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公主三岁半-第5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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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们屋子里这种在最下层做事的小太监，是不可能有热水洗脸的待遇的。
　　他们这个院子里唯一能够用得上热水的，就是叫他们起床的大太监。
　　这宫里地位划分得十分明显，就连太监都有三六九等。
　　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那是顶顶体面的差事，擦地板的小太监每个月的进项，都能抵得上普通太监一年的月钱。
　　得宠的娘娘和皇子公主身边的太监是第二等，一般主子身边的太监是第三等，这些在主子们身边办事的公公，都是主子们的排面，再不济也能混个衣食无忧。
　　太监之中也分大太监和小太监，像他们这种做杂事的小太监，是宫里最可怜的存在。
　　风雨飘摇的就怕得罪了哪位神仙，能活到40岁还好好的就是烧高香了。
　　正说着，一个脸颊肉鼓鼓的小太监从院子外面伸出了一个脑袋。
　　“秦公公在吗？”
　　本来还在训人的大太监立马赶了过去，殷勤的将人迎了进来。
　　“原来是小骆公公，可是骆公公有什么事儿？”
　　小太监看起来才八九岁，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他点了点头，掏出了几张纸。
　　“这是干爹让我带过来的，上回的已经写完了，麻烦秦公公帮忙再写些描红。”
　　接过纸，秦公公笑得眼睛直眯。
　　“这有什么麻烦的，还劳烦小骆公公来跑一趟，我这就去，这就去！小骆公公快请进来，外面风寒，可别冻着您……”
　　一个30多岁的老太监，对一个几岁的小太监如此客气，在宫中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良庭隐约记得，这位小太监的干爹是七皇子身边的太监。
　　在宫里识字太监的不多，可主子们总是会格外偏爱有文采的奴才，听说小太监的干爹洛公公最近在和另外一个公公竞争主子身边侍墨奴才的位置。
　　秦公公在入宫之前是一位大户人家的书童，如今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一些字还是会写的。
　　秦公公进去写字，小骆公公拒绝了秦公公的邀请，随便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这一屋子都是同龄人，小骆公公也被勾出了两分好奇之心。大冬天的，他穿了一身棉布做的衣裳，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棉花。
　　虽然并不算奢华，可身边的这些同龄人穿着单薄，衣服也灰扑扑的，在寒风的冲击下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之中，小骆公公带着些隐蔽的高傲。
　　他昂首挺胸地走在众人之间。
　　突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好奇的停在良庭面前。
　　“你好奇怪！”
　　良庭把水桶放了下去，又慢悠悠的打上来了一桶水。
　　“什么？”
　　小骆公公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不羡慕我？”
　　良庭：“我为什么要羡慕你？”
　　小骆公公指着身上的衣服，“他们都在看我，都羡慕我，我有暖和的衣服！”
　　只有这个人不看他，做着自己的事情，却仿佛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良庭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小骆公公高傲的抬起了头，良庭有些迟疑。
　　“嗯，羡慕。”
　　他其实是不羡慕的，虽然他进宫有些日子了，也没有这么暖和的衣服，可他就是觉得，他不该羡慕。
　　“嘻嘻～”
　　小骆公公听不出话里的敷衍，高兴地跟了上去，“你叫什么名字？你长的真好看！比主子身边的荣哥哥还好看！”
　　“良庭。”
　　“良庭，这是你入宫前的名字吗？好好听哦……我都不记得我的名字，现在我是跟着干爹姓的！”
　　小骆公公又高傲地扬起了脑袋，显然对干爹颇为崇敬。
　　“咦～这是谁写的字啊？还挺好看！不过有些复杂，我只认识下面的那一半……”
　　良庭目光一变，那是他在打水时顺手写的，他连忙把雪上的“齐”字给抹开，冰冷的雪化在红肿了的手上，冻得他一个寒颤。
　　“喂！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写的吗？写的还挺好看的，比秦公公写的好看……”
　　“小骆公公！”
　　良庭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我哪能和秦公公比，这是我乱画的，用上笔墨就字不成型了！”
　　也不知为何，小骆公公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祈求，他犹豫的点了点头。
　　“也对……”
　　就连他干爹用毛笔写的都歪歪扭扭的。可他就是觉得那在雪上写的字格外好看……格外的，有风骨！
　　对！就是风骨！
　　比起小骆公公的好奇，良庭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发白。
　　上回骆公公来找秦公公的时候，先遇到的是他，看到了他写的字，想让他帮忙描红。
　　然后……他的手就断了。
　　秦公公不小心用重物砸了他的手，还用力的碾了几下。
　　几个月了，他的手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一些，可这冬天的风吹着，仍然让他的手刺骨的疼。
　　良庭这才知道，没有一定地位，才华是在这宫里最没用的东西。


第1311章　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2）
　　小骆公公拿了描红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说下次来找他玩，良庭苍白着脸送他离开，一回头就看到秦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秦公公……”
　　一双粗糙还沾着墨水的手拍了拍良庭的脸颊。
　　“小良子，挺会钻研呀！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得照看着咱家一些。”
　　感觉到那只手贴上了自己的脖子，往更下处走去，良庭往后退了一步。
　　“呵！”
　　秦公公冷笑了一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声音尖细的让人不适。
　　“看着做什么，还不滚去做事？小良子……外面的雪落了一地，隔壁院子的叫咱们帮忙，你去扫雪。”
　　扫雪……
　　良庭松了一口气，在大冬天并不是多么轻松的活计，但起码比留在这院子里强。
　　拿着扫把走出去的时候，良庭回头看了一眼，秦公公就站在一个柱子后面，眼神阴冷的看着自己。
　　紧了紧手上的扫把，良庭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霾。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死的。
　　抬头看了一眼秦公公，良庭和平常一样出了门，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他不想死，可他们俩迟早要死一个……
　　良庭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
　　秦公公显然也是和他一样想的，那隔壁院子两个和他一组的小太监不是帮忙，而是监视！
　　他扫干净了御花园里的雪，可还有另一个地方的雪等着他，那两个人手上拿的不是扫把，而是鞭子！
　　宫里的大太监都有自己的门路，能做到管事的公公，没人会为了个低贱小太监去得罪。
　　没人愿意帮他，还有人会在他刚刚扫干净的地上泼雪。
　　良庭从清晨扫到了黄昏，从御花园扫到了勤政殿，腰弯的越来越低，身子也越来越冷。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倒在了雪地里。
　　身后的两个监工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骂骂咧咧地抬起了鞭子。
　　他为秦公公想的死法没来得及实施，自己反而要死在这漫天雪地里。
　　【打吧，把他打死才好呢！】
　　打死他了，就不用再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也不知道皇宫外面是不是也这么冷，姐姐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无助……
　　“住手，他这是犯了什么事，要这样打他？”
　　“扫雪？这雪还有得下呢，现在扫了，一个时辰后就不会有了？”
　　“假话连篇！”
　　良庭听到的那两个小太监求饶的声音，那声音多慌乱呀，完全听不出之前的趾高气昂。
　　他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即便知道自己得救了，还是止不住的冷。
　　良庭知道，救他的是位贵人，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给贵人磕个头，却全身僵硬的没有力气，甚至更无意识地缩在了一起。
　　顾徽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在地上冻得发抖的小太监，略微思考了一番，拿出自己斗篷底下小巧精致的暖炉，上面还包着一层鲜红的软布，绣着奶糖的模样。
　　“给他吧！”
　　暖春点了点头，恭敬的接过，塞到了小太监的怀里。
　　“本宫瞧着他挺有眼缘，父皇前些日子赏了本宫一些名贵花卉，便让他去照料本宫的花卉吧，其余的事情不必他做了。”
　　“去找个太医给他看一看，这两日不用他当值了。”
　　分明只是小小的一个手炉，良庭却觉得一股热气传进了心里，全身上下都暖暖的。
　　他费尽了力气爬了起来，艰难的跪在雪地里，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献祭般的真诚。
　　“奴才……叩谢公主！”
　　公主……是哪位公主呢？
　　良庭再一次醒来，是在温暖的被子里，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原来……他还活着呀！
　　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良庭在被子里翻了翻，把它捞了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红色手炉，上面绣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老虎头像。
　　他里面的炭火已经熄了，只留下了点点余温，良庭把手炉抱在怀里，只觉得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暖和。
　　他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
　　活着真好！
　　良庭从其他人的嘴里打听到，当天救他的是皇上最宠爱的长宁公主。
　　小骆公公满是感慨的看着他，“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能在公主面前挂上名头，这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哎…我说，趁着现在公主还记得你，找个门路去公主面前磕个头，说不定能让你贴身伺候……”
　　听着耳边的唠叨之声，良庭只是默默的把手炉抱得更紧一些。
　　公主……他怎么敢去打扰呢。
　　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孩，就该永远活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和他这样心灵肮脏的人划清距离。
　　长宁公主亲自吩咐了，旁人谁都不敢为难他，就连秦公公都没来找麻烦。
　　良庭有了进宫以来最长的假期，在床上躺到了第三天，这才收拾妥当，去照顾公主的花草。
　　旁人都知道，公主让他照顾花草只是公主的善心，那几盆价值连城的花，都有专门的花匠看守。
　　可良庭到了之后，才发现花匠虽然专业，却对公主的花草并不算太上心，只是偶尔看顾一下，确保花草不会死去。
　　良庭干脆接手了那几盆花草，悉心的向花匠学习，除草松土施肥，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你说你每天伺候它们像伺候主子似的……公主对花草向来不在意，你把这几盆花照顾的再好，等它们枯了公主说不定都想不到看一眼！”
　　听着小骆公公的抱怨，良庭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公主的花，就算能让它们多活一天都是好的，若有天公主想起来了，看到它们枝繁叶茂的，也能多添一份欢喜。”
　　“咦～”
　　良庭似乎真的把精神都放在花草上，每天为它又多了一个花苞而欢喜，可惜公主似乎真的把花忘了，一直没记起来看一看。
　　秦公公死了的消息传来之后，良庭正在给一盆兰花剪叶子。
　　“你说他好歹也是给大户人家做过书童的，怎么连字都不认识，徛字可是七皇子的名字，是他一个奴才能写的？我师傅骂了他半天，还说便宜他了！”
　　良庭的唇角微微上扬，拿着剪刀的手依旧平淡。
　　咔哒一声！
　　有些发黄的叶子落在了地上。
　　“嗯，他命不好。”


第1312章　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3）
　　良庭精心养的花，终究还是没能让公主看到。
　　花落有期，手艺再精致的花匠也不能无限期的延长它的寿命，这几盆花本就娇嫩，即便良庭用心的看顾，也都逃脱不了零落成泥的命运。
　　这天晚上，良庭似乎是若有所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寒风跑到花房，恰巧撞到了最后一片花落地的模样。
　　他把每一片花瓣都小心的收了起来，在一棵梅花树下挖了个坑，小心掩埋。
　　“我说你难过什么劲呀，这价值千金的花本就娇嫩，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的……你还真把它当做主子伺候了？”
　　良庭摇了摇头，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声音低低的。
　　“这是公主的花。”
　　“公主的花又有什么……我知道这花是很贵啦～可公主值钱的东西还少吗，她老人家怕是早就忘了！”
　　小骆公公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良庭很像话本子里的傻白甜，对这个花都能伤春悲秋。
　　“要我说你就是傻，你趁着前段时间公主救下你的功夫，去她面前磕个头不行吗？如今好了，公主身边又岂是咱们能够随便进去的……公主只怕早就把你给忘了！”
　　他在说到前面的时候良庭还没什么动静，可听到公主或许已经把他忘了，良庭的眼睫毛动了动。
　　对呀……公主那样尊贵的主子，看到的应当是更广阔的天空，更美丽的景象，和同样尊贵优秀的人。
　　“喂～良庭，这花都败了，你接下来会去哪儿？”
　　良庭捧着一杯茶水，摇了摇头，眼中明暗交错。
　　“我得想想！”
　　他本来是打算在花房里呆着的，这里不像外头那样复杂，没什么勾心斗角，因为花都比较娇嫩，守在这里的奴才也跟着沾了光，大冷天的也有暖和的屋子住。
　　可若是真的呆在花房，就等于把自己和整个皇宫绝缘，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良庭本来除了找姐姐的死因，对未来也没什么要求，更有些反感皇宫的阶级制度。
　　可他却突然想到了在那个皑皑白雪里，大红色的倩影。
　　良庭低下了头，小扇子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反正奴才都是要跪的，也许，他该努力一些，跪的离公主近一点。
　　他的不出声，却被小骆公公认为是傻白甜的证据，比良庭还小两岁的小孩子无奈的叹息一声。
　　“算啦算啦！我好歹也是跟在七殿下身边的，等我干爹成了七殿下的侍墨太监，我就找干爹求求情，求他给你找个好差事！”
　　说完这句话，小骆公公像是找到了什么目标，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我今天出来还领了差事的，下次再和你说呀！”
　　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在小骆公公的干爹高升之前，良庭自己找到了门路，又领了个扫大街的差事。
　　如今他们院子的秦公公死了，新来的管事太监是个脾气不错的，虽然是同样的扫大街，可范围小了，有人帮了，还能找机会休息会儿。
　　小骆公公的干爹没有高升，良庭却在几天后得到了来自小骆公公的好消息。
　　这次的小骆公公穿得更好了，一个冬天过去了一半，脸上的肉没掉下来，反而还累积了一些肉。
　　他穿着暖呼呼的棉袄，手上提着两大袋点心，在一众小太监的客气殷勤之中，跑到了良庭的房间里。
　　“良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七殿下看中我啦，他让我做他的侍墨太监！”
　　八九岁的小孩子俨然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奋中还带着些迷茫。
　　“良庭，我是不是在做梦呀，七殿下怎么连我干爹都没看中，就看中我了……我认识的字都没有你一半多……”
　　良庭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
　　“七殿下看中你的？你干爹呢？”
　　“……七殿下觉得我干爹年纪太大了，还说我看上去傻乎乎的，很好玩……咳咳！”
　　一瞬间的尴尬之后，小骆公公补充道。
　　“我本来还有些不知所措，担心干爹为此生气，还是我干爹先安慰的我，说同样都是伺候主子的，只要让主子开心就好。
　　干爹帮了我好多，把他的描红都给了我，让我多认识一些字好伺候七殿下……我干爹真的特别好，我今天来看你，他还让我带了好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