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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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仙也颇有感触,默默地陪着星落坐了一会儿,再道:“……即便你不回来,我和静真也会好好地照料她们,不过你能时时回来再好不过了,只一宗你要分明,二月十五老君圣诞那一日,太初道兄在云海那一眼,分明看的是我。”
星落一听就炸了毛,极其不同意她的说法。
“胡说八道,太初师兄看的分明是我。”她拿出依据来,“后来诵经下了课,太初师兄便同我说,我那天穿的新道袍的肩头,绣了一只鸾鸟,很是生动可爱。”
裴世仙跳起脚来,十分地激动,“我是青鸾教的圣姑奶奶,那一日云海诵经,我分明也穿了一件青鸾裙,由肩头自袍角,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
她挥着拳头,捍卫太初道兄对她的青眼,“不单云海这一回,从前在金阙宫、玉皇沟、还有仙娥峰,太初道兄瞧得都是我,眼里都是我!”
星落哪里肯认输,也站起身在桌子边上同她分辨:“你就喜欢颠倒黑白,上一回明明是你惹了大祸,结果到你爹爹妈妈面前,偏偏说是我带着你去的,害我在你爹爹妈妈的眼里变成了不干人事的小姑娘!”
裴世仙听她提起自己的父母,这便不依了,这一回进京她是第一次离家,思家的愁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了,红着眼圈大声嚷起来,“不准提我爹爹妈妈,你把他们想成什么人了,才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儿就妄自揣测你的为人!你这样说他们,对得起在青木崖吃的那些个糖包子吗?”
星落听她声音变大,也坚决不示弱,立刻跳起来拿手指头指着裴世仙大声反驳,“你干嘛大声说话!我什么时候暗自揣测你的爹爹妈妈了!你少冤枉人!”
裴世仙跳起脚来也拿手指指着星落,哭着喊:“不许拿手指头指我!你才最会冤枉人,你就会信口开河!我最讨厌你了!”
星落捂着耳朵冲她大喊:“我也最最讨厌你了!”
裴世仙也捂着耳朵不甘示弱:“我最最最最讨厌你!”
“我最最最最最最,我一百万个最讨厌你!”
“我世上顶顶讨厌你,你就是世上最最最最讨厌的小姑娘!”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终于惹来了一旁默默观望的国公府一众家人,一时间容夫人、黎立观、二夫人程氏、小叔父黎嘉亨、青团儿连同一众丫鬟婆子都蹿了出来,于是乎三两个人把两个正吵架的小姑娘分开,即便分开了,这俩小姑娘还互相指着对方哭着呢!
裴世仙是姑娘的客人,到底要以礼相待,二夫人程氏去宽慰星落,容夫人则去安抚裴世仙,见她抽抽噎噎的,又命仆妇为她净面更衣,吃盏热茶,再置办了一桌女孩子爱吃的甜点甜羹,好生哄好了,才又安排了马车送回西藕花胡同家去了。
国公府这一厢鸡飞狗跳的,禁宫里却也不太平,太皇太后千秋节过后的第五日大朝会,一众臣工议完了盐务、军政、人事等等,御史台的言官们又开始互相叫骂,直听得皇帝困意横生,他看了一眼阮英,阮英立时会意,正待高声唱一句无事退朝,却听礼部侍郎石岚清一个箭步抢出来,用高亢明亮的声音奏道:“臣,有奏!”
礼部同太史局的一干官员最是不干人事,常常要闹些幺蛾子,皇帝一看见这石岚清就觉得头大,已经预先知晓他要奏报的内容了。
“朕乏了,若是不紧要,下回在议。”他懒懒一声,嗓音透着些困乏。
石岚清却连连点头,一脸为国忧心的忠诚。
“国尚礼则国兴,家尚礼则家大。臣身为礼部侍郎,将要奏报之事关乎国体、国威、国嗣、乃至国本!”
皇帝一听这厮提及国嗣国本,简直头大,再看看这厮一脸正气凌然的样子,皇帝甚至觉得生无可恋,恨不能出家做和尚去了。
石岚清见陛下似乎并没有呵斥他的意思,这便来了劲,继续陈词大论。
“陛下登临帝位已有十一年,亲守国门、驱逐鞑虏、收复北地,改革盐税,兴建水利……桩桩件件都是青史留名的壮举,如今河清海晏,文臣清廉,武将忠勇,陛下还有什么可劳心的?”
皇帝接过阮英手里的一盏茶,只觉得听得烦闷。
“爱卿不妨直言,你属意哪一家的闺秀,堪立中宫?”
石岚清万没有料到皇帝直接破了他的梗,噎了一下,立刻接着陛下的话头子说起来。
“礼部上表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拟定了四位人选,其中便有安国公府、济州侯府、左相……”
话音未落,皇帝已然冷哼一声,驳斥出声。
“竟不知如今礼部如今能做朕的主了!朕的皇后朕自己选,礼部好好办正经差事,再提什么选妃选秀这些不着调的,仔细朕削了你们的骨头。”
龙颜大怒,朝上众臣工皆惶恐下拜,山呼陛下息怒。
石岚清颤抖着跪在地上,尽着自己最后一丝本分上奏道:“陛下文韬武略、英明神武,该当考虑国本国嗣啊……”
皇帝却在龙椅上坐的闲适,一双清冷寒咧的星眸睥睨着殿堂下的一众臣工,自有不可一世的况味。
“朕既然文韬武略、英明神武,怎的连后宫都做不得主么?再有上奏,抽筋扒皮!”
皇帝下了朝,仍觉得不解气,在通天接地的千里江山图下,坐在案桌前肃着一张脸。
这国公府的六姑娘当真是失心疯了,竟这般想入宫做皇后么?竟然还说动了太皇太后以及那糟心的礼部,来为她当说客。
可笑之极。
皇帝将自己手中的一杆天子万年笔丢到了地上,气愤出言。
“休想得到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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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冰糖葫芦
星落这几日夜里头有点失眠。
窗外悬着的那一轮小小的月,同老君山的月亮有点不一样,没了触手可及的高天星子,月亮便没那么可爱可亲了。
横竖是睡不着了,星落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床脚正打着小葫芦的青团儿,提裙往容夫人的卧房里去了。
黎吉贞常年在关外镇守,容夫人觉少,这会子正在看着溪和在灯下绣花样,自己则斜倚在大迎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溪和说着话。
“……糖墩儿随身那个毛织袋,里头就可怜巴巴地躺了一小块糕饼,连半个铜板都瞧不见,我再瞧她头上、手上光秃秃的,那些个首饰珠宝全不见了……我那个心啊,疼的直抽抽——怎么就过得这般清贫?”
溪和手下不停,在为姑娘的新袋绣纹样,听夫人说起,便耐心宽慰了几句,“……姑娘既去修道,就要有修道的样子,戴那些个珠光宝气的,反而叫人疑心心不诚——横竖现下回来了,夫人再好生打扮姑娘就是。”
是这么个理,容夫人掩口打了个温柔的呵欠,正要卧下,却听糖墩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娘亲,娘亲我睡不着。”
容夫人一惊,忙应了声:“心肝,快进来。”
溪和放下绣绷,迎了姑娘进门,外头夜色静谧,姑娘披了一身的月华,长发垂如黑瀑,一身霜色的寝衣,愈发衬的眉眼楚楚。
糖墩儿撇着嘴钻进容夫人的怀里,容夫人忙给她掖被,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儿窝在被里,还像个孩子似得。
“我的乖,如何睡不着了?”
糖墩儿纠结了半晌,还是开口向母亲直说了,“娘亲,您能给我预支一年的月钱吗?一个月二十两,各节庆另有一百两的赏银,算上女儿的生辰贺礼,差不多有一千两,您能先给我么?”
容夫人听着倒不是什么大事,联想到前些日子同女儿闹别扭的小姑娘裴世仙,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倒不是不能给,只是要同娘亲说清楚用处才行。”
糖墩儿眼睫眨了一眨,眼泪就落下来了。
“娘亲,我不该同金仙吵架,我又不喜欢太初师兄,做什么要同金仙争这个……现下可好了。金仙气跑了,我心里也不得劲儿,还有她的爹爹妈妈待我很好,常常来金阙宫瞧我,还给我做笋子烧肉吃,我怎么会说他们呢……”
她抽抽噎噎,“我一想到金仙这几日在西藕花胡同吞剑吐火、胸口碎大石,我心里就难受——我应该和她同甘共苦的……”
小姑娘说话颠三倒四,容夫人听了个大略,心疼地搂住了糖墩儿,柔声细气地同她说话。
“你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就要去找她去说明白,同她说你不是有心气她的,也没有对她的父母亲不敬,真诚地道歉才是。好朋友之间有了误会,一定要快些解开。”
星落止住了眼泪,怔怔地看着娘亲,“那娘亲能给我银子吗?”
容夫人笑她可爱,“做什么用呢?”
星落老成持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同金仙、静真的小秘密,娘亲能不问么?”
容夫人自然是尊重糖墩儿的,虽然心下还是有些不妥,便想着明日起多派些人手跟着糖墩儿便是,便也释然了,笑着点了点头。
夜很深了,娘俩儿头碰着头,说着悄悄话,慢慢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青团儿便随着星落乘车,往西藕花胡同去了,因容夫人到底是不放心,这便又多派了两个人跟着去了。
星落身上挎着的精致小布包里,装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对儿金环镶大珍珠的耳坠,是送给裴世仙的礼物。
驱车到了西藕花胡同,果见那几条胡同的交叉口,一块好大的空地上,搁了一块老大的石墩子,其上坐了一位俏丽无双的少女,嘟着嘴晃着脚,不是裴世仙是谁?
她瞧见星落同青团儿来了,面上先是一喜,一瞬间又转回了冷脸,默默地转过了头。
星落哪里在意这个,一路小跑跑过来,捉住了金仙的手晃来晃去,先把道歉说出了口。
“前儿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啦,我送你一对儿可可爱的珍珠耳坠好不好。”
裴世仙立时便转回了头,反手握住星落的小手,笑嘻嘻道:“我也不对,不该提起太初道兄……也不该大呼小叫。”她接过星落手里头的珍珠耳坠,喜滋滋地戴上了耳朵,摇着头问星落好不好看。
星落说好看呀,又同她说起银钱的事来,“……为了太初道兄吵架当真没意思,我又不欢喜他。昨儿我娘给了我一千两银子,横竖先兑成银子捎回去,把屋舍先建起来再说。”
她打开小布包,拿出里头的两张银票,递给了裴世仙。
裴世仙立时就发起愁来,“哎,这些还是不够。”
星落也叹了口气,扯了扯世仙的小手,“去永定河边上逛集市去。”
今日是三月三,春和景明的,人人都要去踏青,城隍庙、文昌宫、护城河等等地界都要有盛大庙会的,裴世仙虽有要事要办,可架不住小姑娘心性,立时便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同星落上了车,一路往那石景山永定河去了。
驱车行了好远好远,才遥遥看见前方天际下的永定河。
只是前方好似被围住了,赶车的小厮下去探问了半天,只说陛下在永定河边祭拜先贤,暂时封了过去的路,瞧那阵仗,怎么着都要一个时辰的吧。
星落同裴世仙便在马车上候着,候着候着都犯了春困,在马车中的软塌睡了一时,再醒来时候,那外头还封着路,星落便只得同世仙去了别处,用了午餐。
三月三有兰汤沐浴的习俗,恰恰这附近有一处天然温泉,星落和裴世仙这便舒舒服服地去泡了会温泉,这般折腾了一天,倒得那晚间再去永定河时,路便通了。
晚上也没什么春可踏了,好在河边上有集市,街上摩肩擦踵,十分热闹。
星落同世仙拉着手闲逛,路边买了糖葫芦正吃,忽有游人骑马观灯,扬起滚滚烟尘,又有烟花四起,人群如潮涌而来,一时间星落和世仙便被挤的站立不稳,人潮之中失了散。
星落被挤在了河边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茫然怔住,伸手想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帕子来擦汗,却在垂手之际愣住了——她的小布包呢?
其间有她的千两银票啊!
手臂上一下就起了一层细栗,星落欲哭无泪,往人群里望去,可惜人海茫茫哪里能分辨出抢她布包的小贼。
正茫然间,却听那河边上有人吵嚷,星落循声望去,却见有一个婆子正抱了个娃娃,周遭一群人围着她叫嚷着什么。
她本就爱瞧热闹,这会子心里虽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挪腾过去,只见那婆子五十上下,上着绿锻锦、下着束脚裤,面目甚凶地抱了一个娃娃。
便有路人高声嚷着:“这婆子要将这娃娃扔进永定河,实在歹毒,也不知是哪里拐来的。”
星落心里一惊,已然凑了上去。
那婆子见人围的越来越多,一时难堪,哀告起来:“不瞒诸位,这女娃娃不满百日,是老婆子的亲孙女,因着患了重病家中救治不起,才一时糊涂要丢去河里,大家且饶过一回……”
星落最是痛恨这等事,拨开人群上前,站在她眼前质问:“若当真有重病,法子有许多,便是放进城西的婴儿塔,都能给她一条活路,为何偏要扔进水中。”
那婆子见星落脸嫩,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话,这便气恼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星落的双眸,低着声儿咒骂:“是了,我那儿媳不争气,生了三个赔钱货,老婆子淹死一个是一个!”
星落气急,一伸手将那娃娃夺过来,往身旁面善的姑娘手里放下,这便抬起脚,使劲儿地踹在那老婆子的肚子上,一脚把她踢下了河。
路人瞧着那老婆子在河里翻腾,皆觉得畅快至极。
星落却有点儿心虚,趁着众人欢腾,拨开人群便跑开了。
只是她跑的太急,迎面有小贩推着小货车而来,眼看着避闪不急,就要撞上星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有一双手将星落拽住,一把拉了过去。
星落来不及抬眼看,生怕自己因踢人下河而被抓去见官,在那人的大手里挣扎了一下,拔腿就跑。
那人眼望着星落的背影,将手心展开,一颗还沾了口水的山楂球,正圆滚滚地待在那儿。
第9章 名声在外
永定河里翻起了波,入夜了。
河岸边的画舫斋,做了画舫的样子,却不摇不动,只是一间阔深的屋子罢了。
静室无声,辜连星站在下首,眼眉舒展,看向上首的那个人。
皇帝坐椅上,低垂着眼眸,手指搁在座旁的案几上,那案几上摆了一颗没有芯的山楂球。
他的手指很美,青白修长,同那裹了一层糖霜的山楂球搁在一处看,有种书画般的趣意。
可惜这一刻宁谧维持不了多久,那纤洁的手指便将山楂球拂落在地,再抬眼时,皇帝的眸色中带了显而易见的嫌恶。
“那老妪救出来没?”
辜连星神思回还,拱手道:“……因水势湍急,并未找到那老妪的行踪,臣方才派人沿岸打听,有百姓确认,此等形貌的老妪已自行上岸了,算着时间,应当是那人没错。”
皇帝蹙起眉,沉声道:“朕知她娇纵,却不知娇纵如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踢老妪下河。她也下得去脚!”
又想到千秋节晚宴阮英的密报,将那济州侯家的姑娘踢下了昆明湖,如今想来,人家没有声张,说不得受到了她的威胁利诱。
辜连星眼望着地上那一颗山楂球,脑海中浮起方才那一幕。
他在人群里拽过了她,她却眼眉不抬,挣开了他往外奔去,那慌乱的样子,像是一个小贼——可惜她的裙角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