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传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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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萧蛮隐忍多年,至此已是忍无可忍。
致使他发病的真正根由,这还需要再进一步调查,但萧蛮却也决定给要给瑾贵妃找些事情做。
至于说他衣裳上的熏香有问题,这个是不是瑾贵妃派人做的——这方面萧蛮确实是没有证据,可是,有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呢?
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看萧蛮内心如何认定罢了。
接下来几天,坊间有关于程灵是“农神”在世的传闻越来越多,越演越烈,到后来,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非常夸张,神化的说法。
比如说,程灵会行云布雨术,挥手间便能催生万千青苗什么的……此类传言,就太过分了。
这也真正体现了什么叫流言不可控,人的天性就是喜欢以讹传讹,你以为你要传播的是甲,实际上传达的却是乙,在流传过程中,甚至还会变成丙丁戊……
到最后,跑个十万八千里都不奇怪。
嗐,还能怎么办呢?
前面说了,掩盖一个流言的最佳方法,就是创造出另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流言。
于是在后来,程灵参加了国子监祭酒章殿臣的赏石宴。
在赏石宴上,程灵小露了一手。
事情是从大家讨论《农桑实纪》开始的。
自汉以来,儒家的统治力量就逐渐占据朝堂,其余百家不说纷纷低首,却也难免黯然。
程灵写一部《农桑实纪》,虽然说很得魏皇看重,也非常有实用价值,但要说到学术地位,大概、可能、甚至都比不上某个学者随便写的先贤注疏。
因此在一开始,赏石宴上众人对程灵其实是有些轻视的。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以章殿臣的身份,能被他请到宴上来的,一般来说,即便不是高官,也是鸿儒,又或者是在诗词文赋,又或者是在书画等道路上有着突出成就的大家。
程灵年纪轻轻,因为入了帝王的眼,而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在某些读书人看来,难免就有媚上之嫌。
读书人表达不屑的方式多种多样,虽然说一般不会当面直接给难堪,但要是阴阳怪气起来,那也不是普通人可比。
总之,有种隐隐约约的排挤,但真要说人家具体有哪里不对,又很难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程灵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轻视与排挤,一开始是不动声色的。
直到赏石宴的关键环节到来:读书人聚会,不管是以赏什么为由头,到最后总要以写诗作赋为结尾。
国子监祭酒章殿臣举办的宴会,自然就更不能少了这个。
大家轮流作诗,期间颇是出了几首优质作品,等轮到程灵的时候,程灵自然也吟了一首。
“愚之,到你了。”章殿臣伸手一引,倒是客客气气的。
程灵被众人目光注视,心头其实略有三分惭愧,她不是不会作诗,也不是做不出好诗,但要做出能够震惊世人的千古绝句,那却是差远了。
为了能够扬名,此时却是少不得要装一把了。
她道:“此诗,我命名为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石头,不论是什么样的石头,若要来到人世,自然都是千锤万凿而出。
起头这一句,简单十四字,一种高出于俗流的力量与格调便已如险峰般峻拔而起,章殿臣听得眉头微微一扬。
烈火焚烧若等闲?
这是在指代什么吗?
此次宴会,名为赏石,程灵作诗,说的却是石灰,一种深意不由得在章殿臣心头萦绕。
顿了片刻后,程灵接着缓缓吟出了这首《石灰吟》那名留千古的下句。
“粉身碎骨浑不怕……”
程灵字句清晰,目光从那正中间,被置于观赏位置的的奇石上扫过,而后又似有意若无意般扫视过在场的其余众人。
国子监博士崔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程灵道:“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在人间!
千古绝句不是吹的,诗句的力量犹如巨浪自天上而来,又似银河倒流了人间。一种似乎从脊骨而发的坚韧力量,如同滔滔洪流,冲开了这浊浪的俗世,冲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试问,谁人听了能不受震撼?
眼前的年轻人,竟有此等心志?
而程灵吟完此诗,随即对众人拱手道:“各位前辈,晚生家中还有些事忙,此番便暂且告辞了。”
章殿臣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竟然又无法完整吐出。
程灵在吟罢一诗后,就此告辞离去。先前有人隐隐排挤她,她也不争一时之气。
但这一首《石灰吟》,实则又是将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以诗言志,然后飘然而去,称得上是洒脱飘逸,有高士之风了。
程灵离去后,赏石宴上的众人都还久久无言。大家都是懂得欣赏的,正是因为如此,这一首《石灰吟》所带来的震撼才尤其深刻。
也不知过去多久,章殿臣略带涩然的声音才终于说道:“《农桑实纪》一书上,有关于肥料的种种配方,其价值明明白白,做不得假。程愚之不以其谋利,却将之大方公布,此事亦是真真实实,更无虚假!”
有人忍不住反驳道:“以肥料之利而扬名,虽不得实际钱物,所获却半点不少,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呢?
更何况,人家献书,一跃就成了天子近臣啊!
当然,这个话不好明着说出口。
即便如今的大魏民风开放,天子早有明令,使天下万民不因言获罪,但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就算真要吐槽皇帝,那也得私底下,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是?
可此人话语虽未说完,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却也还是被众人听出来了。
谁还能听不出来不成?
这酸味儿,都快冲破天际了好吗?
至于说,其他人是不是……其实也酸,所以才能如此感同身受,这个就不好说了。
章殿臣的眉头却是微皱,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肥料或许是小利,提花织机又如何?《农桑实纪》面世至今已不止两月,提花织机之妙,诸位想必也都体会过了吧?”
在场的读书人,就没有家贫的。
如今这时代,家贫之人读不起书。能读书的,就算不是大氏族大豪强,只是寒门子弟,那也有个“门”,祖上或多或少也都阔过。
总之绝不可能是一穷二白之家,那种就算能读书,往往也只能艰难在底层打转。取得一定成就之后,或许生活是能松快许多,但要想进入到像章殿臣这样的圈子,却是太难了。
至少目前,这个赏石宴上,没有这样的人。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大家都有一定财力在身。
有财力的人,在发现提花织机这等妙物时,能不想着试试吗?
要知道织机的原理往往相通,程灵书上记录的这个虽然只是棉布的织机,但只要稍微调整规格,将其做成丝绸织机来用,也是可以的。
要不怎么说提花机有划时代的意义?
章殿臣就曾命族中部曲请工匠试制了提花织机,织机做成后,效果不必多说。总之,提花织机织出来的丝绸布匹,是能获大利的东西。
章殿臣提起此事,在场众人的声音不由得就都小了。
还有那不甘愿的,小声说:“提花织机纵然是好,可已经公开了,人人都能造出来,那又还有什么意思?”
新事物,只有垄断,那才能利益最大化呀!
但在场的诸位又终究不是商人,读书人多少还是要些脸面的。
章殿臣叹道:“是啊,不只是肥料,连提花织机,程愚之也都公布出来了。”
织机之利,足以令最顶级的世家都眼红。
如果不公布,如果将其捂在手上,再经过发展,不消多少年,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势力或许都有可能被创造出来!
只可惜,织机被公布了。没有了垄断,一切便也是空谈。
章殿臣道:“程愚之,好魄力!此人能舍得,难怪可以写出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此等绝句!”
说到这里,章殿臣暗暗一叹。
原先奉魏皇之命,暗中为程灵扬名时,章殿臣内心其实还隐约有过羡慕。
尽管知晓此等扬名,未必就一定是大好事,过于高扬的名声,还有可能带来某些难测的危险!但章殿臣还是羡慕了。
读书人,求的是什么?不就是个身前身后名吗?
章某人,亦未能免俗。
然而此番,听过程灵的《石灰吟》,并一再将诗句在心头咀嚼过后,章殿臣却隐约生出了几分愧意。
程愚之虽然年少,却十分聪颖,“他”或许已察觉此等烈火烹油般的名声所带来的隐形危机。
要不然,那诗中又怎么会说“烈火焚烧若等闲”?
又何来的“粉身碎骨浑不怕”?
不必多言,一首绝句,已明志矣!
这首诗不仅咏物,咏志,更有一种孤胆英雄般的气魄,一往无前,虽九死而不悔。
何时慷慨,何其壮烈!
就在此时,站在章殿臣旁边的崔铭忽然也是一叹。
崔铭道:“我等因程愚之被破格拔擢,而对其心生轻视。却不知此人原是满身气节,有悲歌之慷慨!此番,是我错了,不该小看天下高士!”
第278章 爱唱反调的六皇子
程灵在赏石宴上吟诵的《石灰吟》被传出去了,一时间,京师传唱,听者莫不震撼。
诗歌是一种美妙的语言艺术,古人对于诗词歌赋的推崇更是浸润在骨血里。许多的东西难以流传,而一旦被编成诗歌,当那语言精妙到一定程度,传唱千古便成了一种事实。
君不见那盛唐之时,李白仗诗行走天下,所过之处“迷弟”无数!他宴饮,有岑夫子,丹丘生,他落魄,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杜甫说李白“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李白说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苏轼说韩愈“文起八代之衰”……
瞧瞧,瞧瞧,这多能吹,这多会吹!
诗经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开启了千古以后人们对君子形韵的畅想,思量那翩翩风度,跨越古今,使人神往。
曹子建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使洛神之美从石雕笔刻的故旧中脱离,从时光长河的洪涛之中游走而出,带着无限神光,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每一个观者眼前。
顶级的诗人,是真的可以跨越时空,迷倒万千!
说起来,苏门才子中,苏辙可半点也不比苏轼差。甚至在当时,苏辙一度官拜宰相,其杰出的政治成就,可是远超苏轼。
苏辙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尤其是政论,史论,可称汪洋澹泊,有纵横恣肆的滔滔气魄。
可是在后世,更多的人知道苏轼,仰慕苏轼,对于苏辙,往往却冠以“苏轼的弟弟”之称,这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苏轼的诗词横贯古今,不论豪放婉约,无不使人赞叹沉醉么?
苏辙的文章也写得极好,却不及诗词便于传唱。精妙的文章,看得懂的人也少,不及诗词之美,不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皆可雅俗共赏。
章殿臣后来又评价程灵道:“一扫今时靡艳之风,开务实为道之先河,其虽年少也,却有爱民之心,琼林之志!”
不得不说,章殿臣其实也是很会吹的。
瞧瞧这“琼林之志”,可不比什么农神在世好听多了么?
玉树琼林,不是说程灵一门心思想要考状元,然后去参加天子的琼林宴——这个时候的魏皇,开办科举的时间还不够长,琼林宴这个东西,还不存在呢。
章殿臣的意思,是说程灵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心志,一如那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总之,此诗传出,数日之间便在京师席卷。
以至于一段时间之后,甚至就是那街头老翁,市井小儿,有事没事都能诵上那么一句:“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诗歌的传唱,要比文章容易太多了。
再到后来,人们提起《农桑实纪》,便会说一句:这是那写出《石灰吟》的程愚之所作?
又或者提起《石灰吟》,也免不得要来一句:写《石灰吟》的程愚之,也写了《农桑实纪》对不对?
而后,《石灰吟》冲出京师,传遍到整个大魏——这个在不久后,也是真真切切地实现了。
因为有萧蛮在命人暗中推广。
他是太子,就算此前一直被压制,基本盘还是在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拉起一个大摊子,吸纳到无数渴望建功立业的人才。
总会有人想要投资太子,就像总会有人想要投资六皇子那样。
六皇子最近却过得很不痛快。
时近六月,天气慢慢地热了起来。
六皇子喜好凫水,贵妃怕他在水里有危险,便命人在翠微宫的后殿砌了一个白玉池,池子只有三尺深,以确保六皇子不论怎么玩耍,都不会溺水。
六皇子年纪渐长,却是开始厌烦翠微宫里的白玉池了。
毕竟私家泳池再好玩,玩久了也会腻,又何况这个白玉池还浅,实在是少了许多凫水的乐趣。
再加上太子挂帅之事已定,南征的消息虽然只还在上层圈子里传播,可是许多该准备的东西却都已经在运作起来。
整个京城,其实都有一种被架在油锅上烹炸一样的感觉。
一种说不出的浮躁和煎熬,便在六皇子心中时刻翻滚,难以安定。
而贵妃还十分能够念叨,虽然她在念叨六皇子的时候语调温柔又带着爱宠,可是听多了也同样会烦。
贵妃安抚六皇子说:“好孩子,你信母妃。挂帅也不过是个开端,这人啊……到了外头,究竟是建功立业,还是一头栽倒,谁又知道呢?”
这种安抚并无作用,六皇子被嫉妒啃噬着的内心分毫得不到平静。
他烦躁道:“母妃,孩儿等得难受。最近老四和老五总是嘲讽我,尤其是老五!他仗着父皇宠爱,接连不断给孩儿使绊子。老三还明目张胆地向大哥示好!他们是不是都已经认定了,大哥一定能上位?”
六皇子的言语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大胆了,但这翠微宫早就被贵妃治理得如同铁桶般,尤其是,她手下还有一张隐秘的王牌,因此即便六皇子如此口无遮拦,贵妃竟也不斥责他。
贵妃只是又带着几分嗔意般安抚道:“你这孩子,母妃都说了多少遍……总之你记住,这满宫里,除了他萧蛮还有些威胁,老三老四老五又算得了什么?哼,当初要不是为了你……”
话到这里,贵妃忽然顿住。
“母妃你说什么?”六皇子追问。
贵妃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说了,她只是抱住六皇子,搂着他的头颅轻轻抚了抚,道:“好啦,这宫里你既呆不住,便出去玩耍半日,散散心也好。只一点,出宫以后,不许去寻那野地凫水,明白吗?”
出宫的事情六皇子已经求了贵妃好几次了,此前她一直不肯答应,此番却是发现六皇子实在躁动,怕他在宫里憋得难受,因此才终于答应。
贵妃执掌凤印,六皇子出宫玩耍,只需她首肯,倒也不必惊动魏皇。
六皇子欢喜之极,先前种种烦躁一时尽去,连忙甜滋滋地回应贵妃:“母妃你太好啦!母妃放心,孩儿只去外头散散,一定不乱跑。”
贵妃于是点齐了随从与侍卫,又再三嘱咐六皇子注意安全,这才放他出宫。
这个时候的贵妃却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