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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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议论纷纷,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劝,只道:“孟院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游豁院友带了两大捆书院的纸暂放在农桑馆中,谁料杜衡竟然私自挪用卖给书院旁人。”
孟怀善指着杜衡手里的吊钱:“我方才从馆室出来,便说那纸怎的少了些,唯恐是我作为农桑馆成员没有看好放在馆内的物品,倒是抓了个巧!”
杜衡闻言一怔,遂后不免心下白眼直翻,他稳着气没当众骂人,道:“这只是个误会,你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可有证据证明那纸是我拿的?”
“交易都被抓了正着!还有什么可狡辩!众所周知你家境微寒,进书院前在街市上摆摊做不入流的小生意为生,不改商户劣性,进了书院却不受教化!”
这头话说的难听,矛头分明是落在杜衡身上,那前来买纸的书生一样家境不好,无疑也是被人在众人面前直戳伤口,简直无地自容,左右想解释诸人议论着让他没法张口。
偏生孟怀善还不依不挠,生怕不能闹的书院人尽皆知的地步,早妒忌杜衡多时,被他抓住此事,自是巴不得一棒子将人打死。
杜衡也不是头一次被孟怀善这么说了,左右行得正坐得端,不紧不慢道:
“正如孟怀善院友所说,鄙人家中寒微,所以经营着一点小买卖以此供读。鄙人不认为有点营生供读是什么不堪言说之事,在场谁又不是家里供读的,家中人的银钱又是从何而来,自也是靠着营生,为此何来可耻之处?”
“这纸是我从家中来的售卖给院友的,同是书院之友,他需纸,我卖纸,这又何不对,又不是强买强卖。”
诸人听杜衡一番话,纷纷都觉得很有道理。
孟怀善眼见大伙儿同情起杜衡来,倒是显得他咄咄逼人了,连忙道:“我们说的是你拿书院的纸卖给他人一事,扯旁的营生做什么!?你少混淆视听!”
杜衡应声:“是啊,既是就事论事说卖纸一事,那你又扯什么家世寒微,商户劣性,不是你先扯旁的?”
孟怀善咬牙:“那你把偷纸卖的事情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明白了,这纸是我家中带来,卖给院友的。孟院友这耳力实在叫人担忧!”
“你少胡诌!那馆室里的纸为何少了?!”
“我怎知。”
这头僵持不下,一声沉稳的呵斥声传来:“书院之地,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什么值得你们在此争论不休!”
围观的学生听见威呵,连忙都低下头:“夫子。”
跟着夫子前来的还有游豁,眼见是非之中竟然都是自己熟识的,他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孟怀善自觉救星来了,赶紧到游豁跟前,只巴不得戳破杜衡素日在师兄面前装的良善的面具:“杜衡把馆长今日放在馆室的纸私拿出来卖给院友,自谋钱财,被我当场抓住了!他此番还在狡辩不肯认下!”
游豁看了杜衡一眼:“可是说的午时我和他一道搬过去的纸?”
“正是!”
游豁道:“那纸少了是我上课前取了一叠出来拿给了向夫子,抄手走廊张表文章用的上,何来杜衡偷拿卖给旁人一说?现在那叠纸怕是都还在向夫子的桌上呢。”
孟怀善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是,是馆长取了去。。。。。。”
眼见事情大白,被众人看了一场热闹的书生忽而提起衣衫楷起眼睛来:“杜衡院友以同窗之谊愿以低价售卖纸张于我们这等家境寒微之人,自带了家中的纸相售,何等友善,不想要被孟院友用腌臜之词栽诬一场。”
“原是个误会也就罢了,可孟院友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些,张口闭口责骂人寒微品性恶劣,瞧不起我们这等贫寒书生,实在是叫人在书院之中无地自容。幸而是有游师兄当面澄清,否则我们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买纸的书生是今年才进来的学生,年纪本来就不大,这般哭啼没让人觉得失了男子气概,反倒是让人觉得实在是受了大委屈。
围观的书生见状,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又见声泪俱下,连忙出言宽慰。
孟怀善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我绝非是瞧不起家境寒微书生的意思,只是,只是。。。。。。实乃误会一场。”
杜衡默默道:“什么意思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只耳朵都听得清楚明白。”
夫子见状斥责了一声胡闹:“孟怀善,你好歹也已经是个童生了,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要下场院试的人,怎的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孟怀善肤色偏黑,此时被当众斥责脸也涨的发红,赶紧道:“是学生的错,学生武断误会了杜衡院友,实乃是对不住。”
“你以为只是误会了院友,今下还能告歉一场,求得他人原谅即可。可以小见大,既都是决意科考之人,那便是做着长远打算来时为官做宰。今时可以冲动冒失未查明事情真相原委便匆匆误会了院友,难保来时做了官不会冤了良民!朝廷难道容得下此番为官之人?!他时你是要同陛下告歉,还是同黎民百姓告歉?又是人人都能原谅你的过失?”
孟怀善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双双眼睛看过来,又岂是无地自容那么简单,只觉得今日已经把在书院里苦心维持起来的面皮一夕之间全数都给丢了个干净,悔恨起方才招呼那么多人来看什么热闹。
他唯唯诺诺的想缩到地缝去,可哪里又有地缝容得下他钻。
“你到我室中去,今日便要好好教导你一番为人处世,这些时月的礼怕是全白教了。”
事情闹了一场,孟怀善被勒令在诸人面前同杜衡和买纸的书生郑重告歉了一番,这才被夫子领走再去教训,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集中训斥了几句,方才散了去。
第71章
孟怀善受斥一事不出意外的在书院里很快传了开; 八卦这样的事情不一定是村野才热衷,读书人也一样爱说长短。
读书枯燥烦闷,茶楼曲馆中三五好友相聚,谁又能拒得了书院的一桩闲说呢。
一时间孟怀善不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左右是人缘再不如往昔; 旧时那些靠着拍马屁和自己狗皮膏药贴上去的好友都有意避着他。
游豁是给了他三分颜面; 没把他直接从农桑馆里踢出除名; 不过每回馆里有事召集成员,他也不好意思再去; 总是拿着头疼脑热的当借口不在露面。
在书院里也可谓是形单影只了; 再不好意思撞见杜衡。
原以为事情也就这么了了; 却是没想到经这么一闹,杜衡卖纸的事情也受书院之人通晓。
明面上没什么; 该如何还是如何; 只是每日午时课室无人或者是下学之际; 总有书生找到杜衡前来问价纸张。
此后隔三差五的杜衡就要给院友带上一沓纸,生意门路倒是打开了。
杜衡原本还想着如何把销路给打开,虽没人说过书院里头不能卖纸; 但依照向夫子的脾性肯定是不喜学生把心思落在读书以外的闲杂事上; 大肆张扬的宣传卖纸搞营生; 让他老人家晓得了无疑是自讨没趣儿。
到底还是来买纸的那书生有两把刷子; 那日伤怀的一通肺腑之言; 不但是引得院友心生同情,还一下就给他树起了个友善温和,帮扶院友的好形象来。
一时间不单是来买纸的人多了; 就连夫子都说他帮助有困难的院友是良善之举; 同院就该如此; 缔结情谊,往后方能走的长远。
对院友恶语相向和友善帮扶院友的两个教材就这么对比立上了。
杜衡觉得当真为因祸得福。
断断续续的卖着纸,手头上也有着还算客观的进账,年关这阵儿倒是过的顺畅。
秦小满见着家里的纸还挺好卖,整个冬腊月都领着大壮往山上跑,原本从未管的那么勤的私山给料理像良田一般精细,就指着明年多长些竹子出来好造纸。
年初,二月里,村里又一年的忙起翻地耕种的农桑之事,秦家便闲了,歇了农桑的活计,家里的牛还借给了雇农使。
李老五回村看望爹娘的时候,给杜衡和秦小满带回了铺面的消息。
永方街有个小铺面要打出来,或租或卖都成,价格也还中肯。李开是中间人,两头都认识,回村的时候顺道给牵个线。
杜衡和秦小满当即就去看了铺面儿,这街就和李家的茶铺一条街上,不过铺子比茶铺还要小些,一样单只是个铺子,后头不带小院儿。
弊端便是不能住人安歇,也没有余地做菜烧饭,旁的倒是没什么。
原本是做的杂货生意,而今改了营生,原本的铺面儿太小不够折腾就给往外打。
因着地方不大,很多做生意的也都不好周展,为此迟迟没有人接手。
杜衡跟秦小满看了铺子下来,除却小外在有些老旧外,没有别的毛病。
说起古旧的话,整个永方街的铺子都差不多,是昔年县城还未扩建之时的老街了。
他们家目前就只做纸生意,本来卖的东西就不多,小也无妨。
于是两方诚心谈了价格,一个季度五两银子,还算的上划算。
两口子觉得妥当就容易定下来,要紧家里也没有旁人管事,铺子看租的也就快。
于是乎杜衡跑了县府过手续,内里有熟人,他又是个童生,一应手续都好办,没有人卡着不办收外水。
杜衡跑手续的时候,秦小满自也没闲着,招呼了大壮把铺子收拾打扫了出来,家里剩下的三十几令纸一车给运进了铺子。
既是开个铺面儿,也不能单单就只卖那两张纸,年前杜衡便和秦小满商量好,又走了大的文行,在人家那儿定下了一些价格低廉的笔墨砚台等文房用具。
不是熟人又没人脉,拿货自然没能谈到很好的价格,总之卖支笔和一方墨也就提个三五文钱的,权当是东西齐备充铺面儿,不至于旁人来问买点东西,一张口什么都没有。
既是文房四宝都有了,杜衡便也能心安理得的挂上个招牌,落名:千里小文铺。
铺面儿小,东西卖的就取实惠二字,也就比县里的大书坊价格便宜个几文钱,但之前书院的学生和熟识的村野人户还是老价格,铺面上取的是个面子价。
也没闹什么排场,二月二十六的时候扎了一串炮竹响了响铺子就开张了,一点大动静都没闹,就自家那几个亲近的人晓得。
即便是排场小的不能再小,秦小满点了炮竹跳着脚跑进铺子里躲杜衡怀里,受他捂着耳朵,两人半躲在门前看着裹着炮竹的红纸被炸开成落花,两人还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仿佛顷刻之间已经看见了属于他们这等平凡微末之人红火的小日子。
“倒是也好,往后也多个门子能蹿。”
秦小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秦家小文铺里头的椅子上,看着裹在一起的两口子慢悠悠说道了一句,倒是像这头的老板一般。
“要是在县城里再有个房舍,那才正是有落脚处了。”
秦小满放完炮竹挽着袖子,也没理会像个大爷一样的秦小竹,只道:“迟早是会有的,等铺子生意好了,我们家也攒钱在县城里置办个大进院儿。”
“尽吹牛,我们家合欢巷的房舍那么一点儿,还不如村里的屋子一半大都花了七八十两银子。要不是我那公爹补贴了一二,我们家老五那点积蓄都不够铺面儿房舍的折腾。”
秦小竹掰着手指道:“咱们这等守着铺面儿的,看似是挣钱,不过也只就是比村里的农户能挣而已,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钱来。又是打点官差,又是给那些个混子,大头的还缴纳商税,最后进腰包的还能有多少。”
秦小满晓得秦小竹说的都是实际,不过铺子新开业他还是有着不少的殷切期盼,怎么说都是跨出去的一大步子。
他哈气仔细擦着早已经楷的半点灰尘也无的柜台,道:“万一我们家杜衡出息呢,将来考取了功名也就不必愁赋税之事了。”
说到这个秦小竹也是无话可说,这便是实打实读书的好处了。
“到底是你们家读书人还有盼头,若是考中个举子,那这辈子也不必再愁。”
秦小满蹿到秦小竹跟前去:“李老四不也是读书人嘛,人家亲兄弟,也是有盼头的。”
“家都分了,还指望个屁。人家屋里头的可瞧不起咱这般纯纯的商户,说要书气没书气,要铜臭味没铜臭味的。”
意思是嫌弃不是读书人,做生意买卖又不大,没多少钱。
秦小满挑眉,怪不得说两兄弟都在县城里安家却不见秦小竹往那边跑,这边纸坊筹备着开的日子倒是过来走的勤。
虽是一屋子的兄弟,但是老四早早成亲了就在县城里,老五常年在外跑着不得见两趟不说,回来也自是在村里,这再是亲兄弟没有常来常往,各自成家后生分也不足为奇。
“今年听说也要下场院试,我那嫂子说准备的十分妥帖,此次十拿九稳了。”
秦小竹翻了个白眼:“想着那盛气凌人的模样都恼人,指不准儿杜衡下场还能碰着。不过最好是杜衡能中他不中,下回见那四嫂看还得意的起来不!”
秦小满听这一说,对这家人顿也没多少好感了,本来也就挺是无感的,先时听周老爷说李老四的老丈人还是他同窗呢。
“我们杜衡这回下场只是试试水的,我可没望着他一举就能考上。”
“你没指着,怕是早偷偷求神告佛了吧,过了院试人家一口一个秀才的叫着那不好听啊?”
秦小满挑眉,好不好听他还能不晓得嘛,只不过人总不能拿太多期待出去。
“得了,你这头的热闹也看完了,我还是回我们铺子坐着去。”
秦小满看着人爬起来,挺着肚子从屋檐下过去,也就半条街的距离,他站在门口看着人:“我可不送你过去啊。”
秦小竹背着摆了摆手。
杜衡看秦小竹走了,简单的收整了下铺子。
不是什么食肆酒楼开张,鞭炮一响便有人一窝蜂的进来吃菜尝味,他们这铺子开了就全靠人守着打发时间。
也没许多的客人,一个人全然就能应付的过来。
“那我就先回书院了,就要院试,咱们课室里没有两个童生,夫子盯的紧,若是上课迟到了是真要挨手板心的。”
秦小满应声,那双手骨节分明的好看,素日除了握笔写字他就拿来牵了,哪里是给人打的。
他催促:“去嘛,快去,我一个人能行。”
杜衡点点头,他也想一整日的空闲拿来铺子开业,只是开业的日子是翻黄历定下的好日子,休沐的时候碰不上,也便只有午时休息过来放个炮,倒是也不费事儿。
此后就是杜衡上县城里来读书,秦小满前来守着铺子,两人一同上下县城,倒是还有了个伴儿。
天气暖和的日子就让水芹菜把承意也抱来铺子,家里一应都有大壮照应,今年不必耕地,原本由着大壮料理的地里事宜便转为了上山砍竹泡塘。
杜衡午时过来和秦小满一起吃饭,吃了又再回书院里,下午课结的早,过来这头守着铺子继续读书,待到酉时关了铺子赶着马车回村里去,到家里天刚黑。
如此的日子一直到了四月里,白日眼见变长,县城也迎来了院考。
杜衡本就在书院之中,临考的紧迫比先时参加童考可要强的多了,书院之中要应考的人不在少数,越是底层的考试人越发的多。
书院里晨未亮夜不眠举灯温书之人比比皆是,落到耳朵里的都是谁又温书半宿,谁又落文多少篇的话来。
童考只是入门考试,方方面面都不如院试考察的严格,且考生也不在为年轻学子的主场,多的是考了许多回不中而经验老道的读书人。
且录取名额有限,竞争难免大。
在这般紧迫的氛围之中,平常心的人也提心吊胆起来。
杜衡这是童考过后的第一回 院试,因在童考时取得的成绩可观,诸人难免对他有所期望。
不过虽对他抱有不小的期待,但也并没有多说太多的话来给他增添压力,毕竟通顺连过之人凤毛麟角,这次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试水。
秦之枫考过童生时年纪不大,家里也期望不小,结果秀才却花费了六七年的光景才考上。
便是考了许多次不中,家里逐渐放平了心态,不再无形施压,秦之枫一下便中了秀才,至此家里是再不敢说太多,只怕念叨太过而误了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