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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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怔怔点头。
“五夫人平常通过谁与外面的人传递信件”
她的目光太过清澈,叫人几乎无所遁形,元宝下意识的移开眼睛,低声回道:“门房上的蒋二。”
“在哪里交接,有什么暗号平常大概多久交接一次”
元宝被她问的有些发懵,仔细晃了晃脑袋才回头去看汤圆,有些为难的道:“这些都是汤圆姐姐才知道”
宋楚宜于是再去看一动不动的汤圆,随即就轻飘飘的把目光移开,反而回头去吩咐玉兰:“玉兰姐姐,麻烦你去告诉祖母,汤圆的嘴太硬,我问不出来。叫她不用留着她们家的七口人了。”
玉兰行了礼,毫不拖泥带水的往外走。
汤圆目送终于松动,见宋楚宜根本没有叫停的意思,睫毛颤了颤,大声回复了宋楚宜的问题:“在城里八灯巷的志远镖局接头,街头的暗号是明日复明日每月初一十五三十交接。”
宋楚宜笑着挥手止住玉兰,转头看着青桃:“记清了”
青桃点头,宋楚宜看着她们两个沉默一会儿,吩咐玉兰叫人仍旧将她们带下去,转头去向宋程濡交差。
宋程濡将青桃所记的消息看了一遍,问宋楚宜:“你有何想法”
“不能打没把握的仗。”宋楚宜沉思一会儿看着宋程濡:“一定要把跟她们接头的人先抓在手里,日后闹出来了这就是证据。”
宋程濡笑着看她:“你想不想出去一趟探探底”
宋楚宜微怔,看着宋程濡似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祖父您的意思是,叫我去吗”
“又有何不可”宋程濡点头:“这审人的事情我不也交给你做了吗”
六十七·惊马
三月三十,宋楚宜领着人轻车简从的去了位于八灯巷的志远镖局,果然利用蒋二勾出了志远镖局的二镖头齐圣元。
齐圣元当了几十年的镖师了,功夫练得很扎实,对付他费了不少的力气。
幸好跟着宋楚宜的都是宋老太爷特地挑出来的练家子,七八个人拿他一个,终于把他压服在了地上。
蒋二抖抖索索的被齐圣元踢得站不起身来,哭丧着脸撑着树站起来。
镖局的其他人倒是挺好打发,林海出头与他们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把这些拿着家伙准备大干一场的人都劝了回去。
宋楚宜隔着帷帽看了他们一会儿,转头带着人出了门。
“林总管。”出了门宋楚宜就叫住他,蹙眉道:“你叫几个人去租一辆马车,带着蒋二跟齐圣元经朱雀大街回府。”
林海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那您呢”
“我当然是照着原路走。”宋楚宜看了一眼带着标记的朱缨华盖车,回头冲着林海道:“不过,这些会武功的人可得跟着我。”
志远镖局既然会是联络点,怎么可能会只有一个齐圣元是端王的人而他们既然会这么轻易就看着齐圣元被带走,自然是有别的准备。
以端王的性子,听说了此事一定会不惜玉石俱焚。
到最后这个齐圣元就会是出来顶包的替罪羊,被栽上一个与五夫人私通的罪名
到时候长宁伯府免不得还要吃挂落,甚至会被蜂拥而上的御史们寻出许多其他的罪名来
林海出来之时就被宋程濡吩咐过听从六小姐安排,此时自然已经没有异议,点了点头留下了六个人护送宋楚宜,自己带着三四人押着蒋二跟齐圣元绕过巷子,钻进一条小胡同里去了。
青桃扶着宋楚宜上了马车,已经隐约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姑娘,是不是待会儿”她很聪明,知道宋楚宜不可能无的放矢的叫林海押着人从别的路走,而且她们放着前面的朱缨华盖车不坐,却跑来坐后面这辆明显差了一等的青帷小油车
宋楚宜伸手将帘子挑开一条缝,看着马车渐渐经过了李记糖铺、嵌宝阁,心里开始慢慢计算起时间。
很快宋楚宜就看见周围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有摆摊的小贩连摊子都来不及收就拔腿就跑。
四周响起人群惊恐的叫声,隐约还有人叫着说是有疯马
果然,这位端王殿下到了如今还是没改掉上一世的坏毛病,喜欢让疯马来撞人家的轿子。
宋楚宜勾起一抹冷笑,就听见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她们乘的这辆青帷小油车的车夫幸好技术精熟,险险的死命勒住了马,才没叫这两马车也撞上前面几乎已经粉碎了的朱缨华盖车。
青桃两只手都扒在把手上,饶是如此也鼻子也被撞了一下,痛的她眼泪都流出来。
“姑娘,您没事吧”马车周围那几个懂武功的府卫迅速围拢在她马车旁边,询问她的情况。
幸亏有准备,马车四周的车壁都用厚厚的软毡包住了,宋楚宜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镇定摇头:“我没事。秦叔叔,您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称作秦叔叔的壮实汉子果然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脸色有些差的回来告诉宋楚宜:“有匹疯马跑出来了,我们的马车躲让不及撞了个正着”
“去看看车夫有没有事,伤的重不重。先带他去附近医馆诊治。”宋楚宜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然后就忽然冷了声音道:“派个人回家报信,我们在这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
秦川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娘的反应,觉得她镇定的有些过分,却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挑不出毛病来,恭敬应是,叫人带了车夫去医馆,又让人回家报信,自己带着剩下的一个人守在她马车旁边。
周围原先还惊恐奔逃的人群渐渐围拢起来准备看热闹。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回来的倒是挺快,言说要把人跟马一起带回去府衙。
秦川上前亮明了身份,五城兵马司的人却寸步不让,说是既然出了事还是要查个明白,要将两方一同带去查问。
说是说两方,另一方却只有一匹疯马。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回真是殷勤敬业的叫人有些惊叹,秦川看出不对来,死守着也不肯让步,守在宋楚宜马车旁边等伯府来人。
五城兵马司的人强硬的态度分明有鬼,明知道这里面的是伯府的六小姐、他们上司的亲家,却仍旧敢这么肆无忌惮。
果然,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耐烦再跟秦川纠缠,竟然径直想要来拿人。
伯府的人还没来
青桃大惊失色,不由心慌的上前挡在宋楚宜身前,颤抖着看着马车前面的帘子。
“什么人”
“大胆五城兵马司奉命办事,谁敢阻拦”
外面显然是起了骚乱,宋楚宜以为是伯府来了人,伸手仍旧掀开一角,远远却只看见一抹霜色的衣袍。
秦川挣扎着脱开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仍旧守在宋楚宜车前,挠头有些不解:“姑娘,似乎来了个来了个来头不小的小道士”
小道士
宋楚宜眼睛一亮,随即就笑出声来。
满京城可哪里去找这么胆大,敢阻挠五城兵马司办事的道士呢
这位太孙殿下可真是有趣,居然还做道士打扮
片刻后外头就齐刷刷的响起问安声:“参见太孙殿下。”
周唯昭蹙着眉头在马上盯着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半日,又看了一眼那头的青帷小油车,回头有些不解:“不是说里头的是伯府的小姐,你觉得叫她去五城兵马司的办事衙门符合规矩”
副指挥面露难色。
青桃松了一口气,高兴的回头去看宋楚宜:“姑娘,太孙殿下倒是个明白人。”
只是不知道,是当真碰巧遇上来替人解难的,还是早有防备
宋楚宜脸上的笑意顿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六十八·兄长
不管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伯府的车架分明只是路过之时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要求宋楚宜这位伯府小姐去衙门本就是强人所难,现在又有太孙殿下震场,要宋楚宜一行人去衙门显然就更加不可能。
副指挥脸色难看,欲待要再说些什么挽回些局面,远远的却有马声嘶鸣,众人扬着脖子去看,却见正是位老熟人。
秦川面露喜色,兴奋的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精神,激动的向宋楚宜禀报:“六小姐,咱们大少爷来了”
宋珏
算算日子,他的确该差不多是这几天回京,应该是听说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宋楚宜脸上漾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宋家来了人,副指挥想带走人的想法基本就更加是天方夜谭,至此也不由得熄了心思,上前与宋珏见了礼。
宋珏先领人拜见了太孙,才不紧不慢的与副指挥核对了现场情况,又脸色严肃的道:“我伯府车架当街遭不明马匹冲撞,焉知是意外还是人为才刚副指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我妹妹毕竟是伯府千金,年纪又实在太小,要她去衙门却实在是说不过去。在下已经快马令人去了顺天府,想必待会儿顺天府便会来人还请副指挥留下做个见证。”
顺天府
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到了顺天府,还把事情定义成或许有人诚心用疯马来冲撞伯府车架
副指挥拉长了脸,僵硬的点头。
宋珏也不再去管他,回头冲太孙施礼道谢:“舍妹年纪幼小不经吓,若非殿下转圜,想必事情难以善了,实在感激。”
宋家果然会教养子女,周唯昭若有所思,伸手虚扶一把,清俊的眉眼瞬间盈满笑意:“宋百户客气了,应该的。”
他瞥一眼前面几乎撞的粉碎的朱缨华盖车,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些许。
宋家这位小姐也是个有趣的,若是事发之时她坐的是前面这辆华丽符合规制的马车,那此刻可就不能全须全尾的等到她的兄长了。
知道人并未被端王得手,他也懂的见好就收,略一思索便告辞:“皇爷爷还等我有事,既然顺天府有人来,那我便先走了。”
宋楚宜因是闺阁幼女,并不需特地出来行礼。
宋珏领着人纳头便拜,将太孙送走,这才回头叫人检查马车。
索性宋楚宜的车夫停的快,马车并未遭受什么损伤,他隔着帘子问了青桃宋楚宜状况,才转头交代林海秦川等人停下等顺天府的信,自己却领人护送马车准备回府。
五城兵马司的人想要拦却苦没名目,又不敢真的与伯府硬碰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宋府一行人瞬间走了个干净。
宋珏将她送至二门,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又带着人匆忙出去。
宋程濡已经等在了宁德院,见了宋楚宜先不忙问她问题,等宋老太太上上下下将她瞧了个遍确定了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宋老太太也忍不住心有余悸,转头埋怨宋程濡:“幸亏是她机灵,否则我就说这事不妥,怎么好叫她去做的”
宋楚宜微笑着摇头:“祖母,我好着呢。并没受伤,之前马车四周都已经铺了毡子,前面还有一辆车挡着,只是被颠簸了一会儿。”
宋程濡摸着胡子点头:“我已经叫阿仁去了顺天府,这回这匹马的来路怎么也得给我查个清楚。大街上有疯马,五城兵马司的本来就脱不了关系,还想将受害人带回衙门,这满大街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御史们又有事情做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的太巧,态度也做的太明显了,不由得人不怀疑。
宋楚宜蹙着眉头将太孙出现解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有些担心:“我总觉得殿下出现的时机还有地点都太巧了可是他才回京不到半月,若是真的消息就灵通到这个地步,那可就太可怕了”
这件事宋府也只有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并自己知道,大夫人她们就算是猜到了什么也绝不会往外说,她去志远镖局更是没有丝毫征兆,太孙怎么能得到消息并且凑巧的出现在那里
宋程濡闻言不由沉默,他自然知道若是太孙出现与端王有关意味着什么。而且太孙还帮忙解了围,这是试探拉拢
“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吧。”宋程濡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头疼:“现在齐圣元也已经在我们手里,他们若是想通过王瑾思来设局也是不能了。恐怕他们狗急跳墙要从我这里下手。”
又跟上一世一样,或者是军饷,也或者是贪污,从一个户部尚书身上找缺口确实是现在看来最可能的做法。
宋楚宜仔细将事情梳理一遍,忽然问道:“祖父,苏家抄没的财产,您都已经登记造册了吗”
苏家抄家的时候家产跟账簿对不上,宋程濡还很是头疼过一阵子。
宋程濡福至心灵,也猜出这是个最好的攻讦点,点头笑的很有老狐狸的风范:“不枉我废寝忘食这月余,现在账目都已与查抄入库的对得上,上头还有陈襄的亲笔签名。若是我出了事,陈襄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锦衣卫可不是好惹的,平时没事都虎视眈眈的等着咬下你一块肉来,何况是等你爬到他头上撒野
端王纵然是天潢贵胄,可是那又怎样早前的泰王、幽王何尝不是皇亲国戚,不照样被锦衣卫拉下了马
宋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借着锦衣卫的光,端王怕是不会硬啃他们家这块骨头了。
只是她仍旧忍不住有些心急,这一次是侥幸得了先机躲过了,下一次若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可怎么办
“也不知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她说到这里,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端王这样心急,恐怕真要变天了。”
宋程濡却比宋老太太平静许多,有些事你躲也躲不过去。何况也不是他一人有这样的烦恼,前几天兵部尚书家不也出了幺蛾子么
六十九·告密
好歹眼前的燃眉之急是解了,宋老太太接连几天都绷紧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察觉到了涌上的疲倦。
人老了精神不济是很常见的事,她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缓缓摆了摆手叫玉书上来替她揉肩。
宋程濡要去书房等宋仁跟宋珏的消息,见状就让宋楚宜也回抱厦去休息。
“晚间替你哥哥办接风宴,你先回去养养精神。”
折腾了一天,就是铁人也该累了,宋老太太也忙让她回去:“你祖父说得对,这里也不要你做什么了,你快回去眯瞪一会儿。”
宋楚宜依言应声,刚回抱厦绿衣跟红玉就担心的迎上来。她们倒是不知道宋楚宜的马车出了事,只是宋楚宜出去一整天了,又没带上她们两个,自然担心的不行。
宋楚宜笑着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问她们走了这一天可有谁来过。
绿衣脸色就有点奇怪,别别扭扭的像是蚊子在哼哼:“二夫人院里的于妈妈来过,说明日就是初一了,要去皇觉寺上香。说让您也去。”
她们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听见是李氏说的就吓得不行,最后还是许嬷嬷莫名其妙的将于妈妈打发走了。
这件事宋楚宜隐约听老太太同大夫人提过,说既然府里近来多有不顺,去皇觉寺上上香也好。大夫人到时也同去,李氏胆子还没大到敢在大夫人眼前动手脚。
红玉也附和:“要不然就不去了,就说您身子不好”
宋楚宜摆摆手,她还得挑个时间出去见见青桃的父母,听听她们究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明日去皇觉寺就该是个机会。
她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今日出门还是因为替宋程濡办事。而跟李氏沾边的事,她又不好跟宋程濡还有宋老太太明说。
“既然大家都去,我一个人不去也不好说话。”宋楚宜摇头:“何况还有大伯母在,明日应该是大哥哥护送我们,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