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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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家宅读书等事千头万绪,愚生意上多是下头的人打理,并不知晓催收段家欠账手段偏颇了些。确是愚未能约束管教好下头的人,如此才使段家受冤屈。”
他一派诚恳之色:“于段家之事,愚愿以段家欠款三倍之数补偿于段家。”
段雪冷声道:“我爹便是被你们欺辱含恨而终,你轻描淡写几个钱就想了事!”
“段姑娘节哀。可段老爷去世也不是我们魏家的人打死或毒死的,因病离世也只能怪自己的身体,如何能怪到魏家来?”
魏鸿明给杜衡拱手:“大人可见,愚手下之人虽催收有所过激,但这些人也看魏家家业而想多讹,借钱之时千好万好,还钱却千推万阻,催收确实不易,这才促使法子过了些,还望大人明鉴。”
“肃静!”
杜衡敲响惊堂木:“你言下之意是说此番受状告或确有其事,但并非自己所为,而是手下之人擅作主张,只是自己约束不力失察之责?”
魏鸿明道:“回禀大人,正是如此。若非此番有人前来申诉,愚竟浑不知手底下之人如此行事败坏魏家声誉,往愚读书一场。为免大人烦忧,愚已然将罪魁祸首带来。”
瞧见被压扯上来的男子,杜衡也不过堪堪扫了一眼,许是个没少为魏鸿明鞍前马后之人,但而今不过是个顶罪羔羊罢了。
杜衡都用不着审,那男子便道出催账不易,欠债之人拒债不还这才动用了些武力意外打残了人,一应认罪尽数往身上揽去。
“你是说催债借钱诸事乃是你派人所为,魏鸿明并不知晓?”
“是,老爷仁善,并不晓得善心借出的钱被这些人户咬着不念恩德归还。”
杜衡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如何判。
魏鸿明眉心舒展:“大人,若是所诉准确,核实后魏家愿意补偿赔损。”
在堂中一同受审的人当即都想叫屈,本受魏家压迫多年不得喘息,而今好不易鼓足勇气孤注一掷前来状告,若是魏鸿明不倒,这般草草拿个人出来顶罪,又赔撒些钱出去便安歇了事情,回头他们这些人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再是让魏家躲过,往后在县里岂非更得意,谁又还敢受屈状告,左右结果都一样。
然则杜衡哪里不知这些道理,既敢开堂审理,就没打算再让魏鸿明再如往昔一般安然出去。
不等堂中人再言,杜衡冷声道:“满口胡言,不知悔改。”
杜衡举起案台上的一本册子:“这账本上一笔一账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说你不知晓全数是手下人所做,未得你授意,账本上多出本金连年高昂的利息数你一个举人还看不出不对?几年利息都够本金两三倍之数了,谁家人如此蠢笨要拖着本金不还连年还如此之多的利息!”
话毕,杜衡便将册子甩了下去。
魏鸿明心头猛然一惊,连忙将册子拾起,只防有诈。
草草翻了两页,他心就凉了大半截,这账本所计当真是他的私账!
他止不住心头的震惊,双手也发颤起来,头一次慌的乱了阵脚。
“既是欺压临到头还不认罪,当堂狡辩拿人顶罪,罪加一等!”
“这、这不可能!这账本、这。。。。。。。”
魏鸿明囫囵片刻,竟突然当堂将账本撕扯开来。
“大胆!魏鸿明你这是做什么!”
当即衙差上前扣住了魏鸿明,魏鸿明还不死心的死死拽着账簿,尽可能的撕扯零碎。
“刻意损毁证据,再加罪一等。”
杜衡看着发疯一般的人,悠悠抽出另一本账簿:“这般要紧之物,本官如何会轻易再放回你手上,你看到的那本不过是誊抄的而已。魏鸿明,你堂中无状,又还有甚么可抵赖。”
堂中受审之人俨然没想到县太爷已经拿到了魏家账簿,登时心中生出一股热流来,既是感怀知县明察秋毫,又幸沉冤得雪。
跪在堂间的杜友燕见着魏鸿明竟然真被拿捏住了要害,原本还恐着发抖,登时便松了口气。
虽是自己先前也被段雪摆了一道忽然就被扯着来告魏家,介于曾经的经历,杜友燕差点晕过去。
她一直担惊受怕着,哪里晓得事情竟有转机。
受魏鸿明压辱这么些光景,一直忍气吞声不敢言语,而下她忍不住骂道:“魏鸿明,你个人面兽心的人渣,害得我们母女俩好惨!若非知县大人明察秋毫,就要将你这等人逍遥法外!”
魏鸿明始终明晰不得他的账本怎落到了杜衡手上,眼见杜友燕还嚣张了起来,他也不顾甚么乡绅的体面了,当即啐了杜友燕一口:“你这个婊子,浪荡货,怎么着,见着你男人要落狱了猖笑的厉害,是又急着寻新男人不成!”
杜友燕当即白了脸:“你胡说八道甚么!”
“你不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眼见着堂中堂外如此之多的人,杜友燕再是泼辣也到底是个妇人,哪里受得这般堂而皇之的恶言,当即扑了上去:“你竟侮我清白,我同你拼了!”
杜衡见着这态势,连忙敲惊堂木,让衙役把人拉开去。
“魏鸿明欺占粮产,放贷骗息,仗势欺人数罪齐发,即刻打入南监看押,只待查明是否还有作奸犯科的罪项,择日再做惩处!”
第108章
魏鸿明在县里盘桓多年; 还是头一次落狱。
昔年虽也是小户起家,但也不曾吃过牢狱的苦头,进去不到两日便慌忙疏通关系,打点看守的狱卒前去魏家报信儿。
他还指着魏佰来赎救他出去。
过了些日子; 魏佰没来; 倒是云青文衣冠款款的前来看了他一趟。
云青文还是头次进这般耗子乱窜的阴暗之室; 他用一张帕子掩着口鼻; 蹙起的眉头毫不掩饰嫌弃之意,走了半晌总算是在一间牢房里见着一身囚衣的魏鸿明; 蓬头垢面。
他眉头更紧了些; 虽是这般落魄模样很是可笑; 可他竟觉得穿着素净囚衣竟是比平素穿金戴银的反而清爽许多。
“怎么是你来?魏佰呢?”
魏鸿明瞧着前来的云青文,有些意外来的人是他; 但当即就竖起了眉。
分明递信儿去给的是魏佰; 他可不信云青文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把他给带出去。
“你来能抵甚么事; 还不赶紧叫魏佰来把我弄出去,这破地方就不是人待的!”
云青文闻言拿开帕子,斜了魏鸿明一眼:“都这关头了; 还对着我指手画脚; 我看你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阶下囚!”
魏鸿明冷嗤道:“阶下囚?我可是你丈夫; 若是我出了事; 你一个后宅的小哥儿能捞着甚么好?!”
云青文见状笑出了声来:“那好处掰着手指都不一定数得过来呢。一茬接着一茬往宅子里娶; 好色成性,要品没品,说到你是我丈夫我都觉得恶心。”
“我今儿来也不是来同你闲侃的; 云家虽然是商户人家; 但也是清白人户; 可容不得你这般仗势欺人不遵律的女婿。你若是识相些就自行在和离书上把字给签了,到时候云家也不会赶尽杀绝,要是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不要怪云家无情了。”
魏鸿明看着递进来的一封和离书,他觉得又羞又恼,巴巴儿跑来竟是为了要和离,落井下石到这地步,当真是好笑的很。
他一把扯过和离书,当即撕了个粉碎,凑到牢柱前,面上带着阴险的笑容:“这关头你还想我同你和离,做梦去吧!我劝你最好是去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同我一起死!”
“你!”
云青文见人这般强硬,当真是不念一丝上十年的夫妻之情,瞧着这幅嘴脸当真是恶寒,幸而是先前下决定狠对了心。
“你既不愿意签和离书,那我也不怕事情闹到明面上难看,届时就让县衙判,左右府衙也当承我一份情。要死也是你去死!”
魏鸿明看着云青文一派志在必得的模样,他眯起眼睛,忽而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是你,是你偷了我的账本拿给了杜衡!”
云青文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帕,想要挥散开鼻子前的异味。
“你不仁,又何须怪我不义。”
魏鸿明胸口起伏的厉害,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他!
他虽和云青文早就撕破了脸,但一直把这人当个草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想到最后竟叫这块垫脚石给砸了脚。
他心里万千情绪,怎能不气怒,若不是有牢柱阻着,他定然要冲上去掐断云青文的脖子。
“你也别指着谁还来把你捞出来了,听说你被收监,昔年受你欺辱过的老百姓现在都挤着来告发,其间可牵扯出魏家不少勾当。魏佰而今已被看押,他已是自求多福,连自己那一堆的破事都洗脱不干净,就甭指望着还能空出手来保你了。”
魏鸿明这两日不晓得外头的光景,没想到杜衡秉雷霆之势而下,这是大有断魏家根基的意思。
他慌了神,脸色变得极快,方才要吃人的神色立马又变成了委屈相:“阿文,纵然这些年我们夫妻不如当年,可也是少年相识,多年情谊你不能说忘就忘啊。我承认这两年奔忙于前程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我也是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你去求岳丈大人,让他疏通关系救我出来好不好,我定然改过自新,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魏鸿明一派诚恳之色:“你不喜欢家里那些个小的,自就打发了去便是,我就只守着你一个人。”
云青文见着魏鸿明又流露出那一贯哄骗人而自以为诚挚的神色,年少时不说像杜衡那般丰神俊朗,但也是一派好相貌。
再正色说上几句承诺来,原本是最可笑不过的承诺也变得可信了几分。
昔年他便是被此般哄骗了过去,可时过境迁,且不说魏鸿明早已经发福清俊已不再,又历经一次次的争吵寒心,云青文再是拎不清此时也提不起任何的心软同情来,只觉得年轻之时当真瞎了眼瞧上这么个玩意儿白糟蹋了许多年。
“够了,这些年每每有求于我之时便用这派说辞,你不觉得腻味,我都听腻味了。”
云青文冷声道:“你便在此等着抄家流放亦是问斩吧。”
言罢,他信步而去。
“阿文,阿文!你不能不管我啊!”
云青文头也不回的踩着南监往外一点点亮起来的阶梯,从未像此刻这般痛快过。
那日在酒楼撞见秦小满,两人一同吃了一席菜,一开始他是冲着歪损秦小满几句前去的,没想到吃着吃着竟喝起了酒来。
酒过三巡,他竟然给秦小满吐露了想要和离回到落霞县的念头。
“商户出身想要二嫁可不容易,你舍得你那丈夫?”
云青文托着有点发红的脸:“丈夫?呵!他一没同我有过一儿半女,二又不曾给我一口饭吃,三还不见体贴。做些恶心事倒是不少,这样的丈夫谁稀罕有,便是孤寡后半辈子也比在魏家受那些腌臜气强的多。”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既是盘算的清楚,那就和离呗,反正云家产业能买下个秋阳县了,还养不了你一个小哥儿的后半辈子不成。”
云青文打了个饱嗝儿:“若是好和离,我还用得着发愁?当初为了嫁给这混账,我爹娘早就恼我了,这几年一直又没安生过,他们没把我直接赶出去就是好的了,哪里还会为了我和离的事情费心。”
秦小满实诚道:“你爹娘也是脾性好,倘若我有你这么个哥儿,早就不认了。”
“嘁。”云青文也回敬了过去:“那我劝你和丈夫多生几个小孩儿,否则以后出了逆子念及子嗣少还舍不得不认。”
两人各自又喝了点酒。
秦小满道:“若你诚心想要和离,魏家倒了,也便就好办了。”
云青文听这话抬起头看向秦小满。
“看在与你母家是邻里的情分上,我倒是不计前嫌能帮你一把。”
云青文从南监出去,看着暖烘烘的春阳,离开了那密闭阴暗的环境,他这才敞开的吸了口气。
他并不多聪慧,但从小生在大商之家,也不是个蠢笨的。
认真的思考起一些事来,也未必不能想明白。
这件事多少有些巧合,而今看来秦小满哪里是诚心帮他,其实大有利用他的意思。
不是他想魏家倒,实则是知县容不下魏家了。
他虽不曾参与魏鸿明生意上的事情,但一道过日子,总归还是知道一二。这几年魏鸿明是愈发的嚣张,好多事情已经拱到了明面上。
但凡县令是个清正的,如何会容得下魏鸿明这般的乡绅。
总之,他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
即便是他能够忍受魏鸿明继续把日子过着,但按照魏鸿明兄弟的行事,魏家迟早要败,终归不是长久的营生。
二月底,县衙搜罗出了魏家兄弟俩的多桩罪证,除却放贷骗息,侵占田地等多桩罪项,魏鸿明还曾多次□□,草菅人命。
魏佰仗势欺人,逼良为娼,兄弟俩又曾遣人阻碍县府公务。
这些污糟事情不少还是从雍二手上审问出来的,眼见老东家都倒台了,雍二那张跟镶了铁的嘴为了自保也将魏家差遣他办的事情一吐为快。
这朝当真才是墙倒众人推了。
杜衡判处上历来是从宽处理,尽可能的给人改过的机会。
不过魏家所犯罪行实在太多,且又害过人命,他是再宽也不会给这般毒瘤机会。
县学剔除两兄弟的功名贬为白丁,判处魏家抄家,鸿明秋后问斩,魏佰手头上未有人命官司,留了一条性命发配边疆充军,至于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不过这般锦衣玉食的小老爷流放,可不会比死了痛快。
至于云青文,因举发有功,秦小满和杜衡自是也按照约定,判之两人和离,给了他一个体面,可自带嫁入魏家时的嫁妆回到娘家。
魏家抄家当日,县里热闹的跟过年一般,就是许多村里的农户听闻此事,也都不辞辛劳从村里前来看热闹。
当初受之欺辱的商户、白丁、雇农,谁不是拍手叫好。
这些年魏鸿明着实敛财不少,便是云青文带离了他的嫁妆,清缴出来的银钱定产将近五万两银子。
穷知县杜衡看着账本直摇头,怪不得县里没钱,原则都落到了魏家手上。
杜衡将银钱悉数的补偿给昔时受到魏家欺剥的商户以及农户,余下还有两万两银子左右。
他开仓做了一波大的布施,米粮面布匹广济县里的穷苦人家,剩了一万五千两自充做了公账。
办完魏家的事情,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杜衡拍了拍公账账本,身心松快,他偏头看向秦小满。
“县里兴修水利没少花银子,先前积下来的钱已经见底,眼看没得周转,魏家倒是狠狠的助力了一波。要说往后公账上没钱,干脆就指着这些大户办算了。”
每回都能有意外收获。
秦小满瘪了瘪嘴:“办一回大户是容易事儿啊,不是演又是装的,倒是还不如以前在村里刨地,累了就睡,睡了又干活儿,没得这些勾心斗角。”
他以前多实诚一个人啊,现在也是变得刁滑,没少为了杜衡引人入套。
“辛苦了我的夫郎了。”
所谓是同进共退,秦小满笑了笑,只要两个人一心,便是有万难,那也能蹚过去。
“噢,对了,先前江岂送来了一封文函,叫我得空给你瞧。”
秦小满把文函取来:“方才见你在对账,我就没打断。”
杜衡拾起文函,瞧着烫金封面他就知道:“当是府城上头下来的。”
他打开文函,一目十行,实则上头也没有几个字。
秦小满坐在他旁头,眼睛指着要紧的看:“优?!”
“是年考课的结果下来了。”
杜衡看到结果也展开了眉宇:“我以为因姑母的事情考绩受了影响,拿不到这个成绩了。”
秦小满笑起来:“是啊!”
“当是综合考核,比之去年所办实事和成就,那一点德行考核就给拉平了,最后还是给了个优。想来也是秋阳县一摊烂账,眼见着有些起色,上头也不想伤了地方官员的心,给个好考绩,也能再接再厉。”
“你也是,为何先前不在堂上让段雪把魏家指使的事情也吐出来?”
杜衡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若真把事情吐出来,也是辱没门楣,届时段雪母女俩的名声都不好听。
到底是两个妇道人家,又是死了丈夫没有兄弟儿子的绝户,而今这个时代过得本就不容易,又何必让母女俩都背上那般罪过。
左右魏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