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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真的很难追-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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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棠印象里,江瑟从来都是笑着的。
  像现在这样粉面含霜骂人的模样,还是平生头一回见。
  “小冶跟曹亮的事儿已经解决了,我保证曹亮不会再找小冶的麻烦,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江棠说着,将手机揣回兜里,抬起没沾血的手揪了下江瑟柔软的耳垂,轻轻地说:“你跟小冶怎么这么任性?我才是大姐,应该由我来保护你们知道吗?下回有什么事都别瞒我。”
  江瑟身体微僵,几秒后才松弛下来。
  江棠的力道轻得很,她没觉得疼,只觉江棠的手格外冰凉。
  “好了,回去吧。”江棠看了眼一语不发但存在感格外强的陆怀砚,迟疑了下,“还是你要同你朋友再聊几句?”
  江瑟似是这会才想起她还拿着人家的房卡没还,掀眸看向陆怀砚。
  恰好对上他落她脸上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看了她许久。
  男人狭长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
  目光像是夜里沉静的海,瞧着风平浪静,却又暗藏惊涛。
  很难说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分明不是冒犯,却又叫江瑟莫名警惕。
  江瑟沉着眸,与他对视。
  陆怀砚却在下一秒撇开了眼,朝电梯抬了抬下巴:“我送你们下去。”
  声音听着冷淡而疏离,倒是与寻常无异。
  三人乘电梯回到一楼,趁着江棠去洗手,江瑟将手里的房卡递还陆怀砚。
  “今晚多谢陆总帮忙。”
  陆怀砚接过房卡,垂眸看她:“交易就此结束了?”
  结束?
  想得美。
  啥事儿没干就想白拿她一份录音。
  江瑟扯了下唇角:“那天说的东西,劳烦陆总发我一份。”
  陆怀砚好似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轻轻笑了声:“我以为曹亮的事儿已经结束了。”
  “就算结束又如何?我还想给不甘心的人一个反悔机会。”
  “不甘心的人?”
  “那起交通肇事案的受害者已经醒过来,她的手再不能握手术刀。”江瑟平静道,“梦想被摧毁的人,我想,她有让罪魁祸首接受惩罚的权利。当然,要是她对家人的安排并无异议,那这视频她也可以当垃圾一样删掉。”
  出事的时候,受害者的哥哥就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却默认了曹家找人顶罪的做法,还出具了谅解书。
  江瑟只是想给那女孩儿一个选择的机会。
  余光瞥见江棠从洗手间出来的身影,她抬手招了下,淡淡留下一句“晚点我将邮箱发给你,有劳陆总了”便朝江棠走去。
  姐妹二人一同出了酒店大堂,走到一辆簇新的迷你小电车旁边。
  也不知江棠说了什么。
  隔着面擦得铮亮的透明玻璃,陆怀砚看见江瑟弯下了唇,唇角的弧度比往常小些,看得出来是真心在笑。
  陆怀砚看向那辆紫得格外炫目的迷你电车。
  不过是辆廉价的车,也能叫她这么喜悦?
  男人看了片刻便敛了眸,转身走向电梯间。
  他没回顶层,而是去了27楼。出电梯时,他给韩军打了个电话。
  “舅舅,桐城这边的项目,我们陆氏加入。”


第12章 记得找中看也中用的男人
  =
  停车场里,江棠一看见江瑟新提的车,便皱起了眉心。
  “这是老爸给你挑的车?”
  “不是,我自己选的。”
  江棠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的眼光怎么跟老爸一样一言难尽。”
  似是被江棠的神色给逗乐了,江瑟抿唇一笑:“这不挺可爱的么?”
  “……”
  两人上了车,江棠边系安全带边问:“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瑟慢慢打着方向盘,“问什么?”
  “我跟曹勋的事儿。”
  “没什么好问的,一个没担当的渣男而已,不值得浪费我们的时间。”江瑟侧头看她,“我只想知道,他还有他那个未婚妻,会不会找你麻烦?”
  “不会。”江棠笑笑,“当初便是简如意让我看清楚曹勋的真面目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很感激她。我现在所属的经济公司便是简家旗下的,签了五年的卖。身契。”
  她将她的前途交到简如意手里,不过是为了表明:曹勋那男人,她江棠不屑要。
  江瑟点点头,没再继续这话题,只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曹亮的事儿?小冶还叫我不要同你说。”
  江棠噗嗤一下笑出声:“他自己露出的破绽那么明显,怎么瞒我?”
  车子驶入金融街,霓虹树影擦着车窗寸寸后退。
  江瑟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车。
  “就因为小冶没给你打视频,你就猜到他出事儿了?”
  江棠“嗯”了声:“你知道小冶的风格的,怕我进了剧组会被人欺负,每周五都要我给他打视频。但从上星期开始,他连着两周把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
  江冶脸上挂了彩,当然不敢和江棠视频。
  “我早上找黄煦套话,才知道小冶和曹亮的事儿。”江棠说,“托人查到曹勋的行程,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他。别担心,曹勋已经应承不会让曹亮找小冶的麻烦。他这个人渣归渣,但答应下来的事很少反悔。”
  红灯转绿,江瑟起车,看后视镜时不着痕迹地扫了江棠一眼。
  她的面色很平静,说起曹勋来无悲无喜,情绪几乎没有起伏,看起来是真放下了。
  曹勋能因为江棠一通电话便放下一切去见她,心里多少有些余情未了。
  就怕江棠将这么点余情未了当做情深。
  江瑟见多了对这些富家子弟飞蛾扑火的姑娘,心都被烧成一团灰烬了,却还等着死灰复燃的那日。
  好在江棠拎得清。
  正想着,江棠忽然叫了声:“瑟瑟。”
  “嗯?”
  “以后出什么事,都别去找你在北城的朋友。”江棠将目光投向窗外,与江瑟相似的杏仁眼被掠过的霓虹碎光照亮,“小冶说你十分不待见他们,所以,别委屈自己。他们那些人,都乱得很。”
  剧组导演就是北城的世家子弟,对岑家的事多少知道些。
  江棠知道江瑟的处境。
  岑家对她不闻不问,傅家也解除了婚约。
  那些曾经高攀不起岑家又对江瑟有过意思的富二代,甚至下了赌约,赌谁能最先将江瑟弄床上去。
  曾经众星拱月般的人,一旦坠落,便成了那些人嘴里的玩物。
  江棠很清楚被人当做玩物的滋味儿有多痛苦。
  “你回来前,老爸老妈特地召开了家庭会议,叮嘱我跟小冶,说你是我们江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们谁都不能给你委屈受。”江棠道,“我们不能,那外头的人就更不能。”
  江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住。
  她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迷朦夜色,沉默了片刻,方笑笑着颔首:“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江棠从窗外收回视线,扭头看她,倏地话锋一转:“还会失眠吗?你那晚吃的安眠药,我曾经吃过,那是重度失眠症患者才会用的药。”
  江瑟抿唇,斟酌两秒后才说:“那药我只是偶尔吃。”
  江棠:“那就好。太过严重的失眠症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心理问题。实在不行,便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江瑟回得十分乖顺:“好。”
  …
  把江棠送回梨园街,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一点。
  洗完澡出来,手机被密密麻麻的微信提醒刷了屏。
  都是几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小姑姑:【Dr。 Gina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和她联系了,也不接她office的电话。你怎么回事?换了个姓,连病都不打算治了?】
  小姑姑:【别装死,我年底回国,不想被我剥。皮,赶紧给Dr。 Gina回个信。】
  小姑姑:【……】
  小姑姑:【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江瑟一条条读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岑明淑的怒火。
  岑明淑名字里有个淑字,但性格跟贤良淑德沾不着边儿。
  她这位小姑姑,用岑礼的话说,是岑家百年不得一遇的怪胎,也是岑家到今日都不愿意提及的人。
  岑明淑活得任意妄为,一辈子都活在叛逆期里。
  小时候江瑟格外崇拜她这个姑姑。
  现在当然也崇拜。
  只不过少了血脉渊源,她不知道岑明淑还认不认她这个侄女。
  盯着手机里宛如带着情绪的消息,江瑟笑了声。
  很明显,岑明淑认。
  她言简意赅地回复:【贵,没钱。】
  美国这会差不多中午了,岑明淑惯来日夜颠倒,估计是睡下了。
  消息发出去后,江瑟便锁屏睡觉。
  她没吃药,往床上一躺,不到半小时便进入梦乡。
  梦里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狭小的甬道,潮热的风从四面八方倒灌而入。烟火绽放在夜空,光亮却照不进来。
  呛人的烟味弥漫在黑暗中,然后是血腥味,最后是一股清冽的若有似无的沉香。
  所有气息杂糅在一起,被湿漉漉的空气弄得沉甸甸的。
  压得人几欲窒息。
  江瑟在这种黏腻沉重的窒息感中醒来。
  屋里屋外漆黑一片,她捞过手机一看,才凌晨五点。
  手机里,岑明淑给她回了信,画风清奇地告诉她:【赊账。】
  小姑姑:【我给你做担保,Gina肯定肯。】
  “赊账”这两个字就很岑明淑。
  江瑟退出对话框,决定不采纳岑明淑的建议。
  她账户里还有钱,还没到看医生要赊账的地步。
  在弘盛卖。身了五年,那几年的工资与奖金岑家没要回去,算起来也有大几百万。
  钱全被她放在股票账户里。
  来桐城这一个多月,她先前买的股票和期权已经给她挣了笔零花钱。
  之所以说没钱看医生,不过是借口。
  她很清楚,Dr。Gina治不了她的病。
  她找Dr。Gina也从来不是为了治病。
  …
  江棠的戏还有两个月才杀青,在桐城歇了两天便又飞回剧组卖命。
  周四下午,江瑟送完人,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接到何苗的电话。
  “江小姐,您上回定制的旗袍已经做好了。您今天要过来吗?”何苗的声音很甜,“今天师父也在,您不是很想拥有一款独属于你的花案吗?正好能过来同师父说说!”
  江瑟望着前头川流不息的车流,心脏不可抑制地重重跳了下,轻而缓地舒了口气,待得心跳恢复如常,方笑着应下:“好,我现在过去。”
  结束通话,江瑟打方向盘掉头,往锦绣巷开去。
  这条老街同上回一样,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张绣”的铺面也照旧没客人。
  江瑟到的时候,何苗正在整理布架,瞥见她的身影,忙招呼:“下午好呀江小姐。”
  又笑眯眯地掀开一侧的帘子,往里头递了句,“师父,人来啦。”
  随着她这话落,一位面容姣好、身段窈窕,约莫三十岁的旗袍女子从布帘里走出。
  女人留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发梢贴着腰,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
  这女人便是何苗的师父,也是这家裁缝铺的的老板——
  张玥。
  张玥出来时,手里还提着个沉甸甸的木撑,江瑟定制的旗袍就挂在上头。
  旗袍以米白色棉布做底,上头绣着一幅喜鹊登枝的水墨画,意境十分悠远。
  江瑟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只喜鹊,墨墨黑的眼珠子被上头的墨色缓慢浸染。
  愈发显得深沉了。
  “先试试,看合不合身。”张玥的声音就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空荡荡的疏离感。
  视线掠过她秀气的带着点儿苦态的脸,江瑟上前接过木撑。
  “有劳了。”
  店里就有一间试衣室,江瑟进去换衣服,出来时,正在低头刷手机的何苗抬眼看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哇,江小姐,您穿旗袍太好看了!”


第一回 见江瑟时,她就被江瑟的脸惊艳过一次。
  这次却是被江瑟的身段给惊艳了。
  凹凸有致,骨肉匀亭,袅娜多姿。
  是何苗见过的最漂亮也最适合穿旗袍的身段。
  江瑟礼节性地道了句谢后便从里间走出。
  张玥顺着望过去,目光徐徐划过江瑟身上的旗袍。
  “有要改动的地方吗?”她问。
  “没有,旗袍很合身,我还想再定制一件。但是旗袍上的花案,”江瑟微笑着看张玥,“我想要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
  张玥点头,绕到柜台后,从抽屉拿出素描册和铅笔,问江瑟:“小苗同我提过,您想要什么样的花案?”
  “鸟。”江瑟走到张玥对面,手肘撑在柜台上,笑说,“小苗说张老板最擅长花鸟,我就想要一款有鸟的花案。”
  张玥微垂的眼有一瞬的恍惚。
  “什么样的鸟?”
  盯着她眼睫垂落时覆下的阴翳,江瑟想了片刻,缓缓说:“那鸟要有长长的尾巴,一片尾羽朝上,一片尾羽朝下。”
  张玥扇了下眼睫,笔尖“沙沙”在娟白的纸上游走,很快便画出了几只形态各异的长尾鸟。
  “这是蓝鹊,这是相思鸟,这是长尾巧织雀,这是花彩雀茑。” 她握着铅笔勾画,语气平静地介绍画上的鸟,“我能绣出来的长尾鸟只有这几款,您看看有无合你心意的。”
  画上的每一只鸟都栖在一根枯枝上,斜着身昂头仰望,尾巴上两片长长的鹊羽因着姿势,一面朝上,一面朝下。
  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画纸,半晌,江瑟抬手看了眼腕表,笑道:“我一时还真拿不准主意,张老板介意我把这些花案带回去吗?过两日我再过来。”
  张玥“嗯”了声,撕下画纸,推过去,抬起眼望江瑟:“我不一定会在店里,您挑好了就同小苗说。”
  …
  车子驶出锦绣巷,在红绿灯口停下时,一块寒山寺的路标大喇喇杵在马路边。
  江瑟瞥见路标的一霎,想起的是佛经上的一句——
  【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念,业,罪。
  她打了个右转灯,朝寒山寺开。
  上次过来,余诗英一直很遗憾没能带江瑟去寺里求个平安扣。
  说了几回要再来一趟,但都找不到好时机。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日便去。
  山脚处有专门的停车场,两侧都有上寒山寺的石阶。
  停好车,江瑟从最近的石阶慢慢往山上走。
  寒山寺矗立在栖寒山的半山腰,江瑟老远就瞧见从树丛里延伸而来的灰白屋檐。
  天色阴沉,整座山林寂静如雪,行人寥寥。
  爬了半截子,手机响起。
  是刚睡醒的岑明淑。
  江瑟接起:“小姑姑。”
  岑明淑显然很满意江瑟没给她改乱七八糟的称呼,哼笑了声:“算你有良心。我听你哥说,你改姓的那天就对岑明宏和季云意改了称呼。”
  江瑟面不改色道:“随了您。”
  “随个屁。”岑明淑笑骂,“你自己的脾气你心里没点儿数?”
  “您不就喜欢我这臭脾气么?”江瑟微微喘着气,“以前您还说,咱姑侄俩臭味相投。”
  “是呀,臭味相投。”岑明淑冷笑,“你打小就仗着我最喜欢你,做啥坏事都来找我。这次跟岑家闹翻,怎么不来找我?”
  “因为不需要。”江瑟在一格台阶上停了下,等微喘的气顺些了,才继续抬脚,“您见过学妹没?”
  岑明淑“嗯”了声,故意说:“我和小喻都视频过不知多少回了,那丫头可比你有趣多了!”
  “那是。”江瑟老神在在道,“学妹性格好,脾气也好,您对她好点儿。”
  岑明淑嗤一声,懒得再和江瑟掰扯,她开门见山道:“Dr。Gina那边你不能不去,你看病的钱,小姑姑借你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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