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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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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您一起。”孤男寡女的,他?也不好多留。
  辛珊思跟上:“我去南市买些油盐酱醋,正好送两?位哥哥到南市口。”
  “那就劳烦了?。”出了?院子,屋主扭头看向把路边一点杂草全啃完的驴,夸赞:“妹子这驴养得精神。”
  “家?里老驴前年下的崽,都是我男人在喂。”锁好门,辛珊思请两?人上车。直走几步,拐进河边路,行个半刻,看到桥就到越河口了?。过了?越口桥,便听到闹了?。
  南市比她昨日去的常山镇还要?繁盛,集上熙熙攘攘,摊子摆了?两?三百丈远。铺子也热闹。
  到南市口,别了?两?人,她不禁长舒口气。拍着驴,转个弯,开始大采买。猪肉、大油、长针、碗、冥纸…一直到中午,才将将把她列在心里的单子买全了?。车棚子里都被塞满了?,回到孝里巷子,把驴赶进院里,插上门闩。
  屋里屋外虽空荡荡的,但她愉快得很。拎了?两?口锅出来,铲去锅底灰,再?团把草擦一擦。点火扔进灶膛,刷锅。灶收拾干净了?,提井水,将厨房大缸洗两?遍,装满水。
  堂屋里间窗户撑起,透透气。拿了?布头,淘了?淘,一通擦。最后用?笤帚把地扫扫,将长板车上的菜盆、洗衣盆、洗澡桶…炉子、坛子归置到合适的地方。
  原本她是要?买棉花自己做被子的,但棉花得先去籽,再?用?弦弓弹成棉絮,还要?缝布…发现太?麻烦了?,就干脆在成衣铺里先买了?一床。
  炕上铺上席子,把被子折好靠墙放。枕头简单,赶不及做就用?布包塞两?件衣裳充一下,等闲了?拼布裁个套,装点稻壳便成。她还买了?一捆蒲草一捆藤条。
  里外里拾掇好,辛珊思把大油提到井边泡盆里。磨了?磨新刀,割了?半斤五花,洗洗切大块。烧锅下油,炒糖色,做红烧肉。收汁时,搁两?馒头在肉上。
  汁水收得浓稠,她实在忍不住了?,夹了?一块肉吹了?两?口,放进嘴里。喷香软烂…烫得眼泪都出来。
  吃饱喝足,补补妆,提着上午买的两?份礼,赶驴车往三王村。两?份礼一样的,两?斤猪肉一斤糕点半斤糖,另给梁哥包了?三十文钱。
  送完礼,看天色还早,又去常云山割了?一车草。她现在可是有?驴要?养。回到家?,天都快黑了?。把泡在盆中的大油洗两?水,切一切,放到大锅里。再?舀一舀子水倒进锅,加点盐,架柴烧。
  熬了?一坛子猪油,辛珊思和了?点面,用?油渣子和白?菜做馅儿,包了?三十几个饺子,一顿吃完。烧水洗了?澡,卸了?伪装,不等绞干发就躺炕上了?。
  多久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这般松弛过,弯唇笑着,看着油灯的眼,闪烁着泪光,不一会就抽噎了?起来,哭得不能?自已。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已是天大亮。
  眼睛有?点疼,她翻身朝里,今天哪也不想去,就在家?待着。赖炕上赖到中午,起来给驴舀了?苞谷,又抱了?捆青草。将它拉的粪便扫扫,倒进屋后茅坑。
  在井边洗漱后,把昨天买的那把韭菜拣拣。揉了?两?碗面,切面条子。韭菜炒鸡蛋,往干捞面上一浇。下午,用?蒲草给自己编了?个带盖的针线篓子。晚上又用?藤条,编了?大小?两?只篮子。
  歇息了?一天,次日没再?搁家?里闷着了?,一早便装扮了?下,带上钱袋子挎着大篮子装上一扎冥纸和两?把香,往城西去。死人岗在西郊阴月崖,那地方好找。
  脚步快,不及中午她就站在月牙口上了?。阴月崖,就跟新月似的,崖头尖尖,腹部内扣。布鞋踩在不知是碎骨还是白?色碎石上,眼神留意着四周,提着气走过一副又一副枯骨边,来到山阴,找到内陷的地方。
  那…双目不禁大睁,她看到了?什?么?右手紧紧地握着篮把,嘴慢慢抿紧。白?花花的尸身,有?男有?女,面朝上的脸都烂了?。一二三…一共十二具,就这么横七竖八地扔着。辛珊思心揪紧,一月余了?,此刻她彻底被打?醒了?。
  这里…不同于现世。
  沉静片刻,再?次挪动腿,避过那些尸身,缓缓走向立在内陷中那座孤独的墓。用?小?铲子刨土,将棺起出。推开盖,褐色的僧衣闯入眼帘。
  十三年了?,尸身已成白?骨,跟她脑中老妪模样重叠。回想之前真气逆流,泪水滚落,苦笑,她喃喃道:“抱歉师父,这次徒儿来,没能?给您带来水栗子。下次吧,下次来一定奉上。”
  伸手小?心地取走手骨下的蜡丸,稍用?力一捏。里面有?信,辛珊思展开细阅。
  吾儿思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娘应已遇不测。不用?怀疑,杀我之人,必是你爹。留书?棺中,只为相告六事。
  一、你师父十之七八是密宗宗主纥布尔·寒灵姝。二、对你爹万不能?心软,他?是豺狼。三、你晕厥后,四娘得进屋,你师父抓着你看着四娘念了?两?遍野栗子。四、为娘赶回后,仔细查过你师父的衣衫步履,发现她的鞋半湿,底子、鞋帮上沾了?一点黑淤泥。五、你师父的枯枝发簪是把刻刀,上面残留了?一点青岩灰。六、为娘听闻,纥布尔·寒灵姝行走在外,常带两?物,青莲钵和古银佛珠串。
  反复看了?三遍信,她感受…很复杂。娘亲心思之缜密,自己还需多学习。一封信下来,只纥布尔·寒灵姝是明确的。
  思思,叫思思的人不知几多。你爹…没名没姓。四娘,那就更不用?提了?。谁会想到身份尊贵的密宗宗主,会被埋在尽是孤魂野鬼的死人岗?
  这里离洛河,好几十里。就是哪天被人掘出,发现棺中躺的是密宗宗主,想要?找啥秘籍,也得将整个洛河城及近远郊掘地三尺,细细耙一遍。
  抽离插在苍发上的枯枝,轻轻一扭,尖锐的刀锋冒出头。对着枯骨,默哀片刻。把棺盖好,将墓复原。跪地敬香烧纸,连着娘那封留书?一并烧尽,之后九叩。
  起身转面,再?次看向那些尸身。又抬眸望远。百丈外是山沟,抛尸的人不可能?是直来到阴月崖山阴处。同她一样绕过来的吗?衣服剥光,连片遮丑的布缕都没留。
  是把衣服拿去当?铺卖钱,还是要?掩盖这些死尸的身份?闻着香火味,移步过去,在一具女尸边蹲下,脖颈断了?,舌吐出,而且淤痕明显。手并不细腻,脸…说烂了?不全对,准确地讲应是用?什?么药物给融了?,五官模糊不清。
  翻过十二具,脸都一样。这不禁叫辛珊思想到小?阴山坟场被埋的“朱碧”。捡起一具男尸的右手,指关节肥大,再?看向他?的左手,翻开掌,有?肉枕。这人是弓箭手。
  查看其他?四具男尸,手都有?一样的特点。其中还有?两?位,左耳骨打?了?洞,应生前有?戴耳圈。
  用?巴掌丈量他?们的身量,竟都在十二巴掌左右。魁梧、高大…还擅射击,戴耳圈,蒙人吗?谁这般大胆敢杀这么些蒙人,还抛尸荒野?捏了?捏肉感,跟“朱碧”那具差不多触感。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些人跟“朱碧”差不多时候死的?
  辛珊思口有?点干,但她这时一点不想喝水。站起身,拎着篮子走了?。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割了?驴草,把篮子塞得实实的。下晌着家?,见二华嫂子等在门外,忙快步上前。
  “您怎么来了??”
  “你送了?那么厚的礼,我总不能?就这么收下了?。”二华嫂子跟着进了?院,眼看过一圈:“真不错。”把带来的一篮子鸡蛋放到堂屋炕上。
  辛珊思用?锅里的凉开水,化了?两?碗糖水,端到堂屋:“看来我还得弄张桌子,不然家?里来个人,喝口水都得端在手。”
  “你别忙了?,我坐会就走。”二华嫂子接过一碗糖水:“不用?置办桌子,打?个小?炕桌就够了?。”
  “也行。”辛珊思坐下歇口气:“这两?日洛河那赶人了?没?”
  “昨天赶了?,今天没人傍边去讨骂了?。”
  喝了?几口水,二华嫂子催着腾篮子:“不早了?,我再?坐就要?摸黑到家?了?。”
  辛珊思把鸡蛋放进里间墙角的坛中,又给装了?几个频婆。
  “你这是做什?么?”二华嫂子死活不要?:“头回遇见,我就占着你便宜。前个你送大哥礼就是了?,还带份给我。今天又来,再?这样,咱们不处事了?。”
  “最后一回,要?不是遇上你,我现在还在客栈住着。”推攘了?好一会,辛珊思好容易才将人送走。喂了?驴,清扫了?它的粪便。抓两?把米,淘一淘,煮口粥。晚上,洗了?澡盘坐在炕上缝着薄袄,想着明天还是要?去称棉花。
  弹两?床被子,再?做两?件棉衣,十五斤不知道够不够?思绪回到娘的信上,当?年奶娘在她昏厥之后,有?闯入房里。
  野栗子…不应该是水栗子吗?
  也不一定,常云山上有?野栗子树吗?
  师父就这么喜欢吃栗子?辛珊思笑了?,只很快笑意就散尽,幽亮的眸子看着走针。步履半湿,鞋底、鞋帮子都沾了?黑淤…青莲钵,还有?古银佛珠串?
  辛悦儿带着人,在东湾口连着打?了?三天水栗子才罢手,正要?回范西城时,却?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娘,您跟爹怎么来了??”
  “有?事。”韩凤娘望了?眼背对门的丈夫,眉头蹙着。疯子失踪一月出了?,辛家?、韩家?托了?多少人找,一点音信都没。她以为是凶多吉少,可前日却?收到信,官家?诚南王秘密来了?洛河城。
  疯子体内的内力,良哥早有?猜测,是承自纥布尔·寒灵姝。只是找不到寒灵姝的遗骨,无法证实这点。
  寒灵姝失踪,官家?一直在找。疯子逃走才多久,诚南王就来了?洛河城…这不得不叫他?们多想。
  辛悦儿还有?些怕,半身藏在她娘后。辛良友转过,厉声呵斥:“跪下。”就是这个孽障,放走了?姗思,不然现在他?也不用?坐立难安。
  “良哥…”
  “都是你给娇惯的。”辛良友一想到姗思落到诚南王手里,为官家?所用?,就心慌不已。姗思跟她娘一样狠绝,不会放过辛家?的?
  韩凤娘被斥得两?肩都耸起了?。辛悦儿扑通跪下,眼泪直流:“爹,女儿错了?,您打?死女儿吧…”
  “还有?脸哭,打?死你要?有?用?,我早就把你打?死了?。”辛良友气粗:“你不是说来洛河城帮着找你姐姐吗?你在干什?么…打?水栗子?”怒骂,“还不许附近村民靠近。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洛河是你的?你简直…简直…不知所谓胡作非为…我辛家?的脸全部叫你丢尽了?。”
  看爱女被如?此训斥,韩凤娘心疼,端了?茶送上前:“良哥,你消消气。”
  啪…辛良友一挥,将杯盏打?落在地。吓得辛悦儿一激灵,头都缩了?起来,皮子绷紧紧。
  辛珊思不知辛良友与韩凤娘抵洛河城,在听说辛悦儿不打?水栗子后,便在腰间绑着个布袋,趁夜来到三王村,潜入水底开始往上游摸。不管摸到什?么,都往布袋里装。摸到鸡鸣时分,就上岸回孝里巷子。
  将一袋子碎砖、瓦砾、破石头…倒在大木盆里,挨个清洗、查看,结果白?折腾一夜。睡两?个时辰,再?赶驴车去常云山割草、捡柴,一点一点地深入山中,寻野栗子树。
  一天不歇,忙了?七日,找到野栗子树了?,一大片,好几百棵。东湾口河底探完了?,碎石摸着三百一十六块,砖块少点,也就九十四块…她现在都被淤泥给腌透了?,身上一股子淤臭味儿。
  放弃吗?晚上到点了?,她还是出现在了?洛河边,这回带了?个小?鱼叉。脚踩着岸下石台,眼望向下游,在犹豫是重新将三王村至东湾口用?鱼叉过一遍,还是往下游再?去一去?
  想了?一会,轻吐口气,收回目光,伸脚下水。只脚尖才触着河面,突然顿住,辛珊思双目看着石台。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师父鞋半湿,鞋底、鞋帮子沾了?黑淤…敛目,她遗漏了?一个地方。
  石台。
  缩回脚,扭头望向东湾口。当?年,她跟奶娘捡到师父,就在那石台附近。不再?拖沓,轻巧入水,潜向东湾口。憋着气,拨水摆腿,像条人鱼一样,游到石台下。
  睡在庄子主院的辛良友,梦着天灵塌陷七窍流血的洪氏了?。
  “你好狠的心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看着洪氏尖锐的爪子扼向他?的喉,他?却?动弹不得,不由拼命挣扎,嘴念念:“不是我要?杀你,不是我要?杀…是是你自找的…放过我呃…”
  韩凤娘被惊醒:“良哥…良哥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一脚将扼住他?喉的厉鬼踹开,辛良友终于挣脱梦境,一拗坐起,两?眼勒得大大的。
  坐在地上的韩凤娘,两?手捂着腹,强忍着疼,虚弱唤道:“良哥…”
  辛良友转过头,一愣,迟迟才找回自己的声,问:“你怎么坐地上?”
  韩凤娘觉好笑:“你做噩梦,我叫你却?没好报,被踹下了?床。”
  辛良友尴尬,挪腿下铺,将妻子抱起放回床上,自个拿了?件披风披上:“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他?想一个人静静。转身出了?屋,到院里,抬首望明月,不欲思亡人。亡人愤愤纠缠,他?挥之不去。洪氏?辛良友沉凝几息,蓦然嗤笑。她知书?达理,他?粗莽,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上人。漫步走,出了?院,又出了?庄子,看夜下洛河,听隐隐约约水淋声。
  将有?丈长的石台抬起,辛珊思手伸到石台下,从头摸向尾。一寸一寸地抓。淤泥滑过指缝,什?么也没有?,再?抓下一把。
  眼看快摸完了?,不想一把抓住个硬邦邦的边,像坛子口。指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的刻痕。双目铮亮,用?力把东西拽出,再?慢慢将石台放回。
  沾满黑淤的东西,圆圆的,合了?钵的样儿。她刚想就水把它洗干净,便闻脚步,立马屏息,退回水里,如?鱼一般动作轻微地游走。
  闻到淤泥臭,辛良友也没多心。水栗子都老了?,近日洛河就没清静过,水都搅浑了?。
  游出老远,辛珊思悄悄翻个身,嘴浮出水面,唤口气,继续游。在上游一角上了?岸,速速离开。
  回到家?中,等不及洗个澡,就点灯清洗起东西。先将钵里的淤泥掏空,再?用?抹布擦洗。擦洗出小?块,她立马凑近细观,看清是字体,嘴都咧大了?。飞快地抹洗,只百息整个钵干干净净。
  钵体呈青色,外有?莲花纹。避过莲花纹路,全是字,包括钵里。密密麻麻,仅钵底上稀疏,只三行字。
  混元十三章经之二段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游奇经八脉,归丹田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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