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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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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小旗抬头看了一眼沈蕴玉。
  沈蕴玉还坐在案后,一身红色飞鱼服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垂着眸看文案上摆着的卷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勾唇笑了一下!
  小旗被这沈蕴玉这一笑惊的心都突突了一下,他脑袋里想的什么词都忘了,赶忙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磕巴了好一会儿,才又挤了一句:“按、按时辰算,再过一刻钟左右,江大人应当便要从户部钱法堂郎中那里回来,回到江府,撞见石大夫人了。”
  沈蕴玉心情颇好,所以回应了一声,他端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小旗想,这“嗯”的意思,就是对他说的话感兴趣,要继续听了。
  小旗一时间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跟了沈蕴玉都有三年多了,终于找准了沈大人的马屁位置了,这不得狂拍一通?
  只见小旗挺直了胸膛,有模有样的把石大夫人与石清莲的话都学了一遍。
  石大夫人平日里脾气还算是好的,就是性子急了些,且一碰上跟自家人有关的事情就容易乱分寸,还总怕石清莲挨欺负,之前沈蕴玉不过是安插了两个人,给石大夫人传了一些康安帝姬和江逾白早年认识的话,便让石大夫人愁的几个晚上睡不好,生怕石清莲受委屈,现在满城的谣言一爆开,石大夫人第一个坐不住,一想到石清莲的日子过得不好,她比石清莲还要伤心难过,坐在清心院竟哭了一个下午,又哭又骂,到最后,竟是石清莲哄着哄着石大夫人。
  沈蕴玉听的有趣,敲着桌子问:“石家别的人没来?”
  这个别的人,是指石家二子石青叶。
  石家老爷子,石清莲的父亲石城山现在正带着石家长子石青木在南方视察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石家只有一个石青叶为男丁,若要与江逾白谈和离,自然该石青叶来出面,只一个石家大夫人,压不住江逾白的。
  “石家二少爷现如今还在查案呢。”小旗庆幸自己之前多看了两条消息,赶忙道:“他在刑部,正忙着一件“寡妇投毒案”,现如今还在刑部大牢,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
  沈蕴玉垂了垂眸,想,那今日是和离不成了,只能瞧瞧热闹。
  他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小旗一路送着,瞧着他们沈大人跳上了屋檐,一路奔向了江府的大门。
  从北典府司到江府挺远的,横跨了一整条长街,但沈蕴玉有一身好轻功,他在屋脊上奔起来,长长的黑绸披风于夜色中卷动,带起猎猎风声。
  沈蕴玉来到江府的时候正巧,江逾白正回府。
  他今日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了,前脚刚回府,后脚便听下面的下人说,石家大夫人已经在清心院里等了他一个下午了。
  江逾白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竟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他也是出了江府之后,才知道他与康安之事竟然传了满城的,石大夫人都来了,那他的清莲想必也。。。知道了。
  清莲一定很伤心吧?!


第43章 休夫(一)
  江逾白便想到了当时在鸣翠阁时;石清莲扑在他怀中哭的那一通。
  那时,鸣翠阁中热闹喧嚣灯火明烈,街巷中安静寂寥孤月悬挂;他们二人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石清莲在他怀里落泪,每一滴泪都像是珍珠一样落下来。
  说来奇怪,分明是很长时间门之前的事情了,都已经快近两个月了;可是他还是记得那般清楚;甚至能记起来石清莲当时说的每一句话。
  “夫君;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相信你。”
  “一定都是误会,我知道的;您不是那样的人。”
  “清莲听话。”
  那时石清莲看他的目光,澄澈见底;漂亮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倒影;根本装不下旁人。
  现在他与康安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石清莲想必也知道了;他一时间门竟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有些迈不动步伐。
  他并不知道这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但是这则流言肯定是针对他与康安的;有了这则流言,他和康安的处境会难上数十倍,他所有的安排必须马上进行,紧锣密鼓的敲起来,才能为他争来一线生机。
  他本该立刻折返;去找户部宝泉局的人,但是,他在听到这则流言的时候,心中第一个闪过的不是他精密的计划,不是他早已安插好的人手,不是他暗地里勾连办事的商贩和江湖草莽,而是他的小妻子。
  他该如何去与石清莲说呢?
  他的小妻子那样信任他,仰慕他,爱恋他,非他不可,知道康安与他的荒唐事之后,肯定会难过的直掉眼泪的。
  江逾白站在江府的大门前,却仿佛已经瞧见了石清莲的眼泪,他的心绪莫名的繁杂了几分,脚步时快时慢,一时想见她,一时又怕见她。
  江逾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清心院门口转悠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连双喜都偷跑出来瞧了他两次,他才终于重整旗鼓,迈入了清心院的大门。
  江逾白一到清心院里,便觉着气氛不对。
  以往他每次来清心院的时候,院中的丫鬟们都会忙活起来,烧水的、去小厨房端菜的、负责在门外等着传唤的,全都严阵以待,整个院子都热闹着,而今日,清心院却像是死了一样
  ,半个人影都没有,等到他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
  果然,他的小清莲在哭,甚至是嚎啕大哭!在那哭声之中,隐隐好似还有些劝解的声音,想来是石家大夫人在劝说吧。
  江逾白脚步更快了些,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在走到门口时,门口的墨言想拦他一下,江逾白宽袖一甩,直接将墨言甩开,大跨步的进了厢房,他入厢房的时候,还声线高扬道:“清莲,你不要哭了,你听我解释——”
  他入厢房时,正瞧见厢房内,石大夫人与石清莲皆坐于水曲柳面正方宽桌旁,石大夫人哭的花容失色,鼻尖和脸都涨的发红,一双眼肿成了两个桃子,手里拿着方手帕,正在一点点擦拭脸颊。
  而在一旁,石清莲正在哄石大夫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石清莲便露出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素面,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模样。
  江逾白刚说出来的话就僵在了厢房中,他干巴巴地张着嘴,罕见的有些失态。
  然后,他便瞧见石清莲转过身来,一张芙蓉面上甚至还是温和的模样,如同过去的每一次见到他一般,那张娇媚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柔软的笑容来。
  江逾白看了一眼,心口悬着的石头顿时飞走了。
  他的清莲看起来并未生气。
  也许是石家教导有方,也许是清莲根本不信那些流言,又或者石清莲生来就是一个好妻子,不会和他吵闹,总之,石清莲还在和他笑,显然没生他的气。
  江逾白那颗心便稳下来了。
  反倒是石清莲身后的石大夫人见了江逾白,一双眼都红了,气得直咬牙,慌得直打抖。
  她一听说京城坊间门的流言,先是生了好一通气,气江逾白是这么个畜生,跟康安帝姬偷情,让他们家的小娇娇受委屈,她一口血都堵到了喉咙里,一整晚辗转反侧睡不着,亲手以她丈夫、石清莲大兄的名义写了和离书,她要把和离书摔在江逾白的脸上。
  但是她来了之后,却被石清莲摁住了,石清莲叫她坐下,说有话与她说。
  石家大夫人当时根本坐不住,她在屋子里团团转,一声接一声的骂,正骂到酣畅淋漓的时候,突然听见石清莲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嫂嫂
  说得对,我是得快些和离,不然便要随着江逾白一道死了。”
  石家大夫人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惊的在原地,半晌没敢说话,只那么愣愣的看着她的小娇娇。
  小娇娇啊,是她亲手养大的小姑娘,明媚的像是朵花儿一样,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一笑起来咯咯的响,她刚带着小娇娇的时候,小娇娇只有她膝盖那么高,但是一转瞬间门,石清莲便骤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梳着妇人鬓发,穿着一身金丝缠雪交织绫浮光锦,水袖上绣着一支夹竹桃,端端正正,清清冽冽,如同话家常一般与她讲话。
  “江逾白传出这档子事,圣上定然是厌了他的,被圣上厌了,江逾白便要被贬官,您别瞧他之前风光,他得罪的人也不少,圣上不管他,多的是人要来踩他一脚,他日子不好过,我日子就也不好过。”
  说到这里是,石清莲似乎口渴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素手一抬,水珠流成一条细线,如落泉般坠于杯中,她一边倒,一边说:“我听人说,江逾白要被外放出京呢,可能是寻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知府,若是再惨一点,可能要当县令,穷乡僻壤处的县令啊,嫂嫂,你还记得吗,我们府里以前有个小丫鬟,是从西北处被带来的,她说,她们那儿冬天都穿草鞋呢,没有棉靴穿的,来一场风寒,说死人便死了,还有劫匪,路上见了貌美的良家女,拖进草丛便给糟蹋了,落草为寇后,官兵都不敢追,人死了,也就白死了。”
  石大夫人牙关都开始打抖。
  她刚才只是生气江逾白如此行径,让石清莲受委屈,现在却开始怕了,她的小娇娇可受不了这些。
  “所以啊,我得和离。”石清莲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又道:“就是怕江逾白不肯,你说,他都这般惨了,就如同那掉在水里的人,自然是要抓着点什么的,旁的人就算了,与他牵扯的没那么深,我却不同,我是在他风光的时候嫁过来的,他一落难,我就要走,他心里怕也是不舒服的,他若是不和离,我该怎么办呢?”
  石大夫人都快把手里的手帕给揪坏了。
  是啊,江逾白要是不和离,石清莲可怎么办呢?
  总不能被拖一辈子啊!
  她的小娇娇生下来就是他们全家人的心头宝,别人
  不心疼她,他们石家人可疼着呢,他们舍不得让石清莲跟江逾白受苦。
  石大夫人越想越害怕。
  我那没良心的夫君啊,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自古以来,成了婚之后的男子要磋磨女子,总是有很多法子的,她慌了神,便道:“这可该如何是好,这可该如何是好!”
  石大夫人心地善良,但性子急躁,一遇到关怀的人出事,便会大失方寸,稍微点拨,便会顺着旁人走。
  石清莲也不忍这般利用她长嫂,只是此事想要顺利,就得让她的长嫂“闹”起来。
  平日里她这长嫂怵江逾白,不敢跟江逾白叫板,她得把长嫂激起来,让长嫂立起来,陪她搭戏唱上一曲,她才能顺利的从江家出去。
  单是简单的和离已经不够了,这把火还不够烈,石清莲还想再在江逾白身上踩一脚,她还要决绝的跟江逾白彻底断清关系,所以,她得走另一条路。
  “嫂嫂,有没有想过叫我休夫呢?”石清莲捧着个茶杯,眼瞧着她那嫂嫂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间门提了一句。
  石大夫人“啊”了一声,脱口而出一句:“休夫,休夫怎么成呢!那得是身份高的女子和娘家才能休夫,这——”
  休夫这一事是顺德年间门,从江南那边流行起来的新鲜事。
  先帝在两年前允女子行商、开户,读书,其中最为奉行的便是南方的南康王和南康王妃,以南康王妃为首,许多女子都去了生意。
  不少富人家的女子开了眼界,便不再琢磨着嫁人,反而想要招婿,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子自己做生意,手里有了银钱,骨头就硬起来了,便不再愿意给男子做妾,去青楼卖身,她们自己寻了活计,能养活自己,也就不爱看人脸色求生。
  比如多年老夫妻要和离,比如女子成婚时要约定就算无所出也不能纳妾,比如民间门多了很多女子和离——一旦女子有了安身之本,不再依靠男子赚钱养家后,便也不再愿意忍受夫家的磋磨。
  南方富庶,盛产丝绸,时令瓜果,玉石等物,商贩多,女子能求生的手段便多,是夫妻和离最多的地方,其中最知名的,便是一个商户女子将入赘进门、去逛青楼的丈夫给休了的事。
  此事在
  江南被编成了话本、台戏,流传甚广,掀起了一阵女子自立门户、和离休夫的风潮。
  但是,这股风□□到了京城便吹不动了,江南重商重利,撕破脸也没关系,有钱就行,京城重权重势,面上不能做的太难看,所以就算是休夫,也都是娘家强势的女子才会这般做,他们石家对上江家可不属于这个范围。
  石大夫人正迟疑着,便听石清莲叹气道:“嫂嫂,您还没瞧明白吗,江逾白已触怒龙颜了,他跟康安帝姬的事儿没人知道,我与他悄无声息的和离便罢了,现如今他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他是一定会被圣上罚的,我若是再不与他划清界限,我也要跟着倒霉,我们现在做的狠绝些,才能保住我啊,嫂嫂。”
  “若是因着面子,而与江逾白拖拖拉拉的扯和离的事,耽误了时机,叫江逾白给拖死了,那我才是惨呢,嫂嫂,你也是瞧见过那些被夫家磋磨,吮血吃肉的女子们的下场的,您难不成也想瞧我那般吗?”
  石清莲说到最后,眼眸里已带了些泪,她一掉眼泪,石大夫人的心骤然就狠下来了,咬着牙说:“那,那便依你,我们先与江逾白提和离,若是他不肯和离,我们便休夫!”
  石清莲自然点头应允。
  她知道,江逾白是不会同意和离的,当初江逾白娶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当挡箭牌,用她来挡住康安、太后、顺德帝和悠悠众口,按着江逾白的设想,和江家对江家主母的要求,她此时应该站出来,光明正大的宴请各方夫人,力破谣言,或者激进一些,直接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进宫求见太后,摆出来一张“我夫君和康安帝姬都是无辜的”态度,乞求太后还她清白,间门接为江逾白和康安证身。
  总之,江逾白肯定需要她来为他兜底,同患难。
  就如同旁的许多人家一样,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做错事,大着肚子的青楼女子找上门来,都是主母咬着牙来解决,不管那些内宅里关起门来闹成什么样,外面都得给丈夫收拾烂摊子。
  所以,如果她现在跟江逾白和离,无异于将江逾白放在火堆上烤,江逾白自然也不会同意。
  石清莲对江逾白太了解了,江逾白表面上风光霁月,但实际上是个极为自私自利的人,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为了自己,他什么
  都下得去狠心,就如同当年对康安一样,同时,他又薄情寡恩,他的喜欢不过是锦上添花,永远没有雪中送炭,他如果知道石清莲要和离,并不会觉得是自己伤了石清莲的心,他没有愧疚,他只会认为石清莲想要甩开他,不肯与他共患难,独享荣华富贵。
  所以,她只有休夫这一条路。
  反倒是她的嫂嫂看不明白,时不时的念叨上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处,又开始哭,这一哭便哭了一个下午,从石清莲幼时第一次为她蒸糕点,哭到石清莲出嫁前绣的一条手帕,竟是越说越委屈,比石清莲还要难受,仿佛那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是她一般。
  她哭的石清莲心里都发酸,上辈子他们全家被她连累到赴死的时候,嫂嫂都没掉一滴眼泪,还笑着安慰她,反倒是现在,嫂嫂会因为她受了那一点委屈而哭成这样。
  她们俩坐的近,裙摆与裙摆交叠在一起,亲人的关怀在一点点蔓延,厢房内,两人的影子交映依偎。
  嫂嫂哭,石清莲便哄。
  一直哄到夜色低垂,哄到沈蕴玉蹲到了她的屋檐上,哄到江逾白踏进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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