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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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他知晓回宫必会受问责,故才想先来见儿臣一面,父皇,他是为了儿臣才惹得父皇不快,儿臣才是罪魁祸首,求父皇明鉴——”
“他也知他会被问责,他做过的那些事,还不够他入诏狱的吗?能杀女人的人,你也敢要?”
“前朝的事儿臣不敢置喙,但杀徐绮一事,他是为了儿臣,”江念晚脸色白了几许,顿了顿之后才又开口,“徐绮曾将儿臣绑架到万金楼中,意欲让人将儿臣扔到后府。”
她说得很收敛,语气之中却还是藏不住惊惧。
皇帝骤然低眸,默了片刻,而后皱眉问:“这样大的事,为何之前不告诉朕?”
“儿臣本就是私自出宫,”江念晚咬了下嘴唇,轻声,“不敢。”
她现在跪在雪地里,朱红色的衣裙被雪洇湿出一片痕迹,发丝带着冷汗贴在额边,眼角带着些微红。
皇帝低头扫过她一眼,眉心凝滞了瞬。
“这世上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朕自可以为你寻更好的。”
陆悬辞身居这样的高位,难免要常常卷入纷争,待在他身边,总是难言安稳。
“他为了儿臣做了这么多,儿臣别无所报,只能同样坚定地选择他。”
她声音近乎哽咽。
“父皇,儿臣只要陆执。”
*
“公主……公主!诏狱是不准人来看望的!”诏狱长使见来人径直往里进,慌乱都写在脸上,只得匆匆收了刀,生怕伤了眼前的人。
“我不是来看望他的,诏狱可进不可出的规矩我知道,薛长使不必着急。”
“那……”
江念晚指挥着人将物件抬进诏狱,给一众人都看傻了。
“我早前与帝师有婚约,他今日之罪与我有关,我是来陪他一起的。”
对面的人半晌没回过神,懵怔道:“什么?”
江念晚回眸认真看他一眼:“我父皇已经同意了。”
薛长使还愣在原地,那侧有人源源不断地往诏狱内送小物件。
江念晚吸了下鼻子,轻声道:“对不住了长使,本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前些时日还病着,父皇说过,是准我好好休养的。我听说诏狱只是个审人的地方,应该不会让我死在这吧?”
“……”瞧见被送进来的软塌和金丝被,薛明只觉得平日里自己都没见过这些精致玩意,更遑论在诏狱这等森严地方了,一时间头比两个大,心中凌乱。
“何事吵闹?”杜使长听见动静,自一暗室之中走出来,眉头皱得很紧。
薛明小心惧怕地唤了句:“司使长。”
瞧见江念晚,杜琛愣了一刻,而后冷冷地看向薛明,声音极沉:“你命不想要了?”
“属下有罪,只是九公主称是陛下授意……属下未敢相拦。”
江念晚没看他,只瞧着他身后那个暗室,敏锐地感受到一丝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诏狱近来只有一件大事,所以——
她骤然跑过去。
里面的人坐在椅上,两只手腕被枷锁拘着,垂头阖着目。
眼睫在他微白的面色上映出些微阴影,身上外袍中的白色里衣的边也渗出些微血迹来。
杜琛追过来,瞧见九公主乍然红着眼瞪过来,竟直接去抓他腰间的佩刀。
“还不快来人!别让九公主伤着自己!”
他一躲没让她抓到手中,江念晚却直接拾了地上刻印的短刀,声音带着哽咽,沉促又激动:“你们不要命了,竟敢对他动私刑!”
说罢就一刀劈过来。
杜琛人都傻了,也不敢真拿出刀枪和公主抗衡,只得不断地躲,皱眉劝道:“九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到诏狱来就该守诏狱的规矩……”
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眼见着这刀要落到人身上,薛明忙高声道:“九公主误会了!诏狱哪敢对帝师动刑,帝师身上的伤是之前在许州受下的!”
江念晚手上动作终于停了一停,抹了把眼泪怒道:“那他怎么这样憔悴?”
“审……审得久了点。”
“多久?”
薛明低了低头,小声道:“从收押到现在……这是诏狱的规矩,抱歉公主。”
也就是说,他从回京到现在,连眼都不曾阖上过。
“你们怎么敢的……”声音囫囵地从喉咙里迸出来,江念晚狠狠用手背擦了下脸,娇软的声音头一次又狠又厉,“叫太医啊!他都伤成这样了!”
诏狱里的人对视一眼,神色凝滞。
来了诏狱的人,哪有叫太医的待遇。
杜琛皱着眉无声沉默,于心下权衡着。
九公主既敢说是陛下的意思,想来也是陛下在给出态度了,自不能太过苛待。
他咬了下牙,沉着脸妥协道:“听九公主的,送帝师回牢室罢。”
“他身上的罪有我的一半,我与他现下有婚约,把我二人关在一起吧。”江念晚道。
“……”杜琛沉默了好半天,皱眉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那你就杀了我吧,”江念晚一把将坐在椅上的人抱住,声音很冷,“我到死就可以放手了。”
杜琛深吸了口气,而后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人去安排。
“顺便说一句,本公主身子娇弱得很,这些时日的病还未好,诏狱里太冷我受不住,还望多加些炭来。还劳烦杜使长问问太医院,顾全我的药和饮食。”
“……”刚要说什么,杜琛对上江念晚坦荡的视线。
江念晚淡淡开口,声音却不容置喙:“杜使长见谅,是父皇说容我照料好身子的,您若是有疑惑,不妨直接去问御书房。”
杜琛闷了半晌,最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到底还是转身走了。
江念晚终于得以卸下一身的防备,手却因后知后觉的惧意而微颤,只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人。
他身上的血腥气很重,江念晚碰了他几下又无措起来,生怕触及他的伤口,只得又退到这暗室的一侧,攥着手看着他。
许是因为刚才的吵闹声,陆执自浅眠中清醒了些,手指动了一动。
江念晚张了张口,恰对上他墨眸睁开。
喉咙泛紧,江念晚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只无声凝着他。
他视线中的情绪不明,微白的唇色衬得人此刻显得分外脆弱,眸色也不甚清明,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手腕下意识用力,想去拉她。
却忘了腕上还有枷锁,他这一挣,手腕上的皮肤被划伤了些。
有尖锐的刺痛传递过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才意识到不是梦。
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干嘛啊!”带着哽咽的声音着急地响起来,小姑娘不知道怎么表达心疼,只会又气又恼地掉眼泪。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唇瓣咬紧了。
“以前的事,我以后再和你算账,你先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有!”江念晚凶巴巴地朝他喊。
陆执没说话,手动了下,承在她小手之下,将她与沾血的枷锁分开。
“又干嘛!”
喉结动了下,陆执低头,克制着没去看她带着泪的眸光,轻声:“脏。”
“你胡说……”攥着掌心忍着却还是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江念晚不太敢碰他,兀自蹲下身,伏在他膝上,咬着牙沉默着。
很淡的热意在膝上蔓延开,他喉间有些紧。
“别哭,”声音有点哑,“我没法抱公主。”
“不用。”江念晚撑着嘴硬,眼泪却越发汹涌。
“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
“你别说话了!”
小姑娘情绪失控,陆执手收得越来越紧,微别过脸,轻叹息。
“别不开心,”他声音很低,为她的难过作出妥协,“公主想怎么做,我都答应。”
江念晚吸了口气,问:“什么都答应吗?”
心口不可控制地发凉,陆执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她。
暗室中灯火昏暗,他漆黑的眸子挂上格格不入的温柔。
沙哑的声音近乎缱绻,他笑着妥协:“都答应。”
如果她不快乐,什么都会变得没意义。如果她真的痛苦,他也可以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她能开心。
“那你听好了,我要你陪我过生辰,过几十次,过一百次。你胆敢食言,我就状告刑部你不修夫德,让你坐大牢。”她恶狠狠威胁道。
陆执微怔。
很久之后,他轻声问:“公主不怪我?”
“怪啊!”江念晚声音里带着恼,恨不得咬他,看他现下又实在觉得可怜,只得作罢。
最后只瞪着他,闷声道:“就怪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本来再也不想见你了。”
他沉默片刻,应下:“是我的错。”
江念晚脸伏在他膝上,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祝我生辰吉乐,我就原谅你。”
第52章 解释
陆执看了她很久。
似乎在确定她言语中每个字句的意味。
他这样的眼神看过来; 忽然就让她有点心疼。
“干嘛呀……”小姑娘抽抽搭搭地问。
在确定了她是认真的,言语中没有包含一丝抗拒与离开的意思之后,他清淡的眸色渐渐渡上些暖意; 终于活络起来。
他轻轻笑起来; 声音里的温和几乎要漫出来。
“朝有愿暮如意,岁岁时宜。生辰吉乐; 晚晚。”
他眼下尚有一轮青黑,面上是藏不住的疲态; 但说与她听的语句,却字字都是珍重与温柔。
江念晚心头一酸,无声攥住他的手。
“来这干什么; 多脏,”他垂目瞧着她的手,掌心拢了一拢; 缓声道; “公主回去吧; 还要参加生辰宴呢。我这里没事; 他们不会对我怎样。”
“没你的生辰宴,有什么意思; ”闷声嘟囔了句; 江念晚笃定心思靠在他身侧; “我才不回去; 我就在这陪着你。”
“还病着呢; 加重了怎么办,”陆执轻声劝哄着; “回吧。”
“我不走!”江念晚眼睛又红起来; 急道; “我怕我走了他们又审你,诏狱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你今天要是敢赶我走,你就再也别想和我好了!”
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说辞,只能拿出自己来威胁。
陆执看着小姑娘紧抿起来的唇,到底还是妥协了。
正巧那侧诏狱的人安排妥当,有人来迎他们去牢室。
江念晚走得昂首挺胸,倒是诏狱的人纷纷低头,在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形。
她遣人拿过来的软塌和丝被都已经被安置好,牢室似乎也被好生清洁过,现下供上了稀落的炭火。
虽不算多,但也够用。
诏狱里的守卫也是头一遭伺候这样的主子,给人拉开门的时候活像在恭迎人家回宫,偏生半点不敢怠慢,听见那句“都下去吧”后如蒙大赦,纷纷退下。
牢室中安静,只点着一盏小灯。监栏外是一处透气的窗,此刻虽被封着,也将雪色映入狱中。
室中的光半明半暗,江念晚关切看他,轻声道:“你睡一会吧。”
陆执点了头,却不让她下软塌,只半靠一旁的长椅上,道:“我手上有枷锁,躺着反而不舒服。”
江念晚替他将腕上的血迹拭净了,看那帕子上的颜色只觉得刺目,一时有些难受,道:“让他们解开不成吗?”
陆执轻笑:“那杜使长也该去死谏我了。”
江念晚也觉出过分来,脸红了下,闷在他旁边不说话了。
半晌,她理了理陆执的衣衫,轻声:“那你休息吧,我在这陪着你。”
“好。”注视着小姑娘的神色,他眼目顺从地阖上。
只是闭目半晌后又悄然睁开。
小姑娘正在瞧着他腕上。
仿佛也不是在看枷锁,而是腕上三寸露出来的位置。长睫微微颤着,有些许黯淡的情绪在她面上走过,却还是被她压了下去,像藏着心事。
她现下知道了这件事的模样,是他庆幸都不敢想的反应。
“灯太亮了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江念晚侧过头些,轻声问。
陆执摇头,反手攥住她的手。
他温声问:“有想问我的话吗?我不会瞒公主。”
“没事,你先休息——”
“你有心事,我放心不下。”
江念晚沉默了很久,嘴唇动了动,犹豫道:“你不要误解,沈小将军已经同我说了具体的事,我自知之前是误会了你,但……”
“萧润之前同我说,你也是赤赫皇族的人,你腕上三寸有血痣,他说这是赤赫皇族之人洗不去的标志。”
她没再说下去,陆执却明白了。
“他同你讲了岐川长公主的事?”
“嗯。”
提起这件事,江念晚忽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陆执,一时间声音愈低,似乎有些逃避。
就算这两种解释都正确,她自己私心,却希望只记住一个能让良心过得去的解释。
当沈野说陆执会因为这些事在诏狱受磋磨,她好害怕他也像外祖那样在一夜之间离开。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空空如也,只希望他能活下来。
一些可能存在的必然联系被她刻意淡化,她很不敢去想,自己前日的失望到底是因为真相,还是因为萧润口中陆执刻意的欺骗与隐瞒。
她笃定沈野不会骗她,却也一瞬开始害怕他会承认,当年之事不止是为了她。她宁愿孤注一掷地认定他没有半分私心,似乎如此就不算背叛余家。
她心底有些难受,声音很低:“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忽然又有些不想知道了。
“若是因为这个,”像松下口气,陆执温声,“我不是。”
江念晚抬眼望过去,有些不解。
“我母亲并不是岐川长公主之女,只是一个侍女的后代。当初为掩护长公主产女一事,又恰逢其侍女有孕,便得令以长公主后代之名一路南下,只为了护住真正的长公主之女。我母亲与我腕上的红痣都是以绮罗花汁刺皮而得,若有明矾水清皮洗过,就会不复存在。”
江念晚有些吃惊,道:“那……”
“真正的长公主后代,纵有这些人掩护着,因身体缘故,不到二十就患疾病死了,赤赫才得以被罕王继承,”陆执轻掀开手腕,凝着那红痣道,“我外祖母全家为岐川长公主胁迫,不得不为她守全这些事,在南下一路里,牺牲了所有人的性命才护得我母亲活下来。这红痣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刺上的,是她留下的印记,我每每借以此缅怀,却不想被奸人利用。”
他低笑:“若说我有恨,也该是恨岐川长公主。”
所有的事都有了周全的解释,江念晚微怔,喃喃:“是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同我说?”
陆执一眼望过去,目光带着些暗色。
良久之后,他缓声:“我不确定,公主会怎样想。”
江念晚神色滞了一瞬,沉默着。
内室很静,陆执在等她开口。
“两年前,我真的很难过。但沈野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问过我一句话。他说,如果即将被推入险境的人是你……我会怎么做。”几句话被江念晚说得断续,到最后带上些微藏不住的哽咽。
他手指温柔干燥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她心口所有难过低沉的情绪都寸寸化开。
做这样的挣扎很难,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唯一确定的是,如果是她来选,有关他的每一件事,在她这里都不会有权衡。
“所以我明白的……”
“我也会这样做的,陆执。”
她还记得,当沈野同她说外祖想用她来换舅舅那一刻的心死如灰,她轻声:“我一直坚信不移的,可能会背叛我,我最无助时想依靠的,可能会放弃我。但是你不一样。”
“你会一直选择我,你永远都会选择我,”她轻轻笑起来,“我江念晚是犟,认定一件事就不回头,但我不是傻。”
“你那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