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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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并没有食言过啊,正在努力存稿当中,说好会有爆更就一更会有的,大家放心啦
八十九·断腕
来的是竹影,宋老太太见了她先松了一口气总归是宫里没出什么事,宋贵妃才能把竹影派出来,她面上带着笑,先接了竹影使人送来的赏赐,才笑着请跟着来的小火者去偏厅里用饭用点心,等管事婆子凭着人下去了,才让玉兰下了帘子。
竹影上前两步朝宋老太太屈膝行了个礼,轻声道:“老太太且安心,六小姐那里还算顺利。”
虽然宋楚宜当时跟宋程濡是商量过了才进的宫,可宋老太太到底悬着一颗心,现在听竹影这么说,才算是真的放心了,缓缓点了点头,又听竹影道:“太子妃特意留六小姐住几天,过会子也该有消息递出来了,娘娘怕您担心,特意着我出来先给您传个话。”
宋老太太收敛了脸上笑意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再没有沉不住气的,宋贵妃哪里会因为这个不放心特意来提醒除非她提醒的另有其事。
竹影朝前走了两步,轻轻冲着宋老太太弯下腰来,神色恭敬但语气坚定的复述了一遍宋贵妃的话:“六小姐聪明机灵,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一下子得罪了两位殿下,皇后娘娘心里只怕也不痛快,过刚者易折,虽然六小姐此举是为了太孙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可她上来就闹到圣上跟前,只怕他们也未必会领她的情。”
竹影见宋老太太皱了眉头,心下有些惴惴自从荣贤太后的事情出后,宋贵妃就再也不对六小姐的事情多嘴了,都知道六小姐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头肉。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把宋贵妃交代的意思跟宋老太太透露了个清楚:“一家人,骨头断了还连着筋呢,何况东宫荣辱本是一体,六小姐这样做,圣上那里也不见得高兴。这样一下子得罪了这样多人,何苦来哉不说这些,圣上向来忌讳大臣私下结党,老太爷已经贵极人臣,乃是内阁大学士,六小姐此番求赖大人帮忙,人家难免要把老太爷同赖大人联系在一起,若是犯了圣上的忌讳,叫圣上对老太爷起了疑心,这又是一重麻烦”
宋大夫人不好插嘴,现在府里她掌着中馈,可是真正当家的还是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这些大事轮不到她来置喙,这几年她也算是把个中门道摸得门清了,等竹影走了,她垂眉敛目的上前说了杜夫人的事:“不肯走听说宫里来了人,就更不肯动身了,说是要见您一面。”
宋贵妃的提醒闹得宋老太太最后一丝耐心也用尽了,她朝宋大夫人看了一眼,见宋大夫人会意,就又道:“宫里若是来人传消息了,速来报我。”
等稍晚些余氏要告辞出去,宋老太太又握了握她的手,把手覆在她手背上:“端慧那里若是有信送回来,你也差人来通个消息。现如今小宜这样,我也担忧着呢”
只是她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来报信的人,余氏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不由得就越发担忧,连向明姿亦感觉到了她的忧心忡忡,默不作声的替她换了额前的抹额,等她平复了心情才劝她:“进宫之前小宜已经同祖父商量过了才下的决定,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心里有数,您别为她担心。今天没消息,等明天外祖父下朝回来,也有消息了”
东宫忙做了一团,太子口角流涎中了风,太医院的太医就来了一多半,后来太孙殿下又受了伤被镇南王和驸马亲自送回了东宫,这回太医院的太医更是倾巢而出,动静闹的极大,东平郡王等在外头的大殿里,只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原本跟钱应和黄翌青商量好了,是过来同太子请罪的,可没料到人来了,却听说太子中了风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消息,他一时有些懵,又隐隐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等太医们出来商议方子了,他径直进了内殿,瞧着床上的口眼歪斜的父亲,竟有些不敢认,记忆力的父亲虽然也是病歪歪的样子,可从没像这样狼狈过,周唯琪知道这是不可扭转了,心里那点儿窃喜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趴在太子床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心酸。
太子中了风,固然是没法儿说这毒来自他献上来的人参,可是从此以后他也失去了太子的庇护了,想到前路艰险,再想想以后的日子难过,他是真的伤心。
太子用尽力气,蜷缩起来的手指费力的颤了颤,却仍旧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嗯嗯啊啊的声音,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不由觉得丧气,整个人脸涨的通红,太阳穴青筋暴起,眼圈底下跟眼皮上都出现了细微的红点。
他如今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能好起来的样子东平郡王更觉灰心,想起之前钱应跟黄翌青说的话,韩正清要整个东宫都倒霉,又不由有些瑟瑟发抖现在周唯昭也受了伤,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正应了钱应跟黄翌青的话,韩正清就是看不得东宫好,那下一步,锦衣卫是不是就该来人抓自己了
他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闪现,竟觉得有了些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往外走他不能束手待毙,现在太子出了事,若是他能叫那个试菜的火者闭嘴,那谁也想不到他头上去了。
可等他把这话告诉了钱应跟黄翌青,两个人却都朝他摇头。
“用不上了,殿下。”黄翌青看着他隔着长桌坐定:“如今太子中毒跟太孙殿下出事,上面已经查明是阳泉叛党马圆通等人所为锦衣卫不会再查下去,您可以宽心了。”
周唯琪僵硬的脑子略微动了动,觉得僵硬的手脚也慢慢的能活动了,迟疑着问:“什么意思”他似是有些明白了什么,迟疑着问:“皇祖父他”
九十章·皇帝
钱应到底更活泛些,他叹息了一声:“圣上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这事闹出去。”
想想也能理解,东宫出了这样的丑事,闹出去天下人笑的不仅仅是东宫,更会笑建章帝教子无方,何况像建章帝这样喜欢修仙炼丹的皇帝,大抵是容不得自己有不容于神仙的污点的。
周唯琪没钱应那么聪明,仍旧懵懵懂懂,却知道从此之后太子这尊保护伞是没了,心里觉得灰心,看着钱应和黄翌青哭丧着脸:“先生们的意思我也知道了,可是若是皇爷爷真的因为生了父亲的气就不管父亲的事了,那从此以后”
钱应跟黄翌青知道他的担忧,对视一眼,黄翌青先开口哄他:“郡王也不必太过灰心,太子殿下固然是没用了,可那头也没见得好到了哪里。”
东平郡王晓得他们的意思是指恭王,一点儿也没因为他们的劝告就觉得云开雾散,仍旧苦着一张脸:“那又怎么样皇爷爷总共也就父亲跟恭王叔两个嫡子,现在就算两个嫡子都完了,还有个一直得他欢心的周唯昭在呢。两位先生跟着我,恐怕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这话黄翌青跟钱应都没法儿接,他们遇上这事儿也糟心,从范良娣出事开始,东平郡王的优势就一点一点消失殆尽,现如今连太子也完了,就跟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如今也不见得有什么前程了。可谁让他们已经上了这条船,他们已经是东平郡王的门客,牵扯这样深,已经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的了的,既然退不了,也就只好咬着牙硬撑下去拼一拼了。
是以钱应仍旧打点起精神安慰他:“现如今太孙殿下伤势如何尚且都没个定论,殿下也不用这样惊慌。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跟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瞧,事情也没到最糟的时候恭王一样讨不了好,肃王鲁王自来不得宠爱,东宫又仍旧没被废,不过艰难些罢了。”
钱应他们哄着东平郡王,将他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时候,晏大夫正给另一个皇孙周唯昭治伤,他跟胡供奉忙活到了太阳落山,才算是把这位殿下给安置好了,出来的时候点了一盏安神香,出来朝着宋楚宜直吸凉气:“虽然都是皮外伤,可瞧着怪渗人的。”
他虽然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可是却同胡供奉有一点心有灵犀,不该问的东西是绝对不问的,前脚皇后娘娘得知周唯昭受伤,后脚就暗示他施针的时候偏一点,他哪里不知道这里头有猫腻,是以纵然知道周唯昭这伤来的蹊跷,他仍旧半点也不问,只是交代伺候的青卓跟含锋:“饮食要清淡,外敷的伤药一天早中晚三次要勤换。”
卢太子妃再问了一遍伤势,打发了胡供奉跟晏大夫下去,拉着宋楚宜的手进去瞧周唯昭。
晏大夫的安神香很是有效,周唯昭睡的很沉,卢太子妃伸手覆在他脸上,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回头朝着宋楚宜极轻极轻的扯了扯嘴角:“他很小的时候,也曾遇过狼的。那时候是荣成刚从龙虎山回来,他天天跑下山脚下来等我的信,有一次迷了路,三更半夜了还在山里转悠,出不了林子,就碰上了狼。那次要不是他师傅师兄找他找的及时,他恐怕就没了”太子妃声音很轻:“他是很怕狼的,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宋楚宜没搭上话,她对着周唯昭的母亲卢太子妃是很愿意说上些话来安慰的,可她没这个机会,建章帝的传召后脚就已经到了她耳里。
卢太子妃也顾不得再同她交心,慌张站了起来拉了她的手,回头再看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儿子,眼泪唰的一下掉出眼眶:“多亏了你”
她心里门清,宋楚宜这回把这个脓疮挑破在建章帝跟前,是为了能叫太子从此再也不能伸手,可这样一来,不管是落在建章帝眼里还是皇后眼里,宋楚宜就都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了。
宋楚宜自己倒是坦坦荡荡,站到了建章帝跟前,她虽然低眉敛目的,可眼睛也仍旧亮的很,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半点看不出慌张来。
同宋贵妃半点不相同,这是建章帝的第一印象,他隔着桌案瞥了宋楚宜一眼,见她四平八稳得简直如同她那个当了多年官的祖父没什么两样,深觉奇怪,同样是宋家的女孩儿,宋贵妃进退有度,太懂明哲保身四个字怎么写了,可是这个宋六,同她全然不一样。
他半响没有开口,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一旁的安公公数次撇向宋楚宜,只觉得两股战战,可宋楚宜却仍旧沉得住气,眼观鼻鼻观心,竟连姿势都不曾变过一下。
建章帝终于放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瞧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图什么”
宋楚宜晓得他问什么,抿了抿唇看向建章帝,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建章帝案上摆着的夜明珠:“图命。”她见建章帝挑了挑眉,又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臣女就是那个倒霉的小鬼,殿下受我连累,也差点丢了性命。”她仰起头:“若是不把实情告诉圣上,我怕这条命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的没了。何况圣上圣明烛照,乃是英察之主,臣女不敢有所隐瞒。”
场面话倒是说的很是漂亮,同宋程濡那个老狐狸一样,建章帝被气笑了,手里捏着一本奏折啪嗒一声摔在桌上,惊得安公公一个趔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楚宜:“这么说来,你还是为朕好。”
建章帝已经听许多人提起过宋家这位六小姐非同一般,如今这么一瞧,倒真有些非同一般,普通的女孩子,哪里能在做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还这样心安理得的站在他跟前,四平八稳的说出这些话来。
他目光陡然转厉,隔着一张桌子轻轻的笑了一声:“朕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九十一·摸脉
安公公低垂着头,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他们这些当内侍跟在贵人身边的,慎言慎行慎思,这三点都要刻进骨子里,他能跟着建章帝到如今,这三点都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可再修炼成精,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他也不想听。
宋楚宜面上仍旧瞧着没什么惧色,安公公打眼扫她一眼,心里只念佛,觉得这位宋六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他恍惚又想起当初贤妃娘娘那事儿来,贤妃娘娘那时候为了九公主来求圣上让宋楚宜去给九公主当陪嫁,那时候这位宋六小姐也是这样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的模样,到底是宋老太爷教的好。
建章帝又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声声音不大,落在安公公耳里却如同响雷一般,他几乎被惊得跳起来,好容易才稳住了心神,悄悄朝宋楚宜看过去。得亏宋楚宜这回听话老实的跪下了,他心里偷摸松了口气。
宋楚宜跪在地上瞧着建章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圣上这话臣女不敢接。”
她跪得端正笔直,如同书房角落里摆着的那盆云雾松似地,姿态优美,令人赏心悦目,很难叫人生出恶感来,建章帝负手踱至窗前:“哦为什么不敢”
宋楚宜半点没有迟疑:“臣女自作主张,先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手决心壮士断腕,臣女却没告诉她也同赖大人如实交代了。”
眼前的小丫头滑不溜丢的如同一条黄鳝,说的话也滴水不漏,她分明是说着实话,可是却叫人生气不起来,这也算是得了宋程濡的真传了,那个老家伙在内阁也是这副德性。建章帝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这一点,你就不怕皇后生气,就不怕朕杀你灭口”
杀你灭口四个字轻飘飘的一出,并没什么份量,建章帝的表情也轻松写意,仿佛就是在说一句玩笑话,可仍旧惊得安公公浑身一凛,差点儿出了一身冷汗。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宋楚宜的声音随即就响起来:“怕的。”她老老实实的看着建章帝:“可臣女更怕若是不如实上达天听会死的更快一些。”她看着建章帝似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谁让圣上把臣女许给了太孙殿下当太孙妃呢”
是啊,谁让宋楚宜摊上的偏偏是周唯昭,太子向来不喜欢他。建章帝自己也知道,十根手指也有长有短的,手心手背虽然都是肉,可也有软硬之分,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却没人会想着剜自己的肉断自己的手指,偏偏太子就做下这等糊涂事。
宋楚宜都说的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话来,建章帝如今再听她这么说,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你这胆子同你的姐姐可不大一样,可你也知道你自己即将当太孙妃的人了,这么把你未来公公的过错捅到朕跟前来,你就这么肯定朕不会一气之下废了太子”
安公公的右眼皮跳的厉害,屏声敛气,恨不得此刻能当个隐形人。
“臣女不敢想这么多。”宋楚宜仍旧跪得笔直:“如同我跟圣上说的那样,太子殿下跟恭王殿下都是圣上的儿子,他们斗法,要拿臣女跟太孙殿下的性命当博弈的棋子,臣女无话可说,也无法可施。可总要试一试,圣上圣明烛照,臣女只能请圣上圣裁。何况”她见建章帝转过头来,就紧跟着把后半截话一口气说完:“何况脓疮终究要挑破了才有见好的一天。”
建章帝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密报,那是赖成龙送上来的,里头装着的,是太子豢养死士的证据,还有之前太子同杨云勇等地方大员来往的书信,这么些年,太子的手就没闲着。
宋楚宜说的是,他从前总觉得这个脓疮会自己好,可是却没想过,脓疮也是有可能溃烂化脓的,再不挑破上药,恐怕连整只胳膊都要废掉,如今及时挑破,总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最不济,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的矛盾挑上了明面,这次刀剑相向过后,再要闹出这样的闹剧来,也是不能了。
重症就要下猛药,卢皇后这次的决心下的甚妥帖,否则他也估计没这么轻易就能过心里那道坎任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