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想上位-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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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殿内所有东西都是经过林太医检查,今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娘娘去了一趟翊和宫。”
说到这里,她脸色难堪:
“就在刚才,太医替娘娘施针时,奴婢在娘娘的衣物上闻见了一股香味,这股香味,奴婢在翊和宫中时闻见过。”
秋媛没敢再说娘娘身上的是芍药香,话音模棱两可。
她话音甫落,林太医就从内殿走了出来,他带出来的还有云姒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他脸色凝重:
“皇上,这香囊和娘娘昨日穿的宫装腰部都有红花之物。”
闻言,秋媛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苏婕妤听到现在,见秋媛这么肯定地否认,不由得道: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或许是你们这些奴才疏忽大意,让香囊中掺入了红花等物,当初的卢嫔小产,不也是因为大意么?”
见她提到卢嫔小产,谈垣初不动声色地掀眼,眉眼冷凉地扫了她一眼。
秋媛看向苏婕妤,心底暗暗记住了苏婕妤,遂顿,她冲谈垣初的方向磕头:
“皇上,奴婢敢这么肯定,是因为今日林太医来给娘娘诊脉时,奴婢才请林太医检查过这个香囊,皇上如果不信,大可询问林太医。”
众人视线落在林太医身上,林太医点头。
而且,这红花是落在香囊外,就好像是有人仓促地洒了红花粉在上面一样。
见状,苏婕妤脸色有点不好看,她扯唇略有点讽刺:“这倒是奇怪了,除了你们褚桉宫的人,谁还能近你们娘娘的身?”
秋媛半点不让:
“谁说不能?”
“今日翊和宫人多眼杂,哪怕彼此有点摩擦也不会有人在意,谁知有没有人借此时机动手脚?”
苏婕妤的话音都被堵了回来,她冷硬下一张脸,她欲再说什么,被谈垣初凉声打断:
“朕让她答话,让你插嘴了么?”
他眼底寡淡,眉尖却是不耐地拧在了一起。
苏婕妤所有话音都骤然堵在了嗓子眼,她握紧了双手,脸色难堪地哑声。
香囊被呈到谈垣初跟前,他伸手拿了起来,香囊上绣着一朵山茶花,浅蓝的底色配白色花样,谈垣初记得这个香囊,彼时他来看望云姒时,她恰好在替香囊收尾,纤细的手指一勾一缠,线尾就打了结,听见动静,她抬起一双杏眸看向他时,还声声娇脆:
“好不好看?待臣妾闲下来给皇上也做一个好不好?”
他只说好看,却是没应她后半句话,她有孕在身,这种耗费精力的事情,没必要让她去做。
但谁知对话尚在昨日,今日女子就不省人事地躺在了床榻上。
没人再说话,褚桉宫的大门敞开,冷风呼啸地刮进来,吹得人脸颊生疼,骨子里仿佛都冒了点寒意,鹤氅有点挡不住风,有人不禁拢了拢衣襟,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众人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脚都要站麻了,外间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顺福脸色不好匆忙赶回来,恭敬地低下头:
“皇上,常太医发现翊和宫四周的地面都被红花水浸泡过,甚至翊和宫内燃着的香炉底部都藏着红花。”
翊和宫最后会燃着香炉,是要盖住尸体和血腥的味道,但没想到,只是这一点细微之处,也被有心人利用。
至于翊和宫四周的地面,就仿佛早有人提前准备,用红花水一点点洒满了宫殿,地面易干,看不出什么,但芍药的花瓣上却还残留了不少水渍。
除了常德义,这是秋媛第一次怨恨一个人。
这宫中只有娘娘一个人有身孕,德妃这般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她是铁了心想要拉娘娘腹中的皇嗣给她陪葬!
其实说实话,如果是秋媛站在德妃的位置上,她也许也会像德妃一样的做法。
命都要没了,她必须替皇长子多做打算。
许是有人觉得德妃这样做,难道不怕牵连皇长子么?
她或许是有担心,但她更不会愿意让娘娘诞下皇嗣。
秋媛都隐约能察觉到皇上对娘娘的态度不同,德妃那般心细的人会察觉不到么?
她能。
那么她会不会担心,等娘娘诞下腹中皇嗣后,将皇长子视作眼中钉?
谁都不知道。
德妃却不得不考虑。
与其等娘娘诞下皇嗣后针对皇长子,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人的野欲是不会封顶的。
皇长子占了个长子,但他到底没有了生母在后宫帮衬,只要有后妃诞下皇嗣,都不会放过皇长子,她需要给皇长子腾出时间。
皇上是个将后妃和皇嗣分得很清楚的人,孰轻孰重,德妃心底自有成算。
秋媛闭了闭眼,她没有冲动,而是在思索到底是谁能近娘娘的身?
别看她话中说翊和宫人多眼杂,谁都可能接近娘娘,但实际上,她和娘娘都格外谨慎,不曾和任何妃嫔有过接触。
秋媛脑海中一点点闪过在翊和宫时的画面。
骤然,一个宫女端着血盆、慌乱地要跪地请罪的画面闪过脑海,秋媛呼吸一紧,她猛然睁开眼,问向许顺福:
“许公公在翊和宫时,可有见到一个圆脸、眉角生痣的宫女?”
许顺福一怔。
秋媛立即道:“在翊和宫时,只有这个宫女最有可能接近娘娘。”
换句话说,娘娘香囊上的红花极有可能是这个宫女所为。
谈垣初立即道:
“去查!”
许顺福立即退出去,等一刻钟再回来,他气喘吁吁,脸色不好看,他跪了下来:“皇上,奴才去晚了一步。”
人已经死在了厢房中。
这般赤。裸。裸地杀人灭口,让许顺福也不禁有点胆寒。
许顺福很清楚,这是德妃一贯的手段,余光瞥见在妃嫔中的祁贵嫔脸色也有点难堪,许顺福不觉得意外。
就仿佛苏婕妤小产时,祁贵嫔宫中的宫女在长春宫自缢而亡,最终死无对证一样。
唯一让许顺福不解地是,德妃都死了,到底是谁还在不要命替德妃做事?
殿内倏然静了下来。
众人都不敢去看谈垣初的脸色,许久,静谧的殿内才响起谈垣初堪称平静的声音:
“好一个德妃。”
纵死,也不曾让后宫有片刻安宁。
不喜不怒的一句话,仿若没有半点情绪,却是无端让众人觉得有些胆寒。
皇后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谈垣初一眼,她心底其实有点愕然,呼吸不由得收紧,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旦德妃临死前谋害熙修容腹中皇嗣一事坐实,皇长子必然会受到牵连。
皇上舍得么?
秋媛也抬头看向皇上,她心底还是有猜疑的,但现在她什么都没说。
和其余人相比,给德妃定罪才是紧要。
也只要这样,皇长子才会出身有瑕,日后好给娘娘腹中皇嗣让路。
秋媛没给皇上权衡利弊的时间,她砰一声磕头在地,额头原本就有红肿,当即青紫一片,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求皇上替娘娘做主!”
褚桉宫的宫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皇后难得一直没有说话,人人都在等答案。
谈垣初不曾看向他们,他只是耷拉着眼睑,旁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见他冷沉的声音:
“翊和宫所有宫人处死。”
德妃病重,不可能有能力做这种事,唯独能替她做事的,只有翊和宫的奴才。
令云姒险些小产的红花又是如何得来?
谈垣初眼底冷寒:
“查,翊和宫红花的来历,凡涉及此事者,皆数杖毙。”
太医院所有用药都要记录在案,不会允许这么打量的红花流通宫廷,唯一能让德妃拿到红花的路径,也只有宫外买卖。
唯一能出入宫门的宫人,只有平日宫内外的采买。
许顺福越发低了低头,瞧着简单,但这其中宫人采买的任何东西,包括宫人运出宫外的肮脏物都得一一经过排查,能够将这种分量的红花带入宫廷,不知要打通多少关系。
皇上这一道命令,不知要有多少人丢掉性命。
却无人能喊冤。
“德妃谋害皇嗣,心思歹毒,罪不可恕,人虽死,罪名却难消,”谈垣初仿佛停顿了一下,又仿佛没有:“即日起,将德妃从玉蝶上除名,贬为庶人。”
谈垣初垂着眼,烛火一明一暗地打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众人却是再忍不住哗然。
德妃诞下皇长子那年,才被记在了皇室玉蝶上,日后世人皆知她是皇长子生母。
但今日她却被是被皇室玉蝶除名,皇室宫妃被除名,只能沦为名不经传的庶人,从今往后,皇长子的生母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德妃。
意识到了什么,有心人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格外难堪,没等比人发现,转瞬即逝。
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
皇后走出褚桉宫时,仍是没回过神,百枝小心地搀扶着她,外间天际已经晓白,百枝余光瞥见褚桉宫外盛开的山茶花时,不由得嘀咕:
“皇上真是费心。”
这一路的山茶花,不知要费了花房的宫人多少心思,天渐冷,花却不败。
皇后也回神,视线落在路边的山茶花上,再快要到坤宁宫时,琳琅的花色才从视野中渐渐消失。
皇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皇上不是随意敷衍了解,熙修容喜欢山茶花,他便在熙修容每日请安都会经过的这条路上种满了山茶花。
寡淡的清白色簇拥,却是压得四周百花黯然失色。
等到坤宁宫,百枝都长呼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脊背放松,她小声嘀咕:
“吓死奴婢了。”
在褚桉宫时,百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总觉得那个时候要是惹恼了皇上,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但她也忍不住道:“奴婢没想到,德妃做出那种辱没皇室事,皇上都没给她定罪降位,却因熙修容,将德妃一贬到底。”
都成庶人了,可不就是一贬到底?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拆卸着护甲,听见百枝的话,也没有一点动容。
百枝也没在意,她习惯娘娘总是安静了,她想到什么,忽然瘪了瘪唇,闷声道:
“皇上真是看重熙修容。”
从卢嫔到苏婕妤小产得不明不白,皇上好像在意,又好像不在意,百枝总觉得皇上未必不知道这其中有德妃的手脚,只是都因皇长子忍了下来,唯独在熙修容一事上,皇上态度不同。
皇后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眼,淡淡道:
“皇上是看重熙修容,却又不止看重熙修容。”
百枝没听懂,一脸纳闷地看向娘娘。
皇后垂眸,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往日皇上也看重熙修容,但不论是德妃还是祁贵嫔和熙修容起龃龉时,皇上罚的都是德妃和祁贵嫔,从不会牵连皇嗣,您觉得为何这次皇上就不顾及皇长子了?”
百枝呐呐地皱起脸,有点回答不上来。
皇后抬眼,和铜镜的女子的对视,看见女子眼底的平静和悲哀:
“他是在替熙修容腹中的皇嗣铺路。”
皇长子占了长,身后又有宋家支持,云姒有什么?她只是一个孤女,身后没有半点朝中势力支持。
似是平衡,却处处见偏袒。
——他甚至不知她怀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皇子。
第113章 “他也在说喜欢您。”【营养液加更】
云姒醒来时; 已经将近午时。
她微蹙着黛眉,眼睑一颤一颤地睁开,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 昨夜的记忆回拢; 疼意仿佛还在; 她忍不住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须臾; 女子猛然坐起身子,她伸手去摸小腹,脸颊煞白,眉眼间都是焦急和不安; 小腹处依旧平坦一片。
和往日好像没有区别。
但昨夜的疼刻骨铭心; 让她浑身僵硬在原处,她埋着头蜷在床幔中,不敢去问结果。
忽然,床幔被人掀开; 有人走近她,她只是轻颤了下身子; 却没有抬头,来人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许久未睡的低哑:
“还疼不疼?”
云姒颤了颤唇;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忍不住地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为什么是哑的?他一夜没睡。
她是不是……
谈垣初垂下视线看女子; 她攥着锦被; 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 指尖有点发白; 她蜷缩着身子; 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逃避现实一般。
她身体都有点颤抖。
谈垣初脸色微变,他搂住她,上下打量她:
“哪里还疼?”
不等女子答话,谈垣初扭头冲外喊:“许顺福,去请太医!”
他一靠近她,她浑身倏地僵硬,攥着锦被的手变成了紧紧握住他的衣袖,她颤着身子,渐渐传来轻微的哭腔:
“我是不是……”
她护住小腹的指骨有点发白。
谈垣初陡然意识到她在问什么,一手禁锢在女子腰肢上,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他垂眸,低声安抚她:
“没有。”
他不断重复:“你没事,腹中孩子也平平安安。”
话音传到耳中,云姒怔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谈垣初,杏眸的泪水还未干,她不断求证地问:
“真的?”
“真的。”
她杏眸中的泪水无意识地在掉,掉得很凶,砸在谈垣初的手背上,冰凉一片,让谈垣初眼底情绪也不由得晦暗,她猛然攥紧了他的衣袖,压抑着情绪问:
“您没骗我?”
谈垣初一点点拂开贴在她脸上的青丝,语气认真:
“没有。”
他没再让女子猜疑,用不容置喙地语气告诉她:“云姒,朕何时骗过你?”
怀中颤抖的女子终于安静下来,须臾,她忽然在他怀中痛哭出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掉得又急又凶,许顺福带着林太医赶到殿前,就听见殿内娘娘的哭声。
她仿佛是要将害怕和不安全部哭出来。
整个人都在颤抖。
谈垣初抱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断低声:“没事了,没事了。”
他在安抚她,又仿佛不止是在安抚她。
她在他怀中哭着喊他,浑身都蜷缩着往他怀中挤,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谈垣初轻而易举地看出她杏眸中的害怕,谈垣初的呼吸有点紧,昨夜时的慌乱和疼意又开始在心底翻涌。
云姒握紧他的衣襟,哽咽着哭:
“皇上……我好疼……好疼好疼……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她断断续续,话不成句,含着抽噎: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您了……”
“……我在喊您……一直喊您……可您不理我……”
她只记得他在她身边,她不断地喊他,喊了好久好久,可没人理她,她只觉得要疼死了。
她的泪水扑棱棱地掉,染湿了谈垣初的衣裳,她杏眸挂着泪,哭得牙齿都在打颤,仰着头看他,仿佛在质问他。
仿佛有什么情绪顺着血液嵌入心脏,柔软的血肉忽的一阵难言的疼。
她说她一直喊他,却得不到回应。
谈垣初没法和她解释——她喊了他一声,他就应她了——她不记得,他只能告诉她:
“不会。”
他低头,声音平淡,没人听得出他的认真:
“我不会不理你。”
云姒鼻尖涩得厉害,一股热流从眼角滑过,她趴在他怀中,深深埋首,许久,鼻尖才泄露一丝很细的呜咽:
“您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怕她醒不来,也害怕醒来。
怕结果会不可挽回。
谈垣初眸色稍暗,心底情绪在不断翻涌,喉间有点涩得难受。
她梦中在害怕。
在她梦外的人,又何尝不是。
她哭得出了汗,颈窝潮热着,双颊透着脆弱的潮红,单薄的身子贴在他怀中,仿若濒临破碎。
谈垣初替她擦了额间的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