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传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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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郎更是早在那门口等着,一见到程灵过来,他就自己走下台阶来迎。
“程兄,你可算是来了!”王七郎激动道。
程灵看他一眼,发现他激动与期待的表象背后,似乎还带着几分隐藏得不太好的焦虑。
王七郎在焦虑什么?
程灵与方将军一起下了马,就有刺史府的下人过来将马牵走。
王七郎将程灵迎进中门,过了影壁和第二道门,后头还有下人抬了椅轿在等着。
程灵于是便与方将军、王七郎一起,各乘了一抬椅轿。下人起轿,向府内进发。
这一切描述说来寻常,但程灵没看到的是,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实际上就有人藏在府邸的晀望楼上,悄悄观察她。
是的,刺史府四面八角都建筑着各种晀望楼。
椅轿四面是放空的,就是一只软椅,前后伸出长杆,由两名轿夫抬着。
轿子被抬起来后,程灵坐在轿中,可以见到府内园林通幽,假山溪泉,亭台楼阁,无不极近豪奢——
不,这或许都还算不上最豪奢,这样的府邸,对于府君这等规格的官员来说,应该只是标配。
程灵上辈子见过的苏州园林,从幽雅上还要更胜过这座郡守府,但要说宣阔,却又有所不如。这是风格的不同,倒也说不上谁高谁下。
她坐在椅轿上,也欣赏四周景象,但表情倒是从容的,并没有被这等气派吓到。
晀望楼上,几名年轻人在窃窃私语。
“啧,千军万马中敢于劫杀临海王的英雄,就穿这身破烂儿,也不过如此嘛!”
“他进门了,他进门了!他东张西望呢……嘿,没见过世面!”
“六郎,府君大人真说要将咱们三姐姐许配给这人?”
被提问的王六郎沉默着,片刻后愤愤地一攥手道:“父亲提了一嘴而已,我看不能!这等庶民,怎能匹配……”
话说到这里,只见椅轿绕过一处假山,那假山上摆着的一口风水缸不知怎么就忽地松动了,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猛然下滑。
这风水缸足有三尺高,里头装满了水,沉重得堪比人间凶器。
当它忽然下滑时,首先,高高一道水浪就在这一瞬间掀上了高空。
园林中各处灯火通明,映照得这一条水浪简直就璀璨得好似一条水晶灯带。
然而这一条水带美则美矣,却明显是要往正乘轿往前走的程灵等人身上砸。
这要只是被淋个落汤鸡都算是轻巧的,但要是再被那风水缸砸中,那还能有好?
眺望楼上,王六郎等人变色了。
这不是试探,这是刺杀!
郡守府上,岂能公然有这等变故发生?
三台椅轿中,程灵的这台走在最前方。电光火石的一刻,程灵忽然从轿中飞身而出。
像是一只脆弱的鸟雀,又像是一只凶猛的小隼,她飞起的这一刻,直接就迎上了正面撞来的风水缸!
风水缸有两人合抱之大,全瓷带水,沉重之极。
程灵却双手展开,如白鹤亮翅,她手势一挥,又如云卷云舒。
这是太极云手!
云手一推,一送,再一环抱,沉重的风水缸在她手中便滴溜溜转了起来。
程灵人在半空,风水缸也在半空,她借风水缸之力,维持一口气腾空不坠,风水缸更是被她借力打力,在高速的旋转中不断消减其本身冲势。
最后,就在王六郎等人一口气提在胸中全都下不来的这一刻,程灵先落地了。
咚!
她落地声不大,是轻轻一声,却仿佛震响在众人心里。
紧接着,转速渐渐变缓的风水缸也落了下来,只听哗啦啦一声,却是天上扬起的那条水带先落在了风水缸中,然后风水缸又被程灵一拂,最后平稳落在路边。
水花小小溅起,不出缸面一寸。
缸沿微微湿润,被灯火一照,照得众人心里都摇晃。
这边,王七郎长长吐出一口气,连忙喊:“程兄!”
程灵尚未应答,前方,假山深处的廊桥之上却是走来一行人。
一名戴高冠,蓄短须,着鹤衣道袍的男子双手击掌,赞叹而笑:“果然少年英豪,真神力也,不愧是能在千军万马中劫杀临海王的英雄豪侠!”
程灵站在灯火下,夜风中,像一株挺拔的秀竹,虽无华服装饰,却也自有风仪。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领悟,当即抱拳行礼道:“晚辈程灵,见过府君!”
虽无人介绍,但程灵已经明白,此人必定就是郡守王邕。
王邕含笑走来,身后跟着的有身着便服的亲近官员,也有即便脱下铠甲,依然能看出杀伐之气的武将,后方更有捧巾捧冠捧水捧香的随从。
浩浩荡荡,从人如云。
其世家豪奢气息,在这一瞬间,其实也让程灵有过恍惚。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看过了太多的苍凉悲惨,十室九空,路有饿殍。仿佛世上已无一片净土,能够让人安定生存。
可是,眼前这样的钟鸣鼎食,就是这个世界的净土吗?
程灵扪心自问,一时竟不忍心去揭开心中的答案。
王邕面含微笑,走到近前后,竟对程灵回以一揖,道:“侠客救万民于水火,救城池于倾覆,吾当敬卿是也!”
他这举动可太出人意料了,程灵连忙侧身让过,立即说:“不敢当!府君抬爱!”
王邕道:“不,你当得起!”
但也没有再继续礼敬程灵,只是看着她,说了一句:“方才是为公,为私,老夫也还要谢你一句救我七郎。”
王七郎从椅轿上下来,忙说:“伯父,谢不谢的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原先说好的那些奖赏,你可不能少了我程兄弟啊!”
王邕便一顿,继而笑起来。
第68章 府君大人很惊喜
程灵跟着王邕和一众从人走上了廊桥。
却见这廊桥是浮空建在一片内湖之上,连通的是内湖中心的一座假山。
假山上方又有凉亭敞厅,更有一道溪流从山顶潺潺流下。
也不知是有泉眼在山顶,还是另有什么特殊法子,总之溪流源源不断,绕山而走,最后又哗哗地落入了下方的湖水中。
湖的另一边有丝竹之声隐约传来,似乎琴声叮咚,还有萧鸣伴奏。
夜风吹来,湖边灯火如星,湖中水光灵秀,再加上乐声朦胧,夜色也朦胧,这情境,这意蕴,顿时就被无限拔高了。
世家的风雅于此刻显露无疑,相比起程灵此前见过的,康平的粗暴享乐,临海王的残忍直接,王邕这派头,那才是真的低调奢华有韵味。
王邕没有直接对程灵提之前假山上风水缸滑落的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吩咐身边随从道:“去查一查那边假山的布置。”
然后邀请程灵在敞厅入座。
座席都是单人独桌的,因山就势,错落摆放。看起来很随意,但程灵知道,越是随意的东西其实就越是经过精心设计,否则达不到这样既显野趣又显风雅的效果。
就如同此刻那些看起来坐姿随意的人,他们意态自然,但程灵也知道,不少人其实都在或有意、或无意地考量注视着她。
他们看她被王邕邀请着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看她态度自然地跪坐在席毡上,看她被王邕敬酒……
程灵双手捧起酒杯,举至身前,从容回应,不卑不亢。
王六郎等人已经从外层的眺望楼下来了,这时就藏在湖东侧的一座阁楼上,他们还没放弃对程灵的窥看。
一名少年撇嘴道:“府君敬酒,这家伙居然没有诚惶诚恐。可见出身乡野,果然不知礼数。”
谁知没人附和他,反而是王六郎道:“钱二,那人要是诚惶诚恐,恭敬拘谨,你只怕又要笑他小家子气,说他谄媚了吧?”
话落,就有几名少年忽然跟着笑出了声。
可不就是这个理?
席间,程灵的表现确实令许多人诧异。
本来像她这样出身乡野的民间高手,各大士族也都是常年招揽的。
可是,但凡是出身稍差的人,不管平常武艺本领怎样高强,到了这种正儿八经聚会的场合,却总会或多或少地显露出各种毛病来。
礼仪有差,言行拘谨那种都还算好的,有的甚至是有怪癖,十分令人难以忍受。
王六郎那边,有个少年啧了声,忽然说:“以前那个香汤的笑话,你们听过吧?”
这个自然都听过,有少年笑道:“是关大哥招揽北刀门的一个用刀高手,请他入席,结果人家把沐手的香汤,当做茶水给喝了。沐风,你说的是这个吧?”
叫沐风的少年嘿一声说道:“那还有一个,你们一定少有听说。是前不久才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爹也招揽门客,说是从东海那边来的。我爹叫侍女奉上清酒……”
他顿了一下,环顾左右,十分有趣味地道:“你们猜怎么地?嘿,那人只喝过浊酒,以为清酒是水,当场就一口气灌下,结果只饮了一杯,就醉倒了,哈哈哈!”
这时代酿酒技术有限,能够酿造清澈,不留浑浊的酒非常珍贵。
所以,一般能够喝到清酒的人,不是贵族就是豪富,还有许多人,一辈子别说是喝上清酒了,就是听都不曾听过,原来有美酒可以是清澈无暇的。
浊酒度数低,清酒度数高,喝惯浊酒的人突然喝上清酒,一杯倒那是完全不奇怪的。
程灵也会一杯倒吗?
程灵……可能会,可能不会,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现在这具身体,这辈子就还没碰过酒,所以程灵为防醉酒失态,就用了个作弊的法子。她做出饮酒的姿势,实际上却只是微微沾杯,那酒早就借着她手指的遮挡,被她送进物资空间了。
连“饮了”三杯之后,程灵依旧面不改色。
席间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由得变了,王邕似乎微微有了酒意,就十分亲切地与她说起了家常。
“你读过书?是谁教你的?”
程灵道:“家父在世时受到县学一位师长青睐,带他读书参加科举。家父中过童生,后来外出时不幸遇难,倒是曾经读过的书本被他留在家中。”
她之前就大致交代过自己的背景,说是家中有寡母和两个姐姐。
现在程灵说到父亲程铭曾经读过书,众人对她的态度顿时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程灵说:“家父留了书,家母识些字。晚辈幼时便是拿着这些书本,跟家母学的认字。后来认的字多了,才又自己学着看书,学着理解。”
顿时有一名官员肃然道:“原来是耕读传家,令堂更乃是有德之妇人也!”
王邕感兴趣道:“那你都读了什么书?有些什么理解?”
程灵便道:“浅浅读过《大学》、《中庸》……理解说不上,主要还是囫囵吞枣,以记忆背诵为上。”
这个就纯属胡诌了,原身确实认得些字,但学得非常之浅,大概也就是能认得几本浅显医书的程度。
会背《大学》和《中庸》的是程灵自己,程灵借机夹带私货,为往后能够读到更多的,这个世界的书而打下基础。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也正好有着与程灵上辈子几乎相同的四书五经。
汉以前,历史文化的继承与传播,这两个世界都显得十分相似,主要的分裂与分歧在汉代以后。
王邕喜欢读书人,当即顺嘴考校:“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其后为何?”
这就是最简单的接下文,程灵立刻道:“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接上了,王邕欢喜,立即又问:“那依你理解,此言何解?”
程灵道:“人生在世,无所谓其它,但要是能做到时时扪心自问,以赤诚为先,则万事万物,是非决断,自然能有明察。”
说着,她感慨了一句:“赤诚之人,才是大智之人。”言罢,程灵对王邕拱了拱手。
这不是直白的解释,反而是更深一层的引申与感悟。
王邕顿时更惊喜了。
第69章 高手与高手,大概是惺惺相惜的
郡守府的席上,程灵与王邕对答如流。
等到散席告辞的时候,已经是月光朦胧,下弦月出来了。
今夜的下弦月格外纤细,程灵带着微微醺然的模样骑马踏月,由陈管事跟着,还有王七郎亲自相送,回到了听泉别院。
等送到了地方,王七郎都还是依依不舍。
他道:“程兄,你就住到王家,我们日日一起读书习文,不是也挺好?伯父有门客三百,府中客院一重又一重,你尽可以带着家人一同居住都不成问题。”
程灵微醺的模样跟平常有些不同,带着几分憨直,她呵呵笑道:“不住,不住。我说实话,府上钟鸣鼎食的……气派,我是硬绷着不准自己怯场呢,其实我、我受不了这个!”
带着醉意,她语气都迟钝了,先前在郡守府中跟王邕说过的话,她现在又拿出来对王七郎说。
“我、我就是个粗人,还是住草房子,自己慢慢、慢慢奋斗,建设家园……来得自在!”
“我……我要自己买房子!带、带家人住城里,哈哈哈!”
“金窝、银窝、都没有自己的……草窝窝舒、舒服服!呵呵呵……”
瞧她这说话都车轱辘走的模样,王七郎只觉得又好笑又亲切,他最终只能放弃劝说,叹一句道:“程兄你说的对,什么好地方都比不上自己家里来得舒坦。罢了,罢了。”
王七郎还要扶程灵下马,程灵挥开他道:“我、我自己能行!”
话音落,她果然一翻身,就下了马,只是姿势没有平常利索干净。
王七郎送到这里,再多不舍也没无用了。他又说了句:“程兄小心!”
最后目送程灵走进别院大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从人离开了。
听泉别院并不大,是小巧的两进格局的精巧院子,关岳林日常用来待客,因此别院中的奴仆倒是常备的。
程灵被陈管事指引着走了进去,里头,有别院的管家带着侍女,捧着香巾早早在等候。
枣红马被牵走了,被带去精心伺候梳洗与饮食。
洪广义与施宏等人都住在外院,听到动静洪广义就出来迎,程灵摆摆手,仍带着醉意说:“我要沐浴。”
嗨哟,这一身酒气!
洪广义顿时就十分理解地不靠近了。
别院虽小,沐浴设施还是很齐全的,管家自然也早有安排,侍女们就簇拥着程灵去浴室。
程灵却发挥出醉鬼的难缠,到了浴室以后就将侍女全都往外轰,等确认浴室门窗紧闭,内中只有她自己一人,她才轻轻吐出口气。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看到她神情,就会发现她哪里有半分醉意?
此刻的程灵分明是十分清醒的!她只不过是在装醉罢了。
程灵绕到屏风后,舒舒服服地完成了一次透彻愉快的沐浴之旅。
可真是太舒服了,只有经过逃亡的人才知道,何止是食物珍贵,清洁也非常非常珍贵啊!
程灵沐浴梳发,洗头发的时候还没忘记用上早先藏在空间里的虱子油,她在门后叫人换了一遍又一遍水,洗得外头的管家都犯嘀咕:“程郎君这醉得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
洗这么多遍水,真不会洗秃噜皮?
呵呵,程灵简直是恨不能将头皮都秃噜光呢。
但是没办法,这个世界头发不能随便剃。
她于是……也就洗了个七八遍,最后穿好衣裳,散着被绞到半干的头发,才终于出了浴室的门。
迎面就撞上了洪广义,洪广义刚刚照看完施宏和萧蛮,这一下看到程灵湿发微散,大袖飘飘的模样,当时就看直了眼。
程灵穿的是别院管家准备的新衣,有白内裳为里衬,外罩丝麻一般的茶色素绫,腰间系丝绦,大袖翩然,衣摆飘逸,既朴素又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