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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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朝后座望了眼,视野里一片空荡,没人。
朱茗璃把中控台上的资料丢在副驾的坐垫,不耐烦道:“我懒得见那群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这是傅韫舅妈名下的一套别墅,你估计会对这别墅感兴趣。”
江瑟低眸看一眼,确实是写在田香宜名下的别墅。
她没再犹豫,矮身坐进车里。
车厢里开着冷气,朱茗璃掌心出了点汗。
车门阖起的瞬间车便自动落了锁。与此同时,后座便忽然响起一道很轻的叹气声。
江瑟翻阅房产合同的手一僵,正要扭头,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倏地从身后横出,紧紧掩住她口鼻。
七年前被赵志成迷昏带走的记忆顷刻袭来。
熟悉的软布,熟悉的手套。
熟悉的窒息感。
江瑟奋力挣扎,指尖在男人手腕用力抓了下。
傅韫一点都没觉疼,微笑着哄她:“别挣扎,瑟瑟,越挣扎越难受。听话,马上就好了。”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声音闷在口罩里,听着比平时还要温和。
十几秒过去,江瑟身体开始失去力气,动作迟滞下来。
半分钟过去,那阵激烈的“呜呜”声弱了下去,眼睫像无力支撑的蝶翼,半阖不阖。
一分钟过去,她慢慢阖起眼睫,手软软垂下。
迷药一分钟起效,傅韫多捂了半分钟才松手。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车厢彻底恢复寂静。
“我去把她的车开走。”
朱茗璃从江瑟掉在地上的包包里翻出车钥匙,准备推门下车。
她面色发白,声音绷得很紧。
傅韫瞥她一眼,拧眉安抚道:“冷静些璃璃,戴上墨镜,头压低些,你这模样坐在车里没人看得出来你不是江瑟,按照我昨天说的路线把车开到废工厂去。”
朱茗璃在傅韫的指挥下同江瑟换了风衣,又戴上她放在包里的墨镜,拎上江瑟的手包下了车。
她拉了黑长直,身形同江瑟相似,打眼望去,的确能糊弄人。
红色法拉利从停车场驶离。
傅韫望了眼身旁的江瑟,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眉眼,随即慢条斯理拾起她手边的房产合同。
“这屋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本来没想这么快把你送进去,”男人勾起唇角,声音里带点宠溺,“是你太不乖了。”
女孩儿垂着眼睫软倒在副驾的座位里,像是睡熟了一般。
傅韫昨晚带朱茗璃走的那条路线没什么监控。
他行事一贯小心,红色法拉利刚在工厂前面的荒草地停下,便下车弯身在里头检查一番,确保消去所有痕迹后,才锁车离开。
“你来开车。”他对朱茗璃温声吩咐,“我想喝点酒。”
朱茗璃望了望不知何时被他抱到后座的江瑟,抿抿唇,主动坐上驾驶座。
车后座有一台小冰箱,里头放满了啤酒。
傅韫一直有这么个习惯,情绪但凡有了大的波动,便想要喝酒。
他现在大抵是觉得兴奋。
傅韫坐上后座便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起开易拉环,边喝酒边望着伏在身侧的江瑟。
冰冷的酒液沿着喉管滑落,喉结随着吞咽不断滚动。
男人冰冷的手指缓缓拨开覆在脸上的头发,用指背静静感受着她皮肤传来的温度。
他来北城那年,最早从那老货嘴里听见的便是她的名字。
在这群有钱的少爷小姐里,她似乎十分出名。
傅京尧说岑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给傅隽做妻子的人。
“她的基因最完美,家世、智商、情商、相貌,都无可挑剔。阿隽,岑瑟是最配得上你的人。你跟她有一桩娃娃亲,等她满十八岁了,我会同岑家提联姻的事。”傅京尧语重心长地嘱咐孙子,“岑家势利,你要表现得足够好,才能让他们认下这门娃娃亲。”
那应该是他回来北城的第二个月,就在傅家书房外的走廊里,还不曾见人,他便听到她的名字——
岑瑟。
老头子眼中最完美的联姻对象。
八月开学的第一日,他倒是见着人。
傅隽先他一步下车,走没两步便定定望向被人簇拥着步入学校大门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出落得非常惹眼,纤长精致,扎在乌泱泱的学生里,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都能叫人第一眼就看到她。
高贵的天鹅,抑或是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哪个称呼都似乎适合她。
傅韫顺着傅隽的目光看了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他在傅家就是个摆设,傅隽从来没正眼瞧过他,就连傅京尧也没拿他当一回事。
傅韫知道自己没资格同她接触。
当然,那时的他对这种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也没想要去接触。
会注意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傅隽将来要娶的人。
可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却渐渐发现了点惊喜。
这姑娘有些表里不一。
明面是只优雅温柔的白天鹅,实则是只一身傲骨又叛逆得不行的黑天鹅。
真有趣。
“阿韫,到了。”
朱茗璃一声叫唤打断了傅韫的所有思绪。
别墅的车库门缓缓卷开,朱茗璃将车开入车库,回头望一眼傅韫,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他手里的啤酒罐以及男人落在江瑟脸上的手指。
这辆商务车是傅韫从黑市里买的,据说是某位过气明星用过,后座用的全是反光玻璃,私密性非常好。
车子已经有些年头,朱茗璃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一辆车和这么一套不起眼的屋子。
这套记在傅韫舅母名下的大平层十分偏僻,几乎要出北城的地界了。
昨日傅韫特地带她来这儿录指纹,这套别墅如今只有他们两人能进来。
她彻彻底底成了傅韫的共犯。
“做得很好。”手从江瑟脸颊挪开,傅韫对朱茗璃柔声说,“现在开上你自己的车回去‘华清池’,别紧张,后续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不会有人查到我们头上。”
他用着赞赏和深情的语气同她说话,面色自信又自负。
朱茗璃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十分听话地下了车。
等她开车离去后,傅韫把江瑟打横抱起。
这间别墅改造过,面上瞧着是个大平层,内里却别有乾坤,车库底下有个十分隐秘的地下室。
傅韫直接将人带去地下室,木阶梯嘎吱嘎吱响着,潮闷的空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重。
地下室气味闻着不好,但里头却装修得十分雅致。
浅绿色橱柜,白色餐桌,墨绿色皮质沙发。
沙发后是一张黑天鹅造型的公主床。
“全是你喜欢的颜色,你一定会喜欢这里。”傅韫把怀里的姑娘放上公主床,微笑道,“得先把你绑一段时间,等你完完全全接纳我了,我再给你自由。”
他站起身,正要去拿准备好的东西,眼角余光无意中一瞥,动作骤然顿住,脸缓缓转了回来,落在江瑟衣领里。
公主床上的姑娘穿着件方领双排扣的针织衫,领口处的衣料被他放床上时扯下一截,露出了半截锁骨。
傅韫盯着那截锁骨,再度俯身,将她衣领往下拨。
虽然用了遮瑕膏,但那些布满痕迹的皮肤压根儿禁不住细看。
“你让陆怀砚碰你了?”傅韫半眯了下眼,眸光有些冷,“对他还有感觉?当年进去救你的明明应该是我。”
他都安排好了的,进去后便立即把赵志成杀了,然后救下她,做她的救世主。
却被陆怀砚抢先一步。
他就晚了一步!
男人呼吸和目光渐渐变得炽热。
她是唯一一个没被他成功摧毁的猎物,也是他登上权力之巅后留给自己的奖励。
傅京尧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傅隽。
年级第一是,傅氏是,岑瑟也是。
可这些东西他也想要!
“你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可以有别的男人的烙印?”
男人张唇含住她锁骨一块薄薄的皮肤,慢慢落下属于他的烙印,沾了满嘴发苦的脂粉味也毫不在意。
昏黄的灯光静谧铺散在这密闭的空间里。
傅韫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他现在就想提前享用她!
唇从江瑟锁骨抬起的瞬间,头顶光影忽然一动,一道冷光猛地从他身后袭来。
傅韫早在江瑟抬手时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可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慢了两秒,只避开了要害,却没来得及避开那一刀,锋利的刀尖从锁骨到胸膛处划开一道一掌长的口子。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衬衣。
江瑟刺下那一刀后便朝他身上猛踢一脚,从床上站起退了几步,神色冷漠地盯着傅韫。
傅韫捂住伤口,没急着去抢江瑟手里的刀,而是张眸打量她。
“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男人似是丝毫不觉痛,嘴唇弯起个夸张的幅度,望着江瑟的眼充满了炽热。
“你不该这么快清醒,是对迷药有了抗药性?”
江瑟说:“的确是训练过。”不过这不是她保持清醒的原因。
傅韫静静望着她,面上笑意不减:“瑟瑟,你出不去这屋子,这里没有任何信号,你也打不开这里的门,外面的人更是听不见你的求救。放下手里的刀,别逼我伤害你。”
“逼你伤害我?”江瑟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傅韫,七年前是我逼你绑架我的吗?”
她的眸子很冷,面色也很冷,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美感。
“还有,你怎么知道需要求救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傅韫面上的笑始终温和,带着宠溺。
身后的柜子放着他给她准备的东西,他慢慢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把拇指粗的皮绳。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一点儿也不惧怕江瑟手里的刀。
从前在柏县赤手空拳对抗几把刀子他都没输过,更何况是现在。
“一会弄疼你了,只要你求饶,我就原谅你,瑟瑟。”男人朝江瑟走去,步履不紧不慢,带着点猫逗老鼠的从容。
江瑟没躲,面色毫无畏惧。
两人只剩下几步远时,她蓦地扬唇一笑:“是眼睛开始出现重影了?”
傅韫笑容一凝,停下脚步,眼睛扫向她锁骨。
“我的确在我锁骨涂了点东西,但见效还没这么快。”江瑟慢慢敛去唇角的笑靥,“啤酒好喝吗,傅韫?当年那两个人也是把药下在啤酒里逼我喝,说喝不出苦味儿。虽然你只喝了不到半瓶,但陪你说话说到现在,也该起效了。”
啤酒?
傅韫豁然抬眼。
“朱茗璃还真挺擅长做这种事,两只猎物联手反抗的感觉好受吗?”
江瑟将手里的刀对准面沉如水的男人,目光沉着且冷静。
“不是说我会出不去也会求救无门吗?傅韫,你再敢朝我走一步,我可就要开始自救了!”
…
离别墅不到两公里的小路里,一辆白色宝马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蓝色超跑太过打眼,朱茗璃昨夜过来时特地换了一辆车。
车子一停稳,她便抬手看了眼腕表,一点四十五。
离两点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她立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听筒“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朱茗璃根本没等对方开腔,盯着挡风玻璃,咬着牙说:“陆怀砚,江瑟现在就困在傅韫的别墅里。想要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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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他生气了。
今日是周青亲自送的机。
作为特助; 给老板接送机本就是职责之一,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他做事向来细致谨慎,飞机只要不起飞就不会离开机场。这固然是他的习惯; 但周青从没见陆怀砚从机舱下来过。
以至于这会看到自家老板一脸冷峻地从登机道出来,他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车钥匙给我,安排母亲回去庄园。”
夺下周青手里的钥匙; 匆匆撂下这么句话,几个呼吸的工夫; 陆怀砚便已经消失在周青的视野里。
车子疾驰在郊外的土路里; 轮胎从路面飞快碾过,扬起一大片黄土。
机场就在城南近郊; 离朱茗璃发的定位; 约莫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他抄了近路; 最快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抵达。
半个小时。
陆怀砚过往二十八年; 从没觉得半小时会这么漫长。
其实早就有征兆了不是吗?
从她非要同他分手便该知道,从她叫他不必对她长情便该知道,从她把那台唱片机搬到公寓便该知道。
还有她今早坐在盥洗台面给他刮胡子的目光。
她在不舍。
那时他还当她是舍不得他离开北城; 捉住她手放嘴边亲了下,问她要不要他改机票明天便回来。
她仰头笑应他:“不要,别因为我改变任何事。”
别因为她改变任何事。
陆怀砚咬肌隐忍地动了下。
她宁肯一个人决绝地将这条路走到底; 也不要他为她改变任何事。
…
给陆怀砚打完电话,朱茗璃便算着时间报了警。
车里冷气已经打到最高,可她掌心依旧一片濡湿; 冷汗涔涔。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不远处的别墅。
那晚在废工厂; 江瑟问她:“你真以为傅韫有拿你当一回事?”
她从手包拿出一瓶香水; 往空气里喷了几泵; 说:“上回我同他在旋转餐厅吃饭用的便是这香水; 他叫你用过没?没用过先适应一下,迟早他要叫你用。朱茗璃,傅韫要真拿你当一回事,恋人也好,共犯也罢,他不会像对待一个泄欲工具一样对待你。”
空气里弥漫起浅淡的茶花香,屋内那股奇怪沉闷的气味被茶花香压制,该觉得沁人心脾的。
可朱茗璃却觉更加恶心了。
来自心理的恶心。
“傅韫喜欢你,我知道。”她冷冷道,“这件事已经羞辱不到我。”
“羞辱你?”江瑟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匪夷所思地一扬,“你竟然相信傅韫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一个人?他那不是喜欢,我只是他的猎物。不仅仅我,你也是。我们都是他的猎物,唯一一点不同,是我这只猎物成功逃脱了一次。而你,已经被他驯服,他认定了你再也逃脱不了他。”
驯服。
这是江瑟第二回 把这个词用在她身上。
莫名的,房间里这阵掺杂花香的气味叫朱茗璃想起了那间旅馆。
潮湿的雨夜,廉价的花香,还有陈旧发黄的印花床单。
两人的第一次,就是在这么一间肮脏廉价的小旅馆。
朱茗璃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北城找出那么一家专门用来做皮。肉生意的旅馆。
房间与房间的墙薄得根本隔不了音。
两边的屋子都是正在接客的暗。娼,男人粗暴的喘气声,女人哀哀的求饶声,那些下流的不堪入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入了她耳。
她是朱家的大小姐,何曾待过这样的地方听过这样的话?
当时只觉气愤与恶心。
可傅韫就是有办法叫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他说那是他曾经待过的世界,说唯有她能陪他来这个地方。
她信了。
听他的话留了下来。
好似便是从那时开始,她的所有喜恶都由他操控。
一步步被驯服。
喷别的女人的香水,学别的女人的发型。
朱茗璃慢慢抬起眼:“我不会被他驯服。”
两双眸子在暗色里定定对视。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虽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但对彼此的性格却也是了解。
江瑟说:“他的确没资格驯服你,这世间没有谁有资格去驯服谁。”
朱茗璃微扬起下巴:“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江瑟再度开腔:“傅韫的日子很快就会开始不好过,傅隽的死看着是没什么破绽,但那么多的巧合本就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