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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真的很难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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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怀砚玩了十多年斯诺克,从江瑟握杆的手势,击球的姿势以及计算的角度便知她是个中高手。
  男人长眉一挑,暗沉的眸色闪过丝意外。
  韩潇见他没挂视频,更来劲儿了。
  兴冲冲戴上蓝牙耳机,捂着嘴儿,压低声嗓说:“有意思吧哥,今天这局斯诺克,贼他妈精彩!跟江瑟玩儿的那小子是曹家的,刚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吧?一会儿要是……你记得给曹勋打个电话,管管他弟。”
  屏幕里的环境称不上安静,七八个混混围在台球桌边瞎起哄,韩潇刻意压低的声音混在里头,陆怀砚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清楚,一直没接话,只垂着眼看屏幕里的姑娘。
  她今日扎了个丸子头,刘海蓬松垂落,脖颈沾着几丝碎发,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发丝垂落在锁骨处,衬得肤色跟牛奶似的。
  江瑟一口气追回来16分。
  71:53。
  台面只剩下11分,剩下的分数就算是一杆清了,也还落后7分。
  但斯诺克玩儿的就是障碍。
  也就在这时,江瑟算准时机,将黑球击进球袋,然后将黑球拿出放回原位,再次俯身,这次白球轻轻贴上了篮球,给曹亮做了个障碍。
  曹亮吹了声口哨:“漂亮!”
  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可低头解球时眼神却十分认真。江瑟设的障碍角度刁钻,曹亮足足解到第三回 才成功,给江瑟送了11分的罚分。
  加上台面上剩下的分数,足够反超了,江瑟一杆清了剩下的彩球。
  每一球都十分干净利落。
  结束时,韩潇眼都看直了:“真他妈牛!”
  曹亮混虽混,但言出必行。
  他冲江瑟一抬下巴,懒散地笑:“小姐姐,我认输,人你带走吧。”
  “行。”江瑟也笑,“有烟吗?”
  后面那句话她是冲韩潇说的。
  韩潇热闹正看到兴头,听见这话,想起视频通话还没挂断,正要摁下屏幕上的红点,结果对面那人仿佛猜到他的意图,散漫地道:“开着。”
  韩潇愣了下,在手即将碰到屏幕时急急刹住,改道去摸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扔给江瑟。
  “全拿去,爱用多少都成。”
  江瑟说了声“谢”,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开打火机的盖子,滑动砂轮。
  “刺啦”一声,一束幽蓝色的火焰倒映在她的瞳眸里。
  她的瞳色比一般人要黑,瞳眸与火光重叠的瞬间,眼睛犹如沉在深海里的静寂又妖异的月光。
  正当旁人以为她要点烟时,她蓦地松了手。
  火光在她眼底熄灭。
  江瑟将烟塞回烟盒,笑说:“我从不做违法的事儿,你想留个同我弟弟一样的烟疤,还得你自己动手。当然,我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道一声歉就能解决的事儿,没必要非要用这么偏激的手段。”
  曹亮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得肩膀微抖。
  “道歉?江冶也配?”他捞过烟盒,亲自点了根烟,说,“这点痛还吓不到我。”
  江瑟笑意不减:“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说话时还是一开始的调调,优雅、温和,似和缓的春风。瞧着人畜无害,可看着曹亮将烟头压入手指时,眼睛眨都没眨。
  曹亮中指一阵灼痛,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瑟,嬉笑着逗她:“小姐姐,我这人最喜欢做偏激的事儿了,你要看好你弟弟哟,他还欠我一只手,我改天再来找他拿。”
  江瑟看都没看他一眼,平淡回了句“随你”便看向被人按着肩膀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她缓步走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生得好看,鲜嫩得就像一根雨后春笋,沾泪的眼楚楚动人。所有人都叫她小结巴,江瑟到这会都还不知道她真名儿。
  小结巴动了动唇,面色里仍有恐惧,“陈,陈礼音。”
  江瑟轻轻颔首,看着陈礼音笑道:“能自己站起来吗?我们离开这里。”
  …
  一行人从俱乐部里出来时,天空又飘起淅沥沥的雨。
  韩潇看了场好戏,心情愉悦地抛了下车钥匙,对江瑟说:“我送你们回去?”
  江冶身上带了伤,江瑟没拒绝他的好意,颔首道:“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韩潇笑说:“客气什么,我今晚看得忒尽兴,就是曹亮那小子是平城曹家的人,你让你弟小心些。”
  江瑟看了江冶一眼,“嗯”了声。
  雨越下越大。
  车子开到梨园街便开不进去,韩潇打了双闪,将车停在路口处。
  江瑟从副驾转过头,将手里的伞递给江冶,说:“你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江冶下意识拧起眉。
  他对北城来的男人莫名没有好感,眼前的男人是,上回那个在酒吧里的男人也是。
  少年犹犹豫豫地磨着不下车,正要开口,可一对上江瑟黑漆漆的眼,又哑了声,沉默地推开车门下车。
  江冶一走,江瑟便看向韩潇:“我想和陆总通个电话。”
  韩潇诧异道:“你没我哥电话?”
  “没存。”
  “……微信呢?”
  “删了。”
  “……”
  韩潇干巴巴笑了声:“看来你跟我哥真不熟啊,难怪上回你俩在酒吧那么生疏。”
  边说边用指纹解锁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他与陆怀砚的对话框页面,索性便拨了个视频邀请过去,一接通就将手机递给江瑟。
  “哥,江瑟有事找你。”
  他说完便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听听江瑟要同他哥说什么。
  结果话筒里只传出四个冰冷无情的字。
  “韩潇,下车。”
  韩潇:“?”
  他朝窗外张了张,“不是,哥,外头在下雨。”
  陆怀砚“嗯”了声:“带把伞。”
  韩潇:“……”
  等韩潇下了车,陆怀砚慢条斯理地靠上椅背,问江瑟:“想问我曹亮的事儿?”
  “如果方便的话。”江瑟礼貌笑笑,“韩潇说曹亮是平城曹家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雨声淅沥,朦朦光线从车窗渗入。
  屏幕里,女孩子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浸润在薄光里,隔着手机望向他的那双眼却黑得很。
  寒咝咝的。
  陆怀砚看了片刻,问:“要你输了,真就陪曹亮玩儿一晚?”
  江瑟倒没想他会问这话。
  陆怀砚从来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她淡淡道:“愿赌服输,自然是要陪的。但玩的地方我选,他打了我弟弟,又强行拘禁了一个未成年少女,我不介意进派出所陪他玩玩。”
  当然,那是下策。
  那俱乐部明显是曹家的地盘,曹亮那样混不吝的小孩,仗着家里有背景,报警根本威胁不了他。
  陆怀砚一点也不意外她的答案,意味不明地又问了句:“你不是想亲自给曹亮烫个烟疤吗?为什么又停手了?”
  江瑟语无波澜道:“不是说了么?我不做违法的事儿。”
  陆怀砚笑了。
  别人或许会信她那套说辞,但那会她的眼神他看得极清楚,这姑娘是真的想要动手。
  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一般。
  陆怀砚垂着眼皮,定定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儿没说话。
  直到江瑟唇角的笑意淡了些,才慢条斯理道:“平城的曹瀛是曹亮的祖父,亲的。因为这个孙子成日惹是生非,老人家鲜少在外头提及他,也从不让他参加北城的宴会,怕丢人。”
  曹瀛。
  曹氏集团的董事长,现已退居二线,由孙子曹勋接手集团的一概事务。
  曹瀛年轻时在平城是一霸,后来趁着时代改革的春风,顺利将企业洗白,如今是平城实力最雄厚的集团。
  江瑟微微蹙眉:“曹亮为什么会在桐城?”
  “曹亮只听他哥曹勋的话,曹瀛管不住他,便将他丢来桐城,让曹勋管。曹勋和韩潇一样,都是为了桐城的影视城项目而来。”
  江瑟目光微凝:“曹勋?”
  “江瑟。”似是看穿她的想法,陆怀砚不紧不慢道,“你猜舅舅为何一定要我过去桐城?因为曹勋这人,比他弟弟还疯,韩潇玩儿不过他。“
  韩家压不住曹家,唯有陆怀砚代表陆家走一趟,韩家才能安安生生吞下影视城这块蛋糕。
  那声“江瑟”从话筒传出时,江瑟下意识一顿。
  两人上次见面,算得上不欢而散。
  当然,江瑟不觉得那晚的所作所为会勾起陆怀砚一星半点的怒火。
  他这人,对于看不上的人,连情绪都是吝于施舍的。
  能让他真正看入眼里的人,除了他母亲,也就只剩下远在北城的陆老爷子以及正在雨里撑伞跺脚的韩潇。
  思忖须臾,她掀眸看向陆怀砚,说:“陆总,谈个交易吧。”


第9章 一个连岑家都可以说舍就舍的姑娘
  从韩潇车里下来,江瑟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江冶。
  少年举着伞,眼巴巴地望着她,像只落魄的大型犬。
  江瑟撑伞走过去,手指故意戳他脸上的伤:“不是叫你回去上药的么?怎么?伤口不疼?”
  江冶别扭地扭过头:“不疼。”
  他身上的伤其实不算重,都是些皮肉伤,但还是疼的。只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说句疼好像是多丢人的事,再疼也要咬紧牙关说不疼。
  “那就让你疼一疼。”
  江瑟于是改戳为掐,下了狠劲儿将他唇角那道刚刚愈合的伤又扯出道口子。
  鲜血涌出,江冶终于没忍住“嘶”了声。
  江瑟松了手劲儿,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当你手里连一张底牌都没有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事情交给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的人,比方说警察。江冶,愚蠢的逞能除了坏事,能有什么用?”
  江冶闻言嘴角一抿,背光的脸带着丝倔强。
  可他知道江瑟是为他好。
  “二姐,曹亮的事你别管,我自己能解决。你别去……求那些人帮忙。”
  江冶明白江瑟现在的处境。
  他不希望因为他的事,就要她去低头求人。
  “你怎么解决?废掉一只手吗?”江瑟视线往下,瞥了瞥江冶被烫出个烟疤的手,“如果废掉一只手能叫你改掉冲动的毛病,那就废了吧。今天废掉一只手,总好过明天废掉一条命。刚才如果不是遇到了韩潇,我压根儿不会进去俱乐部找你。江冶你记住了,再有下一次,不会有人进去救你。”
  “你放心,下回我宁肯把手废了,也不要你去求人!”江冶吸一口气,梗着脖子说,“手废了,我就按部就班去读大学,以后照样能挣钱。总之,你不必委屈你自己。”
  少年挂彩的脸上有着不畏玉石俱焚的执拗,江瑟望着他狼狈的脸,骨子里竟是有了一种共鸣。
  那种想要玉石俱焚的执拗,她也有过。
  或许是因着这样的共鸣,又或许是因着少年到了此时此刻依旧不想她去求人的固执。
  江瑟软了语气:“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别去选择最伤害自己的方法。”
  她稍稍抬高手里的伞,黑沉的眸子里有着令人信服的坚毅:“我从不求人,也不会因为你与曹亮的事就去求人。现在,先跟我说清楚当初为什么要打断曹亮的手?”
  江冶同曹亮之间的梁子,便是从江冶将曹亮的手骨砸断开始结下的。
  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给她和江棠挣大钱的少年不该是这么冲动无脑的人。
  江瑟需要知道原因。
  江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沉,沉默着不吭声。
  直到唇角的血痂再次凝固,他方扯了扯唇,低声说:“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大姐知道我和曹亮的事。”
  ……
  到梨园街时已经快九点了。
  院子里的灯没亮,这个点,余诗英与江川自然还未回来。
  江瑟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旁边的树影忽然窜出一个人。
  “江冶!”
  她手一抖,侧头望去,看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俏丽少女。
  少女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冶,眼眶渐红。
  江冶看见少女红了眼,少见地紧了下牙关,说:“哭什么,又没多疼。”
  江瑟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那位“可爱多”。
  瞥了江冶一眼,她开门后兀自进了屋,给许舟发了条微信:【舟舟,帮个忙。】
  …
  桐城这场雨一下便下了一整晚。
  在凄风苦雨里站了二十多分钟,韩潇一路打着喷嚏开回金融区。
  到家了连衣服都没换,立即给陆怀砚拨电话:“哥,江瑟找你说什么了?”
  陆怀砚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整个北城的夜景,闻言便说:“很闲?下周跟曹家商谈的合同看完没?”
  韩潇立即求饶:“哎呀哥,我就一败家子,您就别跟我提合同的事儿了成不?合同那事交给李特助不就行了,我是真有事想跟您商量。我妈最近不一直催我结婚么,给我安排的相亲都能排到明年了。”
  他清了清嗓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郑重些:“哥,你觉得江瑟怎么样?”
  韩潇平时浪惯了,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生怕他哥以为他又是说着玩儿的。
  “江瑟跟傅家那私生子的婚约不是黄了么?岑家现在也不认她,我猜她肯定是想回去北城的,嫁我正合适。”韩潇耸了耸肩,“而我呢,与其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祖宗天天管着我,还不如娶一个好玩儿的。”
  韩家虽然比不得傅家,但在北城也是豪门,最重要的是,他韩潇可不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对于失去岑家这座靠山的江瑟来说,韩潇自认是她能找到的最佳选择了。
  “江瑟找你肯定是为了解决曹亮的事儿吧。哥,要不这事儿交给我?”韩潇嘿嘿一笑,“要是今天遇着的人是曹勋,我肯定不抢这风头了。但曹亮那孙子,我还是能解决的。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送辆好车,再叫江瑟那弟弟递杯赔罪酒,也就差不多了。”
  自己这弟弟从小是副什么德行,陆怀砚很清楚。
  也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意味不明地道: “她找我不是为了解决曹亮的事儿,而是找我谈笔交易。”
  “交易?”韩潇“啊?”了声,“什么交易?”
  “不知道。但这笔交易,大概就是为了省下她弟给曹亮递的那杯赔罪酒。” 陆怀砚晃了下酒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倒映着男人冷峻的眉眼,“韩潇,你还弄错了一件事。”
  韩潇纳闷:“我弄错什么了?”
  “不是岑家不要她,而是她不要岑家。所以韩潇——”陆怀砚微顿,落地窗映出男人凉薄的唇,“一个连岑家都可以说舍就舍的姑娘,除非你换个芯子,不然人家看不上你。”
  “……”
  挂了电话,陆怀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淅沥,白雾腾腾。
  半个小时后,男人劲瘦的腰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淌水,水珠划过凸出的喉结,顺着胸腹的人鱼线没入浴巾。
  陆怀砚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进嘴里,抬眼望窗外。
  北城没有落雨。
  空荡荡的夜空唯有一勾弦月孤零零挂在天幕,清冷孤艳。
  也不知为何,竟就想起车厢里江瑟敛笑的脸以及那句轻柔又冷漠的——
  “陆总,谈个交易吧。”
  交易?
  陆怀砚滑动打火机的砂轮,低头拢火,烟被吸燃的瞬间,他眯了眯眼。
  谈判席上的陆氏总裁从不吃亏,她真的想要跟他谈交易?
  …
  江瑟两天后才收到许舟发来的资料。
  资料里事无巨细地罗列了曹勋以及曹勋未婚妻简如意的过往。
  曹勋今年二十七岁,四年前年与简如意订婚。
  两人素来不对盘,虽被双方长辈强摁着头订了婚,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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