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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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自己申请大学时,履历能够好看一些,她和几位好友申请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者支教活动。
一开始她只是想混混日子,可是没过几天,班上一个孩子没来学校上学,放学后她去学生家里找,还被学生爸爸臭骂一顿多管闲事。
两天后,那个学生回来了。
原本特别活泼的一个小丫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别人一靠近就瑟瑟发抖。
她有些担心,私下里把小丫头叫走,问她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最初什么都不肯说,她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先回家。
结果小丫头站着不动,突然哭着问她:“老师,可以抱我一下吗?”
她抱了抱小丫头,小丫头一直在发抖,在同性长辈面前,小丫头放下心防,语不成句地向她倾诉这两天来自己的遭遇。
被那个资助她上学的大哥哥,亲手送到一个男人床上……小丫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当时自己疼得厉害,疼到想立刻去死。
她觉得触目惊心,这样的事甚至不是个例,她留心观察后发现,每个年级每个班总会在某一天里,有女生缺课,去家里找也找不到,问其他同学,他们都说是资助她们的人,带她们去城里吃香喝辣。
呵,吃香喝辣。
她内心善良,受不了这样的事一再发生,联合几位朋友暗中调查这件事,还动用了家里的力量。
那些人根本不屑于隐瞒,可能料定没人敢揭发她们,很快她们就找到不少证据,一开始她们报给警方,警方再三推搡,最后干脆恐吓她们不要再多管闲事。
脑子一气之下,她将这件事曝光在网上,结果很快被封号,家里的生意也遭到重创,几近破产。
某天夜里,一伙人拿刀闯进她家里,是她妈妈拼死拦住他们,她才能死里逃生。
“沈……沈小姐。我爸公司要破产了,我妈生死不明,我也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那些孩子……”爆料人语无伦次地说:“那些孩子怎么办?”
她只是一个没什么远大抱负的富家女,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爆料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更想不到政府会坐视不管。
沈清徽杨一杨眉:“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一下,你后悔吗?”
后悔做这件事连累家人,自己也身陷险境吗?
爆料人一怔,苦笑:“说不后悔怎么可能,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做。”
她问:“你有妹妹吗?”
沈清徽点头:“我有很多妹妹。”
爆料人脸色黯淡:“那你应该能理解一位姐姐的心情,那些孩子和我妹妹差不多大。”
哪里需要多少复杂的理由,仅此而已。
“妹妹在哪?”沈清徽的表情暖和下来,不再那么公式化。
爆料人犹豫了一阵:“我逃出来那天她还在学校上课,我把她送到外婆家藏起来了。”
“我会送你和你的家人出国,派专人保护你们,等事情平息后,沈氏会帮助你们家东山再起。你只需要把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全部交给我,接下来的事由我们来处理。”
沈清徽的声音带着几分,令人无法拒绝的蛊惑:“放心,你们会没事,她们也会没事。”
爆料人说了“好”。
京西集团的管理层,比当年会玄山案的主谋更加有权有势,双方的利益纠葛也远比当年复杂。
沈清徽很快就调动三家的力量,一方面在商业上联合京西的对手,对它名下的产业进行打压,一方面把它位于各地的“慈善项目”的负责人,用各种方式送入牢狱之中。
起初京西的人以为这只是商业上的矛盾,派人来找沈清徽“议和”,结果人没见着就被轰出公司。
后来他们才发现,商业竞争是虚,解救女孩为实。
“慈善项目”涉及的利益集团太多了,京西根本不可能让沈清徽把这件事继续做下去。
京西的人安排杀手去跟踪沈清徽,他们打算虐杀她,让杀手全程录像,之后把视频寄回沈家示威。
历史是一个圆,当年的事重演。
沈清徽踏上了那条九死一生的高速路。
沈慎微说完之后,全场寂然。
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件事,事发后对幕后主使也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可是当真相被这样赤/裸/裸地袒露在自己面前时,她们依旧感觉到难言的窒息。
会玄山一案是三家的集体创伤,无论她们与殉难者关系的亲疏远近,那些人的暴行都在每个人心头剜下一刀。
如今沈清徽再次险些遭到杀害,她们心中的恨意更胜当年。
良久,叶糜自言自语道:“所以,这就是沈家家主的命吗?”
往上数三代,沈寂遭人暗杀,沈朔月抑郁而终,沈篁当场自尽,沈清徽命悬一线……
仿佛每个人都注定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叶糜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去想这样悲观的事,可是心底的那些恨翻江倒海,生生不息,促使她去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这时,不知是谁轻声地问了一句:“我们做错了吗?”
为什么这样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她们家?
叶糜受到这句话刺激,猛然抬起头。
“如果她们不学会自救,三家再大,又能救多少人?”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做这些事?”
“花间妈妈走了,竹竹走了,清徽生死未卜。”
叶糜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重,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藉由今天的事终于说出口了。
“当年那些姐姐和妹妹为什么会牺牲,你们忘了吗?”
“那件事的代价还不够我们长教训吗?”
“够了!”有人低斥。
“够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沈予美突然开口,她拔高音量,几近失控地说:“如果当初那些被救的人,不暴露阿樱她们的行踪,她怎么会死?怎么会被那些人凌辱?”
“我们不会怕,不会痛吗?!”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们就活该是吗?”
当年,沈予美的女朋友夏樱带队,去解救那些被抓起来代孕的女人,其中有人早已被收买,出卖她们的行踪。
整支队伍因此全军覆没,她们的尸首被送回沈宅示威。
现在沈清徽因为类似的事,遭人毒手,她们怎么能无怨,怎么能无恨。
“我们救了那么多人,谁来救救我们啊!”
“谁啊!”
没有人敢应声,没有人能应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过不去的那道坎。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夏茶缓声道:“叶糜,八/一年的时候,东鲁出现过一宗跨省拐卖案。”
“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管。”
“三家救出了其中一部分孩子。”
“那些人里,有一位就是你的母亲。”
“你问问你自己,你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你问问清徽,如果当年她不去救那群孩子,小懿今天又在哪里?”
夏茶抬起下颌,努力将眼里的泪逼回去。
在场的几乎都是她的小辈,沈篁和夏花间那一代人少,她恐怕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每个人底细的长辈了。
她又看向沈予美:“予美,夏樱刚到夏家的时候,才多大?”
沈予美脸色灰败,没有说话。
女人凄凉地笑了一声:“不到七个月吧,我妈妈亲手把她从垃圾桶里抱回来。”
“我的亲姐姐死了,沈篁死了,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死了,我就不会痛吗?”
“我就不怨不恨吗?”
她看着这群正好年华的晚辈,终于忍不住痛声哭道:“三家中真正拥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们能数出多少来?”
“你们在否定的是这些行为的合理性吗?不是。”
“你们在否定的是三家存在的意义和理由。”
三家,何为三家?
非亲非故,无血无缘,同为女子,相守相望。
若信仰摇摇欲坠,三家也岌岌可危。
她看着她们,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们听。
“你们现在去,去站在沈篁和夏花间面前,站在那些姐姐和妹妹的面前。”
“问问她们为什么要去做,后不后悔这样做。”
“问啊!”
第52章 暂代
52、暂代
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架移动病床被几位护士推出来。
白色的病床单下,沈清徽双眸紧闭,本就偏白的肌肤,此刻呈现出病态的苍色,被血濡湿的乌发淌在枕头上。
女人脆弱得像凝在窗上的雾气,轻轻一呵就化成水滴滑落,几息之后,再也找不到半点,她存在过世间的痕迹。
沈懿伸手拉住病床,不让她们继续前进,那对乌瞳浸没在泪水中,折射出深浓的哀恸。
她唇瓣颤抖,字不成句道:“一眼……我再看她一眼。”
跟在病床后面的主刀医生夏前一怔,她立刻明白沈懿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患者还活着,要先把她送去清洁一下,等下转到重症病房。”
听到这句话,沈懿瞬间被抽光全身的力气,她颓然地松开手,看着沈清徽戴上氧气罩,一点点地离开自己的视线。
沈西洲上前一步,问:“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夏前直接用通俗的话说:“从鬼门关里抢回半条命,还有半条命要看她的求生意识。”
她叹息:“如果二十四小时内,她能够成功退烧,你们安心等她苏醒就行。要是没有的话,不排除伤口进一步恶化的可能,不过根据她的各项身体数据的分析,我更倾向于前者。”
夏家名下的医院招募诸多医术一流,却因性别在公立医院饱受排挤的女性医生,每年也一直在开展与国外高端医学团队,学习交流与合作的项目。
夏前在业内更是声名显赫,只要患者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能用一把手术刀和阎王爷抢人。
尽管手术十分成功,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夏前,此刻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这次救的可是沈清徽,沈家的家主,稍有差池,便会引发山崩海啸。
只可惜,她的医术那么高超,却医不好人心。
夏前感慨:“幸好没有伤到脊椎。”
不然就算不死,沈清徽也废了。
沈西洲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没有伤到脊椎?”
她明明看到梁成武劈地那么用力,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怎么可能失手?
除非——
夏前接下来的话证实她的猜测:“要么是凶手故意砍偏,要么是她自己避开了致命伤。”
亲眼目睹沈清徽遭人凌虐的沈西洲心气不稳,她几乎可以推演出沈清徽当时的心理活动。
沈清徽在昏迷中转醒,却察觉到有人逼近,暂时没有恢复反抗之力的人,只好佯装尚在昏迷之中,最后在致命一刀落下之前,凭借本能避开死神的镰刀,又因剧痛重新失去意识。
满脸泪痕的沈懿突然问夏前:“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夏前深深地看她一眼:“当然,不过要找护士长消完毒后才能进去。”
她看周围蠢蠢欲动的人一眼,补充:“一次只许去一个人。”
少女顾不上道谢,如展翅的黑蝶,身形翩跹,飞向她心心念念的那枝绝色花。
等她走后,沈西洲神色冷肃,对夏前吩咐道:“院长,从今天开始,医院全面戒严,不再接诊任何病人,住院的病患,全部转移到夏家名下的同级医院。除去清徽静养的那层楼,所有楼层腾空,由三家的人接手。”
夏前一一记下。
临了,她问:“你是沈西洲吧?”
沈西洲一愣,点头:“我是。”
夏前一笑:“久仰,身上的伤再找楼下的岑医生看一下吧,保重好身体再去做那些事,三家辛苦你们了。”
沈家双姝,宛若双生,三家之内,无人不知。
沈西洲听懂夏前的言外之意,她朝夏前深鞠一躬:“清徽也拜托你们照顾了。”
她重新直起身,看向依旧站在走廊上的各位家人,声如金石掷地,铿锵有力:“二十四小时后,所有人在这里集合,现在都去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情。”
她一顿,眼中杀意大盛:“我们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走廊上硝烟四起,病房内素白无声。
沈懿坐在病床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徽,她还没有从发生的这么多事里回过神来。
当时她守着点,想要叫沈清徽醒来时,Nikita断开她们之间的通话,她重拨回去,显示无法接通。
沈懿以为沈清徽和以前一样,临时有公事要处理,安静地等待半个小时后,Nikita传回消息,和沈清徽车上的“望舒”系统彻底失去联系。
三个小时后,费舟桥将她送往医院。
“清徽。”沈懿低声喊完,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
她握住沈清徽的手,细细摩挲皓腕,系在手腕上的手绳被血污脏,血色一直沁入玉里,鬼魅又妖异,好似将沈清徽的魂魄也锁在其中。
沈懿心里千疮百孔,她低下头,嗅到熟悉的冷香,还有一点怎么都散不去的血味。
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集装箱里,飘摇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无依无靠。
“清徽。”沈懿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像只出生不久急需安全感的小兽,不断地舔吻沈清徽发烫的手背。
“呜呜。”她发出呜咽声,眼泪在被单上滴开:“沈清徽,大骗子。”
“骗子,说过不会瞒我任何事。”她有些怨,又爱惨了这个人,结果痛的还是自己。
“早知道这样……”沈懿声音极轻,她勾一下嘴角,泪掉得更凶了:“早知道这样,我该早点告诉你我爱你,让你离不开我,去哪都带上我。”
“沈清徽,你是笨蛋你知道吗?”
沈懿的声音被压在被子之间,含糊不清:“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抱抱我,我害怕。”
她今年十七岁了,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沈清徽不在身边,便慌,便怕,没有一刻能得安生。
她神情凄婉地抬起头,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然后稍微起身,在沈清徽额头上落下一吻。
女人脸色苍白,如沉眠中的天上谪仙,给不了她的小姑娘半点回应。
沈懿辗转来到她耳边,她用手指拨开沈清徽的头发,唇软软地贴上去。
女生在她耳边,笑靥如花,语气温柔而决然:“沈清徽,从小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便葬在你身边。”
说到这,她的眼角重新被染得通红,泪水漫上来,湿哒哒地向下掉。
“我的命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不会忍心丢下我的对吗?”
她本来应该永远深陷泥潭之中,任人欺/辱与践/踏,是沈清徽救了她,这个人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她生则生,她死则死。
病房外,已经换上宋纾送来的衣服,正准备敲门进去看一眼的沈西洲,看到沈懿伏在沈清徽身侧的背影,她沉默地注视了很久,最后转身离开。
五个小时后,沈清徽的烧逐渐退下来,夏前接管了病房和病人。
沈懿被几位姐姐看着、逼着吃了点东西,草草睡了一觉后,又固执地守在沈清徽的病房外,等医生开口允许她进去守着沈清徽醒来。
高速路上的后续,也陆续地从警方内部传回来。
三家带走了那些还没断气的人,京西的人紧随其后,派专业的凶杀现场处理者,把满地的车辆残骸,几具尸体和地面血迹迅速清理干净,没有留下半点可供警方调查的痕迹。
这场爆炸,成为一场悬案。
或许依旧有很多蛛丝马迹可以追踪,但是对于某些大人物而言,这个案子,必须要立刻封锁到档案袋里,完全没有浪费警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