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四周都清理的差不都之后,就只剩下了那最深的伤口,即便只是看着,都叫祝闻语有些头皮发麻,匕首擦净,她捏着刀柄的那只手开始隐隐发颤。
那石块嵌的太深,她轻轻用刀尖挑了几下,都无济于事,反叫那血流的更多了些。
“你疼不疼。”她咬紧下唇,脱口而出。
“嗯?”谢晏词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回眸间,祝闻语看清了他眼尾的一点水痕。
谢晏词怔愣的摇了摇头。
她又低头下去,压制住涌动的心绪,动了动手指,又重新捏紧刀柄,用了力气沿着那碎石边压进伤口里,这动作快不得,几乎和用刀子割肉无异,谢晏词的手扣住石面,指尖渗出丝丝鲜红,才忍牙缝里快要呼之欲出的声音。
滚落在地的碎石还沾尽了血腥,祝闻语长舒一口气,将那匕首一同扔掉。
疼出的冷汗将谢晏词鬓角的发丝尽数打湿,他捋到额后,撕下一块尚且算是干净的衣襟,在腰间系紧,暂时止住了那还在淌着血的伤口。
眼前昏黑和白炽交错,谢晏词垂眸缓了缓,才等到那股眩晕感下去,半跪而起,拉了祝闻语的腿。
他的手比先前更凉了些,猝不及防握上祝闻语的小腿,她身子颤了下,娇嗔出声,二人视线对上,祝闻语恼红了脸。
“陛下别太孟浪了!”
“公主这伤口,不打算管了?”谢晏词不管她如何向回缩,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又扯了里衣的一条料子,简单处理过那伤口之后,细致包好,他垂眸笑了笑,那张脸在如此苍白之下有了一丝病态的妖治美感,尾音上挑:“公主不是早就纳了面首,说着比我更了解男女之事。”
祝闻语疼得头脑昏沉,任由谢晏词说些什么也不再理会。
山间的野草和树丛极茂盛,有夜风呼啸过,飒飒作响,虫鸣四起,冷月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上,谢晏词顺着石沿向下望了望,他们被拦住的半腰并不算高,借着今晚还算透亮的月色,还能看清周围石壁和山脚的景致。
“上来,我背你下去。”少年的背影在天光之中如青竹般挺拔劲瘦,谢晏词半蹲到她面前,祝闻语没有动作,微微仰脸蹙眉问:“陛下认真的吗,你现在还能背的了我。。。。。。”
“后半夜会有雨的,我们身上都有伤,淋了雨得了风寒,一定会死在这,趁着现在还看得清,来得及下山。”谢晏词转了转头看她,下颚像是被染上了一层霜雪,凝着冷冽的苍白。
祝闻语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水汽钻进心肺,过不去也不在这一时,向前探了探身子,手臂环住谢晏词的脖颈和肩膀,下一刻,被他的手托起,向上颠了颠,稳稳的离开了地面。
他颈后的墨发没有沾染血气,依旧是干净的味道,划过她的鼻尖,让她呼吸又变得紧密了一些,脸颊开始发烫,祝闻语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谢晏词没能注意到身后之人细微的动作,那坡虽算不上太高,但若稍有不注意,失足跌下也能要了他和祝闻语的命。
“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能。”
谢晏词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了,从北境到锦阳,他受过的伤就连自己都数不清楚,死于他而言,是最不值得被恐惧的事情,所以从未被放在心上。
他可以身死异处,但他答应了祝闻语要带她回去,就一定要做到。
他失言过太多次了,这次总该兑现的。
捡了那把被丢在地上的匕首,谢晏词用牙咬住刀柄,手攀上一旁的石壁,然后挪了过去,他们彻底悬空在坡上,巨大的后坠力加上祝闻语的重量,让他伤口的痛感逐渐强烈清晰了起来,牙关咬紧,谢晏词开始缓慢向下。
祝闻语能听见谢晏词一点点加快的心跳声,连带着她的一起。
时间在流逝,谢晏词的动作也越来越艰难吃力,她抬眼间,看到他撑在石壁上的手已经泛起了青色,连带着一丝不可见的颤抖。
碎石滚落砸在树丛的声音自坡下传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祝闻语险些尖叫出声,即便谢晏词一直小心翼翼,还是踩空了一步。
“没事,快到了。”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恐惧,谢晏词吐掉那把匕首,开口安抚的声音微弱嘶哑,越往下,月色就越稀薄,触目只剩了一片漆黑,他侧耳注意听了那碎石坠地的声音。
“嗯。。。。。。”祝闻语闭紧了眼睛,小声应道。
幸得只有那一次踩空,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感受到有萤草划过她的脊背,紧接着听到了脚踩断枝的声音。
他们到了地面。
“下来了。”谢晏词的声音依旧嘶哑的厉害,但终究不再那般紧绷。
祝闻语才重新睁开眼,漆黑一片的树丛被一道光闪的大亮,紧接着就是轰鸣的雷声。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也能走。”她忍下恐惧,翁声开口,刚才在那崖上,紧张感盖过了身体上的战栗,如今到了地面,她还是如此紧挨着他,那股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四周,又让祝闻语心头泛起了一阵缭乱。
谢晏词不搭理她,也没有放她下来,只是默不作声继续背着她向前走。
“你快点放我下来。。。。。。”
又过了一会,祝闻语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炙人,她揪着谢晏词的衣角,想要挣扎下地,却发现通身上下只剩了绵软之感,用不上半点力气。
尾音未落,就见谢晏词换了个方向,拨开一片杂乱的藤草,黑压压的山洞自那之后浮现了出来。
那山洞里遍地水洼,才踏进一步,潮湿之气扑面而来,谢晏词没向更深处走,避开有水的地方,蹲下去将祝闻语放在洞口旁的地上,安顿好她,自己才转身坐了下去。
谢晏词嘴唇动了动,要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手搭在膝盖上垂首喘息着。
“帮帮我。。。。。。”直到听见祝闻语唤他的声音,他才抬起头,那一声中夹杂着不合时宜的shen吟,谢晏词忍住伤口的不适,跪起探身抚了抚她的脸颊,热的有些不正常,感受他的触碰,祝闻语失了神一样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肯叫他收回去。
那院中的味道果然不是普通的迷香。
他神色冷下去。
谢晏词强行抽回了被祝闻语拉紧的手,正想退开一步,却被一阵栀子花香扑了满怀。
他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我发现我其实大部分时候不用十二点就能写完,以及女鹅没有那么容易原谅,追妻火葬场,有火葬场总得让谢狗干点人事追妻一下,就是这样,但是女鹅不会轻易被追到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祝闻语越搂越紧; 温热的气息从谢晏词的颈间一直喷洒蔓延到耳廓,流经之地,滚烫的殷红色肆意倾上。
他也处于一种极虚弱的状态; 一个不注意; 顺着她的力气向前倒去。
谢晏词手撑在她的身侧,呼吸滞了一拍。
几道闪电划破林间; 短暂的照亮了阴凄的山洞; 滂沱的大雨紧连着震耳的轰鸣声落下,有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被悄然掩进那倾泻而下的瓢泼之中,祝闻语身子抖了下,似是被那声音吓到,短暂的找回了一丝理智。
“把我。。。。。。打晕。”谢晏词的气息将她包裹着,迷糊之间忘记收回了揽着他的手臂; 祝闻语偏头开口,只记得昔日在曹府的那次,曹裕就是这般做的; 等她再醒来时; 那暖情香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雨声在山间吼叫; 瑰丽的雾色漾起在眸底; 谢晏词心中的弦绷得紧,才不叫他在冲动之中再犯下错事; 他们二人之间; 总该有一个人清醒着,往昔的荒唐尚且不论; 他自知不是端方君子; 但不能再叫她们之间再覆上深一层的霜雪。
“暖情香要用药才能解; 若一直没有用药,那种感觉会愈来愈清晰。”趁着她此时能听得进话,谢晏词拉开她的手臂,屈身而起,将二人的距离拉开,冷气从那藤枝编成的帘外卷入,吹散了他鼻息间挥之不去的暗香,他继续道:“即便我把你打晕了,明日你醒来时,药效已经入到更深一重了,会更难受。”
“那你说怎么办!”明明雨夜之下,这密布着水汽的洞穴该让人感到骨缝阴冷才对,她通身却只剩了烧灼着的闷热,祝闻语慌乱扯开了自己颈下的两枚盘扣,莹白如玉的锁骨顺着滑开的衣领摊露在空气中。
“你。。。。。。”那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谢晏词才开了口,又噤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做足了心里暗示,才再轻声问询道:“你自己可以吗,我会出去,不会让你不舒服。”
那人说的话太过于隐晦难懂,祝闻语思绪此时本就绕成一团,更是难以理解,蛾眉微蹙,呢喃问道:“什么意思?”
刚问完这话,似突有灵光在脑中迸现,她看着谢晏词有些尴尬的神色,想明白了那话的意味。
原本就蕴着潮红的脸颊更若滴血一般,祝闻语闭眼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并无假话,也无意轻薄公主,你若真不愿用那法子,就当我。。。。。。”后半句的话想来,谢晏词再三犹豫过后,继而开口:“是你在燕云时的面首。”
祝闻语这次回来之后,说的话一直真假掺半,他此前笃定的事,不知不觉也开始动摇,想到她这副柔软模样也被旁的男子瞧见过,难得清丽温顺的眉宇又黯然浮上了杀意。
“都不行,我都不愿意,你快些,再给我想个法子。”祝闻语倚向身后石壁,那上沾着不少水珠,透过她也有些破碎的衣衫,渗进细小的伤口里,一阵阵的刺激压过了战栗感,她虚弱道。
祝闻语说话的间隙,谢晏词在脑中飞快的估计着,要多久才能出了这云青山。
春初之时,他心口处的旧伤几乎快要了他半条命下去,前些日子经了秦太医的调理,才无了大碍,但他日夜惦念着祝闻语的消息,还是留下了不可逆的残症,此时身后的伤虽未至性命攸关,但在这深山野岭之中,寻不到能治疗的药物,背着祝闻语下山之后,从未有过的疲惫困乏之感在他身上越加浓重起来。
而暖情香若到了第三日还未被消解,中香之人必会七窍流血而亡。
“会很疼。”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谢晏词垂眸,克制住与她视线交汇时被牵动的心神,暖情香虽烈,却并不稀奇,若明日傍晚之前带着祝闻语出了这山林,那就能在临近的镇里替她寻得解药。
只用挨过这一天一夜。
“你说。。。。。。就是了。。。。。。”才消退了一时的躁动再次涌上,甚至比先前更加热烈,祝闻语难受的蜷起身子,手指扣进自己的小腹,却仍不见有好转,断断续续应着谢晏词。
“放血。”有人握住她的手,制住了她自虐般的行为。
“公主只中了这香几个时辰,毒性未蔓延至全身,公主不愿用那解毒法,就只剩了这个能拖延些时间。”她的指尖都在用力间充血成了深红色,山外的雨纷纷而至,缠绵着交织成嘈杂的滴答声,阴云之后的碎月也成了灰茫茫的一片,他眼里的怜惜和不忍才没叫祝闻语在这昏暗中看见。
“会很疼。”谢晏词再次重复了一遍,暖情香不比旁的,不是从十指取上几滴便能了结的事情。
祝闻语拼命摇头,又点头,迷离的眸子对上他的,急切道:“不怕的,你快些,帮我弄。”
被人拉起抱在怀中,她的下巴贴在谢晏词的肩头,如此靠近间,一层层翻涌的酥麻让她又忍不住娇嗔出声,无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角,贴蹭而上。
谢晏词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似是安抚,也似是在控制她的动作,只叫她依在自己肩头不能再动弹,任由她难受的哼出声。
“乱动会伤到你。”
“如果很疼,咬我的肩膀。”
被拉开衣衫下的肩颈白皙胜过最上好的羊脂玉,刀刃抵上侧肩,谢晏词的手还是生生顿住,不忍再进一步。
祝闻语哭闹的更厉害。
匕首的尖刃被刺进少女的皮肤,又飞快的拔出,那大小的伤若放在谢晏词自己身上,都不足以叫人来包扎,而此时绽在祝闻语的肩头,却痛过了他身后严重百倍的伤口。
是他顾忌的太多了,即便那些证据被人在暗处抹去了又能如何,早该解决了皇后的,任这天下人叱他如何荒唐,都不该被他放在心上。
他指下用力,白衫之上的海棠很快成了一片惊心妖娆的艳红 ,祝闻语咬住了他的肩膀,齿尖磨蹭着,偏偏这样,才叫他好受了些。
若他救不得她,那能分担她的苦痛,就是上天在眷顾他。
分明的雨珠变得细密,让在那细丝编织而下的人也安静了下去,咬在他身上的力渐渐松开,祝闻语的肩头被扎紧,谢晏词放开了她。
终究是用了力气,她还在轻喘着,但眸中已经清澈了起来,挪动身子倚回身后的石壁,阖起眼休息。
谢晏词的脸色也不见多好,破天荒的没有扰她,默然起身,蹲坐在另一侧的洞口。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从这里走出去到最近的村镇,也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
祝闻语的毒拖不得,他只能节省下一切力气,等着明日雨停带她离开,还是放心不下,抬眸望去,对面的少女背对着他侧躺,这世界只剩了一片雨声,唯有从那一点有节律的微弱颤动中能看出她至少已无大恙。
那一夜很静很沉。
谢晏词被清脆的鸟鸣唤醒,挡住洞口的枝桠上挂满了莹亮的露水,翠绿的嫩叶在晨曦之中交闪,雨后的山间被白纱般的迷雾薄云充盈笼罩着,垂在地上的指尖动了动,撑住地面,只是才挪动一下,腰髓间的剧痛一路而上,无比清晰的钻进他的脑海。
他跪在地上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股劲退了些,从一旁的地上勾了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再次试着站起,那痛不再如昨日一般,而是似万蚁噬骨,叫他每一下动作连着的骨头都带上了难捱的痛意,谢晏词笑出声,唇角的弧度带着恣肆疯狂。
他愿意死在祝闻语手里,可不代表别人也能随意来取他的性命。
皇后,很好。
受过伤之后的祝闻语也睡得极沉,即便雨后的寒意让她在梦中一直发抖,但被叫醒后,她面上的红润让谢晏词稍稍放下了心,指节在她脸上碰了碰,是正常的温热。
祝闻语还朦胧在睡梦的余韵中,翻身之间,谢晏词突然亲昵的动作惊得她立马坐了起来,动作太剧烈,牵动了脚踝,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你干什么?”祝闻语打量着蹲在她面前的谢晏词,除了一如昨日的苍白,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波澜,让她一时间荒谬的觉得,昨日替他处理过的伤口不过是一场梦。
“走了,赶时间。”
谢晏词背过身之后,那被染成黑红色的衣襟才让她确定了昨日之事的存在。
普通人就是和疯子比不得,祝闻语心里悱恻,她也着急体内残余的毒香,没有多别扭,趴到谢晏词身上。
被稳当的背起,但谢晏词站起时,她却恍惚听见了一声隐忍着的,极痛苦的哼声。
雨过放晴的林间,连飘渺着的纱雾都交织着寒意,祝闻语搓了搓手,又缩进袖子,才觉得好些,却有烫人的水珠坠在她鼻尖,抬眼间,汗珠不知何时已经密布在少年的后颈,她微愣,谢晏词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但侧耳细听之下的呼吸声却沉重了很多。
“你还好吗?”
“嗯。”他简单应她,并无太多精力去和她闲聊,腿上的虚浮感让他不敢多做一丝犹豫,只能加快速度闷头向前走着。
连在一起的十几家农户出现在眼前时,他们已经从初晨走到了暮色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