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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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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嫂哭,石清莲便哄。
  一直哄到夜色低垂,哄到沈蕴玉蹲到了她的屋檐上,哄到江逾白踏进了她的院门。
  当时明月高悬,沈蕴玉坐在屋檐昏暗处,靠着屋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他腰侧的刀,一张如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静静地坐着,江逾白从院外匆匆的奔过来,因为慌乱,绣着云鹤的衣袍都飞起来,石清莲端坐在厢房内为自己的嫂嫂斟茶,烛火将她的影子映的很长很长,她不急,缓慢而又优雅的坐下,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大戏已唱到高潮处,主角纷纷登场,他们三个或明或暗,开锣亮相。
  江逾白前脚回到了江府,后脚石清莲便知道了,双喜灵巧的在江府中扑腾来扑腾去,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石清莲从头到尾都做了什么的人,她隐隐对石清莲的所作所为有了猜测,所以越发紧张,不断地给石清莲汇报江逾白的进度。
  墨言又是唯一一个知道石清莲早已有了姘头的丫鬟,她是石清莲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她知道石清莲今日应当有大动作,她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实际上后背都紧紧的绷着,她立在门口,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江逾白进来了。
  石清莲早已做好准备,却没想到江逾白硬生生磨蹭了两刻
  钟才进来。
  “江大人,我没哭,劳江大人惦记了。”石清莲瞧见江逾白踏入厢房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她约莫是跟沈蕴玉在一起待久了,都学会了沈蕴玉那一套笑里藏刀不动声色的说话方式了,心里越是恨,脸上越是轻松自然:“坐吧。”
  江逾白并不知道这一下午里,石清莲与石大夫人都谈论了什么,他的目光在石清莲与石大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先是道了一声“夫人”,还尚未开口讲话,便听见石清莲轻声道:“江大人,莫要叫我夫人了。”
  江逾白心里一沉。
  这还是石清莲第一次唤他“江大人”,在之前,石清莲都是唤他夫君的。
  他望着石清莲那张温柔娇媚的脸,狭长的狐眼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不安,他道:“夫——你,你可是听说了外头那些流言?你且听我解释,我与康安,其实——”
  他很想说一句“我与康安其实没有关系”,但是他看着石清莲那双眼,他说不出来。
  当初在鸣翠阁里,他与石清莲那样掷地有声的说他和康安之间门没关系,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之间门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才说得出那些话,但是现在,他说不出了。
  因为他与康安之间门早已不清白了。
  而石清莲便站在那里,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声线轻和的落下,她道:“江大人,其实当初在鸣翠阁时,我瞧见你跟康安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是互相爱着的,只是那时候,我还舍不得放手,只是后来,康安在赏花宴上陷害我,又偷偷去陷害我哥哥,后来,更是与你在太后宴席上纠缠不休,我便想,你们应当才是天定良缘,我不过是借着当初一点恩情,捆绑住了你而已,从始至终,我们都不应该在一起。”
  说到这里,石清莲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怅然,语调中也带着几分遗憾的意味:“之前逾月便于我说过,我是你们之间门插进来的那一个,我破坏掉了你和康安之间门的幸福,既如此,便该由我还了,今日,我们便和离吧。”
  江逾白本来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去看石大夫人,在他的眼里,今日石清莲这般反常,都是被石大夫人挑拨的——他知道这个石大夫人疼爱石清莲,可能是特意来给石清莲出气的,所以早已做好了劝说的准
  备,但是却没想到,石清莲开口就是一句“和离”。
  “和离”这两个字,如同一根细细的针,骤然扎进了江逾白的心口,让江逾白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一瞬。
  他原本最坏的设想,不过是石清莲与他哭闹,不肯理他罢了,怎的便成了和离呢?他的小妻子那般温柔可人,那般爱慕于他,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可能会和他和离!
  石清莲定是被石大夫人给挑唆了!
  他几乎是立刻反驳道:“不行!我不同意和离,清莲,你我成亲一载有余,我待你如何你不清楚吗?你怎么能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来与我和离呢?都怪逾月总在你耳畔胡说八道,明日我便将她赶回西北城去,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和你和离的。”
  果然。
  江逾白话音落下之后,石清莲心里便了然了。
  而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石大夫人也耐不住了,她一想到江逾白要死攥着石清莲一起死,就气的浑身发抖。
  只听她“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满心的悲愤全都化成了嗓门,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差异,全都一股脑的吼了出来:“江逾白!你待清莲如何,你当我没有眼吗?我看得到!康安欺辱她,我也没见你为她出过头,现在你自己作孽,休想拉着我们清莲一起受罪,既然你不同意和离,那我们就休夫!今日出了这个门,是我们清莲休了你!”
  石大夫人说话间门,一旁站着的双喜立刻奉上了一张早已写好了的休书,上面落了石清莲的名字。
  自古和离需要双方签字,休书却不需要,只是江逾白只听说过休妻,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休夫,他怔怔的望着那张纸,转瞬间门便涨红了脸。
  “你,你们,胆大妄为!”江逾白看着那张纸,胸腔都被气得剧烈起伏:“石大夫人,竟敢如此辱我!”
  石大夫人比他还要生气:“是你先辱我家清莲!你若办点人事,我家何至于此?清莲被康安欺负了多少次,你都闭嘴不谈,你现在还有脸来说待我们清莲如何?我当初便不该将清莲嫁给你!现在反被你往泥潭里面拖!现如今,圣上要罚你,你就自己去死,不要耽搁我们家清莲!”
  说完,石大夫人转头拉着石清莲便要走:“我们回府,这江府,我是看一眼都嫌脏!
  “
  倒是江逾白,在听见“圣上要罚你”的时候,才明白为何石大夫人如此行径。
  原来是怕他连累。
  而此时,石清莲顺从的站在石大夫人身后。
  休书一出,自然不需要江逾白的同意,她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但是石清莲才一转身,江逾白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往日里清冷淡漠的狐眼中满是血红,他定定的望着石清莲,声线都在隐隐发颤:“清莲,是她逼你休我的对不对?她怕我如今连累石家,才让你与我分开的,对不对?清莲,你一定也是舍不得我的,清莲,你开口,我不怪你!”
  江逾白拉住石清莲的时候,石大夫人惊的回过头去抓住石清莲的另一只手,她生怕江逾白用强。
  她现在视江逾白为洪水猛兽,只恨自己当时被江逾白的权势和皮囊迷惑住了,以为这是个良婿,才将石清莲托付给他。
  石清莲含笑望着江逾白,并不开口,只行了一个女子莲花礼,轻声细语的道:“江大人,你我夫妻缘分已尽,是清莲没那个福分,清莲知道大人并非池中物,今日之难也不会绊倒大人的,大人终有一日会乘风而起,清莲遥祝大人与心爱之人相知相伴,携手一生。”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毫不留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时,她的水袖在半空中悠然滑过,那一片素色悠扬而过,像是空中吹来的风,江逾白能感受到,但是抓不到。
  他突然觉得恐慌。
  他抓不住她了。
  因为他与康安的□□,为了康安责骂过她,因为他放任康安伤害她和她的家人,还替康安一次又一次的掩盖,因为他放肆与康安苟合,将她抛之脑后,现如今又让她成为了众人嘲讽的对象。
  江逾白在这一刻,望着石清莲那张温和如初,却淡漠异常的脸,突然间门读懂了石清莲当初在鸣翠阁前落下的泪。
  他在拥有无数的爱意时,捡到了一把锋利的弩,他知道这弩锋利,一箭射出去便能将人射出一个对穿,他隐隐知道,这弩伤人,很疼,但他是被爱者,他有恃无恐,他肆无忌惮的将弩随意射出,不在乎射到什么人。
  而那弩也在空中随意飞过,夹带着风声,落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他那时心想,也没什么了不起。
  直到某一日,他又听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风声。
  那支被他肆无忌惮的射出去的箭从身后飞来,重重的刺入了他的身躯。
  年少时的每一个错,都将在多年后,一一清算。!


第44章 休夫(二)
  石清莲从江府离开的那天;是一个很燥热的夜晚。
  当时已是九月初了,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夏日天长;傍晚的天便燃着彩霞,沿街走满了人;有小贩叫卖,出来闲逛消食的旅客,亦或者是肤色瞳色迥异的他国人;西蛮东倭北漠;大奉昌盛,万国来朝;但是这些人走到麒麟街时;都会小心地避开。
  麒麟街上是官家住宅;虽说不禁止旁人来进,但是寻常百姓还是不敢在麒麟街中放肆;怕冲撞了贵人;特别是他国人;他国人在大奉天生低大奉人一等,只得远远避开。
  大部分时间;麒麟街中都安静的只有来往的马车车轮的动静,三品大员门口的私兵都是规规矩矩,静默的守着门的。
  而在这一片安静声中,江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位互相搀扶着的夫人,一位岁数大些,一位岁数小些,两人从江府的大门口出来;却没有上江府的马车,而是上了等在外头的,石府的马车。
  石府的马车便能从江府往外走。
  旁人家门口站着的小厮瞧了,便觉得稀奇,都这么晚了,江夫人怎么还要上自家的马车呢?这么晚也要回娘家吗?
  再定睛一瞧,跟着江夫人身后出来的,还有一群丫鬟和小厮,丫鬟背后都背着包袱,小厮则两两扛着大箱子,从江府的院里沉默的往外走,拉出长长的一条人线来。
  那一抬抬的箱子,可都是嫁妆。
  什么时候,嫁妆会从夫家抬回娘家呢?
  自然是和离的时候。
  周遭守门的私兵和小厮们一瞧,顿时知道要出事了,一个个都灵醒的进门去报信了,没多久,整个麒麟街的人都知道,江夫人跟江逾白和离归家了,日后,石清莲便不再是江家的大夫人,而是石府的石三姑娘了。
  一双双眼自门板外面窥探,不少人都在和自家姐妹惊叹。
  “天啊,竟然和离了!”
  “江逾白做了那等事,想来是江夫人觉得丢丑吧。”
  “江家人日后还哪有脸出门呢!”
  “我听闻,江逾月与那位交好呢,能与那位交好,想来也干净不到那里去。”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暗处传播,江府的丫鬟、私兵们被
  人打量的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强撑着开门,恭送石清莲离开。
  石大夫人现在恨江逾白恨的厉害,她临时叫小厮去外头买了一个红灯笼,在自家马车上挂上了。
  大奉民间习俗,男女绝情后,若是和离,便不挂灯笼,但若是休弃,便会在马车上挂红灯笼,一般都是男子将女子休弃送归娘家后,男子在自家马车上挂的,告知沿街诸位邻居,此女已被他们家休弃了,而女子在自家马车上挂灯笼倒是头一次见!
  江逾白追至门口时,瞧见石家的马车上挂起了灯笼,只觉得受辱,牙关都咬的咯咯响。
  无知妇人!
  旁的小厮和丫鬟根本都不敢瞧了,倒是麒麟街的一些人家,都忍不住阵阵惊呼。
  这江夫人竟然将江大人给休啦!
  为了将休夫一事广而告之,石大夫人便让马车慢慢的走,马车走得慢,后面跟着的小厮也走的慢,人条拉的好长好长,从麒麟街一路拉出来,拉到了康平街,不止这些当官的人家知道了,就连外面的商贩走卒都知道了。
  “嚯!跟那位偷情的那个,被自家的夫人给休掉了!”
  “啧啧,活该,这等烂泥臭货,谁愿意天天留在身边啊?瞧见了都腻歪。”
  江逾白堪称名誉扫地,被自家夫人休掉的男子,堪称是京中大臣圈里的头一个,未来一段日子里,江逾白都要成他们口中的谈资了。
  原先的江府何其风光,现在不过短短几日,便成了如此模样,自今日之后,江府名誉扫地,江府出来的一条狗都得夹着尾巴走路,世人不敢言论帝姬如何,但是却敢说江逾白。
  石大夫人听见外面的人都在讨论这些事,不由得出了一口恶气,又叫马车走的更慢些,叫外头的人都瞧见,他们石家从江家出来了。
  石大夫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告知所有人,石家跟江家断了姻亲了,石大夫人时不时还探头出去看一眼,然后又晦气一般拉上马车帘,还要回头安抚石清莲,她道:“小娇娇,日后,嫂嫂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男子,到时候,我们挑个家世清白的,最好没有官身,谅他也不敢欺负你。”
  石清莲坐在马车旁边,依靠在马车窗上,正瞧着马车外的街景。
  她绷了这么久的弦,在今日终于
  缓缓松懈下来了,她其实并不算是聪明,上辈子被娇宠长大,眼界和胆量也实在有限,全靠着上辈子的预知才能在这辈子撑住,她没有那么多权势,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利用起来,拼尽全力,不过是为了“活着”。
  而现在,她终于捅了江逾白第一刀,并且全身而退。
  石大夫人说话的时候,她听见了,但是她此时不想说话。
  她累极了,只想好好看看这人间。
  多好的地方,她要和她的家人,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恰好一个扛着桂花糕点叫卖的人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过,传来一股子香甜味儿,石清莲抻长了脖子嗅,虽然没吃到,但也觉得嘴巴里甜滋滋的。
  石清莲在马车看着人间的时候,沈蕴玉踩在飞檐上,垂着眸看她。
  他向下俯瞰,灯火与车流都是过客,只有她的脸格外清晰,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靠马车窗上,挤出来一坨小软肉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咧开嘴巴笑。
  笑的一点也不矜持,不像是原先当江夫人的时候那般拘谨守礼,甚至还从马车窗户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往前看,摇头晃脑,一副很想下去走走的样子。
  像是从一盆花,变成了一只小狗崽子,不再静态贤淑的端坐,而是跑去追着蝴蝶乱跑,在草地上打滚,随意用四只小爪爪四处乱扑腾,沾了草屑也没关系,摔个狗啃泥也没关系,她轻松又自由,那种快乐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让沈蕴玉看的挪不开眼。
  他想,石清莲本来就该是这般快乐的,江逾白束缚住了她,离开了江府,石清莲身上原本就有的快乐劲儿在逐渐蔓延,让人望上一眼,就能被她的笑容感染。
  她是可爱的,美丽的,活泼的,天真的,拥有最美丽的面容和最真挚的笑脸,看起来就甜滋滋的。
  那时是顺德一年秋,正是九月初三,天上明月高悬,淡淡的月光落在屋檐上独自行走的男人的身上,坊间的灯笼烛火的光映照在街巷人潮间行走的女子的身上,像是一副画卷。
  他们之间的故事,悄无声息的翻到了下一页。
  沈蕴玉跟着石清莲从江府跟到了石府,但并没跟着进去,石清莲乍一回府,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安置,想来也不会挂灯笼,他便随便在石家屋檐上
  找个地方蹲下。
  石家的私兵只有那么一两个,远不如江府的人多,功夫也很稀松平常,对付一些小毛贼还好,碰到了他,根本发现不了。
  监察视听是锦衣卫的基本功,沈蕴玉十二岁进锦衣卫的时候,被训练过两年,只要找个地方一落脚,整个人便隐在了黑暗中,他挑的位置好,正对着石清莲的闺房。
  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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