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天下--独孤菀-第8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底知不知道!你爱的那个男人,再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方县令,而是一个抛妻弃女,淫人qi子的畜生!”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哈哈,他和那女人死了,真是报应啊,报应!但是为什么老天不但不可怜我们,还让我们落得如此境地?因为老天无眼!凭什么那些畜生活得好好的,我却连吃颗馒头也容不得?而你,不气不怨,还为那个该死的男人守着这个镯子,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也不让我去卖掉换钱,娘,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看着娘亲泪流不止的眼,原本风华绝代的容颜现在竟然憔悴得好比五旬老妇。白发换乌丝,苦痛催人老。我心中明明疼痛千分,不舍万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一年来的多少冷暖人情,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夫妻和顺,曾经的幸福生活,没了,统统都没了!自从见到那个女人之后,他就疯了,他就疯魔了!再不是爱妻如命的丈夫,再不是惜女如宝的父亲,甚至,甚至连一生辛苦勤功换来的清廉名声也统统不要了!不顾自己已有家室,不顾那女人也已有丈夫儿子,两人连夜私奔,却终因雨天路道泥泞,在慌乱之下摔入潭水中溺毙身亡…
方严平,你自私的行为,让老祖母哭瞎双眼,气得一命呜呼。让纤细柔弱的妻子终日抑郁不堪,最终一夜白头。让我,你曾经口口声声说会宠爱一辈子的女儿,只能面对家徒四壁,终日过着连乞丐都不屑的生活!承受人人唾骂,就连街口巷角的三岁奶娃都可以对着我丢石头!而我呢,我能怎么做?为了求得一顿稀粥,我只能忍耐!
你所谓清廉一生,得罪过的人全部都落井下石。你所谓仁爱一生,比起私通的丑布又算得了什么?唯一留下的这个玉镯,就这么点值钱的东西,娘这个傻女人都还痴心替你守着护着,凭什么!你凭什么呀!
不承认,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爹!我方菁菁,总有一天会出人投地,总有一天会让娘过上比以前福桂千倍百倍的生活,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
慎州延平县陈府
“陈大人,求求您帮小女这个忙吧。小女日后定当不会忘记陈大人的好处。”
“嗯。这个,唉,菁菁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的事…”
狠狠咬了咬牙,心里早就把高高坐在太师椅上的陈俨给切了千万刀。双目如豆,体肥身重,还真是难为他身下的那张木椅了。四条腿的支撑陈俨这个两条腿的还能没断,实在不能不夸赞这木材质地坚硬。
脸上一派恭敬谄媚,我从腰间掏出个布袋,先在手里轻轻掂了掂,感受那微沉的感觉,才有些不舍地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大人,这点是菁菁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人一定要收下。”
果然陈俨一双绿豆眼在看到布袋里头满装着的东西时腾地就睁大了,随即眯成一道细缝,喜笑颜开。
“哎呀,你看菁菁这真是见外了,见外了嘛!你爹当初和我也是一个私塾出去的,关系自然不同一般。不过是写份书证而已,何况你本来就是官家千金,是不是?没什么难的。来人呀,上笔墨纸砚。”
“多谢大人相助。菁菁定不会忘记大人今日的大恩大德,他时定当厚报。”
我再次恭敬地躬身鞠了个躬,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不过总算可以松了口气,当卖玉镯换来的银两十有七分在那布袋里面了,不成功便成仁。
打从听到皇上后宫要补入宫女的消息之后,我就明白这也许会是我最后的机会。帝都,宫廷,皇上,对于我这个连慎州都不曾出过的人来说,曾经是那么的遥远,但现在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只是当个宫女,但是后宫是何等金贵的地方,我相信只要进得去了,凭借自己的样貌才智,自然能出人头地!
拿着陈俨给的身份书证,偷偷报了参选宫女的名。骗着娘亲说是带上玉镯当证物去寻访亲友,再把剩下的银两偷偷交与一个心地还算良善的老嬷嬷,托她代为照看娘,我便跟着上京的车马来到了帝都。
举步跨过那道乌木宫门的时候,我便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曾经那个清高自傲的方菁菁死了,现在我,不论要变得多么卑鄙,多么丑陋,也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很好!
站在掖庭听训的时候,我四下张望,于是第一次看到了她。娇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虽然头颅低低,却半分也不会屈从于这泱泱宫廷的威严。这与生俱来,只怕连本人也未曾发觉的气魄,只让我竟然恍惚觉得,她似乎天生就该立在高位,睨视众生。
很好奇,从没有迫切地想认识这样一个人。宝盖般的发型遮挡住了她的脸,也许是我目光盯着太牢,她感觉到了有人注目而微抬起头,朝我望来,也露出了整张脸盘。
只是一眼,我便犹如被人用冰水从头灌下,通体生寒。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的眼眸竟然可以长成那样。淡淡的琥珀色,清澈微凉,但却看不见底。是冷潭,是明镜,只是一眼,却让我突然觉得自惭形秽,似乎心里所有污秽不堪的想法念头都已被她统统知晓。明知不可能,又会害怕得发抖。
怕到了极致,惧到了极致,就会扭曲成一条条名叫嫉妒和憎恨的丑陋毒蛇,缠绕在我的心中。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宫女,她都可以比我高贵,比我出众?不行,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这一时,我知道了她将来会是我的心腹大患。这一天,我知道了她名字叫陈菀,也决定了要非把她除去不可。只是呀,我不知道,在自己剩余不多的日子中,却要用尽全力去憎恨她,嫉妒她,也是,羡慕她…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她。如果,当初没有踏进这个宫廷。又如果,当初不妄想一步登天,陪着娘辛苦过活,我是不是又有不同的境遇呢?
可惜没有如果,没有如果啊…这是我的命,也是她的命…
………………………………
萧琳番外: 叹无情
我打小便明白一个道理,人总归是要死的。或者死于非命,又或者,死在自己手上。娘曾经说过,蠢人会妄想长生不老,而聪明人则明了生死由天不由人。我本就是个聪明人,所以有朝一日会入冷宫,死在这个寒冷而不见天日的地方,都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因为,今时今日的局面,一步步,都是我设计好走进去的。无怨,亦无恨。
只可惜,我终究不曾算到最后杀死我的人,会是她。毒发时的感觉很不好受,四肢百骸仿佛被人用利刃慢慢割开,痛苦则一丝丝慢慢侵入心房,也不会立即毙命。下毒的人是想让我尝尽千般苦痛吧,只可惜她不知道,心已逝去,又如何会顾及这身体上的创痛。
仿佛听到心脏跃动的声音,愈加缓慢。突然就能看清楚很多东西,渐起渐扬的灰尘,扭曲黯淡的烛光,还有,一双焦急惶恐,又歉疚的眼眸。遍寻不着,终入梦。
子澹,可是你?终日终夜不停的恳求,你总归不会那般狠心,总归还是来看我了…你又是为何悲伤,带我走吧,带走你的小铃铛,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琳儿…
萧琳,是伴随了我整整一生的名字,却是不被我承认的。在一岁才刚会说话的时候,娘亲与她身旁那个被毁容的老嬷嬷就重复说着一件事,一件我必须记住的事。
“琳儿,你不叫萧琳,而是叫丁敏琳。”
“可是娘,萧威是我爹,为何我要叫丁…”
“啪!”
“你要牢牢记住,死都不能忘记,萧威不是你爹,你爹是丁远诚,你的名字是丁敏琳!这些话,对谁也不许说。对外人,你就是萧琳,是萧家二小姐。可心里却要亮得跟明镜一样,你真真正正的爹是谁,你又是谁!死,都要把娘的话烂在肚子里。明白了?”
所以萧威到死都不是我的爹,哪怕萧字名姓我到底都脱不开…
我的娘亲,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纤弱,娇小,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上总是带着胆怯和羞涩。一双含情杏目,自然而然就能流露出点点魅人风情,雪色玉肤上天生泛开粉红色泽。所以,她在萧府中的日子很不好过。我的日子,自然更不好过。
因为她不是正夫人,不是侧夫人,甚至连个妾室都算不上,最多是个连谓号都没有的填房罢了。但是她却极受萧威宠爱,自然也招来了正房夫人如含玉的嫉恨。
每日,萧府中都能听到如含玉狠厉的责骂以及娘亲若有似无的轻啜,在仆妇们的眼中,娘亲是个空有容貌的草包美人。萧威虽然厌极如含玉的善嫉和残狠,且怜惜娘亲雪白肌肤上常现不散的青紫掐痕,但是他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甚至没有把娘亲引到人前的胆量,因为娘亲在萧府的出现是个不该有的错误。
萧威爱极了娘,却恶极了我,虽然我承袭到了娘亲的九分容颜,独独一双丹凤眸子,像极了亲爹。萧威自然是不知道的,然而一个人只要做了错事,哪怕掩埋得再深再好,腐烂的臭味还是会死死禁锢着他的心,永远得不到解脱。偏生我这双眼睛,就是会让他一再想起那夜满手血腥的魔咒。
在萧大人面前,绝对不能提到“丁”这个姓氏,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跋扈似如含玉,也不敢轻犯。从没人知道为什么,却不包括我。因为,这也是我到死也不能忘记的东西。
娘亲讲出真相的时候,我很小,却对当时的情景永生铭记。那张秋月殊容笑得张狂,笑得妖娆,笑得万念俱灰,我竟不怕,因为这才是柔弱面具下的娘亲。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枚华贵金钗,尖利的钗针慢慢延颊刮下:“琳儿,为娘只要稍稍用力,这张祸害你爹爹的脸蛋就可以毁了。只可惜,它现在还有用,只能留着…”
我的亲爹原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与娘亲自小青梅竹马,长大之后自然就依礼成婚了。谁想夫妻和顺,举案齐眉的甜蜜日子才过不及一年,灾祸便忽然降临。似某些说书小本里头才有的桥段一般,娘淡雅脱俗的容颜使得一位路人对她一见倾心。那便是其时官运亨通的户部侍郎,萧威。
“…诬陷,你爹锒铛入狱,不久便被秋斩,丁家本来就小门小户,该死的,都死绝了。而我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却抱着仇人的大腿,不知廉耻地跟到了萧府。”
犹然记得,那时娘亲的脸上带着一种我当时还不能理解的古怪表情,不似哭,不似笑,也是独独一次,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许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叫做绝望。
“琳儿,为了瞒过萧威,为娘用药将你出生时辰整整押后了两个月。那怪医曾经说过,用药后能存活的婴儿十不足一,如果你没活下来,为娘就再搭上一条命。但是你活下来了,可见也是命硬之人,所以绝不可轻易死去!还要活得好好的,将来成为人上之人,再无所惧!为娘不求你报仇,因为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对萧威最大的报复!哈哈哈!”
娘让我明白,一个人要想好好的活着,就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胆小怯弱的外表,往往比锋利的口舌更好用。我是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就必须学会逆来顺受,这样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没有人会想到,沉默如我有胆子毁去最被大少爷宠爱丫头的容貌,因为她骂了一句“杂种”。也没有人能想到,怯弱如我胆敢半夜持刀切断侧夫人爱猫的四肢,因为她一句诬蔑便替我招来一顿毒打和满身血印。
从不否认我身上那股极其自私的天性,欠人终需还,我不信佛,却相信世道轮回。期望别人怜惜你,莫过于自掘坟墓等着往里跳。我不欠人,也是断然不容许别人欠我的。
于我十六岁及笄那年,娘选择喝下了那碗毒粥,终于离我而去。一身秀美绸裙四下张扬,脸上更是精心描摹着娇媚的妆容,何来毒发身亡的丑态?真宛若天仙酣睡时的娇靥。其时脑海中突然想起娘说过的话:待我去你爹的时候,必是世上最美的妇人。
是以我并不应该觉得伤心,也不应该落泪。娘爱爹已到疯魔,却被我拖在这世间整整一十七个年头,现在总算做了她想做的事。我是该快乐的,只是不晓得为何心中微微有些疼痛。
萧威或许对娘亲是当真有爱的,否则亦不会为了个死去的女人对如含玉恶言相向。而后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如含玉默许我这个见不得光彩的庶女,在名分上成了萧府二小姐。事后总在想,娘,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您也预料到了呢?
我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如同画好的方圆一般,循迹而行,不偏不倚。生在权贵之家却身份卑贱,将来的出路多半也是嫁给另个权贵做妾,用以“圆融”两家关系。许是座独院,或只有间厢房,慢慢烧磨着这无趣的光阴。最多再与一群女人们争些小宠,确保活得滋润也就是了。
假如,我未曾遇到他,生活便会这般索然无味却宁静平和。只是若能再给予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亦愿意再次相遇。飞蛾扑火,却死的灿烂。原来我果真是娘的女儿,打从骨子里就隐埋着自私与疯狂。
第一次见面,我正陷入从未有过的狼狈,失足跌倒在坑洼上不但脸被泥水糊得凄惨,身上净白衣裙也不得幸免。偏生他却不以为意,笑容中只有关怀与怜惜,不带丝毫鄙夷,没有半点嘲弄。他并非绝对的英俊潇洒,可一张脸教人怎么都生不出厌恶来。也许便是从那一刻起,我就迷恋上那股雨后初晴的清新爽朗。
第二次相会,我特意做了一番装扮,活了这些年头一次觉得有张祸水脸蛋也是不错的。可他却不为我容颜所动,黑亮的眼睛里不曾有痴狂与迷恋,只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丫头,你长得这般标致应该多笑笑。”隐约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从为他真心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躲不开了。
日日看他清俊淡雅的眉眼,竟不觉得腻。时时想着他沉而不杂的声音,竟不觉得烦。他亲昵地唤我做小铃铛,我却更愿意微笑着倾听。听他眉飞色舞地说市井杂谈,也听他温柔地讲述与家人共乐时的趣事,还听他为我用玉萧吹奏着美妙的古曲。
“小铃铛,我那幺妹顽皮得很。虽说与娘亲最像,可是半点优雅娴熟都无。今天还把爹最喜欢的兰花连根都挖了,气得老爹吹胡子瞪眼却偏偏舍不得动她半分毫毛。真是拿她没法子呀。”
字里行间我自然瞧得出他最疼爱的便是那“幺妹”,甚至还临时起意用柳枝在沙地上临摹一番。愈是这样,我骨子里掩埋的掠夺和自私就愈是叫嚣着要去独占他的私宠。从未这样在乎过一个人,亦未曾试过全心全意地付出。我惶恐却又坚定,我要成为他的妻。尽管这非常艰难,因为他是一代名将诚远将军的小儿子,独孤子澹。
我试图精心策划每一步棋路,也相信萧威不会反对与独孤一门成为“亲家”。这天下间能比诚远将军更显赫的家族,哪里还有呢?事实上却是有的,只是我选择忘掉。
“小铃铛,你是否讨厌我?”
“子澹,这话你明明知道答案的。”
“那为何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我知晓的你叫做琳儿,甚至连你家姓为何都不清楚!我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与我在一起你觉得痛苦么?”
“不,不!在你身边,是世间最幸福快乐的事。可是,我的出身…”
“这个不过是借口而已!我早与你说过,家中上下根本没有门户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