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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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或吸、或缠擒住他; 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 一跃驰骋三千里; 让所有人都寻不见。莫说区区龟兹; 便是狭长河西; 也能很快便到。那时你再用本公主这把‘斩仙刀’指着你的脑袋,同他道:‘莫说本姑娘扮作男子骗了你,便是扮作侍女同你周旋了两个月; 你又能怎地?还敢同本姑娘计较,信不信我这大刀刺穿我自己的脑袋?!’”
崔嘉柔站在边上; 怎么听怎么觉着这像七公主做好的要擒她小舅父的打算。
先在长安将人掳了; 再用汗血宝马不停歇地将舅父驼到龟兹; 然后以自己的性命逼迫舅父娶了她。
可惜舅父来早了; 否则还能品尝一把被人三千里奔袭掳劫的滋味。
她不由扶了扶额,无力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我打不过薛琅; 既无法用绳索缠住他; 也做不到用石头吸住他……否则当初这些法子你为何不用; 却转头要来掳我?”
这已是薛琅留给嘉柔“坦白”时间的最后一日。
外头暮色四合,过了这一夜,嘉柔便要去面对薛琅。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日要与虎谋皮,把将自己从重重谎言中揪出来的大事,落在这最可恨的公主身上。
然在整个龟兹,除了赵勇一家与舅父之外,唯一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便是这位跋扈的公主。
只是看着眼前密密的各式擒郎神器,她觉着她又寻错了人。
薛琅不是舅父,她也不是七公主。
公主闻言,面上难得多了几分讪讪,回首便捧起一个陶罐,“打不过没关系,可以用此物——迷仙粉。你同薛将军相熟,先近了他身,趁他不备一把粉撒下去,他便失了神志。而你提前用过解药,根本迷不倒你。接着你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一跃三千里,待他醒过来,你便用本公主那把斩仙刀指着你自己的脑袋,威胁他:‘还敢同本姑娘计较,我斩了我自己!’”
嘉柔断然摇头,“不成,我做不到。”
七公主不由奇怪,“本公主去长安那年,你不是得了个‘长安第一女纨绔’的名头?你堂堂纨绔,竟不敢下迷药?”
“我同你不是一个路子,”嘉柔道,“我这纨绔,从不强人所难。”
七公主嗤笑一声,“你这不能,那不能,你还当什么纨绔。”
嘉柔不禁愤愤,“若非你苦苦相逼,我又怎能同薛琅断袖?我若不同他断袖,纵是我扮作男人招摇过市,也与他无关,他纵是知晓真相,又能耐我何?”
七公主当即哼了一声,“若非三年前薛琅回京献俘,你闹出来的那乱子使我受了伤,我又怎会同你舅父相识?又怎会因你同他面有相似而寻上你?这因是你造出来,其果自也要你承受。”
“一派胡言!”
“你才狡辩!”
二人互相生了一阵气,终究七公主爱郎心切,先下了矮桩,“我还有一个法子,色!诱!”
嘉柔抬眼。
七公主将理由一条条举出来:“他中意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他中意你,他就不能真的怪责你。”
“可是,他中意的是男人的我。一旦知道我是女人,怕是一刀要砍死我。”
“非也非也,”公主越想越觉着这主意可行,“你不是想先坦白你乃女子之身?你便扮作女子,打扮的千娇百媚、举世无双,往他面前一站。莫说他中意男子,便是他中意一块石头,也叫他石头开花,枯井生波!”
“这能成吗?”
“怎地不成?莫忘记,薛将军曾经多么痛恨断袖,可见他最初并非一介断袖。曾经你的魅力令他走了弯路,如今你再将他引到正道上来。他匍一瞧见你的花容月貌,立时被震惊,在加上本就对你心有爱慕,自是当场要将你恣意爱怜,还怎舍得怪责你!”
嘉柔面上一热,回嘴道:“什么恣意,我才不是你们龟兹人。”
七公主知她已心动,当即道:“看来,是本公主殿中的多才宫婢们施展手艺的时候了。”
“等等,”她忙道,“话先说到前头,我只劝舅父治腿疾,至于他同你的姻缘,我才不插手。”
“成交。”
“还有,夜里不许逼迫我舅父。”
“成交。”
“还有,你下头的人要可靠,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成交。”
“还有,你那汗血宝马,要借我骑三天。”
“成交。”
“还有……”
“还有什么?”
“你可能同白三郎的心上人巴尔佳当手帕交?”
“成!交!!”
…
夜色渐深,整个宫中都已陷入了沉睡,唯有公主殿中的灯烛还亮如白昼。
潘夫子摇身一变成了女郎,大活人就在公主的殿中,这天大的新鲜事不可对外张扬,公主殿的宫婢自己个儿兴奋着,纷纷投入到这一场“假男人变美娇娘”的大戏中来。
沐浴的花瓣,增媚的胭脂,装点的首饰,华丽的衣衫……七公主私库中的宝贝,如流水一般送进殿中,由公主最最得力的大宫婢一一搭配,选出最好看的几套,再经由见多识广的七公主的亲自掌眼,最后扮上崔嘉柔的身。
一直到清晨时分,第一缕日头越过高高宫墙,穿过斑斓树枝,透过大殿的窗纸,将代表光明磊落的光斑照在嘉柔面上时,七公主终于长吁一口气,“成了。”
周遭静的没有一点响动,所有人怔怔望着胡床上的女郎,生恐这是镜花水月,有一点声音便会将这绝世美人惊扰消失。
一直到七公主发话,一位宫婢方含笑上前轻轻唤醒嘉柔:“潘……潘夫子,该醒了。”
经历了最初的忐忑、中间的麻木、后头的疲乏,始作俑者崔嘉柔过早地睡了过去,只还端坐在胡床上,任由宫婢们在她的身上施展仙法。
她在宫婢温柔的唤声中睁开了朦胧睡眼,眼皮轻抬,纤长眼睫轻抖,眸光便落在了对面巨大的铜镜上。
那是一个十分魅惑的女郎。
梳着俏皮的灵蛇髻,髻上盘着数串红玛瑙而成的孔雀流苏簪;面上晕染淡红桃花妆,眉心石榴花形朱红花钿,同眉尾那颗芝麻粒大小的红色小痣交相呼应,凸显的少女娇憨又烂漫。
少女一袭红绫金线高腰束裙曳地三尺,裙幅熠熠如晨朝之霞流光惊梦。一对雪脯半袒于外,牵绊着深深浅浅的烛光。
嘉柔怔怔望着镜中的女郎,似曾相识,又似许久未见。
她微笑,镜中人微笑。
她蹙眉,镜中人蹙眉。
她将身子上下一晃,镜中女郎的一对雪脯也上下摇动。
镜中的人,原来是她?!
卡在喉咙眼的一个哈欠来不及打出来,她当先便唤道:“不成不成,完全不成!”
七公主疑道:“何处不成?”
她立时双手护胸。
她上回这般隆重的装扮,还是她及笄之时。说是隆重,也只是认真上了妆,将发髻结起,看起来略有女郎之意。
她阿娘顾及着她纨绔的名声,给她备的衣着很是保守,就只是露了露锁骨而已。
及笄之后,她依然如平日一般翻墙上树,趁着时下女郎在外行走多穿男式缺胯袍的风潮,无论是听曲还是跑马,自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似这般如长成的女郎一般毫不遮掩,还从未有过。
过去数月她这里总是缠着重重裹胸布,将她勒的喘气都难。她无数次想着待日后不用扮男子,她一定光溜溜狂奔三天三夜。
未成想今日得了自由,却这般难适应。
让她穿着这一身到了薛琅跟前,她都不敢去想象他的表情。
是让他看呢,还是让他不看呢?
七公主“哈哈”一笑,站到了她跟前。那也是差不离的装束,也将一对雪脯露在人前。
公主骄傲地挺了挺胸,同她道:“你扮男子既然是最俊秀的男子,做女子自然要做最娇艳的女子,如此才不枉薛将军同你断袖一场。难道你不想薛将军为你神魂颠倒?”
她扯了一件衣衫护在胸口前,“遮住这处,难道不成?”
“若你想令中意女子的郎君神魂颠倒,靠你这张脸便够了,”公主一把扯开那衣衫,让她的胸脯重见天日,“可你想让一个断袖男子对你神魂颠倒,你就得出重手,拿出你的杀手锏,让他无所遁形,当场投降!”
“这般,可以吗?”
“我是过来人,相信本公主!”
…
辰时末刻的日头带着几许清寒,嘉柔在七公主的相陪下顺着王宫最为偏僻的西门而出。
她的一袭华服与婀娜身段被一件厚重披风遮挡,披风大大的帷帽罩在她的发髻上,将她的眉眼也遮住,只露出她的朱唇与尖尖下巴颏,显出几分少女的泠然。
拐过街角,七公主在都护府对面停下了脚步。
“放心大胆的去,本公主这就去掳戒荤和尚,待你的美色震晕薛都护,你我便回乡,劝诫四郎好生治腿。”
嘉柔心中紧张,寻出个话题缓解心绪:“不掳人不成吗?好好请戒荤大师前去……”
七公主哈哈一笑,“本公主的身份容不下那般多的‘以礼相待’,管那些医僧愿不愿意,都是一掳了之。我同你不是一路的纨绔,我的事你少管。”
嘉柔便抬步向都护府而去,抬首望去,安西都护府巍峨严整,令人望而生畏。
回首去看七公主,这位比她年长一岁的女郎依然站在原处,以极为跋扈的身姿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她在这位跋扈公主的身上得到了几许豁出去的勇气,她回过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红唇,在帽檐与手掌之间只露出一双杏眸与高挺的鼻梁。
她刻意放粗了声音,同门房道:“我是潘安,我要见薛将军。”
…
都护府里严整一片,兵卒比往日少了许多。
王怀安在一旁带路,解释道:“今日有长安来人,大都护一大早前去接应,你略等上一等,怕再有最多两刻钟便能到。”
“哦……”她不由略松了半口气,却又问:“大都护既亲自迎接,想来应是大事,你为何未曾跟去?”
王怀安笑道:“原是长安送来龟兹的罪女,原本以为还有两日才到,未成想今儿五更就到了城门口。将军临去前交代你今日要来,让我专程在都护府等待。”
她不由问:“长安来人里,可是有薛将军的表弟?”
此事薛琅之前曾同嘉柔相提过,是他一位表弟约两月前便护送罪女从长安而行,要来龟兹成家。这个时候到达尚且好过,若隆冬时节才到,女子们怎生挨得住路上的严寒。
王怀安便点点头,又道:“罪女前来,自是不够让将军亲迎。只那表弟却深受将军爱惜,将军自来重情,怎能不去迎接。”
原来如此。
二人继续往前,王怀安转眼间瞧见嘉柔眼角面颊的淡淡桃花妆,糙汉子不懂这乃妆容,只笑道:“潘夫子莫是一大早便饮了酒?”
嘉柔“呵呵”两声,算是应下。
一直到了薛琅营房隔壁的房舍,里头早已燃着两三个火盆。
王怀安去而复返,给她送来几样早食。
她哪里吃得下,只趁着这空档追问他:“查那外室之事,可有了眉目?”
王怀安不由肃了神色,“有了些,尚未查全,待将所有人都查出来,再给你去信。”
“所有人?”她不由捏紧了拳头,听起来竟不只是一个两个。
王怀安也跟着叹了口气:“赵家的女婿,我怕是难当了。”
嘉柔半晌方低声道:“我问过薛将军,赵阿姐的亲事,她可自己做主。若阿姐愿意,将军会给撑腰。”
“真的?”王怀安当即喜上眉梢,搓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殷勤道,“昨日白河亲王送来两筐冰柿子,将军专程给你留了一筐,我先给你化几个,尝尝鲜。”拉开房门,喜滋滋地去了。
房中一时只剩嘉柔一人,火盆烧得暖和,未过多时她便有些热。
将将松开披风系带,垂首瞧见她高挺于外的雪脯,心中的扭捏尚挥之不去,又重新将系带系上,默默给自己设计着后续身姿。
待薛琅出现时,她是该一手撑在门边向他勾勾手,媚着声儿同他道:“让你开开眼界……”
或是两手陡然撑开披风,将她里间的景致暴露于前,再仰天哈哈一笑,“这是我真身,可满意?”
届时先看他的神色。
如他反应淡淡,则只言她是女子,乃潘安的表妹,余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若他喜上眉梢,便趁热打铁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将她乃崔五娘的事泄露给突厥人,相反还会派更多人保护她。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得外头有兵卒跑动的声音,她忙上前推开窗扇,但见远处人影憧憧而来,该是薛琅已回来了。
她的心倏地在喉间跳动,剧烈不可息。
她重新松开披风的系绳,垂首看一看自己的胸脯,给自己打气:“你们要争气,将他一举拿下!”
都护府门前,两列马队齐齐停下。
薛琅翻身下马,撂开缰绳,自有兵卒上前牵了马。
他回身做相邀状,同行的官员自是齐齐作揖,跟随他一起进了都护府。
自有副将们带着长安而来的官员们先去歇息,只留一个比薛琅矮半头的斯文郎君立于一旁。
从城外相迎一直到了此时,薛琅方露出几分亲昵模样,同斯文青年道:“七郎一路辛苦,为兄先带你去歇息一二,再唤来酒席替你接风。”
魏七郎忙恭敬道:“何来辛苦,我能得此差事,还靠阿兄相荐,心中喜不自胜,不敢言苦。到了此处,自是跟着火头营一处用膳,已比路上好得多。”
薛琅不由一笑,“长大了,知道同为兄客气了。”
魏七郎也是一笑,二人继续往前,未隔几息便见王怀安从前头小跑而来。
待到了近前,也不需薛琅问,便先低声道:“潘安已到。”
薛琅点一点头,脚步越发快了。
魏七郎见他面上忽现两分笑脸,再想到隐隐约约听见王近卫方才所言,似是指一个什么人到了都护府,故而阿兄才这般开怀。
他不由便想到了在长安时便听来的几句谣传,忙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
薛琅脚下不停,只侧首看他。
魏七郎忙压低声道:“坊间传闻阿兄同人断袖,朝堂已有人借此弹劾,阿兄要提防小人……”
薛琅不由停步,将他这位表弟多加打量几番。
他第一回 见此表弟,还是他十六岁入军营的年岁。
那时表弟才不过十二岁,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瞧见他,站在人前便大喇喇问道:“听说你便是表姑父的遗腹子?被揣在你娘肚子里一起进了薛家门?”
那时他毫不客气赏了几个爆栗给这位表弟,有好一阵表弟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一晃数年,表弟从小屁孩到弱冠之年,也知道提醒于他了。
他上前抚一抚他的脑袋瓜,面上神色不变,只淡声道:“那些个弹劾有何用,为兄自是不在乎。”
往前行了两步,唇角又弯起,“况且,她并非郎君,乃女子。”
“女子?如此说来,阿兄已是有了心上之人?”魏七郎不由惊奇,“怎样的女子竟能入阿兄法眼?她是何许人家的女郎?”
薛琅不由一笑。
何许人家他虽尚不知,可等见了她,自是会知晓。
她若继续狡猾着同他兜圈子,那他只有停了赵勇的军服买卖,让赵勇手捧真相来求他了。
他并不回答,反而问起魏七郎:“你同崔家的亲事……”
魏七郎忙道:“自是要等五娘。便如阿兄信中所言,五娘年岁尚小,玩心未收,我又值建功立业之时,再等她两年也好。”话毕却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