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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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得娇俏,眉眼一团朝气,笑起来时颊边一个小酒窝,反驳起旁人的话来都带了几分软糯。
关绍廷听得一摇头:“从前让你学普通话你总不乐意,这几年倒是练得走火入魔了。”
关嘉颐耸耸肩:“不练好普通话我怎么追阿砚。”
关绍廷哑然一笑:“阿砚也是你喊的?没大没小。阿砚比你大五岁,你得喊阿砚哥哥。”
“才不。”关嘉颐正要驳他一句,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马止了话匣,朝那人招手,“阿砚!”
陆怀砚循声望去,见是关嘉颐,略有些意外,淡淡道:“你怎么也来了?”
说着同关绍廷单手拥抱,说:“不是同你说了不用来接机吗?”
关绍廷余光瞥一眼自家妹妹,无奈道:“我也不想来,但外婆跟嘉颐说我没人情味,只好来了。你不用谢我,你谢外婆同嘉颐吧。”
陆怀砚闻言便微微一笑:“Linda还好吗?”
Linda是关绍廷同关嘉颐的外婆,最不喜旁人把她叫老了,陆怀砚从来都是叫她英文名字。
关嘉颐主动接过话:“外婆好着呢,知道你要来,开心得不得了,说今晚要去酒窖把她珍藏的Romanee Conti拿出来同你喝。”
陆怀砚这才又将目光落她身上,说:“你普通话进步了不少。”
关嘉颐幼时学普通话总卷不起舌头,没少被几个哥哥笑话,索性便撂担子不学了。
初中来英国读书,遇见陆怀砚后才又狠下心来继续学。
如今只要不细听,几乎听不出港城的口音。
她对这点颇为自得,大言不惭道:“我这是名师出高徒,是阿砚你教得好。”
陆怀砚没居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他身旁的关绍廷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着痕迹地朝关嘉颐翻了个白眼。
阿砚也就在她刚来英国读书那会指点了两句,旁的时候都是语言老师和他在教,他这二哥没功劳也有苦劳,这丫头就只记得阿砚。
接收到自家二哥的眼神杀,关嘉颐立即露出八颗牙齿,挽住关绍廷的手肘,笑吟吟说:“二哥也有教,二哥也是名师。”
这丫头惯会撒娇,关绍廷摇头一笑,真是拿她没法子。
关家的车就在机场门口等着,知道关绍廷与陆怀砚有正事要谈,关嘉颐主动坐副驾驶座去。
关绍廷升起后座的隔板,从西装外套摸出烟盒,给陆怀砚递过去一支。
陆怀砚却没接:“我戒烟了。”
关绍廷扬眉:“上次见面你还抽呢,也没听你说要戒烟。”
陆怀砚望一眼车窗外的街景,笑了一笑。
他要不戒,某位大小姐怕是抱都不肯让他抱一下。
关绍廷将递过去的烟咬入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后说:“这次怎么不待久一点?Edward公爵下周便要从埃及回来,你不同他见一面?”
这位老公爵是他们大学读经济史时的客座教授,对陆怀砚十分赏识,每次陆怀砚来英国,都会邀他到自家庄园里做客。
陆怀砚淡淡解释一句:“国内几个项目正值关隘,再加上马上便是农历年了,我祖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绍廷了然,没再多问,转而道:“你回国之前,我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陆怀砚:“什么忙?”
关绍廷将烟灰往车载烟灰缸上一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能说。”
一根烟抽完,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陆怀砚落了点车窗,让这点烟味慢慢散去。
两人谈起正事,中午直接在陆氏的伦敦分公司用的简餐,一路忙到快三点,才启程去往关家在里士满公园的别墅。
那是关绍廷外婆Linda住的地方,陆怀砚在英国留学的这么些年,老人家对他一直很关照,关照到有时连关绍廷都要吃味。
见面后自然是一番寒暄,陆怀砚陪着Linda喝了两杯红茶,之后才说声“失陪”,到外头的小花园给江瑟打电话。
伦敦下午的四点,在桐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算着时间打过去,本是准备同江瑟说一声晚安,结果电话才刚接通,身后便是一声脆生生的“阿砚!”。
那一句满是雀跃的“阿砚”江瑟隔着电话都听到了,一听便是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与陆怀砚的关系大抵不错。
她没说话。
陆怀砚微微侧过身,朝关嘉颐举了举手里的手机,示意他在打电话。
关嘉颐下楼下得急切,忙里着慌的,压根儿没看到陆怀砚正举着手机打电话,见状忙止住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没看到你在打电话。你先忙,我在客厅那儿等你,Linda让我们去一块儿去酒窖拿酒。”
她说完便提起裙摆回了屋内。
陆怀砚淡淡收回眼,举步走到一棵山楂树下,问江瑟:“大小姐在做什么?”
江瑟望了眼桌上的百科全书,这书是纸箱里的那本,是赵志成的东西,喜欢花与鸟的人从来都是赵志成,而不是张玥。
手从书页上挪开,她淡淡道:“在看一本关于鸟类的书。”
陆怀砚抬了下眉梢:“对鸟感兴趣?祖父在老宅里养了几只鸟还记得么,改天带你去逗逗它们。”
江瑟闻言便抿了下唇:“那几只鸟脾气太坏,我不看。”
她说的实话,这几只鸟是陆老爷子爱宠,养许多年了,掉根羽毛老人家都要心疼。
从前她去陆家老宅也不是没想过要同它们打好关系,头一回尝试喂它们吃东西便被它们啄伤了手。
伤口倒是不碍事,但江瑟自此不待见它们。
陆怀砚似乎也想起了这茬,这事儿他是从陆老爷子那儿听说的,便笑道:“祖父说你被它们啄过一回?”
他说到这便停了停,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不紧不慢地续一句:“你脾气也没比它们好多少,昨晚在我舌尖豁的那个口子,还疼着呢。”
第43章 “江瑟,你记住了吗?”
他这话一说; 倒是叫江瑟想起了昨晚他舌尖捣弄进来时的炽热气息。
她舌尖都被他吮疼了,还差点呼吸不了。
“你自找的。”她说。
“我怪你了么?”陆怀砚低笑,“说你一句就不高兴; 等回去后,再给你豁个口子怎么样?”
越扯越远了,她又不是食人魔; 没事咬他做什么。
江瑟阖起桌上的书,不咸不淡道:“你不是要去酒窖拿酒吗?你去忙吧; 我要睡了。”
陆怀砚打这么通电话就是为了同她说句晚安; 闻言便笑道:“睡吧,大小姐。”
伦敦的天阴沉; 风也大; 山楂树上的雪吹落了几团。
陆怀砚从树下慢慢走出; 余光瞥见不时往这头望过来的关嘉颐; 想起什么,又说:“刚同我说话的人是关绍廷的妹妹,我今晚在他们外祖母这里吃饭; 他们两兄妹都在。一会那瓶酒,我让关绍廷陪她去拿。”
江瑟正要挂电话,听他提这么两句话; 动作不由得一缓。
她其实没准备过问他的事。
谁在同他说话,他又要和那个人做什么,她根本没打算问。
这会听陆怀砚说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关嘉颐; 很快便联想起一张明媚又娇俏的脸。
两年前; 陆爷爷过生的那场宴会; 关家也来了人。
那一次江瑟同关嘉颐自然打过照面; 也说过几句话; 那时关家这位小姐正在打听着北城最好的戏馆在哪里,江瑟恰巧知道,便给她指了两家。
现在想想,隐约有些明白当时关嘉颐为何想要看京剧了。
江瑟抬手捻灭书桌上的台灯,“嗯”一声,道了句“晚安”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陆怀砚将手机放回兜里,拉开连接客厅与小花园的玻璃门,回去室内。
他一进去,关嘉颐便迎了过来。
她满脸笑意,正要说话,陆怀砚却先她一步开了腔。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关绍廷,说:“绍廷,你陪Mia去酒窖取酒,我进去厨房找Linda,正好同她学一学Smoke Salmon Tartare。”
Mia是关嘉颐的英文名,他一直都这么唤她。
那道烟熏三文鱼Tartare是Linda问陆怀砚想吃什么时,他点的唯一一道餐前菜。
关嘉颐望着他往厨房走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陆怀砚的场景。
那年她才十三岁,因着浓郁的厌学情绪,在港城愣是拖到最后一日才过来英国上学。
她记得很清楚,八月十六日,正正好是开学的前一日。
整个里士满公园铺满了金黄的落叶,她推开外婆家后院,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山楂树下的少年。
说是少年似乎也不恰当,他身上的气质很内敛,是一种男人才有的沉稳。
他应当是刚从附近的马球俱乐部过来,身上还穿着白色马裤和棕色皮靴,一只手拎着马球帽,另只手举着手机打电话。
汗湿的额发垂眉骨,他侧脸轮廓很深邃。
关嘉颐脑海里腾地就冒出个念头:这个人一定就是二哥同外婆每次回港城都要提的那个“阿Yan”。
她听这名字听了整整五年,而在这个午后,当这张脸同这个名字对应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从后院进来时,他应当是刚讲完电话。
然而他手机始终贴着耳,迟迟没落下来。
关嘉颐很自然地便想起了曾经外婆同二哥说过的一句话:“听琴辨人心,阿Yan是个很寂寞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么句话,又或许是因为他垂目听着已然挂断的电话的举措。
关嘉颐总觉得那一刻的陆怀砚是落寞的。
可当他那双眼看过来时,却又寻不着任何落寞的情绪,黑沉的眸子里唯有淡淡的漠然。
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勇气,关嘉颐竟然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去同他搭话。
他显然听得很费劲儿,也没甚耐心,十几秒后便用英文打断她,同她淡淡道:“你可以用英文同我说。”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一口流利得不能再流利的普通话。
而现在的她,终于能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同他说话了。
厨房里很快便传来陆怀砚与Linda的说话声。
关嘉颐收回视线,扭过头,一脸埋怨地看着沙发上的关绍廷。
关绍廷被她看得一脸莫名,陪她下了酒窖才知她刚刚那一眼是何意。
“你刚要没在沙发上,现在陪我来取酒的就是阿砚了,你洗澡怎么不洗久一点!”
“……”
关绍廷无奈道:“嘉颐,阿砚不是那种你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就能追到的人。”
从酒柜里取出Linda珍藏的那瓶Romanee Conti,他看着关嘉颐认真道:“你十四岁那年,二哥就同你说过这话。你要真想和他在一起,便要先成长成同他一样的人。”
关绍廷说完这话便松开一只手,摸了摸嘉颐的发顶,语带鼓励:“所以咱们Mia先努力去实现梦想,成为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至于别的,不是还有二哥在吗?你26号在皇家剧院的那场演出,二哥保证会让阿砚去看,让他知道咱们嘉颐跟九年前的小Mia已经不一样了。”
关嘉颐眼睛一亮:“真的?”
陆怀砚从来没看过她的演出,她刚来英国读书那年在学校有一场圣诞演出,演的《白雪公主》。
那天的演出她是主角,连爹地妈咪都特地从港城过来给她加油。
陆怀砚同外婆关系好,原以为外婆一开口他也会过来看她跳舞,结果他那压根儿没出现。
来年夏天他大学一毕业便回了北城,往后那么多年就算来了欧洲也只是过来陪外婆吃顿饭便走。
嘉颐知道他一直在忙着往上走。
从当年站在山楂树下的少年一路成长成如今独当一面的陆氏继承人。
十四岁那年二哥同她说的话她其实一直记着,她也确实不再是当年那个用蹩脚的普通话同他搭话的小姑娘了。
“二哥你要说到做到。”通往一楼的木梯里,满脸期待的小姑娘挽着关绍廷的手,说,“你要做不到,我今年都不想同你说话了。”
“……”
那瓶珍藏已久的Romanee Conti,陆怀砚陪着Linda喝了大半瓶。
Linda从前是钢琴演奏家,酒劲一上来,便要拉着陆怀砚弹琴。
客厅里就摆着一部全手工的斯坦威,Linda衔起根女士香烟便弹起琴来。
她年岁不小了,满头时髦的灰发,气质十分优雅,弹起琴来却充满激情,来了曲欢快的《小狗圆舞曲》。
陆怀砚没扫她兴,在她弹完后便坐上琴凳。
垂目忖度片刻,没一会儿指尖便流淌出一串柔软的音符。
是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江瑟成年礼那日,她特地给自己挑的曲子。
男人弹琴时的神色很专注。
他自幼便师从名师,十来岁的年纪就扫罗下一墙壁的奖杯。只是这些年忙着做个称职的继承人,鲜有暇余沾琴,技艺到底不比从前。
Linda却听得十分享受。
陆怀砚这晚上就只弹了这一曲,回到牛津街的公寓时约莫八九点的光景,天色早已暗下。
男人经过吧台时才想起今天忘了问那姑娘这次想要什么伴手礼。
索性便给酒柜里的酒拍了张全家福,给江瑟发了过去:【想喝哪几瓶,过几天带回去给你。】
江瑟一起床便看到他发来的图片,边刷牙边点开照片认真挑了起来。
最后她挑了三瓶,全都是威士忌。
选完酒,她换好衣服便去梨园街吃早饭。
再过几日便是小年了,江棠和江冶都会回来,小年一过马上便是农历新年。
这会走在路上已经隐隐有了年味。
余诗英今天特地歇了半日,说要带她去做套新年穿的衣服。
她们去的一间很老的裁缝铺,与张玥那间有些相像,却不是做旗袍的。
“小时候阿棠和小喻都在这里做新年衣服。”
江瑟望着墙上挂着的一水儿小孩儿穿的汉服,默了默,说:“您希望我今年穿着汉服过年?”
余诗英牵着她手进去里间,笑道:“你不是喜欢旗袍吗?我问过琪姐了,她说能给你做身改良版的。”
这是还记着她找张玥做旗袍时随口胡诌的话呢。
江瑟其实不爱穿旗袍,只不过看着余诗英温柔的眉眼,到底没说不,乖乖让那位琪婶给她量了尺寸。
晚上回到公寓,洗完澡坐在床上时,想起先前说要找张玥做的那件旗袍,很自然地便又翻起了那本百科,回到说无足鸟的那一页。
赵志成在这一页标注了“极乐鸟”三个字。
这三个字倒是叫江瑟想起张玥提及过的那句台词,那只一旦落地便只能等待死亡的鸟。
很悲哀的一种鸟,江瑟其实很不想要这么一件旗袍。
她将书放回纸箱,隔日一早便抱着纸箱去了张玥住的公寓。
张玥这两日都是何苗在照顾,江瑟进去时却不见何苗的踪影,便问道:“何苗呢?”
“小苗回家里帮忙,马上过年了,她得帮她爸妈干活。”
张玥的精神比两日前又好了些,拄着拐杖也能进去厨房给她泡茶,江瑟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抿一口,说:“你今天看起来不错。”
张玥露出个很淡的笑容,目光瞥向沙发上的纸箱,说:“你都看完了。”
江瑟“嗯”了声,同张玥一起回到客厅,在沙发坐下。
她拿出里头那听过期啤酒,说:“这瓶啤酒,是赵志成带回来的?”
张玥望着那瓶啤酒,纸箱里的东西她件件都烂熟于心,望一眼便想起来了。
“是阿诚在江城的最后一日带回来的,同那些钱一起。”她从江瑟手里拿过啤酒,垂目打量,“我那日也是头一回见这啤酒,阿诚他平时从来不喝酒。”
从来不喝酒,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