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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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灵萱不敢放过良机,连忙屈膝上蹦,想用脑袋去撞位于她头顶上方的下巴,再趁人吃痛的时候逃之夭夭。
可惜,她的意图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不但没有把人顶到,刚挣开的手腕又给人牢牢抓紧。
“记得有人说过,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有点耳熟。
阮灵萱刚起了疑,温和嗓音又从身后传来,缓缓地道:“阮绵绵。”
“萧闻璟?!”阮灵萱猛地转过头,又惊又喜又气,“怎么是你!”
“还有,别叫我阮绵绵!”
萧闻璟松开她的手,温声道:“我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七皇妹,她说你和一群公子进林子找人,我就过来看看。”
阮灵萱揉着手,站直后又重新抬起眼,用手在自己额头前比划了一下,“你好像又长高了!”
“你好像长……”
阮灵萱被戳到了什么痛脚,马上伸出一手,亮在萧闻璟面前:“停!不许说我长胖了!”
她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小丫头,可以任性地把自己吃成圆滚滚,身为少女,还是有几分爱美之心,所以阮灵萱最讨厌听见有人说她胖了!
虽然……她的确在以十分可怕的速度长肉。
连云片都说她的小衣隔两三个月就要新做一批,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胖得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胖……”萧闻璟目光从她艳若桃李的瓜子脸往下移,忽然目光打住了,不自然地挪到一旁。
“……你只是长大了。”
过了十二岁后的小姑娘就好像春雨后的花苗,饱吸养分,迅速抽条散叶,结出饱满的花苞。
花期将至,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蜂蝶。
就好像上一世……
萧闻璟刚起了这个念头,阮灵萱就叹了声气。
“可我上一世没有这么……”阮灵萱低头一看,不愿再提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这两块肉,望着萧闻璟无奈道:“罢了,可见重来一次,很多事都不见得会一模一样。”
萧闻璟复看了她一眼,轻嗯了声。
被层层叠叠树叶筛落的光点温柔地落在他的发间、脸颊,描摹他眉眼的弧线,加深了明暗,更显精致,让人的目光都挪不开。
真奇怪。
不过是一年多未见,他好像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具体是他的眼睛更狭长了,还是鼻子更高挺了,亦或者是他的唇色更浅了,就难以分辨。
阮灵萱仰起脸,盯着萧闻璟的脸认真思考起来。
萧闻璟一动不动,好像就是一樽就该给人端详的玉雕,任她打量。
她的目光像是路边的狗尾巴草,细长柔软,毛茸茸的,让人心底发痒。
阮灵萱不止一次夸过他脸好看,萧闻璟也曾对镜照过,实看不出究竟是哪处不寻常了,或许是在阮灵萱眼中,有她喜欢的地方。
林子里一群鸟疾冲向天空,叽喳乱叫,阮灵萱猛地回过神。
“糟了,我还要找人!”
都怪萧闻璟这张脸,都害她忘了正事,她拉住小石头的缰绳,翻身上马。
“我陪你。”萧闻璟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吹了一声口哨。
萧闻璟的马一呼就“哒哒哒”从林间跑了出来,十分有灵气。
“小棉花!”
阮灵萱忍不住还是抽空摸了摸萧闻璟的马。
小棉花和小石头是沐王爷送给阮灵萱十三岁的生辰礼,阮灵萱借花献佛送了其中一匹给萧闻璟当十四岁的生辰礼。
这两匹马,一匹性子温和,通人性,指哪跑哪;另一匹执拗得像块臭石头,非要让哄着才听话,得亏阮灵萱最会顺毛,这才能驾驭它。
这一年来阮灵萱和萧闻璟分在两地,所以小棉花和小石头也没有见面,此刻两匹马久别重逢,小棉花的脑袋就蹭了上去,小石头虽然没有动,但是那甩尾巴的频率悄悄高了不少。
两人骑上马,朝着林子深处进去搜查。
“你上回寄信回来说是想找沈侯爷的副将线索,究竟是为何事?”
萧闻璟在外偶尔会写信回来,不过他这个人无趣,他的信也无趣,多是请阮灵萱帮忙。
萧闻璟:“副将周平深受我外祖父信任,当初沈家军精锐全军覆灭,唯有此人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当了逃兵,可据我所查,在沈家军突进北漠之前,周平受我外祖父的亲命,前去就近的城镇筹军粮。”
“筹军粮?”阮灵萱奇怪。
就连她这个门外汉都知晓,大军开拔,粮草先行。
大周历次战事,都是先由户部统筹粮草,万事俱备后才会调兵遣将,前往前线。
怎么会临开战了还要副将去筹粮。
“所以你才要我找爹爹去户部调档。”阮灵萱恍然大悟,“可是户部是按需筹备六十万石军粮,上面还有户部尚书、左右侍郎包括内阁的签字画押……”应当没有误。
户部尚书何大人管着大周的钱袋子,也是举朝上下公认最清廉的官。
能让一度捉襟见肘的大周朝日渐富庶起来,他可是最大的功臣。
所以对于何尚书,阮灵萱还是相当信任。
“所以我才要找到那位副将,沈家军全军覆灭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一次我要查个清楚。”
上一世沈家没落正是因为沈家军这一战打掉了皇帝的信任,随后家中子弟无一争气,还仗着皇后贵妃的势,在京中为非作歹,生生磨灭掉帝王的恩宠,下场凄惨。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冲出树冠,直射云霄。
是有人发出了鸣镝。
阮灵萱和萧闻璟不再耽搁,一道赶了过去。
萧闻璟带来的人是锦衣卫里的好手,对付几个地痞无赖不在话下,等他们到时,已经捆了好几个形色不一的男人。
其中一个还在喋喋不休地喊冤枉。
“我们是人牙子,可那也是收了钱有身契的……是弄丢了,都是陈阿狗那家伙不好,给那群小妮子抢了去,现在我们可是人财两失啊……大人,您不能只听她们的片面之词啊!”
“怎么回事?”萧闻璟问。
一名锦衣卫上前解释。
“他们说这群姑娘是从外地正经买来的,不是拐卖的。”
“买家是谁?”
“好像说是一商户人家……唐家?”锦衣卫不确定,又踢了一脚那牙行的头儿。
男人吃痛,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大嘴嗷嗷叫:“没错没错,就是唐家。”
阮灵萱在他背后好奇问:“他们买这么小的姑娘做什么?”
这群姑娘大约都是十四五岁,和她年纪相仿。
若是买来当女使,即便有人调。教,也会嫌年纪过大,若是当婆子仆妇做粗使活计,年纪便小了。
锦衣卫又踢了他一脚。
那人牙子“哎呦”一声叫,交代道:“不小不小,这个年纪伺候人最合适不过了,爷们可不就喜欢这些水灵灵,嫩的……”
“姑娘们既是被卖的,也签了卖身契,为何都到了盛京城才想到要逃跑?”萧闻璟及时打断了他粗鄙难听的话。
那缺牙的男人这时候犹豫起来,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模样。
锦衣卫的曲起膝盖,正准备要踢,人牙子马上就跟回了魂一样大喊道:“是为了魏家军!”
阮灵萱:“魏家军怎么了?”
人牙子瞟了一眼锦衣卫的腿,苦兮兮道:“魏大帅携魏小将军回京述职,上面的人想我们买些适龄的姑娘伺候……”
“简直胡言乱语,我们都不知道魏大帅要回来!”锦衣卫呵道:“他们一个皇商怎么还能消息快过我们锦衣卫!”
“就是!我都不知道!”阮灵萱扭头问萧闻璟,“你知道吗?”
萧闻璟颔首,“知道。”
“所以嘛——”阮灵萱刚吐出三个字,猛然又一个回首:“你知道?”
萧闻璟:“……我以为你也知道。”
阮灵萱:“?”
萧闻璟这句话好奇怪,什么叫做以为她也知道?
莫非是因为她往常总是很关注小将军的行踪。
可路途遥远,她的消息总是滞后,就比如她最近得知魏小将军带着左前锋三入三出敌阵,杀敌三千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有锦衣卫的介入,这人牙子究竟是拐卖良家妇女还是真的只是收钱买人,自有人去查证,那些姑娘的安危自是不必担心,阮灵萱放下这桩事,跟着萧闻璟回城。
沿途阮灵萱没有放过问萧闻璟的机会,一直在问他这一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魏小将军的事。
萧闻璟随着锦衣卫出去历练,自是大江南北地走,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文,也初步了解了大周的边防布兵情况,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接触到了魏家军,有了这第一手消息。
“你真不够意思,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不写信告知我。”
“这就是你说的要我顺其自然!”
从阮府侧门的巷子里传出了一道声音,哪怕压低了八分也显得怒气冲冲。
是大皇子萧宗玮。
阮灵萱心里一咯噔。
萧宗玮上个月才给皇帝禁足,才刚解了禁,就跑来阮府找她大姐姐麻烦了。
“殿下您弄疼我的手了。”阮灵徵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我没有找父皇赐婚,是因为你说你不愿意被皇命胁迫,你要我顺其自然,我也愿意等你点头,可是阿徵,你就是这样待我的?”
“殿下,臣女从未说过愿意进宫,再说感情的事情不是靠勉强来的……”
“所以你宁可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吗?!”
这么多年萧宗玮一直纠缠阮灵徵,从未放弃过,可现在阮灵徵已经点头和裴家公子的婚事,再死缠烂打下去就不礼貌了!
阮灵萱正要骑马进去,萧闻璟拉住她的缰绳。
“我知你是想帮阮大姑娘,可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处理。”
阮灵萱冷静下来,知道萧闻璟说的不错。
她这位姐姐外柔内刚,不屈不挠,要不然以萧宗玮的那些手段,何至于这么多年都未曾让她折过腰,低过头。
两人在巷子里争执,阮灵萱只好蹲在外边的墙角拔草,边打量四周。
萧闻璟没走,靠着墙角盯着她,好像还怕她会像以前冲动,直接过去找萧宗玮打架。
阮灵萱无语。
若放在几年前,或许可能,可现在她已经是大姑娘了,才不会动不动就向人挥拳头。
她深知“年纪小不懂事”的保护期已经过了,再对他们这些皇子动手,她的脑袋不想要了?
想到萧宗玮刚刚质问大姐姐的话,阮灵萱有感而发。
“萧闻璟,你以后会娶个陌生人吗?”
“不会。”
“你怎么想也没想就这么斩钉截铁地说?”阮灵萱把拔出来的草拿去喂小石头,又好奇道:“还是你已经想好要娶什么人了?”
萧闻璟看了她一眼,“……”
他不回答,阮灵萱像抓到了他的疏漏:“看吧,你都没想好,说不定以后还要你联姻,娶个公主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小石头在吃食上挑剔又严谨,不喜欢阮灵萱随手拔的野草,阮灵萱只好拿去喂小棉花。
小棉花来者不拒,把阮灵萱奉上的野草尽数卷进口中。
萧闻璟拍了拍小棉花的颈,“我不想娶的人,谁也没办法勉强于我。”
阮灵萱听他语气平淡但口气却不小,反驳道:“那你上一世还不是娶了我啦?”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阮灵萱对他歪了歪头。
“没什么。”萧闻璟移开了眼。
“……事已至此,殿下还是请回吧。”
里头的阮灵徵应是已经说累了话,直接生硬地下了逐客令。
“阿徵,你不知道,我还幻想你大婚时能戴上我亲手所制凤冠……”
“殿下抬爱了,臣女惶恐。”
“罢了!凡事皆有变数,我们且等着。”
萧宗玮的声音刚落,巷子里的脚步声就由远至近。
他出来的很快,阮灵萱和萧闻璟也没有躲避,很快就和他迎面撞上。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萧宗玮这几年与萧闻璟势如水火,刚刚没有发泄的火转眼间就扔到了萧闻璟头上:“呵,原来你还没死在外面啊。”
“若我死在外面,就怕皇兄不好和父皇交代。”
“我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怕是你不好和这个蠢丫头交代。”
“你骂他就罢了,骂我做什么?”
阮灵萱都听腻了他们兄弟的唇枪舌剑,瞪了萧宗玮一眼,提起裙子跑进巷道,朝着还未走远的阮灵徵追去。
阮灵徵带着女使走不快,尚未走出廊子。
“大姐姐!”
阮灵徵回过头,藏起手里捏着的一块帕子,唇角含笑,“六妹妹回来了。”
虽然她在笑,可是眼圈明显还是红的。
女使退到一边,让两位姑娘说体己话。
阮灵徵抬手拂去阮灵萱肩头蹭的墙灰,温柔道:“刚刚是你在巷子里?”
阮灵萱点点头,“我都听见了,这萧宗玮……”
阮灵徵看着她摇了摇头。
阮灵萱马上乖乖改口:“……大殿下,这大殿下实在过分,全然不顾姐姐你的清誉。”
“他性子就是如此,加上受病体缺所困,作为嫡长子却不能如愿以偿成为储君,他心里愤懑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如今这般对我……并无恶意。”
“这样怎么能叫做并无恶意?”阮灵萱不赞同。
“绵绵,我不会把他人的心意当做罪恶。”阮灵徵叹了声气,“而且……”
阮灵萱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而且”后面的话语,就见她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院墙外高高的树梢上挂着一只风筝残骸,糊纸已经在日晒雨淋之下毁去,只剩下竹条扎出的一个美人轮廓。
阮灵萱记得那是她十岁那年,宫里送给阮灵徵的,却不知出是何人的手艺。
“大姐姐,那你喜欢那位裴公子吗?”
“他是个好人,或许我会喜欢他吧。”阮灵徵神情温和,脸上露有一丝迷茫。
或许?
“大姐姐,怎样才叫做喜欢,又怎样才能让人喜欢?”
阮灵徵望着阮灵萱的小脸,莞尔一笑,“绵绵也到了有这等烦恼的年岁了?”
阮灵萱和自家姐姐也没有什么害不害臊,“对啊!”
“我嘛,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阮灵徵用指头点了点阮灵萱的额头,笑道:“怕教坏了你可不好,你还是自己去领悟吧!”
大周虽有早婚者,女子及笄后就能婚配,可有些不愿意女儿早嫁亦或者为至亲服丧几年的,拖到十八九再许人的也大有人在。
阮灵徵比阮灵萱大五岁,可也还是深闺女子,自己尚糊涂,说不好感情这回事。
阮灵萱听明白她的意思。
可若阮灵徵自己也不清楚喜欢是什么,她又怎知自己不喜欢那个大坏蛋萧宗玮呢?
阮灵萱从阮灵徵这里得不出答案,隔日便去宫里和她的好姐妹萧燕书探讨。
可惜萧燕书也是个小丫头,理不清情。爱为何物,只能另辟蹊径:“不若你去弘文馆找找书?”
书——集前人智慧之大成。
上到星相运转,下到一砖一瓦,就没有不被记载的。
教人怎么谈情说爱,那也肯定有的。
“我还记得二姐姐出嫁前,嬷嬷偷偷塞了一本书,是一本橘黄色封皮的……”萧燕书手指戳着自己的脸,努力回想,“上头好像还写了什么阴阳……我当初想看,二姐姐还不许,真小气!”
还有书?
阮灵萱一想,可不是小气,当初她嫁入东宫时,连书都没有呢!
阮灵萱下了学,就兴致勃勃到弘文馆找书。
弘文馆是宫里的藏书房,据闻有十万卷书,书海浩荡,阮灵萱光是找有关的分类就花了一个时辰。
再将架子上所有的黄皮封面书抽出来,一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