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4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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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翰林等在屋子里有些发抖,实在坐不住,只好站起身来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的原地踱步,太吓人了,徐大这人怎么这么凶残
徐大很快就进来了,头发上抹了发油亮的出奇,见了陈翰林先问一声:“怎么样当场人赃并获了吗”
“什么人赃并获”陈翰林有些激动,声音开始发抖:“根本没见着太孙妃太孙妃从头到尾都呆在荣成公主府上,半步也没离开过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显然是被连日来建章帝在左顺门痛打那些上招安折子的人的行径给吓坏了,整个人都立起来,看着徐大有些焦躁:“现在怎么办杀了太孙妃的人啊,那是太孙妃的人”
徐大目光冷静的看着他,从头到尾只有在他说没人的时候挑了挑眉,等陈翰林说完了,他才哦了一声:“打听的很清楚啊,就是今天出宫。她出宫怎么可能不去宅子里肯定已经去过了的”徐大停住话头,这位宋六小姐,看来果真如同传言中的那样不好对付。
可是好不好对付都不要紧,他看了焦躁不安的陈翰林一眼,出声安慰他:“行了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心吧,他们没空来找你的麻烦,他们忙着呢。”
陈翰林气的发抖:“你们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把事又扯到太孙妃身上”
徐大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该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就是了。”一面又道:“明天轮到你们上场了,折子写好了吗”
陈翰林被他一句话噎的进退都不是,自己尴尬了一会儿又舒缓过来,点点头:“写好了,都商量过的”他又有些担忧:“圣上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一儆百”
徐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优哉游哉的坐下来:“他不会的,他哪里还有这个力气明天被这么多人一闹,他能不能坚持的住还是两说。”
陈翰林忍不住就又再抖了抖。
第二天太极殿上,给事中武阳上奏请和,说国库空虚,已经无力再战,请建章帝以大局为重答应招安恭王和韩正清。
又有兵部给事中陈庭轩附议,并且对恭王私自逃走一事提出质疑:“恭王殿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不止一次的在太原官员面前痛哭流涕,说是被逼逃亡,被悍匪挟持九死一生才逃脱虎口恭王殿下或许受了冤屈也未可知,毕竟陛下跟殿下是亲父子,父子间哪里有隔夜仇呢不如陛下派钦差”
当场给事中陈庭轩就被岑必梁一口口水吐到了脸上,岑必梁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狗:“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人是包公在世,这样喜欢断案。合着恭王起兵是假的,恭王在皇陵杀的那些人是假的,广平侯世子的口供也是假的,只有陈大人您的揣测是真的。”
“既然您这样会替人喊冤。”岑必梁冷冷的看他一眼:“不如陈大人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陛下,告诉这天下百姓,告诉西北那些被鞑子杀戮的百姓们,是谁引的鞑子入关是谁弃城不顾,导致鞑子占城”
陈庭轩抹了抹脸上口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跪在地上,显然对岑必梁的质问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道:“所以微臣说要查西北那边,至今为止崔大人送回来的消息也都有限。倒是不少临近的州府送了消息进京,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传言说,鞑子能进大同府是因为崔绍庭对韩正清威逼太过,不准韩正清抗敌,联合定远侯所以韩正清被逼无奈才退守荆州的吗”
这番话无耻至极,岑必梁气的胡子都抖起来了,看了宋程濡一眼,见宋程濡朝自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再看看不动如山的常首辅,忽而大喝一声,脱下了脚上的鞋劈头盖脸的朝着陈庭轩就是一顿乱拍,拍的陈庭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打死你这个红口白牙的小人”岑必梁追得陈庭轩满殿跑:“你这等小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正清退守崔总制手上多少人管的到他头上定远侯手里又有没有人他怎么威逼的了韩正清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你都说的出来你有什么面目见西北被鞑子残害了性命的百姓你简直猪狗不如”
岑必梁武将出身,打的陈庭轩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陈翰林皱了皱眉头,正要反应,立即有人上前又跪在建章帝跟前:“圣上,不管韩正清到底是为什么放了鞑子进城,他固然是该死不错。可是形势比人强正是因为要为百姓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咱们更不应该战啊原本福建就倭患不断,湖北灾情严重这样打下去,遭殃的还是百姓”
建章帝神情不辨喜怒,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殿中安静下来,陈庭轩抱着头也不敢再哭了,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和亲。”地上跪着的白东话说的飞快:“若是能和亲换来西北百姓们的安宁,换来我大周的繁荣昌盛,岂不比生灵涂炭好的多陛下圣明烛照,一定不忍百姓”
接下来白东说的什么陈翰林听不大清楚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脑海里嗡嗡嗡的一阵乱响韩大人究竟还藏着多少人啊连从前杜阁老的得意门生白东都被说动了
他正发呆,就听见户部尚书郑三思也出列了:“臣附议。”
三个字,惊得百官一阵哗然。
郑三思垂着头,神情严肃认真又诚恳:“不是臣贪生怕死,也不是臣觉得韩正清小人行径不无耻,只是可怜天下百姓。”他说着,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陛下,臣是可怜天下百姓啊若是能不战,为何非得要血流成河呢”
九十六·闹剧
郑三思是户部尚书,他也亲自开口,陈翰林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跟着哗啦啦次第跪下的人也噗通一声跪下了,把头磕的砰砰响。
岑必梁板着脸看着前面跪着的郑三思,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陆续有不少人站出来求着要建章帝考虑招安韩正清和恭王的,说辞也都是郑三思刚才说的那一套,国库空虚,兵力匮乏,无力支撑云云。
白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长长的胡子上还沾满了鼻涕,几乎哭的晕过去:“圣上,尚书大人说的有道理,现在西北全境已经落入鞑子手里,咱们若是要战,怎么战呢”他仿佛看不见建章帝铁青的脸色,自顾自的嚎啕大哭,一副忠臣的模样:“鞑子们后头有十万铁骑作为后盾,前头有韩正清和恭王帮忙开路,咱们若是跟他们硬来,得花费多大代价原本福建那边就快支撑不住了,前阵子倭寇打不烂福建,干脆就去浙江抢了一把还有广东,广东的豚县几乎被洗劫一空,还有许多百姓也被掳走”他叹了口气不停磕头:“咱们如今再继续打仗,只能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他说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没力气了,他万分不愿意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的,可是没办法,谁叫他从前是靠着杜阁老的,谁叫杜阁老从前是恭王的老师杜阁老人老成精,许多事不亲自出马,都把他推出去当马前卒,因此他有不少把柄被恭王握在手里,他不来当这个出头鸟,谁来当
大殿里一时沉默之后,岑必梁忽然发出一声爆喝,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他不往别人身上招呼,直接一鞋子拍在了郑三思面上。
“呸”他气冲冲的越过已经闯进来的锦衣卫,飞快的扑上去掐住了郑三思的脖子:“亏你想的出来鞑子杀我百姓辱我国体,你居然还说要送公主去跟他们和亲我大周的公主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去给下等鞑子和亲他们也配”
“我真是看错了你”
白东愕然的从地上抬起头来,还没反应过来,主战派的几个激进的御史和给事中们已经蜂拥而上,个顶个的扑了上去,郑三思和陈庭轩周围很快团团围了一圈人,他放在宽大袍袖外头的手也被踩的蜷缩起来。
这他嚎了一嗓子,膝行几步看着建章帝大声道:“圣上这岑尚书竟然当朝打人,简直简直有伤风化,目无法纪”
岑必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啐了他一口:“你也知道风化二字你也有脸回去面对你家列祖列宗你这个奴颜婢膝的小人”
很快主和派的官员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朝堂之上乱成一团。
从头到尾都没动弹的建章帝仿佛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看了安公公一眼:“叫锦衣卫叫金吾卫”
安公公抖了抖,尖着嗓子宣了金吾卫和锦衣卫上殿,把打成一团的人都分开了。
建章帝垂头看了被岑必梁抽的鼻青脸肿的郑三思一眼:“和亲议和招安”
郑三思擦了擦嘴角的血,端端正正的磕下头去:“圣上,请您三思”他看着建章帝,极为诚挚:“定远侯殉国,镇南王生死不明,连崔总制如今也陷进了鞑靼人的圈套被困在了肃州咱们为什么非得劳民伤财呢”
他见满大殿的人都安静下来,才又叹了口气:“何况,臣听到消息,说是恭王造反一事,其实另有隐情。”
一直没出过声的阁老们都纷纷朝他看过去,仿佛才回过神一般。
终于来了,宋程濡眉毛动了动,仍旧还是一脸镇定。
郑三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左班首位的皇太孙周唯昭,深深的把头磕在地上:“臣听说恭王殿下是真的被人劫持刺杀,被逼无奈之下才逃出了皇陵。恭王殿下欲待上告而不能,一路被人追杀”
当初想给恭王的遮羞布,现在成了恭王的救命符。建章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平静:“哦郑爱卿从哪里听来”
“西北那边都传遍了。”郑三思叹了口气:“恭王殿下日日对京城垂泪,只望能清君侧与陛下解开误会”
“那依郑爱卿的意思,他清君侧,清的是谁”
殿里安静的一时有些吓人,大家都知道恭王打着什么旗号他说的清君侧,当然指的是东宫太子和周唯昭,恭王在檄文里清清楚楚的说是遭受了周唯昭的陷害,让他失宠于建章帝,更是性命不保,所以恭王才不得不兴兵造反。
“请陛下令三司彻查此事”郑三思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事已至此,传言纷纷扬扬若是事实真如恭王所说,陛下也可做出决断,若是恭王说的有假,那”
“那什么”建章帝忽而把他的奏折劈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彻查要怎么彻查”他说着,朝已经等在外头的赖成龙看了一眼:“他们要看,就把礼部王侍郎和广平侯世子等人画押认罪的文书拿来”
赖成龙早已准备好了,建章帝看也没看,叫安公公当堂念出来。
“费战串通他,里应外合杀了锦衣卫和皇陵守卫,助他逃出的京城。当初陈平就已经审的清清楚楚。”建章帝环顾了底下一圈:“铁证如山,还要怎么查还能怎么查”
“你们勾结恭王,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为了你们的前程”建章帝冷笑一声,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朕还没死呢,西北崔总制还在,黄一清也正奋勇抗敌呢,你们现在就倒戈的这么彻底,是不是也太早了一些”
九十七·昏迷
郑三思陈庭轩以及陈翰林等闹的最厉害的主和的官员通通被建章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末了叫锦衣卫把他们通通拖到了左顺门,一人领了五十板子。
这不是直言进谏后获得的惩罚,建章帝说的很明白,这是这些人不顾黎民百姓,巧言令色,煽动民心,祸国殃民而给的惩戒。
要骂一个文官,莫过于骂他们祸国殃民背主忘恩,建章帝就这么做了。
陶鼎湖面色复杂的跟在常首辅后头,叹了口气看着常首辅:“虽然郑三思等人或许言过其实了一些,可他们所说未必没有道理。现在朝廷再经不起这么大的战役了,若是打不赢呢”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常首辅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老师,这可是十万鞑靼铁骑啊更别提还有恭王和韩正清的人马,这么多人,他们现在就已经快要打出西北了,以后怎么办呢当年也查祖父七万人尚且能打到咱们京城门口,何况是”
他见常首辅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没有说话,不由有些着急:“崔总制虽然是战神,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如今又被困在肃州,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若是由着恭王和韩正清勾结鞑靼人一路北上,那”
常首辅终于住了脚回头看他:“那依你的意思,就该议和就该割地赔款,奉上咱们的公主,以求安稳”他笑了一声,以嘲笑的目光打量了陶鼎湖一眼:“当年就算是也查祖父打来了京城门口,咱们大周也从不曾割一地。”
陶鼎湖脸上涨的通红,忙朝着常首辅摇了摇手:“不不不,老师,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常首辅,目光清亮,诚恳的道:“我是怕,陛下以这样的雷霆手段镇压想要议和的官员,西北那边又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会致使人心更加不安这样下去,迟早要闹出大乱子的啊”
常首辅头发胡子都已经发白,可是眼神却清亮得如同少年人,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陶鼎湖跟上来,就笑了一声:“不会乱的,乱不起来。”
见陶鼎湖愣了,他在陶鼎湖肩膀上缓缓拍了拍:“这回陈翰林上的折子,最好你不知道。”
陶鼎湖听的心里咯噔一声,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不敢再问了,他老师的性子他最知道,提醒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他站在宫门口片刻,被冷风吹了许久,正想上轿回家,就看见郑家的下人守着马车叫了起来,很快又把已经被打的软成了一滩泥的郑三思抬上了马车。
他摇了摇头,谨慎的避过了他们,只是轿子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忽而被堵住了,半天也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他心里乱糟糟的平静不下来,一心想快点回家好好把最近发生的事缕一缕,可是这轿子却半天没有动静了。
下人的声音透过轿子传进来:“还得等一等了”管家嘀嘀咕咕的压低了声音:“老爷,出事了,郑尚书家里来了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
轿帘哗地一声被掀开,陶鼎湖朝着面前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被顺天府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郑府,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出事了,他想到常首辅最后的那句提醒,惊得瞪大了眼睛。
难道,今天主和的那些人
“快改道走”他惊得喊了一声:“改路走”
好容易到了家,他气都顾不上喘,见殷子成兴冲冲的刚进了府门正说什么抄家的话,眼皮一跳,喊住他进了书房,立即就问:“出什么事了你刚才说什么抄家”
殷子成惊讶的看了陶鼎湖一眼:“姨父您不知道京城来了细作了。”他见陶鼎湖面沉如水,挠了挠头道:“是恭王和锦乡侯那里派来的细作,专门蛊惑人心,来行贿的。郑尚书和陈翰林家都被抄了。”
陶鼎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反应过来立即就下令家中关门闭户:“不许出去打听”
前脚主和的郑尚书等人才被在左顺门打了板子,后脚就被抄了家说是跟恭王勾结,朝野哗然。
可锦衣卫这回没被人参一本说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因为这回是真正的人赃并获了。
从陈翰林家里真的搜出了个身份不明的人,最后被早已关押起来的韩家人和王侍郎认了人,总算是认出来,那是韩正清的心腹。
韩正清的心腹为什么会出现在主和的陈翰林家里,简直不言而喻。
而在黄大仙庙那边的宅子里发生的一起命案也证明跟在陈翰林家里查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