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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嗔言-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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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掌心干燥温热,她被包裹其中,久违地温度与力道让她闪神了一瞬。
  她抽回手,偏头目无波澜地看着他:“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
  手中落空,连同心里也像空了一块。
  言执眉间深锁。
  司机停了车。
  言真推开同侧的车门,率先下去:“你付账。”
  夜色里,她消瘦的身影仍然淡漠孤傲。
  言执望着她,眼中有期冀的光一闪而过。
  *
  救护车比出租快许多,可急诊太大,言真第一时间不知去哪找他们。
  给何蓉打电话她没接,言真没多想便指挥言执跟她分头行动,她去检查室,他去收费处。
  言执满脸的心事重重,却也没拒绝,听话地朝她指的方向过去了。
  不多时,言真就在CT室外的等候区找到了施浪。
  只有他一个人,何蓉和施悦都不知道去了哪。
  他实在伤得有点惨,这会儿包扎完了更是,鼻子上的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有点滑稽。
  言真过去,“施浪,你还好吧?施悦呢?”
  施浪见是她,愣了一下,“还好,医生排除了脑震荡,就是鼻子……”他说着,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鼻子,手抬起来才想到自己被包得吓死人。
  他火气又上来,语气不善道:“施悦去给我办住院了,她不放心,硬让我观察几天。”
  言真松了口气,抿抿唇道:“真抱歉,害你变成这样。”
  施浪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本身又对言真抱着好感,她一说抱歉,他立马就没脾气了,“也没大事,而且这也不关你事……”他说着,想起什么,看了看她,声音弱下去。
  施浪这番无辜受害,多半是因为言真的缘故,是以言真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愧疚。
  施浪是个明白人,同样的道理在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于是再看向她的时候,他收敛了欣赏之外的多余心情,换了个话题问:“IZZY呢?”
  言真微怔,“他去找施悦她们了,应该快来了。”
  他没接着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说:“她们也去好久了。”
  言真看看他,“那我打电话问一下。”
  “嗯。”
  言真到僻静处先给施悦打了个电话,施悦没接,再打给何蓉,她这次接了,但她人已经不在医院了。
  “医生说她哥没啥大事,她自己紧张兮兮的要办住院,正好我妈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家,我没空陪她等,就把卡留给她了。我这会儿都快到家了,她还没办好呢?”
  “嗯,我再给她打一个吧。”
  “行,你有啥事随时打给我哈。”
  “好。”
  言真挂了电话又给施悦打了一个,这次电话通了不到两秒就被掐断。
  她微怔。
  施浪在身后问:“怎么了?”
  言真回眸,“何蓉说她半小时前就已经去办手续了,但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挂了。”
  施浪撇撇嘴,“那我给她打个试试。”他拿出手机来拨号,铃声竟然在不远处响起来了。
  他抬眼一望,走廊深处,施悦垮着脸,正与言执并肩朝这边走来。
  言真也看见了他们,遂收起手机,淡淡看着两人。
  走近了,施悦先看一眼施浪,再跟着看一眼旁边的言真,眼底郁色明显,“哥,我都cheek好了。”
  她语气低低的,脸色也不好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施浪皱眉,见旁边的言执神情淡漠,目光直直落在言真身上,他鼻子又痛起来,没好气道:“那你们把我送病房去吧。”
  他说你们,不包括言真。
  言真识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状况随时联系。何蓉的卡在施悦那,医药费先刷她的。”
  施浪的身价压根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言真这么客气,他不好驳她面子,“知道了,言……真姐,你自己路上小心。”
  他咬字有点奇怪,言真笑了下,“你自己好好休息。”
  转头给施悦打招呼,“施悦,我先走了。”
  施悦没看她,撇过头去嗯了一声。
  言真也不介意她这态度,视线掠过言执,他正深深看着她。
  她笑容淡下去,没与他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去。
  这次,言执没有留她。
  *
  回了酒店,已经接近午夜了。
  言真累极了,迅速卸妆洗澡,刚刚躺下,谈怿的电话来了。
  他刚刚应酬结束,所以没能赴言真的约,他在电话里问她晚上玩的开不开心。
  言真叹口气,“幸好你没来。”
  谈怿一听她这语气,心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言真也不知道怎么说,言执晚上的所作所为没办法用常理解释,想到施浪被送上救护车前那一手的血她就头疼。
  万幸没出大事。
  默了默,谈怿一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但言真一时也不知从哪里说起,只道:“算了,过两天见面说吧。”
  谈怿有些遗憾,却仍温和道:“好,那你早点休息。”
  言真:“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言真关了手机,连同房间的大灯也一起熄灭,只剩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陪着她。
  这是她去国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她喜欢住市中心的酒店,每当夜幕降临,这些闪耀的灯火能让她有那么些许温暖的感觉。
  但今夜她似乎不那么需要这些虚无的温度。
  看了会儿夜景,她便翻过身去睡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方才言执没在医院里留住她,势必是要再来找她的。
  不趁现在赶紧睡一会儿的话,接下来整晚都别想睡了。
  凌晨三点。
  言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在做梦。
  梦里她还在外婆留下的那套房子里,她在跟言执吵架,因为她想丢掉那个二手唱片机,那里头放出来的声音实在太奇怪了,摆明就是坏了,言执不肯,说他辛辛苦苦搬回来,除非她把那张《Versus》还给他,言真也不肯,让他整理好自己的态度,他怎么可以这样跟姐姐说话?
  两人正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门铃响了。
  是外卖来了,言真跑去开门,握着门把一拉,屋外剧烈的白光瞬间将她吞没……
  模模糊糊睁开眼睛,门铃还在响。
  不是梦啊。
  言真睡意朦胧间,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她捂着心脏顿了会儿,掀开被子下床,裹着睡袍去开门。
  门外是梦里的言执。
  他们长了一样的脸,看她的表情也一样,只是眼前这个似乎更高、更壮了些。
  言真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还未清醒,唯独忘了她今晚喝了酒。
  虽然只有那一杯。
  她有些分不清这会儿是幻觉还是真的,将防盗链取下来,然后转身,“带上门。”什么也没问,就放他进来了,
  言执从见到她的第一秒起就知道她醉了。
  看似清醒,实则意识茫然,她神情看起来越冷,眼波就越是迷离。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种样子?
  他在楼下纠结的那两个小时在她准许他进门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他眸光微闪,跟在她身后进屋,顺从地将门带好,甚至还重新插上了防盗链。
  言真放他进来了,一时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让他先到沙发上坐,她去小冰箱给他拿饮料。
  可脑子是这样想的,话还没出口,她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温热的、宽阔的胸膛,薄荷烟草的苦涩混合着一点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苍劲的手臂像藤蔓一样捆住她的腰腹,言真蓦地一怔,短暂地醒了过来。
  “……你做什么?”
  言执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是夜色太深,深得他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她的背影是清晰的。
  过去五年里,有无数个深夜,他都能在梦里看见这样的背影。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只有决绝和清冷的一片单薄侧影。
  无论他怎样乞求,她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此时怀里的这个人,要怎么证明她是真实的呢?
  微凉的发丝、小巧的耳垂、冷傲的颈项,然后是她紧抿的唇。
  他每一次试探的触碰都被深夜渡上了暧昧的浓色,感觉她肩膀瑟缩着颤了颤,他更加用力地确认。
  “你回来了,言真。”他在她耳边梦呓。
  言真觉得自己大约是醉了,眼前尽是天旋地转,大脑昏沉到整个身体都软踏踏的,这种感觉和微醺太像了。
  可随之而来的疼痛很快让她意识到这不只是一场醉后的幻想。
  他突然开始发了狠地咬她。
  医院里,施□□她姐姐的时候,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烦躁、让他怒火中烧。
  他不想承认,可他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言真、言真……”他又咬又亲,一路啃到她的肩膀,“你是我的,言真……只有我可以叫你姐姐……姐姐,你为什么都不看我呢……”
  言真被他生猛的攻势扰得理智全无,明明就很痛,可耳边一声声湿润的委屈,叫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开他。
  她一定是醉了。
  嗯,是醉了。
  她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往日缠绵悱恻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跃出,她还记得那些荒芜的日子。
  金红色的夕阳下,屋子里空气干燥,只有他们是潮湿的。
  她不禁叫他的名字,像从前那样。
  “言执。”
  “嗯。”
  她被从地上打横抱起,短暂的腾空感之后,他坚实的手臂稳稳拖住了她的身体。
  他们紧密相连的唇瓣连一秒都没有分开。
  夜色里,他微垂的眼帘之下,隐藏着铺天盖地的贪恋。
  他如他们最初那样问她。
  “你还要不要我。”
  他说话间齿尖磕在她唇上,刺痒漫进神经。
  言真无所适从地抱住他的后颈,勾起上身吻过去,“要。”……
  作者有话说:
  弟弟在姐姐面前能蹦跶多高呢,还不是三两下就被拍下来了~切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2…09…02 00:42:49~2022…09…03 00:2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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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两年前; 言真在纽约开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个展。
  主题是黑海。
  她以第一视角的画面为线索,讲述了一个关于探寻神秘的故事。
  落寞的少女顺着幽深的小径穿过荆棘丛深处,孤独的神秘十字墓碑在虚无中闪烁着晦暗的光亮;一汩细微的泉水被杂草覆盖; 她循着泉水流淌的方向走向一片广袤的黑海;这铺天盖地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连圆月都只剩一圈灰色的阴影; 直至她的脚步吵醒了海底沉睡的少年; 他从那片黑海里浮起; 露出一双阴沉淡漠的眼,好似在窥视着入侵者的一举一动。……
  故事到这儿戛然而止。
  整个系列的画面中; 除了白色外没再动用任何明亮的色彩,但很奇异的,那年无数艺术媒体网站争相报道这次个展时都动用了类似的词汇:侵蚀与光明。
  艺术周刊的展评里写着:——用色保守; 笔触细腻,使看似冷漠黑暗的画面中透露着别样的温柔。海中的男孩看见了少女纯白的裙摆; 这应该不是故事最终的结尾,而结尾他会将这抹纯白拖进海底亦或是为她上岸,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有理由相信; 凭借这个系列,Y已经成为了纽约艺术界里一颗闪亮的新星。
  彼时的谈怿为这篇报道欣喜若狂; 这是他们脱离Moon之后的第一个展览; 也是言真的首次个展; 能得到艺术周刊点评; 还是这样高的评价,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
  他将这篇文字转载给言真,她看完后默默不语; 在画室里待了整晚。
  彼时租借画室的大楼里时间限制; 到了要关门的点; 管理员上来巡视。
  言真关了灯,将自己藏在门后的角落,就这样过了一夜。
  谈怿在电话里问她难道不开心吗。
  她是开心的,但这种开心并不能让她笑出来,内心更多的是种无端的歉疚与孤寂。
  她想到言执,想到海中的那个少年。
  她想到整个黑海的系列,是因他而生。
  她想起那个冬夜,冷寂的客厅里,她被灵感掌控。
  是言执的眼;他的身体;他的吻,他的一切化成了她笔下的线条与光影,他带她进入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黑暗,孤独,寂静无声。
  只有她是活的。
  他向她袒露内心,让她掌控他的思想,他顺从她一切的指令,甚至可以丢开他自己。
  他被海水淹没,被乌云笼罩,被一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吞没侵蚀,他向她求救。
  她是感受到了的。
  可她做了什么呢。
  冷眼旁观,对他的渴求置若罔闻。
  甚至将他的痛苦化成了她功成名就的垫脚石,一如她在他身上找到自己内心的平衡。
  看啊,同样的经历之后,他过得更惨,而她却能顺风顺水地求学、出国、开画展,她多幸运啊。
  言真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到自己是这样可怕的人。
  冷血、自私,漠视一切到残忍的地步。
  求学的头两年,她刻意回避有关言执的一切,她让学业与创作充满她的生活,可直到那时候她才突然明白,这种逃避根本毫无作用。
  因为她在画他带来的灵感。
  他融入了她的笔、她的颜色、她眼睛看到的、她脑海里想到的一切。
  她创作出了名噪一时的黑海。
  她应该感谢他。
  但她没有。
  作为她如此残忍的代价,言真在那次个展之后就遭遇了瓶颈。
  她将关于自己劣根性与愧疚的那一部分束之高阁,努力想要脱离言执带来的影响,开始尝试许多其他的风格。
  谈怿帮她谈了许多合作,卖出了许多画,她的身价水涨船高,那些懂艺术的、不懂艺术的,都对她新人美女画家的身份趋之若鹜,但没有人是她这个人而来的。
  其中黑海系列的最后一幅《水面的少年》更是卖了天价,年迈的收藏家对言真的笔触赞不绝口,他说言真的画面里有很强烈的东西,而他本人离这种强烈已经很远了,少年黑色的眼睛里那一点光亮唤起了他对赤忱的记忆。
  言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临别时,他与言真热情拥抱,不断叮嘱她要保持这份情感,她会画出更多动人的作品。
  时隔不到十个月,言真的另一场画展在LA的画廊里举行,他又来了。
  当场展出的作品是与黑海完全不一样的创作风格,他看完了整场展览,而后找到言真,忧心忡忡地握着她的手问:你还好吗?我从你的画面里感觉到,你似乎正在枯萎。
  言真懵懂恍然地明白了什么。
  那场展览的成绩仍旧不俗,买家们热络地攀谈,看言真的时间比看画更多,谈怿拿来销售记录,喜出望外的表情让言真觉得这一切都非常陌生。
  她变得异常茫然。
  而这种茫然,本不应该属于她。
  于是,她回国了。
  Z城的秋夜很长,又好像很短。
  言真站在窗边,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薄的毛毯,绒毛不算柔软,有些扎人,但她并不在意。
  她抽着烟,看着窗外同一片夜景,内心计算着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她拿烟的姿势一如往昔——右肘撑在左手背上,掌心翻转向上,手腕自然垂出一个弧度,纤细的指间夹着烟,薄荷的清凉混合着苦涩燃烧出淡白的雾,萦绕在她出神的面容上。
  这烟是言执的。
  而他本人,此时正在她身后穿衣服。
  她终究是同他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荒唐到她此时这样站立都有些勉强。
  真不公平,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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