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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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当年停放那十二具尸体的地方,三年来,沈清徽在这里处决了一个又一个的罪人,用他们的鲜血祭奠两位妈妈和姐姐们的冤魂。
“家主!”全部人都在等她。
沈清徽颔首示意,她走向摆在行刑处正前方的古木桌椅,她一落座,沈慎微迅速将一本花名册摆上桌,沈西洲站立在她身后。
沈清徽打开折起的花名册,一行行寻找韩定远的名字,纸面上黑红交织,那是墨水与新血的融合。
她甫接任沈家家主的位置,便和沈西洲谋划了三场行动。
它们分别是“会玄山计划”、“九一七计划”、“九二一计划”,后面两场计划以两起惨案发生的日期命名。
会玄山计划的目的是摧毁整条代孕产业链,九一七计划是抓捕卢司宇、韩定远、孙莽,以及参与绑架夏花间和沈清徽的人,九二一计划是追捕凌辱和杀害了十二位姐姐的人。
这本花名册上记录了所有犯下罪行的人。
沈清徽很快找到韩定远的名字,她抬眸,冷声道:“放血!”
等在韩定远身后的沈林手起刀落,精准地砍掉他的其中一根手指,韩定远痛地倒在地上呜呜直叫。
沈林弯下腰抓起他被捆住的手,将断指处对准一个空碗,待蓄满半碗血,她把血碗送到沈清徽面前。
当年是韩定远把那栋烂尾楼提供给了孙莽,他在绑架案发生的当晚飞去国外参加party,几天后他准备回国,在机场收到家里人传来的沈家正在追杀他的消息,他贪生怕死,知道卢司宇被抓后更是害怕,立即花大价钱寻求当地黑帮的庇护,在国外改头换脸偷渡回国,一直平安地躲到今天。
沈清徽挑起笔架上的狼毫点向血碗,笔尖瞬时蘸满血做的“墨”,她提起笔,姿势优雅,神情专注,仿佛一位书法大家准备动手完成自己的传世之作,
“韩定远。”沈清徽圈起墨色的人名,在上面画了个血色的大叉。
她停下笔,一脸认真地问快被此情此景吓疯的韩定远:“你知道你的两位老朋友是怎么死的吗?”
韩定远嘴里还绑着布条,他疯狂地摇头,脚后跟蹬地面不住地往后退,结果被沈林一脚踩住断了根指头的手掌。
“原来你不知道?”沈清徽状似遗憾地叹口气,她洞幽烛远:“卢司宇被做成人彘放在猪栏里,半个月后脾脏被蛆吃掉后才彻底咽气。”
“至于孙莽。”提到这个丧心病狂的人,沈清徽感到生理性的反胃,她讥笑:“凌迟处死的千刀万剐,他挨下一千二百六十三刀。”
这一千二百六十三刀,是沈清徽亲眼看着他一道道数下来,分毫不差。
“那么你呢?”沈清徽将笔尖指向韩定远,展颜一笑:“选择人彘还是凌迟?”
韩定远仰视座上的人绝望地想,这个女孩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吧?他快要被这样濒死的折磨弄到精神失常了。
“不对。”沈清徽清丽的眉蹙起,有些为难:“卢司宇把女人当成货物,所以我把他做成非人,孙莽心狠手辣喜欢见血,所以我要他流血而死。你又适合什么刑罚呢?”
“西洲。”她扭过头问:“你觉得呢?”
沈西洲既纵容又无奈:“你自己想,问我做什么?”
沈清徽倒不是真要她说什么,只是借此给韩定远施加心理压力,她半阖眼,眼尾细长如薄刃,音色冷清:“我听说韩老爷子给你取名定远,是期望你长大以后定然如雄鹰一样展翅高飞,仕途走远。”
她重新蘸“墨”,准备落字时手腕发抖,沈西洲上前握紧她的手稳住动作,“维京人发明了一种刑罚:Blood Eagle,中文名叫‘血鹰’。
“韩定远,这个刑罚最适合你。”沈清徽在韩定远的名字下,用血一笔一划地写下“血鹰”二字。
她搁笔,耐心介绍:“刽子手会劈开你的后背,拉出你的肺,你会经历几个小时的痛苦,最后因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在你死后,你后背上的伤口会如同老鹰挥动的血色翅膀一样‘漂亮’。”
沈清徽端着那碗血站起来,她身影清癯,表情庄重,声音如古刹里敲响的晨钟,震得每个人灵台清明。
“我宣判,韩定远,有罪!”碗应声落地,血泼到地上,沈清徽厉声:“将他处以血鹰之刑,现在行刑——”
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场,哪怕强忍对血腥的不适,她们也要看完这场迟来的处决。
那些爱过的、恨过的人,日夜交替的思念与恨意,都将一一归于尘土,化为虚无。
惟愿,逝者安息,生者安生。
……………………………………………………
【血鹰】相传是维京人发明的处决刑罚。
下一章差不多就能写到家主回去见阿懿了。
第25章 归家
25、归家
沈家的家族陵园建在后山,分别为“凰园”、“沈园”、“青山园”。
凰园安葬历代家主与家主伴侣,沈园埋藏沈家人的尸身,青山园收归因沈家而牺牲的魂骨。
沈家千年来的兴衰起伏,从陵园中可窥一角。
沈清徽身穿黑衣,手捧白荼蘼花,站在沈篁和夏花间合葬的墓前,她身后是同样黑衣加身,手持白花的各位家人。
墓碑不是寻常世俗的形制,而是一只凰鸟栖息在桐树上,树身上镌刻介绍沈篁和夏花间生平的碑文。
每一位和伴侣合葬的家主,她们的墓碑都是“凰栖桐”。
沈篁和夏花间合葬在一起。
“母亲,妈妈,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女儿今天才来看你们。”
沈清徽注视着两位妈妈的黑白合照,神色哀戚。这其实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有勇气站在沈篁和夏花间的墓前哀悼亡母。
“沈家、夏家、叶家一切太平,有姨姨和姐姐们的协助,我会努力成为称职的沈家家主,延续三家的事业与信念。”
“今年九月份的时候,我收养了一个孩子,她叫沈懿,下次我再带她来见你们,这样便算是让她认过人了。”
“我也过得很好,除了偶尔对你们的思念太深,催人断肠。”
沈清徽弯下腰,将手中的荼蘼花放在墓碑前,荼蘼花是夏花间生前最喜欢的花,沈篁随她的喜欢而喜欢,现在用来表达哀挽、寄托追思再合适不过。
“竹竹、妈妈。”她轻启唇,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让眼前的两人听到:“我爱你们,永远地爱你们。”
妈妈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守护活在世间自己所牵挂的人。
她不要竹竹和妈妈再保护她了,她只希望她们还能有来生,来生再做一家人。
祭拜完亡母,沈清徽去了青山园。
竖石正上方是红色的三个大字“九二一”,十二位姐姐的肖像嵌在竖石里,肖像下方是她们的名字与生卒日。
沈清徽面向竖石深深地鞠躬,许久没有起身。
如果早知道会有她们这一天的牺牲,沈家还会做出救援那些女性的决定吗?
她们一定会的,只是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行事更谨慎,计划更周密,争取绝处逢生。
倘若不然,沈家也不会是今日的沈家。
然而世间没有早知道,十二条人命的代价过分惨痛,这背后又岂止是十二个家庭的悲怨。
“九二一”将永远载入三家的历史,用来时刻警醒后辈,女性生存在世间的艰险和身为三家传人的责任。
良久,沈清徽转过身,对满脸悲色的家人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我还是沈家家主一天,就不会再允许出现她们这样的牺牲,我更希望‘九二一’一事后,三家之中不再有惨案发生。”
她难掩哀恸,冷声掷地:“我们三家,对得起自己的性别,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对得起自己的责任。”
“哪怕……”她目中划过一分叹息:“我们总是被辜负,也要做到无愧于心。”
她们同样是芸芸众生、一粒红尘,但人世间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发声、去完成,她们一直在这样做,从未想过逃避与远离。
十一月的晚风,奏响离人的哀歌。
沈清徽这一忙,几天悄然过去,夏白焰到沈宅接她回宜室雅苑时已是深夜。
道路无行人,路灯影绰绰。夏白焰关心沈清徽,等红灯时忍不住多言:“其实可以明早再回去,晚上的话太赶了。”
沈清徽阖眼靠在车窗边,闻声抬眸看向夏白焰,她天生骨相优雅,如今清减下来,像湖中心氤氲起的薄雾,随时会消散无痕。
“阿懿瘦了。”她的目光落回捧在掌心的龙猫挂饰上,瞳仁漂亮,那晚她离开沈懿时,只来得及把这个带上。
“我不在家,她都没怎么吃饭。”她往后靠,指尖揉上额角,潋滟的眸光里暗波荡漾:“我没有分/身术,没办法变多一个自己陪着她,只能争取快一点把事情做完,好早点回去见她。”
她语气倦懒,碎发落下鬓角,表情朦胧地像一幅水墨画:“晚一秒钟都不可以。”
有人心心念念地盼她、想她,她是被人期待和牵挂的存在,又怎么舍得让对方等待太久。
于是趁夜驰行,但求早日归家。
夏白焰面露了然,被沈清徽话语里蕴藏的情感烫得心惊,她们之间的羁绊似乎比她料想的还要深。她也发现沈清徽这次回来,像是卸下了禁锢自己多时的枷锁,神色轻松淡然,更添几分人情味,这是好事。
钥匙入锁,沈清徽打开玄关处的灯,她侧下身换鞋,一道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沈懿跑得太急,到沈清徽面前时低声喘气,她的眼里蓄满山光水色,昏黄的灯光缓而晕开,将她脸上的焦虑、欢喜、依恋融合又打散,显得温情且朦胧。
“阿懿?”沈清徽音色微冷,语气却柔,疲惫的归人回了家,她稍稍心安,迎上沈懿扑过来的怀抱,笑意如一支沾露的栀花,瓣瓣舒展:“你怎么还没睡?”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她听叶糜说,沈懿每晚都会在客厅沙发上等她到深夜,直到熬不住困才沉睡过去。
“阿懿平时乖是真乖,倔也是真倔,尤其是碰上你的事,啧,谁劝都不听。”叶糜才把睡着的沈懿抱回床上,她刚坐下就忍不住给沈清徽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清徽正在和沈西洲做玫瑰布丁,她这几天睡不太踏实,索性失眠无觉,便拉上沈西洲和她一起学做几道新的甜品,好等事情忙完后回去做给沈懿品尝。
一室的馥郁花香冲淡她身上的冷香,她青丝慵垂,专注手上的动作,人似滴落在水间如雾化开的朱砂,美得如烟如玉。
手机开着扩音搭在桌上,沈清徽听到叶糜的话,随口应道:“你羡慕?”
叶糜快速否认:“我没有。”
沈清徽语气肯定:“你就是。”
被无情戳穿的叶糜心头一哽,没人想她是她的错吗?不是吧!
沈西洲闻声望过来,她勾起唇,笑里含了暄和春阳,姿态容与。沈清徽有这闲心逗人,甚好。
沈清徽撩起一眼看她,到底没忍住,溢出薄薄一句:“专心做你的。”
沈西洲摇头轻笑,她侧回颈,眼角眉梢里蓄满恰到好处的温柔,流光清扬。
沈清徽转头,琉璃眸子淌过柔光,她缓了声:“糜姐姐,我最迟后天回去,阿懿劳你多照顾。”
“什么话?应该的。”叶糜啜水:“你也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沈清徽温顺地应下。
叶糜又问:“西洲在吗?”
“糜姐姐,我在。”沈西洲凑过来,笑容明灿,沈清徽从鼻息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就知道。”叶糜絮絮叨叨,没说给沈清徽的话全部说给沈西洲听:“你看着清徽别让她忙得忘了吃饭,她睡不着多少也催她休息一下,别总惯着她。”
沈西洲不自觉地看向沈清徽,两对如出一辙的凤眸相对,她先移开视线,兀自低笑:“是,我会照顾好她。”
她什么事都纵容沈清徽的性子来,这照顾分明是要把人宠坏,叶糜继续叮嘱她好些话,她都一一温声应下,不知情的外人见了,会误以为沈西洲才是姐姐。
讨论中心的当事人停了忙碌,耐心地听她们旁若无人的对话,被家人关心的暖意驱散她眉眼间有意养成的冷凝,衬出一身诗书世家养成的从容矜雅、姿容华美。
自从那两起惨案发生以后,能在沈清徽面前说得上话,她愿意听进去的人不多。沈西洲是其一,叶糜是其二,夏茶是其三,日后,恐怕是要多个沈懿了。
“我在等你。”沈懿的语气童稚中掺杂哭音,她像一只依恋旧巢的倦鸟,紧紧地搂住沈清徽的腰身,任由熟悉的冷香侵袭。
“阿懿,我回家了。”沈清徽半阖眼,露出野兽逡巡自己领地的目光,将沈懿从头到脚一寸寸审视一遍。
这次没有手机屏幕的遮挡,她更清楚地感知到什么叫“斯人憔悴”,沈懿身上好不容易养起的肉又消失了,只余下她都不敢太用力去握的瘦骨。
她眼波流转,又看到一对娇小白净的脚丫,沈懿听到开门声后便急忙地跑出来找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好。
片刻,沈清徽敛眸,她将人抱起一点,让沈懿踩在自己的脚背上:“光脚跑出来也不怕着凉。”
沈懿担心自己的重量把她压坏了,又舍不得放弃亲近她的机会,糯糯地“唔”了两三声。
沈清徽带她一步步走进客厅,叶糜倒在小沙发里昏昏欲睡,她听到声响睁开迷蒙的眼,看清来人错愕失声:“回来了?”
沈清徽故意不提今晚回来,也是想给她们一个惊喜。她的脸上烘出暖色,边将沈懿抱到沙发上坐下边回道:“嗯,你去睡吧,阿懿有我。”
纵有千般话要说也不急这一时,叶糜明白这个道理,她上下打量沈清徽一番,确认人只是瘦地更如孤竹,其他方面并无异样,便强撑困意起身,径直往楼上走,声似游云飘忽不定:“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沈清徽的眸藏在层叠的鸦睫下,她轻声:“晚安,糜姐姐。”
叶糜一离开,沈懿肩背立即紧绷,她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暗地里哭红了好几次眼睛。
她不乖,却无悔,只担心眼前这人会失望。
突然,正胡思乱想的沈懿脚上一热,沈清徽半跪在她面前,天鹅颈上如浮有一层白雪,细腻柔美。她用掌心包裹住沈懿冰凉的小脚,借着体温慢慢捂暖沈懿。
沈懿小时候受过太多寒气,身子骨虚弱,手脚一凉便很难暖起来,沈清徽平时经常做些药膳温养她。
沈懿觉得痒,又怕踢到沈清徽,只能抿唇隐忍,玉白的耳朵薄薄一层绯色,似雪里泼了红梅。
客厅的灯光如流水一样泻下来,沈清徽的凤眸里盛满星辉,她声音低冷,仿若叹息:“阿懿,我让你受委屈了。”
这么久的分离,折磨了她,更折磨了沈懿。
蓦然,沈懿搂住她的脖颈,深深地埋入她的颈窝,沈清徽微微惊讶,更紧地回抱她。
“不委屈的。”沈懿闷声:“我好想你呀。”
“清徽。”小孩的声里藏着委屈,眼睛湿漉漉的:“糜姐姐每天都说你快要回来了,我问老师‘快要’是多久?她说是很短的时间。”
她有些难过:“很短到底有多短?为什么我觉得一天比一年还要长?”
“我等你等了好多年。”
语落,沈懿听到压抑的泣声,起初很小后来渐大,沈清徽的背脊似蝴蝶的翅膀一抖一收,她拥人的力道加重,几乎要把骨架纤细的沈懿揉碎了。
沈懿觉得好疼,却甘之如饴。
沈清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恣意地哭过了,这样的感觉过分陌生,甚至让人生出几分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