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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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
墨言估摸着姑娘该醒了,便自外间推门而入,结果一进内间的门;便瞧见石清莲躺卧在地上;脸色惨白;生死不知,身下压着未绣完的新郎服;红的像血。
墨言惊的倒退两步;手中暖梨汤“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匆匆跨过碗匙,奔向石清莲。
方才离得远还没发现;一凑到近处;墨言才惊觉石清莲浑身冰凉,但面上滚热;一摸便知道是起了高热。
墨言摸石清莲的时候;她倒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唇瓣干燥;一点血色都无;像是早已烧糊涂了,墨言被她手臂上的凉意惊到,匆匆喊人:“来人啊!快去找大夫来!”
他们姑娘该不会在地上躺了一夜吧!
石清莲这一场风寒来的迅疾凶猛;直烧的整个石家人都提心吊胆;石大夫人特意将墨言单独唤过去询问。
墨言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推门而入时,瞧见石清莲倒在地上的画面与石大夫人明说——沈蕴玉每晚来石家的事情,现在石府里只有墨言一人知晓,她隐约能够预感到此事怕是与那位指挥使有关;涉及到石清莲的私隐,她便未曾透露,只道:“姑娘爱吹风,怕是昨夜凉着了。”
石大夫人未曾多想,只叹他们家小娇娇体弱,便去膳房张罗着让人去弄点补品来,将石清莲养一养,风寒可不是小病,需要养些时日才能好。
石清莲浑浑噩噩的烧着。
她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模糊的开始做一些回忆过去的梦。
她又梦到了上辈子,她在北典府司诏狱中待的那半个月。
那半个月里,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沈蕴玉,有时候沈蕴玉会问她些话,有时候沈蕴玉什么都不问,只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只要睁开眼,便能看见一片银丝走线、水光熠熠的红。
转瞬间,梦境颠倒,她看见沈蕴玉压在她身上,钳制着她的脖颈,双目赤红的问她:“石三姑娘,也会疼吗?”
会,好疼,疼的胸口要碎掉,人要被撕成两半,悔恨如汪洋将她淹没,她沉浮在其中,如同濒死的人,一口气都吸不上来。
她人还活在这里,但心却要被绞成两半,魂魄早已湮灭,只徒留一具躯
壳,浑浑噩噩。
她在梦境中,看见沈蕴玉起身离开,她又一次扑过去想要抱住沈蕴玉的手臂,却被他一点一点,掰掉,甩开。
石清莲从喉头溢出两声呜咽。
“姑娘?姑娘!”一声声带着欣喜的急促声音从她耳畔响起,石清莲睁开红肿酸涩的眼,就看见墨言一脸担忧的坐在她床榻前的矮阶上,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沈大人哪里不好?”
沈大人哪里会不好呢?只有她不好。
石清莲流着泪,想,一饮一啄,皆为天定,兰因絮果,皆为她罪。
这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孽。
她勉强用手背摁了摁红肿的眼,撑着身子勉强爬起来,道:“什么时辰了?”
她只记得沈蕴玉离开的时候,她倒在地上,哭到力竭而晕,剩下的都不清楚。
“戌时晚间了。”墨言道。
石清莲自辰时被发现,已烧了一整个白日了,到现下才醒过来。
“给我梳妆。”石清莲挣扎着爬起来,道:“快。”
墨言诧异了一瞬,垂眸去看姑娘,发现姑娘脸色不好,但一双眼却亮的惊人,像是已经走到绝路的人固执的在求一条生路一般,带着某种偏执的模样,看的她心惊。
见她不动,石清莲锤着床,厉声喊:“快!”
墨言匆匆折返去拿衣裳。
她拿衣裳的时候,石清莲已不用她扶,自己挣扎着起来,坐到了梳妆镜前了。
她脸上还是白的,透着病气,原本娇颜的容颜像是被霜打了一般,眉黛紧缩,一双眼哭得通红,眼皮都肿起来,只往镜子前一坐,一看见她自己的脸,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
鼻尖是酸的,心间是苦的,石清莲只要一想到昨夜的事,便觉得心口一阵钻心的疼。
墨言服侍她穿上衣裳。
那是一套湖水春绿色、绣着粉色藕花的薄毛毡对交领的裙,腰间用金色腰带系上,勾出一抹细细的腰,外罩了同色斗篷,那颜色如同春上嫩枝,发鬓披散下来,只梳一个娇俏的花苞头,上簪了几个镶嵌着桃花模样的金簪子,又为她上了胭脂,盖了病容,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姑娘,我们要去哪儿啊?”墨言为她
梳妆的时候,小心的问道。
石清莲望着镜子里的人,唇瓣颤了两下,才道:“去沈府。”
她要去找沈蕴玉。
墨言一贯古板的脸都跟着扭了一瞬。
夜色浓郁,去一个男子家门口堵门,这若是被人知道,连颜面都没了,但是墨言低头一看,便看见他们家姑娘眼底又汇起了泪。
像是每一刻,都在被纠缠,被撕扯,被刺伤。
墨言当即心疼起来了,道了一声“奴婢下去安排”,便去找了马车。
石清莲一刻都坐不住,她跟在墨言身后,走下听雨阁,看着墨言去操持马车的事。
墨言一回头,就看见他们家姑娘浑浑噩噩,面无血色的站在她身后,胭脂都盖不住她眼底的惶惶,她人是站在这的,但魂儿却不知道飞到那儿了,只失魂落魄的跟着她,看着她喊来李私兵来套马车,看着她忙这个忙那个,像是什么都在看,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入眼。
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离了魂儿一般,只凭着一口气硬咬着,才能站起来。
墨言看的心疼,也有些急了,连声去催李私兵。
等他们上马车的时候,石清莲才恍然间记起什么,匆匆又提着裙摆跑回了听雨阁,唤人将阁上挂着的灯摘下来,提在手上。
她的灯,她要点给沈蕴玉看,沈蕴玉不来看,她就提着找过去。
她每时每刻,都在想沈蕴玉。
她难受的喘不上气,每时每刻,都难过,只有沈蕴玉才能把她从那种窒息的悔恨中捞出来。
她爬上马车时,夜色正浓,万籁俱静,马车要出后门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小厮迟疑着放开了门,没敢拦着。
主子办事,下面的小厮不敢拦,但又怕三姑娘晚间出门出事,便偷偷去向石大夫人禀告了。
彼时正是夜色浓郁,已是亥时了,京城的天早已暗下来,因着天气凉了,街上便没那么多人,小贩也早早收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天上一轮弯月隐于云后,隐隐露出一个月牙尖儿,许是快入秋的缘故,天空黑的也不再透亮,而是盖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星光也看不见了,风吹到人身上,冷的刺骨。
那云雾拨不开,石清莲觉
得自己要被压死了。
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抱紧她手里的灯笼,用那光源来寻求片刻温暖。
石清莲坐在马车里时,还执拗的握着灯,不肯松。
墨言见她的模样,越看越心慌,便一直催促李私兵快一些,早点去到沈蕴玉的府上。
沈蕴玉是北典府司指挥使,官职为正三品,但他的府邸不在麒麟街,而在白虎街,白虎街上住的多是武将,三品至六品官。
沈蕴玉的府邸很大,上有挂玄色红字的牌匾,门口守着私兵。
沈蕴玉的私兵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忠心耿耿身手不凡,石清莲的马车没停到沈府门口的时候,便有私兵在打量他们了,当石清莲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时,沈府门口的私兵立刻握着武器,上前来询问。
此时已入夜,此事来客,难免带着几分“不请自来”、“来者不善”的意味。
石清莲未从马车内出来,墨言跳下来,与那前来问询的私兵道:“敢问沈大人可在?我们姑娘来寻沈大人,有要事需与沈大人当面谈。”
说话间,墨言用手指点了点马车上的家徽。
石家的家徽赫然入目。
走过来的私兵脸上的防备微微一僵——近些时日,他们沈大人与石家三姑娘的事情虽然未曾宣扬到尽人皆知的地步,但是他们肯定也听到了些风声。
据说,已经是圣上赐婚,成亲在即了。
若是日后成婚,这车里这位就是沈夫人了,可不是他们这种私兵能开罪的起的。
私兵脸上的警惕微微收了几分,挤出来一丝笑,道:“回姑娘的话,我们沈大人不在,沈大人府邸众多,大人每晚住那个,全凭自个儿心意,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大人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北典府司忙,您若是要找,不若去北典府司瞧瞧?”
沈蕴玉以往就常住北典府司,时常忙的见不到人影,有的时候甚至半年都不回来一趟,他们这府邸虽然摆在这,但基本都瞧不见人。
墨言便如实回禀了马车里的石清莲。
墨言撩开车联时,石清莲靠着马车壁坐着,一张脸上了无生机,仿佛随时都能香消玉殒一般,墨言一撩帘子,石清莲的脸上便迸出光来,她不说话,只用那双眼期盼的望着墨
言。
墨言局促的攥着手里的帘子,道:“姑娘,沈大人不在府邸,沈大人的私兵说,我们可以去北典府司看一看。”
石清莲的眼眸颤了颤。
去北典府司,必定会引来很多人注意,北典府司秩序森严,是最不讲情面,不讲道理,只管规矩的地方,若是她去了,以这种方式逼沈蕴玉见面,定会给沈蕴玉带来些影响,沈蕴玉那样的性子,是不喜欢被别人议论的。
可是她不去,她就见不到沈蕴玉。
沈蕴玉从听雨阁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未曾与她说过,但是石清莲知道,他已经对她彻底“割席”了,她不凑上去,就永远都见不到人。
“先不去北典府司。”石清莲道:“你去北典府司,告知沈蕴玉,我在这里等。”
她也不愿让沈蕴玉被人议论。
“爱”这个字,初初时是瞧不出来有多厉害的,两个人碰上了,你拉我一下,我拉你一下,好似势均力敌,但是一旦落了下风后,对方把刀刺在你身上,你还要担心自己的血会不会溅到他。
疼,也得藏起来疼,不忍让他被旁人瞧热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想与他笑。
转而,石清莲又让李私兵将马车赶到沈府的后巷去,不让过往的人瞧见。
马车便入了沈府的后巷。
那府门口守着的私兵应了一声“是”,又道:“石三姑娘,不若进府一坐,等大人归来?”
平时若是有人来府中寻大人,府内的私兵去通报、请客人先入府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私兵说完后,石清莲却咬着下唇拒绝了。
她不想进去,她要在外面等,如果沈蕴玉来了,她要第一个见到他。
私兵便去北典府司通报。
从白虎街到麒麟街北典府司,私兵往返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而沈蕴玉什么时候来——没人清楚。
石清莲固执的不肯回到马车里等,她就提着她的灯,站在沈府后巷、马车旁边,望着北典府司的方向站着。
秋风萧瑟,卷起她的裙摆,夜空之下,她手中的灯不断摇晃,没人瞧得见她眼底的泪。
夜色下。
沈府私兵赶到北典府司给沈蕴玉
通报的时候,沈蕴玉正在诏狱中刑审。
诏狱里面关了很多犯人,各种各样的案子都堆积着,有些陈年案子,没人过问,便一直这么扔着,沈蕴玉今日将所有案子都翻出来,挨个儿将那些犯人过一遍手。
负责更换、清洗刑具的小旗一晚上都快跑断腿了,他们大人连着庖了十个人了!
旁边问讯的锦衣校尉更是绷着一根弦,一晚上都没松,生怕那一句没问对,受他们指挥使的罚——指挥使端坐高位,已经很少动手刑讯了,此时指挥使身上萦绕的杀气与冷意,看的他们头皮都发麻。
这些校尉与小旗心里心思各异,而沈蕴玉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只面无表情的庖人。
昏暗的诏狱,摇晃的灯火,迸溅的鲜血,持续的刑讯,与一声声鞭响,惨叫,混成一个极压抑的环境,心志不坚的犯人,进来后就会接受不了,长期处于此处的犯人,神智混乱失常都是常事,有很多人进来之后,甚至不用审讯就会招。
但是沈蕴玉很熟悉这里。
沈蕴玉声名鹤起时,已是百户,后以擅断案广为人知,但实际上,他在出北典府司之前,在司内做了三年刑狱小旗。
刑狱小旗,主要便是负责刑审逼供。
他自昨日晚间从石清莲处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诏狱里逼供,做一些小旗时候做的事情,用重复的审讯与犯人的鲜血来麻痹他胸腔里的愤怒。
他擅用一柄拆骨刀,拆骨刀极薄,刀刃入体时又极快,刀刃从人身体里出来,过了三息后,才能瞧见有细细的血线从肌理上浮现出来。
犯人惊恐的颤动时,他大腿上的肉便一块块掉下来,每一块都是一样大小的正方形方块,仿佛还能严丝合缝的贴回去一般。
沈蕴玉的刀又落向了犯人的小腿。
庖腿是个细致活儿,大腿和小腿的庖法儿还不一样,大腿切成块,小腿切成丝,大块小丝,大小都要完全一样,以前他们北典府司的锦衣卫还自嘲,若是什么时候受了重伤,再也不能出去办案了,就去个暗桩里面当厨子去切菜剁肉,肯定剁的好。
随着沈蕴玉的刀滑落,一滴滴血珠落下,他站的位置颇为巧妙,血珠怎么滚都滚不到他的身上来,诏狱中的火把明明暗暗的闪,沈蕴玉
的眉眼垂着,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刀在指尖转了一个小刀花。
他指尖寒光乍现,手臂一抬,飞鱼服上飘过泠泠的闪光,每一刀,都精准的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仿佛挥练过上万次一般。
“启禀大人。”
在沈蕴玉准备庖这个人的小腿的时候,一道声音在牢房外响起。
是负责通报消息的校尉来了。
沈蕴玉头都没抬,只用手里的刀,在面前犯人的腿上轻轻敲了两下。
牢房外的锦衣校尉便道:“沈府方才来了私兵,说有要事要求见您。”
沈蕴玉捏着刀的手未停,维持着原先的速度与角度,将此犯人的小腿上的肉一条条的切下来后,才直起身,将手中的刀放下。
负责清理器具的小旗立刻走上前来接走器具清洗,并双手递给沈蕴玉一方白色棉手帕。
沈蕴玉用那棉手帕擦过手掌,转而走出牢房内。
小旗赶忙在前面开门、打火把照路。
沈蕴玉从诏狱出来时,秋日的寒风将他的袍子吹的飞起,他没有回北典府司的大殿,而是直接走到了北典府司的后门处。
沈蕴玉虽贵为指挥使,但是他公事私事一向分明,北典府司的事,便在北典府司处理,他的私事,他都出北典府司处理。
在北典府司后门处,沈府的私兵老老实实的站着,瞧见沈蕴玉出来了,立刻抱拳行礼,道:“启禀大人,今日晚间,石家三姑娘到了沈府门口,说要见您。”
沈蕴玉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身前的沈家私兵低着头,没瞧见沈蕴玉的表情,只道;“石三姑娘似乎很着急,属下请石三姑娘入府,石三姑娘不肯,只说在沈府的后巷处等着您,秋夜寒凉,石三姑娘不肯回马车,属下便来禀报大人了。”
私兵低头禀报完之后,发现他们沈大人没动,那一双官靴停在远处,风吹起他的玄袍,他竟也没问话。
私兵诧异的抬眸看了一眼。
月色之下,沈蕴玉那张俊美如水月观音的脸冷到了极点,仿佛混着肃杀之意,一双琉璃色的眼眸中映着怒火杀机。
宛若冰封雪山一般,只看一眼,那雪碴子便混着北风往脸上割,私兵匆匆垂下头来,心都跟着绷起
来,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他们沈大人向来是沉稳的性子,说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