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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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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包袱皮的布褶子往外翘着半张纸。
  赵卿儿连忙放下红漆盘,抽出那纸,其上没头没尾只写了一句话:莫再苦哈哈的。
  看字迹,正是嘉柔的字。
  她微一思忖,便打开了那个包袱皮。但见金光大盛,里头竟有四五十个金饼这般多,刺得人双眼生疼。
  是嘉柔所留。
  正有位博士从后院出来,赵卿儿连忙上前,追问道:“潘安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博士忙道,“说是想起薛将军中意吃冬梨,要去买一筐。那早食先留着,待她回来再用。”
  赵卿儿闻言,忙追出客栈。然前后左右只有些许路人,哪里有那个骑着驴的身影。
  —
  午时三刻,白云寺。
  寺中的住持满心震惊地抱着五六十个金饼,指点着大和尚执笔在香火册子上记下这笔能供奉两万安西军长达十年的香火钱。
  待抬首时,但见已上完香的年轻郎君正蹲在崔将军的牌位前,指尖捻着一枚五铢钱,像是要占卜。
  住持忙跟过去,好意道:“施主若想问卦,老衲略通占卜之术,可替施主算上一算。”
  嘉柔摆一摆手,“我不信那个。”
  上回被僧人坑害死,她可不能再走老路。
  待住持走远些,她方看着崔将军的牌位,低声道:“儿知晓你宁负家人不负天下人,可看在儿今日上了那般多香油钱的份上,你多少指点指点儿。”
  她抛一抛手上那枚五铢钱,“正面就回长安投奔阿娘,背面便去天竺投奔你。哪条路更好走,靠你了!”
  她“当”地将铜钱弹到高处,那铜钱于半空几番翻转,继而下跌,稳稳落在她掌心。
  背面。
  天竺。
  作者有话说:
  原来还有戏剧化的一幕,在这里不适合断章。但暂时情绪用完了,后面那一点点写不出来,放在明天的一章吧。


第79章 
  崔嘉柔离开龟兹的前一日。
  姑墨国大王子的成亲喜宴尚进行得如火如荼。
  酒香袅袅; 殿外飘雪不断,年轻将军的神色渐冷,寻将军抱怨潘安赢走玉如意的那位小国亲王讪讪闭了嘴。
  一堆拍马溜须的涌上来; 略莫知晓这位将军不喜人奉承; 便投其所好,转而拍起传说中的潘安的马屁来。
  “惊艳绝伦,还十分多才。左能教书、右能上赌场,真真出人意表。”
  “西域三十六国; 他为何只同这几国的王孙们豪赌?那自然是看得起才同王孙们交好。”
  “莫说赢去一支玉如意; 纵是将整个西域所有的玉如意都赢去; 那也是他的本事……”
  薛琅沉默无言; 深沉的眸子盯着才进来奉宴的宫婢发髻上薄薄一层雪。
  掌心的断纹处已被他下意识轻抚数遍; 其上滚烫不可熄。
  他倏地起身; 骤然便走。
  …
  雪片被冷风裹挟着迎面而来; 骏马与马上之人在风雪中如电穿梭; 着意寻着乡间最短的捷径。
  时不时风停了,雪停了,风来了; 雪来了,日头落了; 夜来了。
  夜走了; 晨光来了。
  第二日午正; 他终于顺着长安桥一跃而过; 先到了白银亲王庄子门前,来不及下马; 纵马进了偏院。
  “潘安何在?”他骑于马上; 疾声呼喝。
  偏院静得异常; 所有房门皆紧掩,崔嘉柔、安四郎、李剑,没有一人应门。
  唯有几个仆从毕恭毕敬出来,战战兢兢道:“将军可是寻潘夫子?他尚不在庄子里。”
  “他去了何处?旁人呢?”
  “潘夫子今日五更时离去,到现下未归。左家郎君、李公、七公主、三郎一个时辰前已进了城。”
  薛琅瞬间似被冷箭击中。
  她,果然走了!
  黑马一声长嘶,转而便走,只消一个时辰便到了长安客栈门前。
  客栈虽开着门,却过早地挂上了“今日客满”的木牌。
  他一跃而下,一把撩开客栈厚门帘。
  大堂聚了数人,齐齐回首,面上皆带了浓浓焦急。
  连赵勇都在其中,却依然没有嘉柔的身影,可见,她确然瞒过了所有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慌乱,冷静道:“她去了何处?”
  安四郎摇一摇头,递上一封信。
  他接过信,急切展开。
  “舅父见信如晤。
  儿上回离开长安时,未留只言片语。
  然你等正人君子皆讲求责任,儿也跟随一把风潮,特留此信一封,告知舅父,儿要离去。
  莫问儿要去何处,问便是去海上寻长生不老药。
  儿此前数度劝舅父尝试治腿疾,舅父一口回绝。今日弊端已现,儿纵往天南地北,舅父不良于行,如何来寻。
  儿今日将你留给伽蓝公主,若你二人姻缘能成,自乃缘分所致。若不成,你也能尝一把被人强行干预的滋味。
  此次特留下十个金饼。
  舅父得其五,够返回长安之路资。
  李剑得其二,多谢过去数日相护。
  古兰一家得其一。
  余下二者,分与偏院众仆从。
  天长水阔,任我遨游,就此告辞。莫来寻我,若因寻我而起若干波折,概不负责。”
  赵卿儿将那五十几个沉沉金饼抱出来,“她还留下这些……数目如此之多,定是留给那二三十安西军的遗孀。”
  边上的白三郎不停歇自责着:“我怎知夫子到处赌钱,竟是为了离开。昨夜她尚寻我为古兰一家赎身,我便该有所警惕才是。”他今日方知潘安并非潘安,也并非男子,只此时哪能再去计较这事,惟愿能想法子寻见夫子才是真。
  一旁的薛琅将信翻来翻去连看两遍,并未从里头多看出几个字来。
  她连仆从、安西军的遗孀都想到。
  可关于他,却只字未提。
  安四郎见他岩岩若孤松独立,心中不忍,递给他一物,“除了那些金饼,她还留下这红珊瑚手串。”
  他看着这手串,心中想到的却是上一回见她时她的哭喊:“我恨死你,全天下我最恨你!”
  他捏着那手串,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待抬起头来,眸光落在七公主身上,“你等都寻了何处?”
  七公主忙道:“才问过守城门的武卫,五娘一早便出了西城门,西城门外有两条路,一处通往……”
  薛琅不由紧紧攥住掌心。
  一条通往长安,一条通往天竺。
  长安是她的家。
  天竺是薛将军骸骨埋身之处。
  这两处她都可能去。
  然而一年四季里,数这个时节最为险峻。她纵然再机灵,再能与随意掠夺的马贼周旋,又如何与千里风沙、天寒地冻相搏。
  外头又有马蹄声传来,一路追随他的王怀安与众副将终于跟来。
  他当即道:
  “副都护郭稳听令,命尔镇守都护府,过往一应事宜皆按布划进行。”
  “末将得令。”
  “赵副将听令,往都护府下辖四镇各增兵三千,边域凡有任何异动,不需请令,立时拿下。”
  “末将得令。”
  “胡长史听令,往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皆传信鸽,但凡遇见手持公验过关、自称‘潘安’者,当场截住,以礼待之。”
  “末将得令。”
  “王怀安听令,候在此客栈,做一切往来接应,三日内只要寻见她,或收到与她相关任何消息,立时传信于我。”
  王怀安闻言,心知他做下这般周详安排,已是要自己外出相寻,连忙问:“将军要往何处去?”
  薛琅心中想着继续往西的路线。
  西去天竺,已出大盛所辖疆域,未设郡,无驿站,沿途脚店是民间为赚得往来客商银钱而设,有些甚至与马贼相勾结,其便利与安全比之河西之地更是难言。
  这条路,势必是要他去探了。
  惟愿她怀着赶路的心思,只从大路而行,切莫贪耍去走偏僻小径,能让他在新一场风雪来临之前,尽快寻见她。
  王怀安连忙带人去准备薛琅路上的吃用盘缠,赵卿儿自去客栈准备现成的铺盖卷。
  李剑主动请缨:“我跟着将军一路前去。”
  七公主继而道:“我的两匹汗血宝马已到门外,换宝马前去,脚程更快。”
  厚帘子已撩开,但见门外真有两匹骏马。
  午后的日头亮堂堂照在马儿浅金色的鬃毛上,虽未见真有血汗浸染皮毛,却也是睥睨众生、威武不凡。
  他点一点头,只同李剑道:“你骑此马。”
  须臾间赵卿儿与王怀安已包好包袱皮,二人各拎一只便要上马,安四郎高呼道:“薛将军!”
  他坐于胡床上,双手抱拳一揖,一字一字道:“将军,李公,崔安两家,谢两位大义。”
  二人抬手还礼,薛琅依然上了他的黑马,李剑跃上汗血宝马,顷刻间便已远去,直到出了西城门,薛琅轻夹马腹,于两条道的相交处短暂而停。
  临近晌午的日头照着东西两条遍布蹄印与车辙的积雪大路,两条路皆一路延伸,通往茫茫天际。他在心中默问:“阿柔,你可是真的去了天竺?若不是,你究竟在何处?”
  —
  嘉柔出了白云寺,牵着大力下了山。
  山脚下正有一间食肆。
  她随行少了许多金饼,空出两个包袱皮来,自是将食肆中剩下的炊饼与肉脯全都买来,将包袱皮撑得满满,也不往大力背上系,只将自己前后都挂满。如此路上若腹饿,手一掏便能吃,用不着停下来再去解包袱皮。
  时已渐至晌午,她得尽快上路。
  此回即便算是阿耶亲自指点去向,可再耽误下去,也不知能否在天黑透前寻见歇脚处。
  冬日半山的松柏被层叠积雪掩盖,周遭皆是白茫茫一片,唯有白云寺的半边红墙在林木与白雪间若隐若现。
  此镇极小,上回前来白云寺给两位阿耶上香时,赵勇曾隐约提及此处有一处山坳极其危险,似当年她阿耶便曾掉下去过。
  当时赵勇只是远远指了一指,并未近前。如今被白雪连路带山齐齐掩盖,四处景致简直完全一样,根本分辩不出那山坳在何处。
  然想来,山坳之所以称为山坳,自是要矮下去一截。她远远瞧见,绕开便可。
  心中如此想着,便也不骑驴,牵着大力踩着积雪谨慎往前,行了好一阵也不见茫茫雪景中哪里有什么凹陷。
  想来今日她的香火银敬献得她阿耶满意,阿耶终于显一回灵,冥冥中早已引她错开那天险。
  她再不做停留,当即将身前身后装满吃食的包袱皮用力紧上一紧,拽住缰绳,一只脚将将踩上脚镫,另一只脚陡然往后一滑,一脚已瞬间踩空。
  她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只来得及松开拽着大力的缰绳,“啊——”地惊叫脱口,整个人便往背后的平平积雪摔下,只“扑”地一声,她便撞开平地积雪,被豁然露出的一个地洞全数吞没。
  那“啊”地惊叫声在地洞中由近到远,足足持续了好几息,直到最后静寂无声。
  大力当即一声嘶鸣,几番蹦跶,皆未得来任何回应。它最后再“格尔嘎”一声,撒开四蹄,转身便跑。
  白云寺极快被它甩在身后,西斜的日头也追不上它的步伐,它鼻中喷着白气,脚下不停,将深深蹄印留在沿途积雪中。
  不知疾驰了多久,但见前头忽然出现两道黑影,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它瞬间一声嘶鸣,更快往前奔去,直到其中一人忽然大喊:“大力?”
  它当即以一声“格尔嘎”作为回应,瞬间调转方向,便往来路疾驰。
  马上的薛琅与李剑震惊之余,纵马便追。
  暮色四合时分,二人终于到了那地洞边上。
  凹下去的雪坑还是刚开始的模样,再无攀爬痕迹,可见掉落下去的人并未靠自救而爬上来。
  丢一个石块进去,那咕噜转动之声持续许久,方才止歇,不知究竟深几许。
  薛琅心急如焚。
  出行途中,嘉柔一向与大力秤不离砣。大力如今孤身一驴,且如此激动将二人引来此处,只有一个可能:
  阿柔掉入此洞中,尚未爬出来。
  大力依旧在周遭烦躁不已来回蹦跶,他匆匆同李剑正色道:“你回去搬救兵,第一向王怀安传话,截停传往河西四郡的信鸽;第二命他带领二十精锐,带够焰火,前来此处以做接应。”
  李剑忙道:“你三思,我此前修葺寺庙时,曾听僧人提及此处天堑,言‘错综复杂,如入鬼境’。不若等我带人前来,我等一处商议过,一起行动。”
  薛琅摇一摇头。
  他如何不知此处危险。
  崔将军当年掉入此处,极艰难才被救出。将军简短所撰一篇游记还保存在都护府中,虽在战时焚去泰半,可其间提及此处“岩脆若土,洞与洞相套、地底生树”他犹记得。
  上回中秋之前,他曾来此祭拜安西军,便来看过此处。那时自无积雪,此处巨大凹陷长满古树,然古树外头一圈山石看似坚固,实则一踩便空。
  阿柔掉落如此凶险之处,且已过了至少一个时辰,他如何能安心等在外头。
  他牵过大力,抚一抚它的脑袋,也不管它能否听懂,同它一字一字道:“跟着李剑回去,我答应你,一定将阿柔带出来。”
  大力连续几声悲戚嘶鸣,却终于停止蹦跶,李剑只得上马,向薛琅抱拳一礼,一夹马腹,带着大力便如闪电窜出去。
  漫天彩霞已往天边涌去,四周静地没有一声鸟叫。
  薛琅撩起衣摆缠在腰间,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捏在手中,站在那有百年古树粗细的洞口边,往黑漆漆的洞中打量几眼,毫不迟疑纵身而下。
  外间光亮转瞬即逝,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顺着洞壁不停歇往下滑落,其间旋转翻腾,不知已换了几番方向。
  一直到身子忽然腾空,他凭直觉屈身翻腾,几个翻滚卸去力道,双脚终于踩实。
  周遭黑似深夜,没有一点点亮光,空气湿润里带着丝丝暖意,全无地面上的寒冷。
  周遭没有一丝风,不知何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流水之声。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其吹燃高举。昏黄火光幽幽而起,只将周遭一团照亮。
  然这一团已足够令他心惊不已。
  眼前是大小无数个地洞,小的有手臂粗细,大的依然如百年古树树身粗。
  怪不得崔将军的游记中写此处“洞与洞相套”,原来便是指此意。
  落脚处湿漉漉一片,水一直流淌着,根本留不下任何脚印。
  阿柔从上头落下后,又去了何处,全然看不出。
  他举着火折子往前几步,终于在距方才掉下的洞隧不远处,看见几粒散落的渣子。
  他拣起渣子,轻易在指腹捏碎,再凑去鼻端细闻,一点胡麻油的淡香探入鼻息。
  炊饼?
  是的,是炊饼。
  新鲜的炊饼渣。
  他心下当即一阵振奋,只这振奋却并未持续多久。
  在这炊饼渣子周遭,可见四五个皆可进人的洞遂,完全看不出阿柔掉落到此处后,又是继续落入了其中哪一个。
  他想象着她掉下来后,几个翻滚,可能脑中仍然眩晕一片,便又落入了下一个洞遂。
  他抬首看着方才掉下的洞口,比照着它的位置,选定了最近一个,用匕首在洞口很快刻了个四爪狼标,以便后头救兵知晓他的踪迹,便再不停留,吹灭火折子,只往那洞中一跳,便再次顺壁而下。
  这一截似乎比最开始的一截更远,时间更久,他足足在心中默念到九下,终于“扑”地一声落了地。
  落脚处泥泞不堪,却并非完全黑暗。
  头顶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难见苍穹,却仍有初升月华的几许寒光泻漏而下。
  触手去摸,地上竟是繁密的草丛,掐之鲜嫩,全然不是冬日枯草。
  他当即吹燃火折子,但见周遭果然苍翠一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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