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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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夜,他问她来桐城是不是为了找出七年前的漏网之鱼。那时她便猜到了,岑礼同他说了当年的事,所以他才会匆匆来这儿,带她去寒山寺许愿。
陆怀砚淡淡“嗯”了声。
“赵志成说他绑走我是临时起意,说共犯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任何物证人证能证明这场绑架案存在第四个绑架犯,所有人都在说他只是我的臆想。”江瑟看着陆怀砚,“你不怀疑吗?”
陆怀砚放下手里的竹签,掀眸问她:“怀疑什么?”
“怀疑关于第四个人的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那你确信有第四个人吗?”
江瑟愣了下,随即颔一颔首:“确信。”
她从五年前便开始找人调查这桩案子了,调查赵志成和另外两名绑架犯,调查季云意的学生和他的妻子,调查那一日在油画院附近出现的所有可疑人物。
所有的蛛丝马迹她都不放过,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她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找到张玥,找到赵志成的一点过往。
从前没找到张玥时,她凭着一股直觉便确定有第四个人在。
如今有了张玥,她更加确信了。
女孩儿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神色叫陆怀砚笑了一笑。
“那我也确信。” 他看着江瑟,“你被绑走的那日有太多的巧合,同样的巧合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或许会相信这世间就是会有这么不幸运的人,但你不一样。”
她不一样。
即便第四个人存在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因为是她,这万分之一对他来说,就是百分之一百。
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确信,而他信她。
江瑟低下眼,细长的匙羹被两根白皙的手指捏着,搭在腻白的酸奶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静了片刻。
“下回我是不是得挑你不吃东西的时候再同你说七年前的事?”陆怀砚接过她手里的匙羹,舀起一勺酸奶喂她嘴里,“免得你平白没了食欲。”
江瑟抬起眼睫,张嘴吃他喂过来的酸奶。
有些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比方说他的投喂,匙羹还没碰到她唇,她便主动张了嘴。
“我从英国回来时,也十分确信我能将陆进宗赶出陆氏。”陆怀砚说,“那时祖父早已准备将陆氏交给他,我与他为敌,不是他成落水狗,便是我成丧家犬。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夺走他董事会的席位,又花了三年时间,架空他所有的权力。那时我便发现了,这世上有些事,等待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快感便会越强。”
男人投喂的速度同他说话的语速一样,不急不躁,八风不动。
江瑟安静地看着他,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接他递来的每一勺酸奶。
喂到最后一口时,陆怀砚用勺底抵住她舌床,轻轻笑一声:“你这样望着我,我总得做点什么。”
他倾身去吻她,冰冷的匙羹从他们舌尖擦过。
江瑟不知在他眼中,自己是怎样望他的。
兴许是听见他提起快感时,眸子里添了点欲。又兴许是听他说起他的确信时,心底那点无法抑制的悸动没藏住,叫他窥探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同他说过去五年她是如果走过来的,很想告诉他她的一部分留在七年前,她很想将她带回来。
可她已经习惯了不去诉说。
言语在她这里早就失去了威信,除非旁人能套上她的皮囊去经历她所经历过的,否则所有的言语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那些涌到嘴边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句:“你都是怎么想我的?”
这话听着有些费解,但陆怀砚听懂了。
她是在问他,他想她时,具体在想她什么。
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回问她:“想先听纯洁的,还是不纯洁的?”
江瑟淡淡开口:“不纯洁的。”
陆怀砚说:“还能怎么想,自然是在想见面时要怎么让你舒服,又或者——”
他睇着她笑:“怎么找你算账。”
“那纯洁时呢?”
“纯洁时……”他放轻了语气,似是在思索着措辞,“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满脑子都是你。”
他这话一落,江瑟的呼吸便像落在花瓣的蝴蝶,不自觉一轻。
她从不怀疑他能将陆进宗逼走,也不怀疑他在年不过而立的年纪便能牢牢掌控住陆氏,因为他这人……实在太懂得如何去捕猎他想要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眼神?”陆怀砚放下手里的铜勺,双手一掀,捧住她脸端详她的眸眼,笑说,“白眼狼么?”
“……”
江瑟面色淡淡地回他:“下次我要在上面。”
陆怀砚:“刚在想这个?”
手指微微使力,他将她脸颊的肉往外挤,低头去衔她嘟起的唇:“就你那点体力真要从上面来?成,想要我躺着还是坐着?”
他一说起体力,江瑟就又想起昨晚她腿站不稳时,他从身后凑她耳边问她:“大小姐这是丢了还是体力不行了?”
这会他倒是吻得很克制,不似昨夜的攻池掠地,湿热的唇息游离在她唇上,若即若离。
江瑟故意松了齿关含住他唇,轻声问他:“现在要试一下么?看我能坚持多久。”
陆怀砚知道这个吻是不能再继续了,眯了眯眼便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还在招惹我是不是?刚玩儿得还不够尽兴?”他说的是她找牙印那茬。
男人看了眼墙钟,六点一刻,韩茵平时都是七点一刻用早饭。
他们至迟十五分钟后便要出发。
这么点时间连前戏都不够。
陆怀砚拿过手机,望着江瑟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危险的意味,“真要在这会试?你要真想,我现在就同母亲说我们不过去。”
这通电话一打,韩茵不用问都猜到他们是因为什么连饭都赶不及去吃。
“不试了。”江瑟撩完就跑,一拢身上的开衫,脚步轻快地进房间,“我去换衣服。”
两人抵达寒山寺时,刚好七点过一刻。
韩茵一早就收到陆怀砚的微信,亲自拨了电话叫人准备几味桐城特有的甜点。
江瑟一进竹舍便看见摆在餐桌上那笼新鲜蒸出来的玫瑰汤团。
韩茵热情招呼道:“都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刚送来的早点还热着呢。”
江瑟洗过手便在餐桌坐下,韩茵给她夹了块玫瑰汤团,“阿砚说你爱吃这个,你在家里吃的是红糖熬煮的吧,我叫人换了个做法,你尝尝这种蒸出来的汤团。”
碗里的汤团雪白柔软,里头裹一层玫瑰馅儿,外头撒一层奶粉,轻轻一咬,满嘴的甜腻。
江瑟垂着眼,面不改色地咬下半颗。
身旁忽然光影一动,陆怀砚拾起公筷也夹了一颗汤团。
韩茵轻“咦”一声:“你不是打小就不爱吃这种口感软糯的面点吗?”
“现在喜欢了,”陆怀砚一本正经道,“昨晚尝过,出乎意料的合口味。”
江瑟:“……”
韩茵顺着问一句:“昨晚瑟瑟带你去吃的?还吃什么了?”
陆怀砚挑起眼皮,侧眸望了江瑟一眼,笑道:“让江瑟同您说吧,昨晚吃的菜都是她挑的。”
“……”
这顿早饭吃得不算安生,江瑟收拾餐盒时没忍住看了陆怀砚一眼。
那一眼清冷冷的,跟外头刮着的春风差不多,带点春意又带点冷。若不是场合不对,陆怀砚十有八九要将她扣在怀里亲。
两人昨晚都睡得少,刚又吃了不少甜点,江瑟陪着韩茵喝半小时茶便开始犯困。
她那点困意在陆怀砚那里藏不住。
男人一口抿完杯子里的普洱,对韩茵说:“我们今天起得早,我带她去我那儿歇一会。”
说完牵起江瑟的手,绕着竹音湖回到他那处。
陆怀砚进了屋便开暖气,替她摘围巾时,没忍住掐掐她下颌,说:“同母亲不必如此客气,饿了困了不舒服了都可以同她说。”
江瑟轻轻“嗯”了声。
她是真困了,进去卧室刚躺下没一会儿,迷迷糊糊间手机忽然响了。
那是个特殊的铃声。
她蓦地睁开眼,摸过手机便按下接听。
“有消息了?”
电话那头一道沉稳的女声:“查到一桩有趣的案子,十五年前,柏县的那家啤酒厂曾经发生了一起意外。”
“什么意外?”
“啤酒厂的老板在自家厂子里意外掉入水池溺水身亡。”郑欢慢慢道,“另外,那家啤酒厂的员工里没有人叫赵志成或者赵诚,只有一个叫赵志的人,我的人还没查出来这个赵志是不是赵志成。”
江瑟抿了抿唇,“那家啤酒厂还在经营吗?”
“嗯,原老板死后,啤酒厂停业了两年才有人低价盘下。目前那里的啤酒主要在柏县和附近几个县城里零售。”
“去查查啤酒厂后来的老板,还有赵志,最好能找出十五年前在啤酒厂工作过的人,这些人里说不定有认识赵志成的人。”
挂了电话,江瑟握着手机在床上静了片刻,直到门口传来动静,才抬眼看了过去。
她进来睡觉时,卧室的门一直没关。
陆怀砚视线定定落她脸上,倚门望了她半晌,说:“不睡了吗?睡不着的话,今天早晨想做的事,要不要试?”
第53章 她总觉得她离那个人很近了。
“又或许; 你需要吃点药,好好睡一觉?”陆怀砚提步进了房间,在她身侧的床沿坐下; 说,“母亲那里有安眠药。”
卧室门没关,她那手机响起来时; 他自然听见了。
往这边走来时,隐约听见她与电话那头的对话; 不清晰; 但他听到了“赵志成”的名字还有啤酒厂。
她前段时间才拿了一瓶啤酒给方商,叫他查上面的指纹。
只要沾上七年前的绑架案; 沾上赵志成这个人; 她的情绪便会出现起伏。
刚刚她垂着眉眼看手机时; 总叫陆怀砚想起她在君越的浴室勾着他要他同她做的模样。
那种萦绕在她身上的病态感; 他时不时能从她眉眼里捕捉到。
她在香树巷的那间公寓,床头柜里摆了几瓶几乎没动过的药,抗抑郁的、抗焦虑的还有助眠的。
陆怀砚看了日期; 那是大半个月前开的药,都是进口药,多半是她心理医生开的药方。
她从卧室出来那会; 他正在阳台打电话咨询那些药。
后来他提起莫叔,她情绪很明显不对劲儿。
费尽心思哄了她一早晨,好不容易将她哄开怀些了; 结果别人一通电话打来; 她又不好了。
手背轻轻划开她脸侧的头发; 陆怀砚低眸去看她眼; 那双漂亮的黑漆眸子也正看着他。
她眼底总像是沉着一团灰烬; 可细看,那团灰烬里分明又亮着火星。
江瑟平静地应了一声:“不用吃药。”
她的声音同往常差不多,清冷淡定,唯一一点不寻常,大抵是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身体里的发条往里又拧了半截。
她颊边的碎发比年前短了些,陆怀砚偏了下头,将那几绺发丝挽到她耳后,语气平淡道:“我回北城这半月,你睡得怎么样?”
江瑟默了几秒,说:“还可以。”
陆怀砚“嗯”了声,挂好她头发,又问:“接下来还能不能睡?还是你想先睡我再睡觉?”
江瑟瞅他片刻,随即一掀被子坐到他腿上去,双手软软勾住他脖颈。
陆怀砚垂眸看她眼,“套在外面,我先——”
“陆怀砚,”江瑟打断他,仰起脸,腾出一只手按住他胸膛,看着他认真问,“将陆进宗赶出董事会之前几日,你这里是什么感觉?”
陆怀砚顿了顿,说:“平静、期待,或许还有一丝兴奋。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马上便要揭晓真章,很难不兴奋。那时的我,虽然有很大的胜算,但依旧是个赌徒。”
只要是赌徒,在最后一张底牌被揭开前,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江瑟问他:“会害怕吗?”
“不会。”陆怀砚一只手臂箍上她腰,淡淡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先输一局,只要命还在,我还能继续赌下去。”
江瑟闻言眨了下眼,定定看他片刻,而后便将脸贴上他宽阔的肩膀。
他着了件浅灰色的羊毛衫,面料柔软,隐约带了点檀香和梅花香,是先前在韩茵屋子里沾上的香气。
她身上也有。
江瑟闭上眼:“你从前用惯的沉香,怎么不用了?”
陆怀砚说:“因为不需要了。”
江瑟手还按着他胸膛,他笑着说话时,掌心能感受到一点来自他胸腔的颤动。
“你这次会在桐城待多久?”她问。
陆怀砚提了下唇角,闲着的那只手掌沿着她纤薄的背骨来回顺着,像在安抚着一只猫儿。
“这次只能留几天,元宵后便要离开一段时间,先去趟港城,之后回北城。陆氏同关家有合作的意向,祖父希望今年便能将这事儿敲定。”
江瑟被他顺得舒服,再开口时,声音便蕴了点睡意:“嗯,元宵那晚‘忘川’有活动,要来吗?”
陆怀砚手上的动作一顿,“要请我喝酒?”
江瑟说:“那天傅韫在酒吧喝了两杯酒,你昨晚只讨了一杯,我再给你补上一杯。”
陆怀砚笑了一声:“成。”
“陆怀砚。”
“嗯。”
“你拍拍我,像那天一样。”
那天他从医院将她带走,他就是这样将她揽入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背哄她睡。
男人眸光微动,一贯冷峻的眉眼闪过一丝柔情。
掌在她后背心的手很快便往上一挪,轻而缓地拍起她右侧的蝴蝶骨,直到她呼吸渐渐变得匀长才停下。
陆怀低眸注视着枕在他肩上的那半张脸,几不可闻地笑了声:“还挺会撒娇。”
日光在卧室的木窗牖晒出一片白芒。
江瑟一口气睡了差不多两小时,要不是那两根烦人的手指一直在拨弄她耳珠,她大抵能睡得更久。
醒来时大脑尚且迷糊着,她带了点起床气,拾起手,闭眼拍他玩弄她耳珠的手。
“啪”的一下,声音还挺大。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大小姐再不起来,我肩膀要没了。”
江瑟撕开眼帘,入目是他那截冷白的喉结。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位置,从床沿转移到床头,背上支着两个叠在一块儿的枕头。
她手还搭着他胸膛,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斜挂在他身上。
江瑟渐渐醒过神来,手撑着他胸膛坐直了身,“几点了?”
陆怀砚说:“十二点,该过去母亲那里吃午饭了,吃完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揉了揉僵硬的脖骨,又掐一把她颊边的肉,笑道:“起床气还挺大。”
“……”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便过去韩茵那里吃饭。
吃完陆怀砚送她回香树巷,他直接将她送到家门口。
“行李箱放你这,里面就几身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他捏了捏她手指,看着她说,“我今晚忙完后过来?”
陆氏在桐城的两个项目明天正式复工,他今天怕是要忙到深夜。
江瑟颔一颔首,进去玄关摘下一把备用钥匙给他,说:“过来时自己开门,我要是睡着了,你不许吵我。”
陆怀砚手还掌着门,闻言便啧一声:“起床气那么大,谁敢吵你?”
说着便扣住她手腕将她扯过来,在她唇上落了个吻才接过钥匙离开。
男人离开后,江瑟解开身上的大衣,慢慢走进卧室。
这一路过来,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玄关里的手套,沙发背上的大衣,浴室里的牙刷和他用过的浴巾,还有他留在她床边的行李箱。
不过一个夜晚,他的气息便充斥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江瑟提起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