沈提灯急需一份功绩证明自己的能力,急需几个难以克服的案子,来作为他向上爬的垫脚石,他孤军奋战,所以难免摔跤。
但他不打算向他的父亲求助,沈提灯果真被石清莲教导的很好,他有一身功夫,也有一身傲骨,非要自己出去摔打。
沈蕴玉也愿意让他去。
他们在老去,而他在长大。
“男子汉大丈夫,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沈蕴玉用下颌揉着石清莲的脸蛋,与她道:“别担心,小娇娇,有人照看他。”
石清莲便也放心了。
沈蕴玉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可能把儿子一丢就什么都不管了,北典府司的事儿,终究还是北典府司的人更懂,她也就不担心了。
小娇娇一扭脸,把头埋在了沈蕴玉的脖颈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提灯确实在查案。
沈蕴玉前脚刚走,后脚他便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刑审小旗生涯,接来了他出诏狱之后的第一个案子。
他要去京城中的怡红院里抓人。
他的顶头上司叫陈亦,是他父亲早些年身边的小旗,后来一步步升到了总旗,又升到了百户,算得上是沈蕴玉手底下比较亲厚的人,所以沈提灯便被扔给了陈亦。
在锦衣卫里,有一个好上司很重要,如果这个上司不把他们下面的小旗,校尉当人看,只一味的追求业绩,追求破案率的话,他们会一直被上司指派去做各种案子,抓各种人,然后在这种紧绷的处境下不断死亡。
锦衣卫里不缺新人,死掉的小旗和校尉会立刻被新的人补上,变成一份又一份的功绩。
所以,在锦衣卫里找上司,要找一个有一些底线的上司,最起码,他不会拿下面的人来换自己的功绩,也不会抢走下面那些搏命的校尉的功劳,更不会克扣他手下人的银钱。
但是大多数人,其实都无从选择。
他们大多数都出身寒微,不像是沈提灯,只要在北典府司里,便没有人刚把他当一份功绩看,也没有人敢打压他,那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全都默契的避开了他,沈蕴玉没有给他一个直通指挥使的天梯,但是给了他一个公平的环境。
沈提灯今日,负责抓捕一个刺客,据说是一位功夫极深,轻功很好的刺客,寻常人所不能及,所以特意派他来了。
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小旗了,手里有二十个校尉可用,所以他还制定了一个围捕计划。
沈提灯想,得了这一份功绩,他就能再领一个任务,若是顺利,他今年便能得一个甲等,明年,他便能奔一下总旗了。
这等升迁的速度,算是快了,比起他父都不逞多让,当然,他远没有他父惊险。
当初他父,是孤立无援,一个人杀出来的,不知道结下多少仇,又被多少人挖坑围堵,到了他这,纵然他父不曾说,也有无数人为了向他父亲卖好,给他铺路。
沈提灯慢悠悠的坐在怡红楼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无妨。
过个几年,大奉里便会有人知晓他沈提灯的名字了。
彼时正是大奉十八年春,沈提灯端坐在怡红楼里,饮下了一杯酒后,向他的手下们做了一个手势。
干活了。!
第129章 古代日常
石清莲与沈蕴玉在江南见过江南郡守之后;又在江南中慢悠悠的行船,行到了一处叫庐洲的地方。
此处是四个府之一,庐洲的知府不敢慢待沈蕴玉;特将庐洲的一处名湖四周都给清了,然后供出一处府邸给他们一人居住。
府内本来是有一群歌姬瘦马的,甚至还有一些貌美的唱曲小郎君;被锦衣卫全都赶出去了,哭哭啼啼的上船走了。
他们一行人便在这临湖的宅院中住下了。
他们前脚刚住下,后脚庐洲的南典府司百户所和北典府司百户所里的百户便来求见沈蕴玉,沈蕴玉便去忙公事了。
他住在什么地方;就能把什么地方变成北典府司。
江南是有不少事要忙的,暗地里关于南康王的事要偷偷查;明面上的税收也不能放松;两件事交杂在一起;真要处理起来,难免费神。
石清莲便独自欣赏这江南美色。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她一人乘一个小舟;在湖面上慢悠悠的飘。
湖面上有粼粼的水光跳跃,阳光一晒,变成了洒金模样;她这一趟下来没带什么侍女;只有北典府司的校尉跟着她。
校尉怕她落水,便一直驱着小舟;跟在这位夫人的身后。
夫人是性情很好的人,瞧着比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花还要温软,从不与人争执,只安安静静的寻一处地方听雨。
他来北典府司来得晚;只听前辈们说过,他们大人在成婚之后,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比过去温和多了,偶尔有人犯规,也不会打十五鞭,只抽三鞭,算得上开恩了,若是有谁成婚,还会多放两天假期。
他未曾瞧见过指挥使以前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再暴戾的人,与夫人相处起来,也会变的温和的。
夫人身上就有这种坚定和柔软的力量,她并不锋锐,也不冷冽,但就是很有力量,有一种就算是到了泥潭里,也能重新爬起来的感觉。
就像是千帆过尽后的木屋,给了久泊的人一个港湾,带着承载的意味。
石清莲在湖面上飘了一上午,叫人将她的小舟划回去了,到了午间,该是她用膳的时候。
她其实不是什么需要精细喂
养的人,只是沈蕴玉是个不定时吃饭的人,有时他饮一杯茶,便算是吃过了,忙的时候连一杯茶都没有,若是觉得疲惫了,便啃一口老参。
石清莲瞧不惯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便总是唤他来一道吃饭。
只要是没有很忙的事,他都会过来陪石清莲。
大概是人老了,所以都开始搞养生了,沈蕴玉日日都要用一些补品,免得他死的早,留石清莲与沈提灯孤儿寡母。
石清莲除了生沈提灯那次以外,一直被沈蕴玉养的极好,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都未曾生过病,从京城下江南一路奔波,也被一路用补药养着,现下往桌边一坐,瞧着都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少妇。
她像是个刚嫁人的小媳妇,被夫家疼爱滋润的如枝头的果子,又如同那珠圆碧润的玉石。
谁瞧了她,都能知道她过得好,她眼底里的光彩,如云的乌发,泛着柔光的指甲,每一处都是精心照料的,若是半点不顺心,都养不出这么好的一朵莲。
“此处可好玩?”沈蕴玉来时身上的飞鱼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江南的雨时时都要飘上一场,沈蕴玉从他办公的厢房走过来,走到石清莲用膳的桌旁,便被淋湿了。
那红色的曳撒一湿,便润出近黑色的模样来,沈蕴玉脱下外氅,交由校尉去烘干,自己只着中衣,先将石清莲从桌旁抱起来了。
他们一人吃饭也如此黏腻,时时刻刻都要挂在对方身上,分不开似的。
石清莲自己捧着碗,沈蕴玉抱着她,石清莲先吃的时候,沈蕴玉便与她讲了讲江南的事。
他习惯于与石清莲说这些,有些事情石清莲听不懂,但没关系,他都会一一的解释。
“江南这边不太好。”沈蕴玉道:“这里的官员,贪的太多了。”
其实贪污这件事,哪儿都有,大到花钱买官,暗箱操作,糊弄京察,小到疏通关系,走走门路。
大奉并不是真的会一网打尽,水至清则无鱼,一般的疏通关系,走门路,他都不会抓,只有涉及到花钱买官,或者涉及到人命这种大事,他才会管。
江南犯得就是这种大事。
“江南郡守在此已盘踞十来年了。”沈蕴玉道:“他手下的账,算都算不完。”
别的郡有的是没钱,有的是没路,但江南有钱又有路,所以很少有人能在江南这般腐蚀下坚持下来。
税收肯定是有问题的,除了税收,还有各种别的账本,贪污受贿已经是最轻的了。
“这江南郡守有一房美妾。”沈蕴玉的手轻柔的捋过石清莲的墨色发丝,声线平和的与她道出来几件血泪事:“美妾受宠,她的族弟便肆意妄为,强抢民女,殴打老翁,手里的人命攒了几条。”
“除了这个族弟以外,江南郡守的妻子也纵容族内人侵吞良田,鱼肉乡里,那些未曾被翻出来的事情更骇人。”
“小娇娇,你是想不到的,在一个村庄里,究竟能发生多少事,人心,又能被欲望养成什么样。”
“越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越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欺负,什么样的人不能欺负,所以那些可以被欺负的人,就过的越来越惨,惨到连骨血都找不到了。”
“而越是在此中得过好处、欺负过过别人的人,越不会收手,权力一字,自古以来就是浸润着血迹的。”
“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的权力。”
“小娇娇,你一定没见过,只为了犁几分地,占人一块田,就能抽出柴刀,杀。人的样子。”
“如果再有一点权力,就可以强娶乡间的女子,亦或者是一些孤苦无依的寡妇。”
“越是向下,越是腌臜,你想象不到的,也见不到的事情,总会发生,离谱到让人匪夷所思。”
沈蕴玉细细的回想起他这一上午得来的所有卷宗,每一宗都是血案。
而守在江南郡内的千户所将这些事都整理成册后,却并没有妄动,他们现在发作,只能杀几个下面的小吏或者一些无用的枝丫,这样会惊动江南郡守,所以,沈蕴玉选择暗里收集证据。
一来是江南郡守确实势大,在江南内说得上是一手遮天,一来是江南还有个江南王,若是江南王也掺和进这些事情,就不是他们一个千户能办的了。
南康王的尊贵地位只次于顺德帝,不是顺德帝亲至,都不好动他,沈蕴玉来,也得小心几分。
沈蕴玉说到此事的时候,眉眼中都是一片冰冷的肃杀之意。
他是圣上的刀锋,在此时,他该出鞘了。
“那我们还要去拜访南康王吗?”石清莲也隐隐有些担忧起来了,她被养的肉肉圆圆的脸蛋皱起来,像是胖包子出了两道褶儿。
跟沈蕴玉待久了,沈蕴玉每每与她讲话后,她也会对朝政懂一些了,现在沈蕴玉要对江南郡守动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