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战-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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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说着,一面无所顾忌的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看起来:“这不像是侯爷的作风啊,侯爷是什么人,都敢造反敢勾结鞑子的人,可以说有通天之能,怎么会怕呢你从前不是最爱说一句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吗我现在就算真是个鬼,你也不该怕我啊。”
韩正清脑子有些混乱,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原配没给他生孩子就死了是被大范氏毒死的不,他其实也有份,他明明知道,却还是纵容了大范氏那么做。
所以韩止,的的确确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虽然不信神佛鬼怪,可是对流着自己的血的孩子,着实做不到无动于衷,在韩止刚出生的那几个月,他甚至连大范氏都抛在了一边。
从前对大范氏求而不得的痛苦好像瞬间就被治愈了,小孩子天真的笑脸,亮的出奇的眼睛,每一样都击中他的软肋。
他那个时候甚至在想,其实得不到大范氏也不是那么要紧,小范氏也一样是表妹,还给他生下了孩子,他那时候还有些如释重负,觉得放下了执念,以后好好过日子整个人生都会轻快起来。
谁也没料到小范氏竟会因为自己对孩子太过亲近而想捂死孩子,他气急了,那时候还是大范氏想法子找了奶娘,给韩止配了得用的丫头,后来他还是尝试过亲近儿子女儿,小范氏就又想给他们下毒然后自杀,要不是大范氏找了名医,孩子们的性命早就没有了。
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他也就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开始对小范氏不管不顾,听了大范氏的话觑准时机接了父亲的班,来了大同镇守,开始给大范氏充当马前卒。
得不到的越是想要,何况大范氏总是对他若远若近若近若离,他渐渐的,终于把畏他如蛇蝎的小范氏抛到了脑后
这些过往他都不大记得了,以为自己是全然忘记了的,可是现在儿子站在了自己跟前,才知道他根本就从来没忘记过。
他喉咙有点干涩,半响才出声喊了一声:“阿止”
这是小范氏临死之前喊过的小名,终其一生,小范氏也就喊过这么寥寥几次,韩止笑了一声,这笑里带着全然的嘲讽:“你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难得。”
他说完难得,当然不真的觉得难得,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头皱成一个奇怪的弧度:“东平说,你从族谱上删了我的名字,把我的骨灰拿出来洒了,他就认你做爹,你做了吗”
韩正清愣住,没有明白韩止是在说什么。
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醒了过来,韩止为什么还活着韩止怎么会提到东平郡王东平怎么会写信
东平写信东平有写信给自己
他愣住了,一张口先问的居然是:“东平写信给你什么时候的事”
天要塌了,都不能阻挡他想东平郡王,韩止一颗心登时冷硬如刀,他嘲讽的牵了牵嘴角:“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没死”
韩正清再一次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错愕的看他一眼,想说话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思绪从来没有乱成这样过,死而复生的儿子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已经没法儿正常思考。
可是饶是如此,刻在了心里已经已经成了心魔的东平郡王也是不能忘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东平郡王的事。
韩止嗤笑了一声,他这个儿子跟东平郡王比起来在韩正清心里的分量,一目了然,他意兴阑珊,没有心思再去跟眼前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虚已委蛇了。
韩正清朝他走近了几步,好似这才彻底接受了他是真的活着的事实,大张着嘴巴问他:“你怎么还活着那你这些年都去了哪儿”
他有很多问题迫不及待的要问,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儿子能死而复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找到自己跟前来。
朝廷都下了榜文了,削了户籍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韩止盯着他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心里发凉,轻轻的动了动嘴巴:“你知道为什么恭王会忽然撤兵吗”
这一句问话把韩正清彻底钉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止,瞪大了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百九十章·了结
韩止按了按手指,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渗人。
他曾经满怀怨恨,直到现在其实也依旧满怀怨恨,他早不把韩正清当爹了,可是韩正清欠他的,却一定要还。
韩正清往后退了几步又猛地朝前扑,双手摁在韩止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头懵懵的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把东平怎么了”
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就只记得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事儿,而从他少年时期开始就心心念念惦记了一辈子的,除了大范氏,和后来的东平郡王,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韩止抬脚砰的一声踹在韩正清肚子上,看着韩正清如同一直断了线的风筝飞到了椅子上连带着椅子一起往后噼里啪啦的倒,冷笑了一声欺身逼近。
说起来实在是让人心里太不平衡了,他一只想着要找韩正清报仇,可是在韩正清眼里,不管是他的复活还是他的目的,居然都及不上东平郡王这四个字重要,。
他蹲下身来抬手捏住韩正清的下巴,用力死命的箍住了往上抬,捏的他的下巴都好像脱臼了,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眼里闪着阴狠的光:“东平”他玩味的看着韩正清悬心的模样,好整以暇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和憎恨:“你说表弟啊我能怎么着他从小你跟姨母不就教我要对他好吗”
外头心腹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声音带着仓惶的哽咽:“不好了侯爷,崔绍庭攻城了”他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还是从我们防守最弱的西门攻的,定远侯亲自出阵,还带了火器,我们扛不住了”
从得意到消亡,用的时间好像也就是一瞬那么短,韩正清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向韩止,半响才张开嘴巴:“这也是你做的”
心腹泪眼模糊的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看见的居然是年少时的韩正清,不由觉得自己见了鬼,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年少时的韩正清,这压根就是韩止
他的少主韩止他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连话也不会说了,连滚带爬的到了韩正清跟猴,牙齿打颤的问:“侯侯侯爷,这是谁啊”
韩止心情很好,他笑着喊了一声叔叔,目光却是对着韩正清的,且毫无笑意,冷意森然:“你觉得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心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看韩止,又看看韩正清,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了。
韩止心情显然很好,还有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微笑着朝心腹努努嘴:“你出去。”
心腹我我我了半天,手脚并用奈何就是爬不动,欲哭无泪的正觉得心里发冷,韩止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然后他皮笑肉不笑的朝着韩正清走近几步,朝韩正清抬了抬下巴:“我们来算算总账。”
他说话的语气冷淡的吓人,韩正清眉目间阴沉沉的,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情绪,隔了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是真正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冷笑,他已经回过神了,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冷冷的拂了拂自己的袖子:“不管你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管你到底是为谁,我是你爹。”
从来没怎么尽过当爹的责任,事到临头却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我是你爹这四个字,韩止面色有些阴沉,觉得有时候母亲骂他骂的也不错,他果然跟韩正清流着一样的血,都那么卑劣自私,又那么冷酷无情。
他也同一般要控诉父亲不慈的儿子不一样,拍了拍手掌笑了一声:“你是我父亲你是谁父亲”他提醒他:“韩止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死在天津的码头上,尸体都烧焦了,朝廷不是让人去认尸了吗既然你儿子都死了,你怎么又来认儿子”
他瞧见韩正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觉得很受鼓舞:“你现在凭空说我是你儿子,你要不要脸”
韩正清听的面色铁青,终于出口呵斥了一声:“闭嘴”
“闭嘴”韩止觉得好笑,带着戾气猛地朝前一扑,竟真的把韩正清扑倒在了地上,狠狠地按住了韩正清的肩膀,眼里怨气横生:“你敢做,还怕人说”
韩正清觉得喉咙里干的厉害,忍着有些发疼的关节,惦记着外头的形势,一时顾不上韩止,使劲了几下也没挣脱,就有些急了,死命往旁边一滚,跟韩止换了个方位,狠狠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我是你老子你看你跟我说的都是什么混帐话”
韩止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混帐话,他盯着韩正清的眼睛,几乎一瞬不瞬的盯着,然后猛地笑起来,笑的志得意满,叫人心里发慌:“我说的是混帐话我说的是大实话。”他说完这一生,见韩正清吩咐人进来,就朝他冷笑:“没人要理你的,周边的县都被崔绍庭拿下了,现在还有这城里,这城里也是守不住的。你们不是西门防守最薄弱吗他们都知道的”
一句他们都知道的,说的韩正清毛骨悚然,他忽然想起之前韩止说的,恭王为什么要撤兵,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韩止,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多此一举的问他:“你居然帮朝廷做事”
他的儿子,一个东平郡王不肯认他,孤注一掷的要扒住朝廷大腿,另一个儿子也费尽心思来坏他的事,还联合外人来算计他,这让他有一种被背叛的厌恶感,他生气极了。
可是韩止从来不是会在意别人生气不生气的人,他喘着粗气看着韩正清,开口问他:“我帮朝廷做事怎么了你们这种乱臣贼子,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吗”
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韩正清脑子糊涂的厉害,觉得眼皮上下打架,好像是快要睡着了,他怎么好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不,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百九十一·虐待
韩止从指甲里弹出剩余的一点儿粉末来,话说的漫不经心残忍的有些可怕:“你看,这些鬼祟伎俩不是你教我的吗怎么到头来,你自己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小的时候,韩正清就不大教他正常孩子该学的东西,他学的第一课,是怎么防着人往他身上乱放东西,是别人给的东西不能随意接,这些习惯后来都渗进了他的骨子里,片刻不敢忘,可是他不敢忘,韩正清却忘了。
就好似他曾经把大范氏和东平郡王当成要保护的人,最后这两个人却朝他捅了最厉害的一刀一样,这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因此韩止很不想叫韩正清开心,他伸脚踹开瘫软了的韩正清,居高临下的蹲着身子看着他,直看的韩正清心里发毛,才从袖子里掏出了把刀、
韩正清想动,手脚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思及刚才韩止刻意差点儿伸到他鼻腔里的手,就知道是着了道了,又看着韩止掏出刀子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重重的咯噔了一下,目光终于有了慌乱:“你干什么”
韩止曾经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若是有一天,他还能见到韩正清,他要把韩正清怎么样。
他给了自己性命,可是自己的一辈子也相当于就毁在他手里,思来想去,实在做不到功过相抵,也实在做不到云淡风轻,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就跟对待范家那样,他要他们的命,而且不能让他们死的太痛快,这一点上,他向来是有心得的,他从来就不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
刀子早就被打磨得无比锋利,等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他比划了比划,朝着韩正清额头狠狠划了一刀。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韩正清有些发懵,血很快流进他的眼睛里,可是他连抬手去擦的力气也没有,很快就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
韩正清又伸手在他喉咙上划了一刀,这一刀划得极轻极有分寸,韩正清能感觉到皮肉分离的声音,也听得见利刃划过皮肉的闷响,更能察觉得到一股一股往外涌的热流。
韩止其实已经有些没有分寸了,他不仅是想要韩正清的命,他还想韩正清能生不如死,可是他太想韩正清能晚点死又多受点苦了,所以饶是他经验丰富,一时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叫韩正清的痛苦再多一些了。
外头的骚乱越发厉害,隐约友人哭喊着起火了起火了,韩止充耳不闻,也好似看不到韩正清面上的惊慌和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垂下眼睛,才看见韩正清血泪交织的模糊了的眼睛,嗤笑了一声:“哦,你也听见着火了啊”他声音很轻又格外的讥诮:“不过别急,这同你没什么关系,从我出现在西北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的死期将至了。这些都是我弄的”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满足:“都是我做的,我只想杀了你。”
知道自己会死,然后被逼无奈的等着血一点一点流干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韩正清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好像是堵了一口痰,韩止对着他说只想要他的命,他无论如何想不通。
外头隐隐现出火光,隔着这厚厚的帐篷,他也能感觉到外头的灼热,听说镇南王和定远侯对付吴千离的时候就是用的火,烧的吴千离放粮的帐篷一干二净损失惨重,还有打也查的时候,也是放火,把也查逼得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还是关山闯了进来打断了韩止的动作,语气听不出什么急躁的告诉韩止:“少爷,打进来了。”
韩止笑起来,搁在从前,他是恨不得崔绍庭和镇南王他们死的,可是没想到居然也有他主动帮他们忙的时候,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就更快了,韩正清像是一团破败了的布偶,被韩止提了起来。
韩止把他重重的又重新掼在地上,跟他说了很多事。
说他从前是多么恨小范氏多么想疏远小范氏,说他对大范氏多好,说小范氏对大范氏多忍让。
然后开始说到大范氏怎么让韩月恒去东瀛当陪媵和亲,怎么算计他,怎么想让他死,怎么想让小范氏生不如死。
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但是已经隔了很久的旧事重新被提起来,他心里的怨恨却半点也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见深刻。
他看着韩正清,目光复杂意味不明:“你既然不喜欢我母亲,为什么要娶她呢你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生我们呢”
其实韩止知道为什么,生他们当然是用来当工具的,他可以当东平郡王的一条狗,韩月恒也有很多用处。
可是这样被人安排好了走向,一辈子好似都只是别人附属品,别人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的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他微笑着提起刀子,那上头原本还沾着韩正清的死,他再比划了几下,伸手重重的把刀子捅进了韩正清的左眼里。
先前的疼痛都不轻不重,再重也尚且能忍耐,不过是心里不好受,而这回,是实打实的痛,韩正清全身上下都痛的痉挛起来,在地上抽搐个不停,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关山面无表情的看着,始终没上去劝过一句。
他和韩正清在福建吃的苦远比这些要厉害的多了,就算是把韩正清生吞活剥了,他也不会再眨一下眼睛,何况是作为韩正清儿子的韩止呢。
韩止玩够了,也不再玩了,不去理会韩正清到底能不能听进去他说的话,一脚踩在韩正清胸口弯腰告诉他:“这些只是个开始,你不会死的,我们会在外头看着,不会让人进来弄死你,你心腹也快来了接下来,你还有很多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