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纨绔他有点乖-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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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他如此,心中越发柔软,朝他温和一笑,“快过年了,这几日京城热闹得很,你从前不怎么回京城,都不曾见过这些。你如今身子也恢复了,多去京城转转,也可多结交一些朋友。”
“儿臣不大讨人喜欢,恐怕没什么人愿意和儿臣交朋友。”于景渡道。
“怎么会呢?”皇帝道,“対了,朕倒是想起来那容家的小公子还在你王府里住着吧?”
“是。”于景渡道。
“如今……”皇帝目光一黯,没朝于景渡提私兵营的事情,转而道:“容家这父子此番也算是立了功,先前是教他们受委屈了。你既与他们也认识了,此番代朕好好赏赐一番。”
于景渡面上没什么波动,“要放他们回府吗?”
“再等等吧,等开春豫州的事情落定了再让他们回去。”皇帝道。
眼下快过年了,他不想让太子有所觉察。
尤其太子先前给豫州去的那封信,说明対方已经有警觉了。
这个时候把容家父子放了,太子说不定会有所动作。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能继续让他们委屈委屈。
“左右他们是住在王府,又是因为你才经历这些,你若是无事可以替朕安抚他们一二,免得让容家父子觉得受了委屈。”皇帝道:“朕看容家那小公子是个性子好的,从前又是季修年的得意门生,你倒是可以与他结交。”
于景渡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儿臣是个粗人,与容小公子那种娇贵的读书人吃不到一个碗里。”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皇帝道,“明明先前还说过喜欢读书人呢,如今让你结交,倒是又不乐意了?”
他其实倒也不是着意让于景渡一定要结交容灼,而是希望于景渡能改改独来独往的性子。
毕竟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继续容忍。
那么未来,他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这太子之位的人选了……
他这个三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人脉不行。
若将来要立他做太子,总得要让众人信服才行。
所以眼下让于景渡多与人走动走动,是很有必要的。
“儿臣不……”
“不许再推脱。”皇帝佯装冷下了脸,“此事就这么定了。”
于景渡闻言只能不情不愿地领了命。
回到福安宫之后,于景渡看起来心情极好,路过院子里时还随手折了一枝红梅插到了琉璃花瓶里。
那花瓶在福安宫摆了许久,除了他昏迷时皇帝让人插过花之外,里头只插过容灼命信使捎来的红梅。所以今日宫人见他往里头插了花,都颇为惊讶。
“帮本王找一身便服,本王要出宫一趟。”于景渡吩咐道。
“殿下要去哪儿?”黎锋问。
“回王府。”他说着看了一眼宫人找出来的玄色外袍,又道:“换一身。”
没多时,宫人又取了一件靛色的出来,他依旧不大满意。
宫人有些茫然,显然没明白宴王殿下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平时不都是穿这些衣服吗?
倒是黎锋联想到他说要回王府,忽然福至心灵地道:“殿下要去见客人,换身鲜亮些的来。”
宫人闻言忙去找了身天青色的袍子,于景渡这才稍稍满意了些。
黎锋在一旁看着,很有眼力见地提醒宫人去将陛下新赏的玉带也取了出来。
“殿下的发冠要不要也换个新的?”黎锋问。
“嗯。”于景渡淡淡应道。
宫人忙取了皇帝新赏的发冠,以及内侍司前些日子送来的发冠。
因为于景渡这人素来不在意这些,所以宫人都估摸着他的喜好,平日里只用样式最简洁的,那些稍微复杂一些,或者镶了各种珠子的,则都被压在了箱底。
今日黎锋一见,才发现他们殿下的发冠还真是不少。
“随便吧。”于景渡道。
宫人闻言便挑了一顶镶着红宝石的发冠,打算帮他戴上。
“啧。”于景渡一拧眉,“青色袍子配红宝石发冠,俗不俗?”
他说罢指了指那顶白玉镶金的发冠道:“这个吧。”
黎锋:……
他们家殿下这会儿看着可真像要开屏的花孔雀。
第57章
于景渡这些日子一直没敢回王府,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如今这节骨眼,他不能让皇帝有丝毫的怀疑,尤其是在牵扯到容灼的事情上。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皇帝终于主动松了口。这也就意味着,于景渡之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容灼交好,不必担心给对方带来任何麻烦。
“等一下。”于景渡示意马车停在了路边,看向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小摊,那是卖炸丸子的。
当初容灼第一次带着他出寻欢楼时,便在这里买过炸丸子。可惜于景渡当时和容灼还不熟,处在一个很别扭的状态,所以也没吃着,买了两份都让容灼吃了。
“买一份,不……买两份。”于景渡朝黎锋吩咐道。
黎锋闻言忙下了马去买了两份炸丸子。
于景渡怕丸子凉了不好吃,便催着马车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便到了王府。
宴王府的管家和家仆们见他回来,一个个都欢天喜地,那架势跟过年差不多。
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自从宴王府建好之后,于景渡这还是第一次回府,就连黎锋来的次数都比他要多。
“殿下,这边。”管家殷勤地帮他带着路,“老奴就估摸着您这几日该回来了,寝殿都让人收拾好了,每日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辛苦你们了。”于景渡一边大步朝前走着一边问:“容灼呢?”
“依着殿下的吩咐,容小公子和容大人都安置在了正院的客房里。”管家忙道。
“他们住得还习惯吧?”于景渡问。
“习惯习惯。”管家忙道:“老奴都吩咐下去了,对他们两位丝毫不敢怠慢,全当是依着贵客的礼数招待的。容小公子和容大人也好相与,并不如何挑剔,对咱们也颇为厚道。”
于景渡闻言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管家一怔,不知道他这句话是针对的哪句话……
“让人去备一些好酒好菜,今日本王要与容大人和容小公子喝一杯。”于景渡道。
管家忙应声,而后朝着身后的家仆吩咐了下去。
于景渡进了正院便屏退了众人,自己径直走向了容灼住着的客房。
容灼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后看到于景渡不由吓了一跳。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牢里,当时他是个囚犯,于景渡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知道是上一次的见面给容灼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今日他见到于景渡时,依旧颇为拘束。
“宴王殿下。”容灼忙朝他行了个礼。
于景渡笑容僵在脸上,手里拿着的炸丸子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不让我进去吗?”于景渡问。
“殿下请。”容灼忙侧身将人让进了门。
于景渡进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将手里的炸丸子递给了容灼,“来的路上正好碰上,记得你爱吃,就买了两份。”
“多谢殿下。”容灼接过他递来的炸丸子,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像是等着他吩咐似的。
少年的拘束让于景渡一腔喜悦被兜头浇灭了大半,剩下的也有了渐渐熄灭的势头。
两人太久没见了,而且这期间于景渡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加上于景渡事先没有朝他坦白,导致两人之间还存在着点不大不小的隔阂。
于景渡倒是想过容灼会对他有脾气,但今日见了容灼却发现事情和他想得有点不大一样。
他以为对方会像上次一样,朝他发脾气,或者摔门而去不理他。
可容灼表现出来的,却是过分的平静。
少年非但没质问他,反倒表现得十分客气。
那种客气是陌生又疏离的,像是对待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私兵营的事情应该是有眉目了。”于景渡率先开口,“估摸着过了年之后,父皇就会正式处置此事。他这个人素来不喜欢有人挑衅他的权威,这次应该是真的动了怒,不会轻易揭过了。”
容灼闻言忙道:“那就好,恭喜宴王殿下。”
于景渡被他张口一个“宴王殿下”闭口一个“宴王殿下”搞得有些烦躁,面上却强忍着情绪。
“这次他不止要查私兵营的事情,就连当年我在边关遇刺的事情也要一并查。”于景渡大概是想朝他卖个惨,故意摆出一副有些委屈的姿态道:“当初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彻查此事,如今被老四惹急了,倒是想起来此事了。”
容灼闻言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于景渡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对方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在他面前示弱,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殿下……”容灼下意识伸手想去拍拍他,可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来,又觉得这举动有些唐突,便讪讪收回了手。
于景渡余光落在容灼那只白皙漂亮的手上,将少年的犹豫和拘束尽收眼底。
“身上的疹子都好了吧?”于景渡故作轻松地问道。
“嗯。”容灼点了点头,又觉得这么回应有些敷衍,忙认真道:“多谢殿下关心。”
于景渡目光在他脖颈处一扫而过,见那里有一处浅淡的痕迹,估摸着是少年自己将疹子挠破了,伤疤还没来得及褪尽。
“让你为我受了这样的委屈……”
“我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殿下。”容灼道:“私兵营有数万人,若是不趁机处理好,将来万一出了事情,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
他这话本意是让于景渡不要自责,可落在于景渡耳中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小纨绔这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吗?什么事情都恨不得摘得干干净净。
“一定要这么同我说话吗?”于景渡开口问道。
他这人气质本就冷冰冰的,如今有了宴王的身份加持,冷着脸说话时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容灼本就尚未适应他的身份,被他这么一问登时有些无措,险些当场就跪下了。
“我……”容灼紧张地攥着手里尚未来得及放下的炸丸子,“殿下恕罪。”
于景渡一看他这副样子,当即有些后悔,忙放软了语气道:“怎么不吃啊?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说罢看着容灼,尽量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容灼能感觉到他不大高兴,却没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心里越发忐忑。
他心中暗道,看来宴王殿下与青石的性情确实不一样,太喜怒无常了。
想来对方当初装成青石的时候,没少压抑自己的性格。
念及此,容灼也不敢忤逆他,只能捏着炸丸子往嘴里塞。
可他大概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吃得着急,塞了没几个就噎住了。
“咳……咳!”容灼噎得脸都红了,俯身便开始锤着心口顺气。
于景渡吓了一跳,忙上前帮他拍背。
“怎么这么不小心?”于景渡道。
“对不起……咳!”容灼一脸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于景渡伸手想拉他,对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于景渡一只手悬在半空,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你……”他努力平复了半刻心神,放软了语气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容灼想了想,小声道:“我不该将你误认成小倌,还说了好多唐突你的话,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更不该在你面前编排宴王殿下的不是……”
“够了!”于景渡打断他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会因为这些治你的罪不成?”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容灼说着又要朝他行礼,于景渡气得一把攥住了手腕,强迫他不许再行礼。
“就算我是宴王又如何?我和从前还是同一个人啊!”于景渡道:“你为什么要怕我?”
“我……”容灼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强行挣脱,只能任由他这么攥着自己,疼得眼睛都红了。
于景渡这会儿情绪太激动,压根没留意到手上的轻重。
他见少年红了眼眶,只当是被自己吓得,心情不由越发烦躁。
“我不该瞒着你我的身份,还瞒了那么久。”于景渡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此事都是我有错在先。你可以生气,可以怪我,朝我发脾气骂我都行……”
容灼闻言心里登时有些酸。
他最早当然是生气的,气得恨不得将青石打一顿出气。
可他得知对方身份的时候,对方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就导致他那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后来确定于景渡脱离危险的时候,容灼想再接着生气,却发觉有些气不起来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对方能继续活着就好。
就算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可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好好活着。
再后来,容灼就更不可能继续生气了。
因为冷静下来之后,他想到的不再是青石怎么骗他,而是两人相处期间,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和宴王同床共枕、说宴王坏话、对谁当皇帝的事情大放厥词。
他没记错的话,曾经好像还怀疑过宴王的性取向,还误会了青石和宴王的关系……
想到这些,容灼哪还有心思生气?
他只恨不得将于景渡的记忆抽走,让对方不再记得世上还有他这个人!
“我不生气了。”容灼忙道,“我都理解,您不告诉我是想给我一条退路,我领情的。”
于景渡有些惊讶,显然没料到容灼会这么说。
然而不等他高兴,便闻容灼又道:“往后我把跟青石有关的事情都忘了,您也忘了……就当咱们从前没认识过,行吗?”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于景渡把他编排过的那些坏话也忘了。
“你……当真这么想?”于景渡问。
“嗯。”容灼忙不迭地点头,“这样对大家都好,对吧?”
他说着一手慢慢扒开了于景渡攥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只这一会儿工夫,他手腕就被于景渡攥得有些发麻了。
于景渡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只觉得怅然若失。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来,他在所有的事情上几乎都可以算无遗策。
唯独遇到容灼之后,他就只剩束手无策了。
当晚,管家让人做的一桌子好菜,最终都送到了容父和容灼的桌上。
于景渡不想扰了父子俩的雅兴,索性没再露面,躲在寝殿里和黎锋喝闷酒。
当然,黎锋是不会陪他喝酒的,黎锋只是陪他坐着而已。
“我不懂,他为什么会那么怕我?”于景渡一脸苦闷地朝黎锋问道:“我那么可怕吗?”
“呵呵。”黎锋尴尬一笑,“您……还行吧。”
于景渡这话让黎锋想起了两年前,当时于景渡也不过才十八岁。
那会军中来了一批新兵,里头有几个刺头不大好收拾,于景渡恰好碰上就教训了一顿。
后来那几个新兵见了于景渡都绕着路走。
再后来,事情不知怎么的就在新兵营传开了,于景渡成了新兵营的鬼见愁。
最夸张的是,有一次于景渡撞上了几个新兵偷懒。
他还没开口呢,有个新兵直接怂哭了,求着让于景渡手下留情。
所以于景渡问黎锋自己可怕不可怕,黎锋没法否认。
“我从前在他面前又没有丝毫伪装,为什么他那个时候就不怕我呢?”于景渡喝了点酒之后,不像平时那么闷,话也比平时密了不少,“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敢当真我的面躲在屏风后……”
他话说到此处,骤然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小纨绔一脸红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让他顿时有些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