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传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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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程灵最近的重点还是在新式的织布机上。
这个新式织布机实际上已经算是制作成功,只等再试用,调试一段时间,就可以正式录入她的农书,成为这本农书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篇章!
第245章 花花轿子人抬人
元封二十年,三月春风吹拂庸州。
一晃又是十来日过去,这段时间程灵早晚练功,白日处理公务,夜间调试新式织布机,每日都有所得。
每天都有进步,时间就显得过得飞快。
蔺大儒跟房湛两个人在程氏工坊遇了几次,一开始他们两个似乎是有宿怨在身,还显得有点不对付,后来也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他们两个就和好了。
和好以后,俩老头之间的关系竟是突飞猛进。
这一天,又到了一旬一次的休沐日。
程灵用过早食就来了程氏工坊,新式织布机现在就放在这边的工匠房里,以方便大家调试使用。
蔺大儒和房湛这两位竟是比程灵来得还早,这两位一早就相约着到外头街上去吃路边摊的小馄饨,吃完了立刻来工坊。
他们围着新式织布机,热情研究,爱若珍宝。简直比程灵这个实际的主人,还要显得热忱许多。
等程灵一来,房湛就先说:“愚之,这个东西,我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差不多可以记录了吧?”
不等程灵答话,蔺大儒却摇头说:“不成不成,房湛啊,你还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房湛一愣,“什么问题?这还有什么问题?咱们可是已经接连试用了十来日,都没问题了啊。”
蔺大儒抬手抚上自己的短须,呵呵笑着说:“此物开创新式织布法门之先河,不但可以动用棉线织布,更重要的是,它能用最简便的方式,做出织花的效果。”
说到这里,蔺大儒眼睛放光,抬手轻抚到了织机上头,手势之轻柔,简直如同碰触爱人。
“缂丝之珍贵,众人皆知。然而缂丝之难得,工艺之复杂,更是天下闻名。一寸缂丝一寸金,缂丝如此珍贵,不仅仅是在于其精美,更是因为缂丝的制造费时费工,并且十分难以掌握。”
“非大师级传承人,织造不出精美的缂丝!”
蔺大儒轻叹一声,看着眼前的新式织机,赞叹道:“可是这一台织机,却能够颠覆传统的织造方式,使用它,纵是普通的织工也能织出妆花面料来!即便不如缂丝精美,但那又如何?”
他将话说到这里,房湛立刻接口道:“不错,民生之事,无非衣食住行。缂丝珍贵,只得少数人可用,但棉布妆花,若能推广,却能惠及我大魏所有百姓!”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将这织布机好一顿夸,夸完了蔺大儒才终于又回归原先的话题。
他总结说:“所以,如此珍贵的新式织布机,在出世之时难道不该认真为它取一个专属名字吗?愚之,你将此物编著到农书上,总不会就叫新式织布机吧?”
所以……图穷匕见,蔺大儒的目的可算是真正暴露了!
程灵顿有所悟,立刻试探性问道:“给新式织布机取名,这个……晚辈一时确实有些词穷。要不然,便请蔺大儒帮忙取一个?”
蔺大儒当即神采飞扬起来,脱口便道:“那不如就叫六合提花织机?”
旁边的房湛立马跟上蔺大儒的思路,他心里虽有恨恨,不免腹诽:这老家伙,竟是鬼灵精,占便宜!
嘴上便连忙说:“六合提花织机是不错,却还不足以凸显这织机的全部特点,依老夫看,这织机应该要叫六合棉纺提花织机才是!”
蔺大儒:……
无可反驳,这一局竟是我输了?
一件足以流芳百代的织机面世,咱也不想抢谁的功劳,只是想搭个顺风车,给取个名儿,就这……还做不到?
两个老头互相瞪视,一时间竟似是有火石闪烁,电光缭绕。
程灵旁观片刻,忽然说:“两位先生所言都极有道理,六合棉纺提花织机也是恰到好处。只是晚辈还有一桩为难……”
什么为难?
房湛和蔺大儒的目光顿时又一齐转过来,紧紧盯住了程灵。
程灵拱了拱手,似有腼腆道:“晚辈农书写好,还缺德高望重之人为其做序。便请两位为此书做序如何?”
这个提议,这个提议……这提议看似是程灵在占两位高人的便宜,可实际上,却是她送个便宜给两位占呢!
给别人的书做序,这在文人当中,也算是一桩盛事。
但这做序与做序,却又是有区别,有讲究的。
有名望的长辈给名不经传的小辈做序,那叫提携,纯粹就是上帮下。当然,也或许是一种长远投资。
本身学问相近,名望与水平都相差不远的朋友为朋友做序,那叫互助。是一种平等交流,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但要是有人邀请你,去为一本明知道一定会流芳百代的名著做序,那就是给你送名望来了。这是情义!
读书人流传文名,靠的是什么?除了自己写锦绣文章,这给名著做序,就等于是搭顺风车啊!
蔺大儒顿时满怀激荡,更无推拒之理。
他大笑起来道:“好!愚之但请放心,这个序,老夫一定好好写!”
程灵立即拱手说:“多谢蔺大儒!”
有蔺大儒给程灵的农书做序,这固然是程灵在给蔺大儒送名望,可蔺大儒本身就已经名满大魏,有他背书,这又何尝不是蔺大儒在给程灵做担保?
这个做序,是双方互惠的。
程灵与蔺大儒都觉欢喜,却听房湛道:“如此甚好,有蔺兄做序,关于此书做序之事,老夫就不掺和了。”
蔺大儒奇怪地看向房湛,微微皱眉。
一本新书出世,又不是说只能有一人做序。
房湛……房湛很快又道:“此书若成,我必将快马加鞭,遣信使将其直呈陛下案头。既然如此,这序,就不便由我书写。”
原来如此!
程灵对于这个虽然早有所料,可此时听得房湛如此明确说起,心中还是生出感动。
她又连忙对着房湛拱手致谢。
房湛哈哈笑道:“行了,你比蔺正这家伙还要鬼灵精,不用谢了,与其谢我,不如……”
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传来洪广义急促的通报声:“郎君,府君大人派了下人过来传话,说是有急事相告。”
第246章 人生大起大落,变幻莫测
府君骆平有急事相告!
是什么样的急事会令骆平以这样的态度传讯呢?
程灵立刻走出工坊,回到隔壁的程宅去见了信使。
信使见到了程灵先行礼,程灵将他扶起,他就低声道:“程大人,上头来信了,新科进士即将下放,五成的代职都是空缺。”
说完这一句,这信使也不跟程灵多话,当即就告辞离去。
程灵在原地怔了片刻,一时间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重回程氏工坊以后,房湛与蔺正两位敏锐地察觉到了程灵神色不对,两人互相对视,很快,房湛出口问缘由。
程灵没有隐瞒,但也没有直接将信使的话说出口,而是道:“两位前辈,晚生可能要辞官了。”
“什么?”房湛震惊道,“你这是……这是受了谁的逼迫吗?”
辞官的话说出口,程灵却反而坦然了。
她一笑道:“没有谁逼迫,只是大势所趋。此外,晚辈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房先生,这部农书编成在即,到时,还是要劳烦您助力推广。”
说着,程灵对房湛一揖。
房湛的内心仍然沉浸在震惊中,但程灵请求他推广农书的话语又使他轻轻松了口气。
“愚之尽管放心!”房湛立即扶起程灵。
出了这样的变故,房湛也没有兴致再围着织机转了,他匆匆就向程灵告辞。
程灵刚才虽然没有将话完全说明白,但身处官场,房湛的脑子转得可不比任何人慢。
他甚至比许多人更加明白何谓大势,程灵的只言片语,已经使得房湛内心生出了许多猜测。他自然是要快些走出去,探查到更加明确的消息。
房湛走后,蔺正也不再多留。
但他在走之前还是多问了程灵一句:“愚之,你既辞官,可是有意科举?”
蔺正身为官学大儒,在这方面并非是比房湛更敏锐,只是科举从来也是他所致力推广的东西,因此他一开口,竟是比房湛还要更加直指要害。
程灵年纪轻轻,辞了官又如何?难道说她从此以后就要归隐?
乱世之中,归隐可不见得就是逍遥自在。
蔺正问话程灵,目光深亮,饱含期盼。
程灵道:“不瞒先生,科举正途,晚辈并非毫无念想。但世事难料,前程究竟如何,还需走一步再看一步。”
蔺正有些失望,他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程灵为什么对科举总有回避。
像是骆氏那等大族,骆家子弟也仍然会愿意去官学读书,愿意在科考场上一展长才——
科举开展到如今,虽说还不能完全取代察举制,朝廷高官也大多仍然是察举上位。但新生代的官员,却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科举出身了。
哪怕是世家子弟,一般来说,也只有读书实在不成,考试能力一塌糊涂的那种,才会断绝科举,转而走恩荫路线,或者察举路线。
程灵如此聪明——反正在蔺正看来,程灵是非常聪明的。蔺正甚至发现,程灵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种能力,多少读书人艳羡神往。
程灵却似乎并没有要走科举路线的意思,这让蔺正非常难以理解。
蔺正甚至猜测,莫非程灵是另外有深意?而他……悟不出这种深意?
所以说,有的时候聪明人很容易看清楚事情真相,而有的时候,聪明人却又容易“反被聪明误”!
谁能想到呢?
程灵不愿意参加科举,根本原因竟在于她的真身原是女子!
以女儿身参加科举,和以女子之身当官,虽然同样是欺君,可是……当官不用验身,科举却是要搜身的啊!
若只是当众宽个衣,脱个外套什么的,程灵也能忍了,但要是查得严,叫脱光光……咳,这个大概也不大可能吧……
毕竟现如今能读得起书的,要么是世家,要么是空有财富而缺乏权势的寒门,真正的穷人家子弟,也很难读得起书。
读书人矜贵,真要这么干,那也太过于有辱斯文了。
可就算不脱光,叫巡检的官差从头到脚摸一遍,那也不成啊。
程灵就算平,她也有个旺仔小馒头,万万不能被人如此摸……这可如何是好呢?
从穿越以来,程灵首次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恼中。
苦恼也不能耽误正事,有感于府君提前给信,第二日休沐结束,程灵当即就向衙门递了辞表。
程灵不将辞官当回事,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可程灵辞官一事还是在整个州府衙门掀起了一场风暴。
同僚无不震惊,其中出口挽留程灵的着实不少。
骆平也严肃问过程灵:“你当真决定好了?”
程灵洒脱道:“今日放下,未必不是另一条坦途。晚生多谢府君大人提醒!”
否则,要是等到朝廷敕令下来,直接就剥掉官职,那不是既丢面子又丢里子?还不如自己辞官呢!
当然,骆平只说了朝廷可能要黜掉五成代职,而实际上,说不定还不到五成。毕竟新科进士有限,哪能大批量都投到庸州来?
五成是夸张的说法,真正能到庸州来的新科进士,能有两三个都是极限了。
两三个而已,程灵在庸州政绩不浅,完全可以操作操作,不必非得主动请辞。
她这一请辞,实际上出乎骆平意料。骆平提前给她送信,可不是在暗示她快快请辞,而是另有深意。
可是程灵却偏偏这般洒脱,骆平惊愕了一瞬之后,看向程灵的目光又变了。
程灵告辞离开后,骆平的心腹幕僚走到他身边,说:“府君,此人竟如此桀骜,宁愿辞官也不愿求府君大人相助,只怕难以驯服,是否……”
他的手掌微微抬起来,当然,这不是说要斩杀程灵的意思。
要放在从前,杀个把不听话的人才……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如今不同往日。
这幕僚想起那位牢牢钉在庸州的煞神,心中却是暗生凛然。如今绝不能再似从前一般,轻动人命,肆无忌惮了。
但是杀人只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粗暴的一种方法,真要打压一个人,却往往还能有无数种方法。
骆平却摆手道:“不,程愚之敢于如此决断,拿得起放得下,老夫反倒是更欣赏他了!”
第247章 著书者程灵!
到四月初,朝廷派遣新科进士到庸州任官的明令出来了。
庸州城上下,又一次发生了震动。
程灵说辞官就辞官,辞官当时,不少同僚挽留,辞官数日后,不少同僚惋惜,等到辞官十来日,挽留惋惜之声俱都不见,倒是各种嘲讽声渐渐听入耳中。
这就是世态炎凉,程灵倒也不在意。
有人虚情假意,就有人真心以待。
程灵做人不算失败,辞官以后,有商人跃跃欲试,使阴招想夺取精巧阁背后诸多配方。
前来程氏工坊暗探的,自然少不了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对着精巧阁使阴招的,都不用程灵出手,她做主簿时的两位同僚就帮忙处理了。
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就在新科进士调令来庸州的前夜,房湛一封秘信,连带着一册名叫《农桑实纪》的农书,一起通过特殊渠道,呈上了魏皇的案头。
房湛来信,魏皇还是要看一看的。
看到一半,他轻“咦”一声,倒是与身边的内侍总管常虹说笑道:“房湛这厮,朕还以为他又要长篇大论地举报贪官污吏呢,没想到这次倒是和气了。”
魏皇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是,从放房湛离京以后,每每收到房湛的举报秘信,和各种弹劾地方官的证据,魏皇心里头升起的,就是一股子爱恨交加。
以至于到后来,魏皇看房湛的密信,都还常常要先做一番心理准备。
眼下的这一封信,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房湛居然没有在信的开篇就怼天怼地,一通大骂。
魏皇继续看信,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又轻轻地“咦”了一声,而等到全篇信看完,他却反而沉默了。
房湛的信……
魏皇将房湛的信放到一边,又连忙拿起随信而来的另三本书册。
为什么说是三本书册呢?
因为房湛随信一起呈递给魏皇的农书,原是一套三册。一部《农桑实纪》,实则分为上中下三大部分。
上部主讲作物,中部主讲气候,下部主讲工具。
魏皇粗略翻阅了作物部分,掠过了气候部分,一下子就将主讲工具的第3册 翻开。
这三册书都是图文并茂,第3册 的图纸画得尤其精细。
从普通农具的改进,比如说,改直犁为曲犁,改两脚耧车为三脚耧车,改滑车为翻车……
到各种水利设施的建造,再到新式榨油机的详解,最后,则是那占据了大篇幅的轧棉机、绵纺机、以及最为重头戏的提花织机!
魏皇其实不懂工事,但他懂得一种新式纺织面料出现的意义。
尤其是,前面房湛信里提到过的,棉花的保暖作用,得到了魏皇的高度重视。
庆寿殿中,响起了皇帝期待的声音:“快,常虹,随信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包裹?快拿过来给朕看!”
包裹被取过来,打开。
常虹又亲自检查过一遍,确认包裹中的东西并无任何问题,这才上呈到魏皇面前。
当然,要到皇帝手里的东西,下头其实是早都检查过好几轮了,本来就不大可能有什么问题。常虹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