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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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还因为家里要送云岫给太孙当侧妃的事第一次朝父亲发了火原本他们也并没想那么多,毕竟三宫六院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的叶景川却死活闹着不肯,说周唯昭答应过只娶宋楚宜一个听听,这是多么孩子气的话哪怕就是嫁给叶景川这个傻小子呢,家里也要给他再添一二通房或是正经纳个良妾啊。
偏他如此天真,叶景宽叹了口气:“天底下也不是没有旁的好女子了,母妃为了你的事头发都快愁白了,你可快别吓她了。”
叶景川皱了眉头往窗边一站,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现在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成亲的事”
哟呵,当初不也是什么都没有,都能央着家里求宋楚宜,哦,现在宋家小六不行了,就要先建功立业了叶景宽开口要劝,又住了嘴最近为着他提前要去王参将底下当兵的事,连父亲都急的愁得不行王侍郎是出了名的残忍,去了他那,脱一层皮是免不了的,而且还去的是最前线可连父亲跟母亲都说服不了他,现在再说成亲不成亲的事,只怕更刺激他。
晚间回了王府,镇南王早已经等着他们了,听大儿子说小儿子是去见宋琰了,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儿子没一点儿别的纨绔的毛病,立身正,为人又好,可偏偏脑子不好转弯,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撞了南墙也不见回头。
他咽下都快要出口的叹息,喊了大儿子坐:“最近江浙沿海跟闵地的倭患越来越厉害,我看迟早有一场大战。”
郭怀英几次上折子,也都说了这事倭患越发严重,从前不过是几百几千的闹,现如今规模却越发的大,他说倭寇自己也乱起来,九公主所嫁大名已经辖制不住其他诸侯,加之大周过去的如王伦之类坐大的海寇在中间闹腾,局势已经越发严重了。
“景川这个时候过去,也是好事。”叶景宽压低了声音朝父亲点头:“这等彻底闹起来也要两三年,到那时候,他也差不多爬上去了,总算是先给殿下探探路。”
周唯昭眼下这几年自然是要好好的修身养性,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可是几年之后,等建章帝再老一些,他就该渐渐再巩固地位了,到那时,最能巩固他地位的,莫过于一场如驱除倭寇这样的功勋。
而倭患蔓延至江浙乃至闵地,也不是那样好打的,现如今有叶景川帮忙探路,对于叶景川自己以后的前程,也是好事。
镇南王点点头,小儿子就是令人发愁些,他揉了揉眉心,问大儿子:“皇后娘娘先前交代下来的,范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自从太子出了事,卢皇后反而是不大管范家的死活了毕竟现在太子豢养死士的事都被闹出来,再添一项罪名也就是这样了,她如今焦头烂额的,也顾不上。
叶景宽提起范家还是忍不住头痛:“揭出来恐怕又是一顿腥风血雨”
所以连赖成龙查到这里都自动收了手范家勾结的官员不是一个两个,西北各地对走私这条线的态度都是心照不宣,这么些年已经形成了共同的利益,所以崔绍庭在西北好几年了,到现在也还没把这条利益链揭露出来。
现在崔绍庭原本留着钓鱼的杨玄也死了,还就是范家做下的事,一旦揭出来,西北那边恐怕要动荡不安,他们在西北的利益一旦被动了,自然是要把账记在崔家跟太孙头上太子完了,太孙就跳出来收拾他们这些曾经跟着范家一起替太子敛财的人了,谁受得了
到那时,周唯昭只怕两面不是人。
现在范家倒是不好动了,镇南王不由又皱一回眉头,都怪太子跟恭王这俩人实在太心急,赶在西北的事情闹出来之前就动了手,现在西北的事悬在头上动也不好动,不动又怕成大祸患,实在叫人心惊。
“得提醒殿下,寻个契机,总得把这事儿先料理了。”镇南王说一回:“从前太子的事没闹出来,皇后娘娘吩咐你的时候还算好办,大不了也就是叫太子如现在这般,彻底失了权柄也就罢了。可现在形势又大有不同,皇后娘娘不再过问此事了,想必是觉得虱子多了不痒,却也不想想,凡事都是可一不可二的圣上已经对娘娘失望透顶,对太子跟恭王更是已经灰心丧气,否则也不会属意还未彻底长成的太孙殿下。可一旦东宫再生事端,不管这事到底是谁闹出来的,在圣上那里,首先就是皇后娘娘生出来的子女的过错。圣上再在乎子女,也没这般容人之量,而且太子经过陈阁老等人之事以后,在朝中已经声望尽毁,再出个西北的事遭殃的却是太孙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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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放下
可笑恭王跟太子闹的不死不休,却也不想想他们都是卢皇后所出,卢皇后当初努力维持他们俩兄弟和睦的假象,何尝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实在到了不可忍受的时候,废后废东宫,也不是没有先例。偏偏这两人跟斗鸡似地,一个个看的权柄比谁都重,做出来的事却全不是正常人所能干出来的事儿。
叶景宽见父亲说的如此严重,心里也是担忧:“可惜从前公主的话还能起上些作用,可如今连公主的话皇后娘娘也听不大进去了。”
这次荣成公主出宫来以后就气的了不得,说卢皇后居然还有打着叫卢重华当太孙侧妃的心思,着实叫叶景宽想跌脚太子跟恭王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固然是有卢皇后跟建章帝的缘故,可是在建章帝看来,恐怕导火索还是太子妃卢氏,卢皇后居然还想着往太孙身边塞卢家的姑娘,脑子里想的什么
镇南王听了也不由皱眉:“过了中秋我就要奉旨去阳泉当初说好了让利于民的,这事儿虽是户部计算,可陛下派我去当个监管,顺道收回太原的两座金矿,同山西巡抚交割交割。应书也要去湖北抚灾,这关头,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底下风起云涌。如何平静度过这几年,叫圣上少生些气,可是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你叫公主辛苦些,哪怕多进宫几趟,一定要不厌其烦的同皇后娘娘分说分说这其中厉害,别叫她做下无可挽回的糊涂事。”
如果不是在皇后的位子待腻了,趁早消停些。
叶景宽见父亲心烦,自己忙点头答应了:“您放心,虽然皇后娘娘受惊过度有些糊涂,可太子妃跟太孙殿下却是再清明不过的。要是不清明,他也不会用皇后的手去逼死杨氏了。”
在建章帝那里,杨氏无足轻重,且皇后只是叫她去陪恭王,她自己身体不好死了也就死了,没一点儿可惜的地方,可在恭王眼里,可就是卢皇后逼死的杨氏了。这一来二去,恭王跟卢皇后的关系再也没有指望,恭王这人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卢皇后跪在他跟前哭诉,他也不会再回头了。
而不会再回头,为了这点骨气不会再利用卢皇后,这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
镇南王也知道这一点,略微放宽了心:“也幸好太孙清明,加之他身边又有宋阁老跟你,又有付友德这等原先的东宫老臣辅佐,我跟应书才放心。”
镇南王府一系向来同东宫走得近,崔应书就更不必说了,建章帝把他们挪走,也是在敲打他们,他们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面上自然要高高兴兴的去办差,心里却还是担忧周唯昭的:“也幸好,张天师马上就进京了。”
建章帝虽然爱儿子们,可比起儿子们,修仙得道显然还是更重要些,而正一一道虽然不同全真道那样修长生,可张天师毕竟是天师,而且颇有神通至少每回陛下烧青词的时候得到的回复陛下总是满意的,且张天师炼出来的丹药也着实叫建章帝吃的年轻许多。
等张天师进京了,身为张天师嫡传弟子的太孙殿下也就能得以喘息好一段时日了。
叶景宽答应一回:“其实也不是那样艰难,只要西北的事能寻机处理好,日后的事总能缓一缓,慢慢来的。”
镇南王不置可否,见小儿子到现在也还没来请安,不由就又挑眉:“这小子怎的还不过来”
叶景宽也觉得奇怪,找来长兴一问,才知道叶景川又出门去了,等一问叶景川去的是哪儿,还是摇头叹气。
镇南王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就晓得小儿子是又犯倔了,叹了口气问他:“怎的,又往哪儿去了家里他就这么坐不住”
“还能去哪儿交代完人家弟弟,又去叮嘱人家未婚夫了呗。”叶景宽嘴角露出个弧度,想笑又没笑出来:“小二啊,是个痴情的。早知道”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镇南王妃正瞧送去宋家给向明姿的折腰礼,听大儿子说小儿子又去见了宋琰,秀气的眉毛早笼在了一起。
云岫县主跟云依县主从来管不得她们这两个兄长的事儿,闻言也忍不住面面相觑,心里要替自家哥哥叹一声可惜。
镇南王妃更是不必说,打点精神布置好了中秋晚宴的菜单,再召了儿子房里服侍的人来问了,知道东西都全部收拾妥帖了,还是不放心,自己亲自看了一遍,晚间等镇南王进后院来了,忍不住抱怨:“早知道他这样死心眼,当初就厚着脸皮求了宋老太太定了这亲事”
这也是发了狠了,母亲毕竟都是心疼儿子的,镇南王笑斥她一声:“说什么呢说不得那个时候太孙殿下就已经心悦宋六小姐了,你该庆幸咱们没同太孙殿下抢人才是。”
镇南王妃可没开玩笑的心思,斜睨了镇南王一眼:“你倒是看得开,你儿子伤心成了这样,亏的你还坐得住。”
男人家总是比女人家粗心一些,镇南王跟叶景宽的确都觉得惋惜,可这惋惜也不过是没跟宋家结成亲事罢了,至于这小儿女情事,这哪里是说的清楚的再说时间还长着呢,没了宋六小姐,自然还有王六小姐陈六小姐,哪里就真的至于一辈子光棍了
他少不得反过来劝镇南王妃:“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宋六小姐已经是太孙妃了,过去的事就少提吧,便是小二,等他回来我也得好好说说他,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凭他跟殿下多好的交情,也不该是他去替宋六小姐说话出头,宋六小姐多的是兄弟,要他做什么他这反倒是给人家宋六小姐添麻烦。”
镇南王妃点点头,就听见镇南王又道:“就是你,也别因为这事儿跟长宁伯府起嫌隙。咱们两家是通家之好,该怎么来往,依旧怎么来往。”
一百三十四·赤诚
叶景川的确是去见周唯昭的,他近年来见周唯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心里生了芥蒂,只是毕竟他还先于周唯昭同宋楚宜有交情,自问待宋楚宜也比周唯昭上心,可到头来宋楚宜选的却不是自己,难免伤心。
这一伤心,又不好生旁人的气,就只好避着些。可现在他即将奔赴前线抗倭,他既要去,就抱定了不回来的决心虽然同父亲兄长都说好了,趁着去王参将手下好好的学本事,可是战场上,谁敢说就一定能毫发无伤的何况他原也不止为了学本事,也是真的为了抗倭。
而既然抱定了决心,他自然要替宋楚宜再多考虑考虑,虽然宋楚宜未必需要他的这份心,可是他自己心里总好受些。
多年的好友,周唯昭见他沉默了半响,亲手执壶替他倒了茶,看着上头漂浮着的茶叶笑了一声:“景川,你还同小时候一样。”
叶景川已经忘记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大约也就是舅舅说的那样,一腔热血,天真可爱罢,可他以前觉得这是他同那些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的不同之处,觉得骄傲,现在又觉得难受了宋楚宜自小就不是这等人,她比同龄人不知道老成多少,自然是喜欢与她一样老成持重的人,这样的人也更懂她罢
他心里微微发苦,却还是扯了扯嘴角:“是啊,小时候我还总笑你找不到媳妇儿。可现在瞧来,你分明找到了世上最好的女孩儿了。”
换做个多心的人听了这话必要不满,可周唯昭却并不多心,他一直都知道叶景川对宋楚宜的心意的,也知道宋楚宜对叶景川从来无心。
他沉默了一瞬,抬头瞧了叶景川一眼,他说起来并没多少朋友,叶景川算是其中一个,可是朋友归朋友,能让的东西都能让,他自小长在龙虎山,其实并没多少上位者的霸道,对待旁的东西一向舍得,唯有一个宋楚宜,这是他自懂事以来,除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以外,唯一想要拥有的人,要叫他让,是不能的。
因此他也只是沉默了一瞬,总不能跟叶景川说声对不住,小宜看上了我没看上你。感情的事,怎么能分出个是非黑白跟高低来看得顺眼就是看的顺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也幸亏他没说对不住,叶景川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他反倒是镇南王附身一般,同周唯昭说起了如今形势:“杨氏死了,只怕恭王心里对你的怨恨就更上一层了。”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杨氏不死,就算当初周唯昭从来不曾得罪过这位王叔,他们终究也隔着血海深仇不可逾越,身份所致,利益攸关,没的更改的。
“可恭王也不傻,现如今他最好本本分分的,否则我父亲去并州,说不得就还得增添一项任务把并州的官员都换个遍。”叶景川终于表现出了超越他年龄的成熟和睿智:“只要皇后娘娘那里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你安安心心的成亲,照着圣上的心意在兵部当差过日子,几年之后等时机成熟,再有一场胜仗,地位也就稳了。”
只是这中间的几年何其难过叶景川替他担心:“你跟宋六小姐都是顶顶聪明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也知道如何揣摩人心。可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不好的地方,聪明人,总是爱多想。旁人要是拿你们旁的地方没法子,就要想办法叫你们夫妻离心了。宋六小姐她是个多思的人,你别做对不起她的事叫人钻了空子。”
周唯昭也不得不感叹叶景川的这份心,虽然旁人太过关心自己的心上人总容易叫人觉得别扭,可他不是古板的人,略想一想也就自己看开了反正自己对宋楚宜更好,并不觉得自己亏心。他朝叶景川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倒是你自己,去了那边万事小心。”
叶景川本来就同普通纨绔不一样,他可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人,当初年纪还小就敢去紫荆关打鞑子,后来又在郭怀英那里杀倭寇,如今再去台州出了名的拼命三郎王参将那里,只怕去前线的机会只会更多。
叶景川唔了一声,转了半天杯子,直把上头描着的鱼戏莲叶的花样快盯出重影来了,才看着周唯昭,瓮声瓮气的道:“我说句话,你别恼。你待宋六小姐好些,当初在天水镇的路上为了你,她连命都险些丢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再生气,也要感念这一点。”
周唯昭叫他说的有些心酸,郑重其事的点了头:“你放心罢,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做的到。”
这话叶景川是信的,自来周唯昭这人,做的比说的多。他站起身来:“那我就放心啦,你别嫌我啰嗦,若是她选的夫婿是旁人,打死我也不会来说这些话,怕给她添麻烦。可既然是你,这些话我也就不怕了,晓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听得进去。日子还长,你们好好过,凭她的本事和你的本事,只要你们两人不起嫌隙,旁人拿你们没办法。我也要挣出个前程,再回来见你。”
就如同镇南王预料的那样,沿海与倭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