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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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浓烟滚滚,江念晚早就意识模糊,如地狱般的烈火里,她只能看清他的脸。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
近乎讽刺,她一个公主的出降,因着忤逆了父皇的意思,连公主府都不愿赐予她。在新婚之夜,又被她的驸马亲手纵火,欲把她烧死在府邸里。
而前来救她的,是她两年都不肯抬头看的人。
江念晚似乎感觉不到疼了。
她拽住他的衣襟,声音断断续续:“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我,嫁给萧润,我以为……他至少是个好人。”
烟呛进嗓子里,江念晚费力地呼吸。
“如果有来世,”江念晚拼尽力气抬起眼,看向他,尾音似乎带了笑,“我、我能不能嫁给你啊……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惜……”
“可惜你不知道。”
“这世上好像……”
“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护着我了。”
江念晚几乎是下意识在同他说话,她没有再觉得周遭很热,只是觉得他身边很暖。
他一来,她所有恐惧和不安都好像被尽然化解。
“我就当今日,穿这身嫁衣是为你……这样,我死也甘心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就彻底没了意识,没看见抱她的男子满目薄红。
“公主。”
他抱着她冲出主屋。
“江念晚!”
怀中的小姑娘身子很软,阖着的目却再也没能睁开。
萧府火光漫天中分外寂静,只听得外间似乎有喧嚣声,沈野夺回兵符高声号令全军,京中形势正在以绝然之势逆转。
今日之后,罪人萧润将被千刀万剐,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永远也醒不过来。
“醒一醒,”他手掌小心地碰上她的脸,为她拭去烟灰,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求你了。”
他向来淡漠的神色伤到近乎疯魔,他跪在她身侧,垂着头,有眼泪一颗颗地落在她脸上。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
“帝师……醒醒。”曹选闻声进了内室,瞧见男子额上尽是冷汗,皱眉喊着他。
内室之中烛火晃动,陆执缓缓睁眼,一时间神色空洞。
他骤然坐起身,神色几乎维持不住:“她在哪?”
“谁?”曹选瞧着他的神色明白过来,“啊,九公主吗?公主今日吃多了酒,早就回宫了吗不是。”
四肢百骸的疼意还未散去,陆执坐在榻上,慢慢回神。
他周身氛围沉暗无比,像是坠在冰里。
曹选被他这模样吓到,直问:“帝师,可要请太医吗?这是做了什么梦啊?”
“原来如此。”
前世的记忆顺着意识慢慢回笼,破碎的片段也渐渐拼接完整,那些他缺失的记忆还有头痛的根源都在这一晚彻底还了回来。原来没有什么他所误会的坏结局,她也没有厌恶地让他离开。
他们之间,是他自己在重蹈覆辙。
陆执想起她这一世拽住他衣袖的神色,思绪终于一点点理清。她那样努力地朝他走来,只为让他了解她的心意。
有酸楚在心口泛开,他迟钝地开始后悔。
陆执轻声自语:“她是记得的。”
他眉眼间现过一丝不忍。
这样糟糕的记忆,他宁可希望她没有。
“记得什么啊?”曹选混乱了。
却看陆执站起身来,拨开被他熄过的灯烛。灯芯旁半只签子微微直立着,因掷入的方向微偏而没有点燃,签上生关两个字分外显眼。
他明白了。
前世的死劫,这一世才有生关。
曹选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寅时走到桌案前,翻开文书,拿起了笔。
心中暗想着一日不喝药竟有这样大的影响。
“赤赫族一事追查得如何了?”
忽然听他问起,曹选强撑着打起精神,道:“萧润今日无甚异动,想也是谨慎了不少。”
陆执无言听着,在宣纸上写下几人的名字。
“月末为限,这些人,我亲自审。”
曹选看着看着,困意忽然就烟消云散。
他们近日追查很多案件无果,但帝师写下名字的这几人,虽都不是担任要职,甚至是最普通不过的角色,但若将他们连在一起看,竟能将所司之事暗中串联起来。薄薄一张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像是要将一团一直藏在暗里的势力寸寸揭露。
曹选看得有些茫然,虽也知自家主子料事如神,但这……
看了一会儿也摸不出究竟,他于心下感慨,想着帝师不愧为帝师,做梦时也想着政事,实在是国之楷模。
正欲开口夸赞,忽然听陆执又道:“你且先去运作,后日我要去马球会。”
“……?”
作者有话说:
陆执:拿回大号了。
第34章 喜欢
曹选神色僵了半晌; 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
马球会每年开办两场不错,可帝师十年来也不曾参加过一次,怎得忽然就有闲情逸致了?
见他停声不语; 曹选也不好多问; 只得应下:“是。”
*
“江念晚,你真不够意思; 这样大的事你竟不同我讲?”江念珠闯进长云殿兴师问罪。
江念晚正收拾着要去决明堂的书册,忽然瞧见她这神色; 一时间愣了半刻。
“什么事?”
“就你那个……”暗示了半晌瞧她也未懂似的,江念珠拍案直言,“就你那个心上人啊!”
江念珠一句话瞬间勾起她压了一夜的酸楚; 江念晚匆匆低下头去,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拼尽全力隐藏的心思。
“没有的事。”她轻声应道。
“你别扯淡,我都看见了; ”江念珠不满她的欺瞒; “我昨儿亲眼瞧着的; 你那根丢了的发带就在帝师荷包里!你胆子可真大啊; 连帝师都敢碰,你之前还说你摸过人家……”
江念珠想象了一下; 看向江念晚的目光越发崇敬。
“简直是女中豪杰。”
她这话一出; 本想着江念晚或羞愧或气恼; 却不想瞧见她愣了好一会儿。
“发带; 在他那里吗?”江念晚开口。
江念珠察觉到异常; 皱眉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念晚拿了书册走出宫,应:“许是他捡到的; 不知是我的。”
江念珠跟在她身后; 满脸质疑:“怎么可能啊?帝师向来洁身守礼; 若真是捡到的,怎会私留?”
江念晚再未应声,默默走去决明堂。
江念珠一路跟在她身后一路叽叽喳喳不停:“帝师性情清冷淡漠,自不会多积极主动,可我瞧着他既将你的东西贴身放着,定然对你也多有看重……”
马上就要到决明堂,江念晚骤然回眸:“不要再提他。”
江念珠一愣:“怎么了?”
天刚落过雨,云风清凉,夏日终归短暂。
江念晚视线低垂着,轻声道:“我和他从来就无甚关系,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江念珠没应声,视线忽然落在她身后,神色有些僵硬,嘴张了张。
江念晚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我倒觉着你表哥为人良善,是比他更合适我。”
这话说完,江念晚转过身来,却恰瞧见一抹玄紫映入眼中。
那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足三尺之距。
心口下意识一惊,跳动似乎也滞后了瞬,江念晚垂目盯着他的袍角,勉力平复自己,终于把跃动的心潮一点点淡下来。
“帝师安好。”她维持平静朝他问了好,匆匆绕过他,进了堂中。
江念珠被两人之间这氛围冻得一哆嗦,也不敢说话,跟着问了好就进了去。
陆执在原地站着未动。
小姑娘眼睛微肿,大约是昨夜哭过。
心下像是被什么锐物扫过,有刺痛感滞后地攀上来,让他忽然就有些无措。
听她提及另一人,他心下有不明的情绪翻上来,带着些抑不下去的烦躁。
陆执垂眸,将心思压下去,回身折入学堂,照往日一般讲学。
课上讲了什么江念晚没太注意,许也是策论,这些书在她之前参加翎朝宴的时候就已经读过多回,不用听也知道含义。陆执在身侧绕讲,江念晚不想抬头,目光只垂在前方。
却忽然瞧见他腰间青玉色的荷包。
封边很紧,轮廓微挺,似乎真装着什么东西。
想起江念珠的话,江念晚捻著书页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了些。
也不知何时熬到了下课,众人纷纷离去,江念晚也拉着江念珠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却忽然被人挡住了路。
帝师就这么在面前站着,江念珠一时怕得连抬头都不敢,眼观鼻鼻观心地为二人让出了空间:“那个什么,我才想起来,郡主今儿找我来着……”
说着就跑开了。
江念晚没拉住她,在心中暗骂她没义气,一时身体也有些僵硬。
深吸了口气抬头,她问:“帝师可有事吗?”
陆执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跨越了两世的厚重情绪横冲直撞地堵在心口,让他几乎不知怎么开口。
他再三缄默,终于薄唇微动:“昨日是我不对。”
江念晚抬眼同他对视,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如果是为了昨日的事,我昨日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还请帝师不要再提了。”
她刚要从他身边绕开,目光却撞上他的荷包,轻声言:“不知帝师有没有捡到我的发带,如果捡到了,希望帝师能还给我。”
见他神色微顿,她轻笑道:“咱们之间如帝师所言报恩的情分,也不需要什么纪念吧。”
陆执默了刻,回道:“我没有带在身上。”
江念晚语结,半晌点头:“也好,那你回去就扔了吧。若让别人瞧见,是该误会的。”
撂下这句话她就扬长而去。
陆执凝着她的裙摆,后知后觉地发现。
小姑娘这回,是真的恼他了。
*
秋日里难得碰上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马球会如期举行。
江念晚随着宫中一起走,到了马球场上发现江效早就在候着了。
瞧见她来,他笑着朝这边招手,牵着马迎着她走过来。
“今日天气真是好,”打了招呼后,江效指着身后的枣红马笑着压低声音道,“我给九公主留了匹最好的,这马性子不太烈,以九公主的马术定能降住它。”
“多谢世子了。”江念晚笑着应下。
“想起上一次苏和园,”江效手指挠了挠额角,低笑道,“我还曾为难过公主,不过也是和公主不打不相识。”
“世子还答应要教我蹴鞠投壶呢。”
“我不止会那些,我马球也打得不错,”江效笑着转过身,而后慢声道,“不过以后,也有的是时间。”
江念晚和他一起走到场中,正打算试马,忽然抬眸间瞧见了极乍眼的一张脸。
他今日着一身墨蓝常服,缎面上松鹤延年的刺绣雪白,与洁净的玉色腰封相映。
江念晚怔住。
他……他什么时候会来这种场合了?
而后自心底升起股恼意。从前她去寻他他就总说在忙,现下竟也有空来马球会了?
朝着江念晚的视线望过来,江效垂眼些许,笑道:“帝师也来了啊。”
江念晚下意识脱口:“他爱来不来,和我没有关系。”
瞧见江效看着她的神色,她才觉失言,皱眉低下头去:“抱歉。”
江效神色却如春风,轻声道:“公主没什么可抱歉的,我愿意等着公主。”
江念晚听了这话,神色却有些犹豫,半晌方道:“其实于我心中,一直视世子哥哥为兄长。”
“我知道,”江效将马的缰绳递与她,扯唇笑开,“没关系。公主今日不是出来散心的么,还是不要想这些事了,快来试试这马。”
“好。”江念晚应了。
她伸手握住缰绳。可她纵使背对着陆执,却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样,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也不知他今日到底来马球场做什么……
正出神想着,不自觉握紧了缰绳,身下马儿一声嘶鸣,高高昂起头来。
江念晚一惊,后知后觉去安抚身下的马,却不想方才因为出神将袖子压在马鞍下,动手有些不利。
方才忘了系襻膊,一阵撕扯后,袖口骤然断裂开来。
江效忙随上去勒住马,半晌之后,才让这马安定下来。
他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自责道:“都是我的不是,让九公主受惊了。”
“是我走神了,和世子无关。”江念晚也有些受惊,气息还有些不稳。
“公主下马吧,先去侧帐换衣裳。”
江念晚这才瞧见袖口被撕开了个长口子,忙用手挡住不致太失仪,她刚要侧身下马,身下的马又是一晃,险些没维持住平衡,她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把。
却被人一把握了住,有力地将她拉下了马,让她站稳。
江效耳尖泛红,松了手:“情急冒犯,望公主不要介意。”
江念晚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望向那侧的方向。
没看见人。
她心下自嘲地笑了下,也不知自己在介意什么,这本就与他无甚关系。
从来都与他没有关系。
她朝江效一笑,目光中有感激:“多谢世子相救,我先去换衣裳了。”
后帐侧,沈野瞧着男子刚迈出的步伐顿滞在原地,忍不住挑眉调侃:“怎么回事啊,真打算让她出降别人了?”
陆执视线定在江念晚手上,有未名的情绪自心底肆意疯长。他从前以为只要她幸福平安,其余一切他都放得下。可如今前世的记忆恢复,那样强烈的痛楚和执念将他的所有理智和清醒摧毁,让他只想把她护在自己身侧,不惜一切代价。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看到旁人站在她身侧,他会嫉妒得发狂。
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沈野看了眼他的目色,忽而觉得身上发寒,弱声提醒了句:“那个,杀人是犯法的。”
陆执一言不发,回身离开。
沈野在后面高声叫喊:“可不是我挑唆的啊。”
*
侧帐一路无人,江效陪她走到帐外,道:“我在这儿等着公主。”
“好。”江念晚点了头,掀帘进去。
侧帐本就为更衣而设,里间立了不少围帘。
江念晚拎着衣袖,正打算随意寻一个进去,手腕忽然传来禁锢般的触感,她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拉进一侧围帘中。
看清来人,她目光呆了一刻,而后羞红了脸恼道:“这……这是女帐,你、你怎么进来了?”
来人不说话,墨黑的眸色直直攫着她,好像同以往任何一刻都不同。
像是揭开了幕帘,沉暗中是毫无保留的侵略与占有意味。
这目光攻击性太强,江念晚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他控住手腕,死死抵在他的胸口。
她与他之间,也只有这寸拳距离。
“受伤没有。”他问。
“关你什么事啊!”
淡漠的松香意横冲直撞地铺面而来,她被包裹在他周身里,连动都动不得。
他很少这样逾矩。
这样的近,也让她很不适,耳际脸畔都烧起来,却又不想让他看见狼狈。
“陆执你疯了,你放开我!你来这干什么!”江念晚低声恼道。
“想见你,所以来了。”
几个字从他薄唇中逸出来,江念晚混乱地辨认着这句话的意味,心口无法控制地、促而沉地开始急跳。
可他那日的决绝始终如冷水悬在她心上,硬生生将她所有侥幸浇灭,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委屈。
“你能不能……”手仍在努力推开他,她嗓子紧得发疼,一字一句,“不要总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看她又红了眼睛,陆执皱眉。
“你明明对我没有心思,还要说这种话,”江念晚抿紧了唇,抬起眼看他,“看我这狼狈模样,你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