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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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事态
长宁伯府的马车回城的时候经过朱雀大街,却被堵得寸步难行。叶景川担忧宋楚宜闷得难受,有些着急的使唤长安去打听消息。
长安像一条泥鳅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半天才气喘吁吁的钻到了叶景川旁边,拔高了声音告诉他:“少爷,前头学子聚在一起闹事,堵了路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
叶景川的眉头就皱起来,前阵子就有国子监的学生拦门堵路静坐,骂元慧秃驴干政。这回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毫无动静的马车,却忽然有些了悟,摆手阻止了长安的絮絮叨叨,冷静的回头跟林海和秦川商量:“不如改走正阳大街”
看眼前这势头,恐怕不闹个天昏地暗,等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出动,这些学生都不会善罢甘休。秦川跟林海自然没有异议,忙不迭的点头,马车好不容易改道走了正阳大街,到了长宁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宋珏匆匆迎出来,破天荒的给了叶景川一个好脸,还态度殷勤的留他吃饭:“天寒地冻的,不如用杯茶再走”
镇南王妃最近往长宁伯府来往的勤,宋珏又是个知机的,立即就明白了镇南王妃的意思。从前只有叶景川一腔热血,半大少年剃头担子一头热还罢了,他还不甚把叶景川放在心上,可是现如今长辈有了表态,宋老太太跟宋大夫人言语间又透露出那么几分乐观其成来,他自然而然的也就要承担起大哥的责任,先好好的跟叶景川相处,摸一摸底。
叶景川有些受宠若惊,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一面下了马跟着宋珏一起往里走,一面问他:“朱雀大街上有国子监的学生聚众闹事”
宋珏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偏头看着叶景川问他:“你来猜猜,是为什么”
叶景川并不讳言,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元慧的事还没了结”
自然没有了结,元慧不死,这事就不会了结。
稍晚些的时候外头又传来消息,说是学子们围住了顺天府,把出来围挡的官差和主簿打的头破血流。
叶景川有些不明白这些学生的怒气究竟来自哪里,元慧不过就只是说了个命相而已,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宋珏:“就因为宋老太爷辞官和六小姐的命相,这些学生就这样闹,圣上那里会不会”会不会认为这都是宋家在背后使力的缘故,因而迁怒宋家
宋珏就笑了笑:“怎么能是为了宋家他们这分明是为了天下读书人心寒,这些读书人辛辛苦苦的考进士当官,为民谋福祉。临江、九江的知县都在雪灾中因处理灾情而被冻死,元慧和钦天监的人却把责任推在什么天降异象上,这分明就是在打所有官员的脸。”
这理由听起来还是有些牵强,可是没关系,学生向来都是最热血的一群人。他们只需要知道元慧是个自己都私德有亏,却还是横行无忌,被顺天府尹关了一阵就放出来的有恃无恐的横行霸道看不起读书人,还妄图以鬼神之说干政的奸人就行了。
元慧在酒楼里跟那个女子不清不楚的事当时闹的那么大,可以说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可是过后元慧却被无声无息的放了出来
这也是宋楚宜为什么把元慧设计进衙门的原因她知道衙门根本关不住元慧,她的目的从头到尾也不是关住元慧或者是指望顺天府给他安上一个什么罪名。
她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叫天下人都看看,明明对僧侣管制得极严的官府,对待元慧是如何的双重标准,是如何的宽容。
只有这样做,事情才会闹的更大。真正的杀招,一直都在这里。
另一头的宋老太太也正跟宋楚宜问起这件事:“听说元慧那个秃驴居然还去别庄了”
“是。”宋楚宜答了一声:“专程去警告我的,还说日后再会。可惜他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唯一算漏的地方就是黄大姐跟黄大娘被救走,本来宋楚宜是准备把她们拿捏在手里,以防万一的防的就是昨天元慧突如其来的找上门,抑制不住怒意胡乱动手。
不过没有关系,其他的事情还是按照计划进行了。
宋老太太冷笑了一声,面上带着嫌恶:“别理他,神神鬼鬼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出家人还怀着这么深重的戾气和仇怨。活该他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她说完这个,就又道:“现在学子们闹事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元慧私德有亏妄议政事,还有一条却是元慧仗着皇觉寺的势力,纵容他姐夫横行乡里,侵占土地这个也是你安排的”
皇觉寺山脚下那一片的佃户几乎都是给皇觉寺干活的,每年都要交粮维持生活,可黄大姐的丈夫还想当二道贩子,再在中间收一次钱,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大多数人都是忍气吞声就这么过下去的。可坏就坏在现在元慧出了事所以宋楚宜没有把他那个姐夫抓起来,因为元慧的这个姐夫的确有些上不得台面,就是个惹是生非的祸根。上一世就因为占地逼死过人,被参奏了一本抓了起来。
可惜上一世有端王一力保元慧,最后元慧的姐夫不仅没事,还得了个官位,过的风生水起的、元慧这一世可没来得及紧紧的抱住谁的大腿。
学子们闹事不是小事,现在连顺天府的官差他们都打了,可见怒气之深重,建章帝不会放任不管。到了现在,元慧不管有罪还是没罪,为了平息众怒也是该有罪的了。否则不是寒了朝中为了九江跟萍乡的事忙的不可开交的大臣和天下学子的心一个元慧,还不知道建章帝得罪这么多人。
傍晚的时候宋大老爷回家来,同时也带回了一个叫人高兴的消息,元慧已经被锦衣卫抓起来了。
早啊个人中心又是死活进不来,没办法找到昨天的历史记录才进来的,我也真是醉了。
一百五十六·死了
元慧再次被抓起来的消息传到大范氏跟前的时候,大范氏正在服侍太子用药,闻言就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看向太子,有些迟疑的道:“殿下您不是说要留着这个和尚给琪儿用”
太子坐在南窗下看着眼前的待月古琴,苍白憔悴的脸上现出一个笑,眼里却阴沉沉的殊无半点笑意:“我就算是看得起他,也要扶的起他。顺天府衙门出了,又陷进锦衣狱里,难不成我还要去父皇那里捞他”
建章帝现在恐怕正因为那句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话恶心着呢,心里对元慧攀扯宋家的事还是万分不满,恐怕恨不得立即就了结了元慧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现在要是送上去拉元慧一把,岂不是更坐实了想要争权夺利的印象
大范氏心里有些遗憾,元慧手里握着端王的大批势力,也正因为这个,太子不能明面上收服他为己用,干脆想给他个希望,把他挂靠在周唯琪那里,也算是东宫的一个助力。可惜元慧这么不争气,她不免就叹息了一声:“也怪元慧大师说错了话,谁不好说,偏偏要去说宋家那位姑娘。”
那位宋六小姐可真是有些邪门,之前在围场被元慧说了一声天煞孤星,可她自己没事,倒是叫端王丢了性命。最近又被元慧断了一次命,自己依然没事,却把元慧自己给坑进去了。
太子拈着一根琴弦猛地拔高,发出一声轻响,又伸出手按在琴上止住颤音,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眼底的一丝阴鸷藏的很好。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怪不得宋家,元慧太浮躁了,就算是想除掉宋家跟崔家,也大可以再等一等,至少等到站稳了脚跟,东宫彻底上位了,周唯琪已经要跟太孙争这个位子了再动手。
不过宋家倒也是个狠角色,平时瞧着不声不响的,之前被荣贤太后或是端王算计了,也大多时候都忍气吞声,暗地里咬一口也就罢了,这次却把动静闹的这么大。
“你不是说,母后要见那个姑娘”太子抬眼看了大范氏一眼:“你要是没事,不如也跟着去瞧一瞧。”
这次贤妃跟元慧都算是死在了宋家手里,皇后娘娘怎么会对宋家不感兴趣这个宋家,就算是咬人也咬的这样不动声色,还能摸得准建章帝的底线在哪里。
有这份眼力见,又有势力,家中的这个小姑娘还是个人精,她心里早就有些主意了,此刻自然要好好利用。
大范氏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子:“母后怕是不想见到我”
最后把事情推到了小范氏不忿东宫不提韩止求情的事上,皇后娘娘就深恨范家不仅不能帮忙还要惹祸,把太子气坏了,这几天都没给她好脸色。
何况皇后娘娘要看宋楚宜,恐怕不是为了周唯琪看的在她心里,总还是带着卢氏血脉的周唯昭更亲近一些,何况周唯琪还有着正统嫡孙的优势。
太子记得当初宋老太爷下定决心主审扬州弊案一事,冒着得罪端王的风险的原因就是因为想脱离东宫,在建章帝跟前当个纯臣的缘故。
宋程濡就是觉得他身体才刚好些就把手伸到端王和恭王的地盘上是太过急躁,也太过冷心冷情的缘故,因此起了防备心,想要及时抽身。
感觉这样异常敏锐的老狐狸可一点儿也不好对付,皇后要是想把宋家给周唯昭当个助力,那这个助力就只是周唯昭的,根本不能为他们东宫出什么力气。这可就太浪费了。
可是在周唯琪和大范氏手里就不一样大范氏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他掀起眼皮瞧了大范氏一眼:“若是你甘心情愿把宋家崔家送到那边,随你心意。”
大范氏慢慢坐直了身子,脊背都挺得笔直,她怎么甘心把宋家和崔家这两块大肥肉送给周唯昭之前她也一直烦恼于端慧郡主只是一味的跟周唯昭和太子妃亲近
很快消息就送进来了,元慧死在了锦衣狱里。
这也是早就有预料的,元慧就算是钢筋铁骨,进了锦衣狱恐怕也不能囫囵出来,何况现在掌管锦衣卫的还是建章帝的心腹赖成龙。这个人只会听命于建章帝,既然元慧死了,就说明建章帝也是希望他死的。
周唯琪在殿里守了半天才守到了大范氏,不由有些着急:“母亲,我叫您求求父亲,为什么您”
跟元慧相处才这段短短的时间,东平郡王却已经从元慧身上察觉到了万般好处这个和尚是有真本事的,他不仅只会看相断命,武学上也算是个奇才,面对政事常常一针见血,连排兵布阵都很在行,而且手里还握着大批当初端王留下来的人脉和势力。
要是有这样一个人相助,他何愁大事不成
范良娣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看向儿子:“你也知道他如今犯了众怒。就连你皇祖父想要赦免他,恐怕都要被御史上书骂几天,何况是你父亲”
周唯琪被这句话说的有些蔫蔫的,垂着头有些灰心:“真是可惜了,他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大范氏就笑了笑:“不过是个元慧,何况皇觉寺不仍旧矗立在那里再说你也想想,元慧是跟谁斗法输了与其为这个灰心,不如想想怎么紧紧的抓住宋家。”
周唯琪有些茫然的朝母亲看过去,想了半天才皱着眉头看向大范氏:“可是母亲您不是说陈家小姐或者是崔氏一族的嫡长女都更合适一些”
他自来不看重女色,一是凭着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天仙都能轻易到手,二是自小被大范氏熏陶,觉得娶妻无非是为了巩固势力,有一个贤内助。既然宋家的不好,那就另换陈家或是崔家的,这对他来说一点儿区别也没。
一百五十七·收心
元慧是死在天下人的唾沫里,可聪明知机的,通通不用说也知道真正致元慧于死地的究竟是谁,聪明人在朝中毕竟多,宋家门槛又炙手可热起来。
经过这件事,众人才深刻瞧见宋家的厉害,兵不血刃,杀人不见血。他们一个字不说,一个委屈不诉,挺起腰杆子往建章帝跟前一跪,胜败就已经分出了一个只是有些名声的和尚,另一边却是手握重权的内阁大臣。
更聪明些的,想的就还更深一些,建章帝从前信任元慧不是假的,可是这回对元慧动起手来也没留一点儿余地进了锦衣狱,一晚上就死了。到底是因为元慧犯了忌讳,一个出家人,该说命理就说命理,该讲佛经就就讲佛经,偏偏扯到什么雪灾上去,偏偏还叫宋家这一闹,岑必梁这一吼给吼到了天下人跟前,建章帝就算是再信他,面子上怎么挂的住
何况这么些年来,建章帝把陈襄这些心怀二心的人慢慢清了,一步一步把锦衣卫紧紧握在了手里,成了他的眼睛跟耳朵,扬州弊案和西北贪污案闹出来他也借机清除了一批前朝老臣圣上心里明白着呢,这些通通都要人出头,要是现在打压了冒着风险处理扬州弊案的宋程濡,日后还有谁敢替他办事
朝中波谲云诡风起云涌,只面上还维持着平静罢了,建章帝分明看的清楚,却两不相帮,摆明了还是要平衡势力,把权力通通抓在手里。宋家如今就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之一,他只有越加倚重,没有弃之不用的。
想到这里,众人也难免感叹宋家会拍马屁,招招都拍到了点子上,人家有这般时运实在是眼光好的出奇,也该是他们的。
也因此,宋毅成婚前这段时间,各种帖子和邀约就雪花一般飞到了宋毅跟前。他却不敢再犯糊涂,通通都推了,只躲在房里托词家里有事,一概不肯赴约。从前就是因为自作主张总是做错事,他如今渐渐的经的骂多了,也就回过味来,终究是在官场上混迹过,又做到了知府,哪怕对家事糊涂些,对官场的事还是有些嗅觉,宋程濡上奏折辞官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对,后来果然只是以退为进,他越发知道家中虽然如今是烈火烹油,可也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想到宋程濡和宋老太太说过成了亲也不能闲一辈子,心里就有了些谱,没事宁愿跟府中那些门客幕僚混在一起,也听听朝中发生的事,一时倒是像是换了个人。
宋老太太欢喜得差点要去庙里还愿拜菩萨,想到最近元慧的风波才又忍了,可到底心里是开心的,拉着宋大夫人和宋三太太感叹:“他要是真的开窍了,我也就能闭眼了。”
否则把好好的一个如珠如宝的孙女儿交给他手里,她实在是万分不放心。虽说恐怕十个宋毅也比不上一个宋楚宜的心机手段,可宋毅到底礼法上占着便宜,他要是真的倔起来拿着宋楚宜的婚事犯浑,宋楚宜恐怕也只有吃亏的份。
宋大夫人和宋三太太也忙跟着说些好听话:“瞧二叔二伯是真的修身养性了,可见真是需要人来管束着,等新媳妇进了门,只会更好。”
尹云端的确是个极好的孩子,宋老太太想着,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茵茵往日里看着确实是个好的,现如今还没嫁过来,先把咱们家的人针脚鞋袜都做了一个遍,可见是个知礼懂事的。你们日后都好好的,相处和睦互相有商有量的,我就算是闭了这双眼,也瞑目了。”
宋大夫人和宋三太太慌忙摇头:“老太太老当益壮,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说这样的晦气话”
长命百岁都是唬人的,生老病死总是难免,她如今就觉得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出趟门就时常觉得心慌气喘,多吃了点东西也梗得难受。
也因为如此,她心里对这些儿孙们的归宿就更加的心慌起来,头一个就是向明姿,她的女儿在这世上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件宝贝,她要是不能好好把向明姿安排好了,都没面目到地下去见女儿。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