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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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吊在木架上的郑桥浑身一震,睁开了浑浊的眼,看向了牢狱里。
在他面前,沈蕴玉穿着一身红色
飞鱼服,面色冷淡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的儿子狼狈的跪在地上,惊慌嚎叫痛哭流涕。
他的儿子!
他本该跑出京城的、唯一的儿子!
“郑大人。”
郑桥听见沈蕴玉开了口,语调依旧平缓,但其下却掩盖着深深寒意与几分胜券在握的意味,从远处缓缓飘来。
“您不怕死,您的儿子怕不怕呢?今日若是撬不开您的嘴,沈某,就只能把您儿子庖成人彘了。”
郑桥艰难抬头,就看见沈蕴玉那张如玉一般的脸上带着几分不似作假的关切,他道:“沈某最近多了个爱好,为人刑审时,喜欢将人阉了,您这个岁数,想来是不怕,但您儿子——”
沈蕴玉语气一缓,后面的小旗便走上来,一脚踩在郑桥儿子的腿上,“铮”的一声拔出了绣春刀,用刀背顶在了郑桥儿子的腿间,将郑桥儿子吓得嗷嗷惨叫,但就是挣脱不开那只铁武靴。
郑桥眼前一黑。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混账畜生!
无数悲愤与恼怒在胸口处盘旋,但是在吼出的前一秒又变成叹息。
终究是棋差一招,棋差一招!
郑桥耷拉着脑袋,道:“我招。”
沈蕴玉唇瓣一勾,道:“郑大人说招的东西,有一处错漏,沈某便挖您儿子一只眼,有两处错漏,便割您儿子一只耳,郑大人,同朝为官,沈某不愿做的太难看,还请您配合些。”
郑桥在儿子的惨叫下,再无抵抗的意志,利利索索的将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
“铜模确实是被柳居正带走的,他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个假铜模,我知道这件事情后,本是打算揭发,但他以我过去的一些事情要挟我,我便只当看不见。”
“后来,我察觉到他跟京中的一些文官有关系,其中有一个,叫“王承风”,这次出事之后,也是王承风给我传了消息,叫我把事情往江湖势力赤月帮的身上扔。”
郑桥道。
在听到“王承风”这个字的时候,沈蕴玉的眉头突然跳了一下。
他在那里看过这个名字,虽然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王承风,王承风。
他想起来在
何处见过了。
在江家清心院厢房窗边的矮榻上,羊脂软玉的美人儿伏在窗边,望着月亮唤他的名字,他们身边的案上堆积摆放着几张白纸,他一眼扫过,凭着本能记住了。
除了王承风,还有什么?
“田守义。”沈蕴玉突然道出了一个名字。
正在交代的郑桥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沈蕴玉。
他还没说出来的名字,沈蕴玉怎么就知道了?
沈蕴玉的面色却在那一刹骤然冷下来,他没说话,但是却让郑桥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后背都窜上了一丝战栗。
和刚才不同了,郑桥想。
刚才的沈蕴玉是在查案,但现在的沈蕴玉,是想杀人了。
就连趴在地上的郑桥儿子都不敢动了,安静地伏在地面上装死。
郑桥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沈蕴玉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
郑桥说的名单,在很久之前,他就在江府中看到过。
还是在石清莲的案上。
沈蕴玉是认识江逾白的字迹的,他以前就见过江逾白的文章和江逾白的奏折,所以,当时他看到石清莲的案上出现那些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江逾白写过之后,无意间留在石清莲那处的。
如果这般推断的话,那这个假铜钱案,江逾白已经筹谋了很长时间了,只是最近才兴起来的,江逾白是想做什么呢?
江逾白真的会是罪魁祸首吗?
之前他看见那份名单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两分疑虑的,只是那份名单来的不明不白,所以他未曾发问,也没有调查过,后来又渐渐忘了,现在翻起来之后,才和他眼下的案情对上。
除了王承风和田守义以外,他还记得一些人。
他盯着牢狱中烤着铁烙印的炭盆中的火光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
跟在他周遭的小旗立刻推开牢房的门、拿起沈蕴玉坐的椅子,前方走来提灯的校尉,前呼后拥的随着沈蕴玉往外走。
有些灵醒些的校尉心中生疑:分明已经撬开了郑桥的嘴,案件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了,但是大人怎么放下郑桥就走了?
他们也不敢问,只沉默的跟着大人往外走,他们本以为大
人是要去殿内继续办公的,但是,大人却走出了北典府司的门。
他出了北典府司的门之后,便挥手让其余的锦衣校尉都下去,只留了几个暗处的人跟着他。
锦衣校尉自然听命,刹那间便都远去了。
沈蕴玉独自一个人往北典府司的门外走,一走出门外,便瞧见北典府司门口横着一辆马车。
沈蕴玉打眼一瞧,便知道是金襄郡主的马车。
金襄郡主为何在此?
之前金襄来这里,都是为了堵他的,但是他对这个女人毫无好感,所以根本也不理睬,现在瞧见了,还是不理睬,他只当自己没看见,抬脚继续往外面走。
但是金襄郡主看见他了。
本来坐在车窗旁边的金襄郡主从马车上翻下来,踉跄着跑向他,高声喊道:“沈大人,沈大人!是我啊!”
走在最前方的沈蕴玉并不驻足,甚至还直接翻上了一处墙沿。
他没时间跟金襄瞎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要去南典府司调名单上那些人的资料,此事绝密,他不能假于人手。
“沈蕴玉!”金襄郡主站在屋檐下面,高高昂着头,突然尖啸道:“沈蕴玉!那天晚上的人应该是我!”
沈蕴玉在房檐上行走的脚步一顿,冷冽的视线如同利箭般从上落下,直直的落到金襄的身上。
金襄被刺的颤了一瞬,但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那时天色已晚,京城的秋夜凄冷,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地面上唰唰的刮过,天上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金光,吝啬的照在房檐之上,将沈蕴玉的红衣照的潋滟,上面的银线被映上金色,他那张脸也被映上金色。
金襄站在秋日夜晚、寂寥寒冷的街巷中,痴痴的看着他的脸。
在不久之前,她被劫匪绑架的时候,沈蕴玉也是这么出现的,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就将那些劫匪屠灭而杀,一路走到她面前,问她:“金襄郡主可好?”
金襄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她只知道,她接下来的一生,都忘不掉那一个夜晚。
没有人比得了沈蕴玉,他在金襄的眼中自带光芒。
就像是现在一样。
金光为他衣,高高在上,坚硬锋锐,永不低头。
终于,沈蕴玉从房檐上下来了。
他站在金襄郡主面前,比金襄郡主高出一个头,他垂着头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问:“金襄郡主所言何意?”
金襄打了个颤。
她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道:“那一日,我,我给你下了药,是我不好,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我不喜欢江照木,但是,但是石清莲——”
金襄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狰狞的神色,她道:“是石清莲故意撕下你身上的布条,引我去跟江照木睡在一起的,她抢走了你!”!
第68章 江大人发疯(二)
提起那天晚上的事;金襄整个人都在发抖,那天晚上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她将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本该是我的;可她先比我出来了,她先我一步找到了你,大人;我们之间只差那么一步,她早有预谋的代替了我;还让我跟江照木睡在了一起;毁了我的一辈子。”
金襄语无伦次的说;说到最后;眼泪顺着她的眼眶向下掉。
“你不该跟她在一起,你该跟我在一起,是她从我手里抢走了你。”金襄哽咽着说着,她泪眼朦胧的抬头去看沈蕴玉;却看到沈蕴玉依旧站在原处,只面色冷淡的看着她;像是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一般。
“沈某,不曾被任何人抢走。”沈蕴玉定定的看着金襄哭的扭曲的脸;道:“沈某与郡主多次讲过;沈某不喜欢郡主;不管郡主做什么;沈某都不喜欢;故而;就算是郡主对沈某下了药,与沈某睡在一起,沈某也不会对郡主有半分怜悯。”
“正相反;如果那一日当真是沈某与金襄郡主在一起的话,沈某会觉得无比恶心,挥刀自宫都不为过,郡主也一定不会好,沈某会让您生不如死。”
“还有,你的一生,从不是别人毁的,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金襄郡主若有半分自爱,便不会对沈某下药,更不会沦落到眼下如此境地,既今日郡主来此,那沈某便将话说分明,当日之事,沈某未曾找上定北侯府算账,也是因为沈某暂时腾不出手来,所以没去找过定北侯府,但不代表沈某会永远将此事抛之脑后,金襄郡主,好自为之。”
至于金襄郡主说的话,沈蕴玉根本不信。
他有自己的判断,他当日的衣裳确实破了一缕,但是这不能给石清莲定罪,且,他查过那日前后发生的事情,石清莲前后与江照木毫无联系,两人也不可能联手陷害金襄,最关键的是,金襄在定北侯府内准备害他,石清莲又是如何未卜先知、下手抢人的?
证据不足,逻辑链不契合,所以一切都是金襄的臆想。
沈蕴玉见多了这种事,死到临头了,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就将所有罪责都抛给别人,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金襄只有把罪责全都扔到石清莲的头上去,她才会觉
得好受。
一念至此,他那双剔透的琉璃眼眸中满是冷漠的光:“烦请郡主不要再来北典府司门口了,否则,沈某会以“妨碍公务”为由,将您驱逐。”
说完,沈蕴玉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那样冷漠坚决,仿佛什么都打动不了他一般,金襄追了几步,因为裙摆过长而踉跄着跪在了地上,疼痛使她面色扭曲,她冲沈蕴玉的背影尖啸:“她是利用你!她骗了我,也骗了你!她是有预谋的!你该爱上的人是我!”
沈蕴玉脚步一顿。
他终于在漫漫长街中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金襄。
他道:“郡主,沈某知道自己爱谁,也知道沈某为什么爱谁,就算那一日沈某并非碰见石三姑娘,日后碰见了,沈某还是会爱的,与药效无关,从始至终,都只会是她。”
从那日假山之后,他便可以以内力压制,再不会被药效所控,他一直与石清莲纠缠不清,就只单纯是因为他想要而已。
他一向知道怎么刺伤人,也知道该怎么往人的痛楚踩,他只需说这么一句话,比冷刃入体都更摧心。
金襄的尖啸在整个街巷中回荡,可走在最前面的沈蕴玉却毫无留恋。
金襄跪地哭嚎。
她不明白,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沈蕴玉为什么就不能爱她呢?
哪怕只有一丝,一丝也好。
沈蕴玉就踩着她的哭嚎声,在夜色中穿行,穿过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南典府司。
北典府司坐镇麒麟街,南典府司却在外京城郊处,他这身轻功,走檐飞叶入云伴月,硬是跑上大半个时辰,才跑到南典府司。
南典府司档案繁多,他将名单上那几个人的消息都调出来,挨个查询,确认这些人都存在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后,又回到北典府司,挑了几个办事利索的百户和总旗,让他们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名单去抓人。
北典府司这一次抓人没有大张旗鼓的抓,而是在夜色中静悄悄的逮人,半个外人都没惊动,甚至一位大人被北典府司小旗从被窝里捏着后脖颈提走时,旁边睡着的妻子都未曾醒来。
这几个大人被拎进北典府司内后,被分开提审,沈蕴玉没给他们上刑,而是直接甩证据,以他记忆
中的名单为证,这些人名一甩下来,刚才还一脸怒容、满身正气、大声呵斥他们北典府司没有证据就敢乱抓人的大人们立刻沉寂下来了。
就像是被捏住了横骨的畜生一般。
接下来的审讯就很好进行了,北典府司专门负责审讯的人连诈带骗,轻而易举的撬开了他们的嘴。
这个案子是北典府司办的最顺利的一个案子了,别的案子都是费劲心思找线索,刑审挖内幕,这个案子是把证据和人都抓来,往他们脸上一拍,都不需要出去走访调查,直接开审。
那些大人们在见到一个个人名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包不住了,一个又一个跟着交代,所有案件脉络便逐渐清晰起来。
最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前宰相,现正处于走马上任西北大垣城知府的江逾白。
这案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主谋,让负责审讯的小旗都有些飘飘然,又有些不敢相信,他将证据拿在手上,兴奋地去找沈蕴玉的时候,沈蕴玉正在听负责监察石清莲的校尉汇报。
“听雨阁早早就挂上灯笼了。”校尉道:“距今现应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沈蕴玉端坐在案后,垂眸看着手里的卷宗,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校尉也不敢猜测——上回嘴贱时,抽那十五鞭子还疼着呢!
恰好小旗来汇报了,沈蕴玉便敲了两遍骨节,两人闻声而动,监察石清莲的锦衣校尉退下,外面的小旗走进来。
小旗进来后,将手中的证词递给沈蕴玉,在一旁等候吩咐。
沈蕴玉翻开证词,看了一遍后,道:“江逾白人呢?”
筹谋了这么大的一场计谋,江逾白自然不会走,他肯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的,在沈蕴玉去查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派北典府司的人去找江逾白了。
之前江逾白被驱逐出京之后,北典府司的人便没再盯着他,所以沈蕴玉也不清楚江逾白去了哪儿,后来翻出了假铜钱案件与江逾白有关之后,才又重新开始查。
“回大人的话,江逾白人没走远,就在京郊的一处客栈中落脚呢。”小旗道:“圣上给江逾白下的旨意只是离京,并没有要求他需日以继夜赶路,他便以他庶弟腿脚未好、急需养伤为由,一直耽误着时间。”
很好。
沈蕴玉锋锐的薄唇微微勾起,他站起身来,语气平和的道:“召集人马。”
他要亲自去郊区把江逾白逮回来。
“是。”小旗领命而下。
这一次,北典府司倾巢而出,挑出了足有上百人的队伍,个个杀气腾腾,飞鱼服绣春刀,夜色之下整装待发。
沈蕴玉最后上马,立于队伍前,左手握于刀柄上,“铮”的一声,绣春刀出鞘。
其后的锦衣卫同时握刀出鞘,一声声“铮嗡”响彻整个北典府司,院中肃杀之气直冲云霄,惊的在旁边厢房中休憩的何采从浅眠中醒来。
她披上一件衣服,扶着器物慢吞吞的爬起来,挪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便看见北典府司那帮锦衣卫满身杀意的冲出门去了。
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看着外头黑压压的天色,叹了口气。
北典府司的人把她留在这里,名义上是办案,实际上是圈禁,她什么都碰不到,昨天好不容易逼开沈蕴玉的嘴,能碰到个郑桥,以为自己能挖出来点什么东西,但她蹲守了一夜,硬是什么都没挖出来,反倒被那些血腥顶的胃里翻涌,回来又起了高热,躺下就爬不起来了。
现下要不是被外头的动静惊醒,她现下还醒不过来呢。
眼瞧着那些锦衣卫们出了北典府司的门,何采拧着眉在窗前站着,在心里思索她该怎么办。
她这几日也琢磨过味儿来了,这案子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