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天下--独孤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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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儿以你的身手要漏液潜入绣房中而不惊动任何人你有几层把握?”
凌芸脸蓦地一红呐呐道:“小姐我的功夫虽不及兄长但应付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还是可以的。”
心中稍定正色言语:“食时乃尚衣局女官例行定省之时绣房和厢间理应无人。如果我没记错东偏绣所后头置物间是专门存放半年来尚衣女官丢弃物事。你寻个借口从浣衣所出来从里头找到沈怡容的绣囊再将这方子放进去。沈怡容的绣囊内有隔层小角平针穿绣:“仪容”二字极为好认。再来…”
陈菀迅从凌芸手里抽回方子点墨下笔依着小楷细细写上:世代传承唯女可继勿漏。又取来另张麻纸照着原份模了一遍唯独少了最后楷字。将两纸平铺桌面待得墨迹干涸前一份装入囊中连同新起那张一同交予凌芸。
“芸儿你只需适时把绣囊交给浣衣局掌事公公便可就说不经意在绣馆旁拾到。刚才嘱咐你要暗地里传开的话也无需再做。这囊袋一入太监之手比你说百句千句还要管用。至于这重新眷写的方子还得劳动你一次将它放在只有沈怡容才看得到的地方。”
“是小姐。”
陈菀心中总算得以一放如同绷着的弦儿给人调弄少许竟松垮下来。一滴细汗沿着颊边滑落起手用袖口随意撇去觉得这秋老虎怎地这般毒辣。眯眼往天上瞧去惊觉日头已渐偏西。
最近生了太多事虽然知晓这后宫本就纷争不断可这也…是了!乱得太有序又太不寻常。没闹出什么天翻地覆看上去全是湖面略起微纹罢了。只是总觉得有些暗涌只不过未曾浮于表面罢了…
皇后慕容家。国丈慕容涟今朝元老位列门下省长官侍中所有晋呈皇上的诏书皆要先过了他的法眼。当年力保皇上登基其女慕容馨华更贵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之统管后宫且天朝皇后在圣上认同之下还可参议政事。说是权横朝野怕还是小觑了他。
玉妃萧家中书省舍人萧威也是今朝元老字面上这官职虽说不过只是起草皇上诏书可实际参与所有军国大事更能对奏章任意提出辩驳哪怕是皇上亲笔朱批在他眼下也得让上三分。同为正一品实际上慕容涟却还是要矮上一截。同是力保皇上登基的功臣其女玉妃萧琳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深得圣宠。如要比的是皇上的爱怜即便皇后也无法望其顶背。更别提萧威长子萧琪铮官居吏部尚书天下银钱尽在他手。
华妃华家书香世家。现任华家族长乃是华妃生父当今御史台辅华瑞。自开国以来华家在御史台辅的位置上几乎可算是世袭妄替无可动摇。华妃名茗珏看不出特别便是最大的不同。这宫里上下对华妃的态度怪异得让人匪夷所思。
还有那当了替死鬼的林美人其父也算位高权重更是慕容涟得意门生却偏偏死在皇后手上。如果是忍痛割舍为的是什么。若是有心杀之却又更是不通。而且兰祈香计若是成事慕容家等于断下一臂而萧家则更是惨重。起码在这后宫里两派再也无从插足。
如此一来受益最盛的便只有那一人。
心头一跳竟似纠结成团答案呼之欲出陈菀却不得不停下思索。快步往芙蓉殿走去只是暗自做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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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局中者迷
“你这贱蹄子!米粒大事儿都办不好你还能指望做得什么?这糖心翠玉耳饰乃是去年娘娘生辰寿宴上头皇上特地赏赐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天下仅此一双珍贵得不行。娘娘都爱得捧在心尖上了轻易不舍动用今儿去拜见太妃们也才只配上个镯子。”还未进到芙蓉殿远远便听闻一道道尖刻骂声。
碧儿满脸怒意俏丽脸盘都有些许走形尖细手指直直戳向小丫头秀英脑门毫不手软。陈菀微叹一声却知道碧儿不过指桑骂槐罢了。她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处处争着帮人出头。
谁知刚背过身去碧儿骂声更盛:“贱蹄子!不过仗着娘娘多看了你两眼居然就对娘娘心头宝这般不懂看护!手滑?那就把手给剁了去了没用的东西要来何用?…”有些人得了三分颜色便想开出染坊来。
回转身来陈菀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秀英和声说到:“秀英起身吧。在这宫里头跪天跪地跪主子。一样都是些奴才受不起你这一拜。”随意瞥了眼碧儿只见一双利眼到是要喷出火来。秀英瞅了瞅这处又望了眼那儿犹豫不决。
“慢着!”碧儿喝道从陈菀身旁掠过。“啪”地一声巴掌重重挥在秀英脸上细嫩面皮登时现出五道清晰指印隐约渗出血迹。觉得还不解气又劈口骂道:“贱蹄子!让你做事没见上心这寻人挡灾避难的功夫可到是一等一的!不过是条狗就该学着摇尾乞怜尽装什么主子!你…”
“啪!”碧儿整个人被甩倒在地髻散乱半天应不回神来。陈菀杏目微眯左手轻捋衣上流苏右掌还在辣辣生疼。教训人的活儿本来就不舒坦可有的人就是乐意狐假虎威。
碧儿单手捂脸猛地转过脸来。若眼刀也能将人千刀万剐陈菀怕早就全尸难留了。
“陈菀!你你敢打我?别仗势欺人!你…”
陈菀慢慢走到碧儿身前蹲下身子柔柔挑起她散落颊边碎。两汪清泉笑成弯月眼底却无半分悦意轻轻说道:“碧儿你呀说得没错。奴才就是奴才别总想着耍主子威风。看你巴掌挥得顺手我也不禁想试试。你敢我为何不敢?有些人有些事惹得了做得出都要先用脑瓜子好好想想受不受得起。”缓缓立起身子抚平裙上折痕。一阵和风拂过掀起额上故意布下的厚重刘海露出一直藏在影下的浅褐瞳眸定定望去浅笑微勾:“碧儿姐你说对么?”
碧儿仿若被人定了身去方才还气得通红的脸盘现下只得一抹苍白娇躯轻颤。双唇张合半响眼中满是惧色硬是出不得声来。
“娘娘回宫!”外殿小太监一道高声通传划破这令人窒息地平静碧儿似乎刚上岸的溺水之人紧攥着襟边轻喘。
帘幕挽起玉妃匆匆入内脸色却甚不爽利。径直步上锦毯斜斜卧在软椅单手支头一时无语。
陈菀悄悄抬起浓睫入眼便是那腕间流光溢彩糖心翠玉镯真真是世间奇宝。儿时曾听娘亲提过糖心翠玉外层似清泉涌动里心如焦糖稠浓。性之至寒可解百毒之炎蛊更难得是让所佩之人通体生香万金难求千般好处。只得一项禁忌便是不可寒寒相撞。哪怕只是小小配镯和耳扣儿怕也来之不易李允还真是舍得。
视线微抬少少惊了些许:玉妃颦眉紧皱额间冒着细汗一脸不适花容月貌也不禁失却颜色。轻轻唤了句:“娘娘?奴婢上杯热茶可好?”玉妃动动眼睫勉力睁开双目弱弱应道:“也好今儿总觉得外头风大了些透凉透凉再给本宫取件狐裘披上。”
低应了声即刻奉茶而上。不小心碰着玉妃手指只觉一股透心凉意穿来难受得紧。虽已深秋可这午后日光正烈玉妃又是匆匆赶回怎地身子这般冰冷?
“你们这都是在做些什么?今儿啥日子赶着唱大戏给本宫逗乐呢?”玉妃忽地开口声音和悦柔雅。只清流之下暗涌甚急。。
碧儿和秀英看着主子脸色不喜更是趴在地上头触手背不敢动弹。
陈菀到衣橱里头取出件盘金彩绣棉裘往椅背一搁上前轻唤:“娘娘该起身了待奴婢帮您卸下身上饰物梳个垂髻再披上这棉裘吧。”玉妃略一点头算是应了。
扶着玉妃缓步走到妆台前坐下小心解下髻上净紫轻纱宫花取出流鸾金翅挂珠簪珊瑚扁鹊铜斓钗再卸掉玉骨盘孪九定插最后方能拿下其余细碎饰品散落乌。趁着绾髻当口玉妃随口问道:“菀菀这是怎地回事?本宫一时不在这芙蓉殿就能翻了天去?”
陈菀手略微一顿随后麻利将手中青丝挽上垂髻小指挑起几抹油细细匀在端。任凭屋内淡淡檀香窜入鼻中低声回道:“娘娘先前碧儿和秀英在清理内殿器物时不经意把您的玉钉子给碰掉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这钉子是圣上赐予娘娘的贵重物品慌乱之间恰逢娘娘回宫才扰了凤驾望娘娘恕罪。”
玉妃起手扶了扶髻子在镂雕团花松子台上随意拣了枚玉簪斜插云鬓再拈起些许兰花膏子匀在唇上。对着铜鉴理了会妆容方才回转过身来。碧儿原本低伏着的头颅忽然抬起两团乌黑眼珠里尽是哀怨左颊那醒目掌印更是能让玉妃瞧得精确。
“你们两个在这宫里头做事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数儿做事还这般莽撞。出了这芙蓉殿是不是存心要让其他娘娘看本宫笑话竟能教出这般‘伶俐’丫头?”玉妃把玩手中团扇淡淡说道却让碧儿和秀英抖得更加厉害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秀英也就罢了算是个孩子。可碧儿你呢?”
碧儿眼中原本希翼的光彩已然消却只余深深惶恐嗓音轻颤:“娘娘娘奴婢奴婢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难不成你意思是本宫想错了?枉费待在本宫身旁许久这点脑子都没有?”玉妃声调微扬碧儿深深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轻言半句。“罢了不耐烦跟你们动气都下去吧。秀英罚一月饷银碧儿罚三月饷银自去领罚吧。”
两人唯诺应了句“谢娘娘恩典”便都退了下去。看着碧儿那怨怒且不甘的神色就知她现下如何不满。
“菀菀你很是聪明。”玉妃从黄杨木椅上站起弯腰凑到镜前握着朱笔沿着眉角勾画。“不可否认本宫的心思你猜得很准。”
陈菀心头微慌明知玉妃尚有后话嘴角紧抿硬是不敢妄动。只把背脊挺直头稍稍低垂平视鞋尖。
“没错碧儿现在对本宫不过是条无用的狗留与不留也无所谓。只是本宫最恨别人在我面前放肆你刚才的话儿不单只是为了秀英那丫头吧?也该是想到冲着碧儿那蛮横之行本宫这次就可以借机除了她去。毕竟无用而又知晓太多事情的人能少则少。可是估的准是一回事本宫乐不乐意却又是另一回事!”
重重将眉笔磕在妆台“砰”地一声陈菀赶忙跪了下来低低叩:“娘娘恕罪菀菀知错了。”
“嗯那你说说你是错在哪儿了?”
“奴婢奴婢错在不该妄测主子心意。”一阵胆战心惊字字斟酌着出口。
“菀菀你错不在于妄测主子心意。在这宫里头学会看着人脸色揣摩着人想法那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可你错就错在不该让我给觉了而且还感到很是不快。”玉妃声音有些许消弱似乎正往寝殿里去。不敢轻动直至脚步声起玉妃软语在头顶响起:“起来吧别跪了。”此时方才略缓心神起身站定。
“你倒是说说本宫手里头这本是个什么玩意儿。”玉妃话里听不出轻重。
细细看这玉妃手里物事。账册长短手掌大小红皮蓝缎。
“回娘娘这册子似乎是妃嫔专用礼帖。莫非是萧夫人思念娘娘请求入宫探望么?”
“啪!”地一声刚才还在玉妃手中躺着的册子一下便摔到陈菀跟前。慌了一下看了眼玉妃脸上浅笑依旧眼中却寒气大盛。但她却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缓过神来看来惹她不快的另有其事应是跟这册子有关罢。
“你看看这帖子内容。”玉妃轻语。
弯腰拾起礼册从边角翻开。粗略看了个通遍顿感诧异:“娘娘这是…”
“冬元节过次年开春圣上祈福祭天之后下届秀选又将开始。皇上登基三年虽已立后但这天朝后宫只一后四偏妃三嫔妾下婕妤、美人、宝林、采女等世妇御妻也不过十数来人。莫说一品皇贵妃纵使从一品正妃夫人都未曾立下半个。后宫从来都不是能享乐的地方皇上对这后宫的每一步动作都可能关乎到朝堂甚至家国。所以人人都马虎不得。”
玉妃望着窗外残柳竟似出了神若非她话音犹在耳边真要以为她睡着了去。忽然玉妃起身往偏殿外走去。
园中一片衰落唯独枯木林边几丛秋海棠尚余风韵花瓣儿也是坠坠欲落。更让人为之惊奇的乃是一架颇为老旧的秋千竟牢牢捆绑于两颗巨木之间。玉妃径直走向秋千细嫩手掌轻抚悬挂小巧木凳的粗大麻绳。坐了上去怔怔然犹如陷进回忆之中。
恍惚之间觉得平日玉妃婀娜体态此时竟如此娇弱令人怜惜就如同一只被天下抛弃了的小鹿孤零零存活世间。
几片黄叶飘落划过面颊让陈菀苏醒过来。天色渐渐暗下日头即将西落不得不轻声唤道:“娘娘娘娘…”好几声后玉妃方才回转过神来。
慢慢自秋千上站起绣鞋踏在满地黄叶之上几声清脆“咔嚓”声响是叶脉尽断的哀鸣。此刻的玉妃又是那般瑰姿艳逸光彩逼人。似乎刚才瞬间闪神不过只在梦中出现罢了。
“礼书你也看过中书令萧威萧大人欲在下届秀选让我表妹姚清娇进宫参选。所托之事不过是让我言语行动上多多帮手好让她成为另个玉妃罢了。”玉妃从路边矮树间折下一把蒲葵把玩随口说道。
陈菀垂下眉眼遮过眼中掠过利光故作疑惑:“娘娘那这样您在宫中不就如虎添翼了么?为何娘娘似乎并不开心难道是怕姚小姐…”纵然是自己姐妹但谁又愿于他人分享夫君宠爱呢?即便是对皇上女人的独占心思却并不难猜。
“不。本宫从来不认为一时之宠能维系多久。女人终有年老色衰之时又怎能期望皇上待到你满面菊花却依旧怜你如昔。本宫今年二十有二虽说尚算年轻貌美可也撑不下几时。若到失宠之时方才追悔莫及倒不如现下为自个寻好退路。”玉妃轻嗅蒲葵薄暮之下好一副美人惜花图。
“那娘娘你何不趁此机会…”
“帮手我自然要找。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萧家之人!”上一秒尚对花朵万分怜惜下一秒那娇嫩花瓣便尽毁于玉妃之手。
“可萧大人是娘娘您的…”
“没错他萧威是本宫生父。本宫欠他的生养债务早已偿清如今这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权势不正是他日思夜想?只是不知他欠本宫的到底何时能还。”玉妃这厢说得云淡风清却在陈菀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如果玉妃与萧威关系不甚良好当初又何来一同陷独孤家于不义之说?便是萧威让她帮手扶植新妃都尚且万分不愿。那么究竟什么理由能让玉妃冒大不讳干预政事怂恿皇上残害忠良?
“菀菀旁无凡鸟纵是凤凰也难展翅。”看着玉妃流光溢彩的瞳孔让陈菀有种不祥预感忙摆出恭敬浅笑:“娘娘您这般倾国倾城的样貌谁人能比?何必过为忧虑呢。”
“是不是过忧本宫自有分寸只是不知道菀菀的意思如何。”玉妃笑得妖娆。
“奴婢奴婢的意思…?”
“愿不愿进着紫宸宫来助本宫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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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会
第十一章会&1t;一》
陈菀鼻尖渗出点点细汗紧紧按压缎面捏着绣针的指尖有些粘意滑腻得很。对着这鸾鸟乌眼已然半晌却还勾不得衬色真真要把人急死。心头一阵烦乱索性随手把针别于针袋上推开绣架走出门去。
一层烟云遮在碧天之下乍看还以为老天给抹上一缕深灰。秋老虎算是过去昨晚风便张了起来今早那些晚衰的叶儿更是打上片薄霜。各宫各殿的冬衣全都已到下头莫说娘娘都着了厚重袍子便是侍女太监们都得在里衬裹上件袄子方才挡了寒气。
还有十日光景便是冬元妃嫔们的走动更是频繁。几个眼色两句低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