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残疾将军先婚后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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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奚儿是对老身的佛珠感兴趣?”
老迈的问声拉回她的思绪,她悯笑道:“奚儿是觉着这串佛珠制式特别,以月桂雕花细细篆刻,精致小巧,想必是上乘之作。”
老人家许是一夸就高兴,眼睛弯弯,几乎眯成一条缝,朗笑道:“好眼光,这可是我和你四婶去大相国寺祈福时,一同求来的,想来是和佛祖有缘。”
秦懿徳很快就接过话茬,招呼着各位叔伯亲戚,互相敬酒敬茶,热闹得很。
许明奚讷讷地看着佛珠,敛回眼神,想着应该是多虑了。
待鲜汤煮开,汤食做好,热酒满上,难得齐聚用餐,不似往日正式的宴会,小辈们亦是兴致高的很,在庭院里玩起投壶掷圈,亦或是在抚琴跳舞,引得长辈看得乐开怀。
许明奚本就不胜酒力,幸而劝酒都被沈静嘉借机挡了回去。
来往的小辈多是与她们年纪差不多正在谈婚论嫁的姑娘,可一听是沈淮宁,吓得噤声,可也忍不住大倒苦水,说起小时候在外打马球,叔伯让沈淮宁教这些妹妹骑马,结果严格的要死,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自那以后,养在深闺的妹妹们见到他都绕道走,深怕哪天又被他抓去练箭骑马。
许明奚耐心地听着,指腹轻轻抚着杯沿。
脑海里不禁浮现骄矜少年凶巴巴地教妹妹骑马的样子,说不定连口舌之争也不放过。
思及此,她不由得掩唇一笑,似是沉寂的古井忽然泛起小水泡。
可抬眸瞬间,对上沈静嘉的目光,她的眉眼含笑,眼底似是慢慢化开愁绪,无波无漾。
“怎么了?”许是被人瞧见了,她下意识地敛回神色。
沈静嘉盈盈笑着,“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嫂嫂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不如我私底下就叫嫂嫂明奚可好。”
“好啊!”许明奚眸光一亮。
她本想再问问沈静嘉的病疾,却被不远处的哄声鼓掌打断了话头。
远远看去,沈殊彤正于案上抚琴弹曲,嘈嘈切切,丝丝密密,从高山流水到阳春白水,无外乎世家女的拿手的官家曲目,看得小辈拍手助兴,长辈亦是不亦乐乎,感慨秦懿徳教女有方。
许明奚微惊,感叹道:“真厉害。。。。。。”
沈静嘉柔声道:“明奚肯定也行的,不如你等会去试试。”
“别别别!”许明奚连忙摆着手,“这对我来说太!”
“嫂嫂!”
她的话还未说完,堂上的唤声吓得她顿时止住。
寻声看去,发现是抱着琴的沈殊彤正在喊她。
一时间,她成为众人的焦点,叔伯小辈们都看向她。
沈殊彤福了福,对沈老夫人说道:“祖母,今日难得叔伯哥姐都在,嫂嫂又刚进门,不如让嫂嫂给我们抚琴一曲,让大家熟络熟络,而且思蓁妹妹的琴艺可是一等一的,这姐姐自然也是不同凡响,让我们有幸瞧上一回。”
沈老夫人眼底泛过一丝精光,却又立刻收回,慈祥地笑了笑,转身向她说道:“好啊!奚儿莫紧张,都是自家人。”
叔伯的目光投来,小声私语着,这才知沈淮宁娶了新媳过门,难怪是生面孔。
沈殊彤的嘴角勾了勾,谁让许明奚让她们母女两下不来台,幸好当时没其他人,现在就要让她在全家族人面前下不来台。
沈静嘉见局势不妙,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许明奚拉着手腕制止。
“没事,我试试。”她压低声音,摩挲着指腹,苦笑道,“应该,大概,可能行吧。。。。。。”
“诶!”未等沈静嘉开口,许明奚就掠过人群走下台阶,与各位叔伯颔首,打过照面,随即上到亭苑,跪坐在凤山古琴前。
许明奚深吸口气,如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额间的汗流落,沾染在鬓角,小脸染上一抹绯色。
她的身背挺直,柔夷般的手指在的细弦上缓缓划过,蹦出几个小调。
她凝眉一紧,眸光微闪间,似在极力回想着什么,随即微微俯身,又划出几个小调。
沈殊彤站在廊檐下,瞧着她这不同寻常的试琴,这一看就是门外汉,完全不知在干什么,这一切似乎都在按着她的预想来。
不料她正打算说什么,如水清音缓缓而来,顺着细细的寒风,流入听着心泉。
亭苑坐席之人微微愣住,凝视着许明奚。
一袭新妇红妆,于这寒冬皓雪多了抹艳色,吸引目光。
小小的身板稍稍俯下,寒风灌入衣袍鼓起,鬓间的碎发随风摇曳,轻抚过沉沉的目光,饶是笃定不容置喙。
灵活的玉指在琴弦间勾起,在琴面上来回拨动,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上京的琴乐多为激进欢快,要不似肃铁军队出征的鼓乐,铁马冰河,颇有黑云压城之感,要不就是上元佳节,阖家欢乐齐舞般。
可许明奚弹的曲子不同,泠泠七弦化成清风,撺掇于幽静竹林,引得路过的行人停下,听晓松竹寒声。
似是小小的石子丢入心泉,却泛起点点波澜,又渐渐归于平静,无波无澜。
沈殊彤怔在原地,她就在旁边,离许明奚最近的地方。
能感受得到,许明奚无论何时何地,都习惯沉着一股娴静,若即若离,可又举着亲切温和,同她较真,又从来不会急眼。
思及此,沈殊彤紧紧攥着琴弦,手上的凡桐琴弦几乎漫上点点血痕,目眦欲裂,终是心下不甘。
末了,曲罢终了。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许明奚长松口气,向大家福了福身子。
沈老夫人亦是感到有些意外,指腹摩挲着佛珠,笑道:“京城内一般多是慷慨激昂的上京小调,没想到奚儿还会‘四季相思’这样的扬州小调,这可是很少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可算是开了眼界。”
许明奚回到亭苑下,颔首道:“祖母过奖,奚儿先前碰巧遇到位叔叔,就有幸学得这首曲子一二,弹得不好,献丑了。”
其实这首曲子是谈于敏在闲暇时弹过的,她小时候也觉着好奇,就学了点,后来南娘子在潘玲家中做坐堂医时,也曾借用他们的琴弹过这首曲子,她便暗暗记下来。
现在弹终究是有点生疏,甚至有些还是错的,幸亏没人指出来罢了。
沈殊彤抱着琴回到坐席上,有些不过六七的小辈觉着新奇,甚至还相争比起她们二人,说说更喜欢谁,结果大家都选许明奚,就连差不多年纪的贵女都暗自编排着她。
她暗骂一声,恶狠狠地瞪了眼许明奚。
许明奚察觉到她的敌意,嘴角微微发着颤,对她稍稍点了下头,躲到一边去。
不多时,小厮摆好了射箭的靶子。
按规矩,在玩之前,需要最为年老尊敬的长者射出第一箭,讨个好彩头。
侍女捧着金玉托盘上来,呈有系着红丝巾的木箭和一个檀木锦盒。
许明奚远远瞧着,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沈静嘉:“那是他们射箭时习惯带指环,一般来说都是银戒、金戒、玉戒这样的。”
许明奚恍然大悟,默默地看向这锦盒,回想起自己母亲的戒指,眉眼不禁漫上忧愁。
不料转眸一看,侍女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枚玉戒,棱角分明,呈六角形状,如同。。。。。。南娘子珍藏的玉戒般。
许明奚面色一变,那是!
恍然间,她掠过人群,凑近沈老夫人身后,想看看这玉戒是不是。。。。。。
忽地,脚下一紧,不知绊倒谁的脚。
许明奚身形一晃,整个身体前倾,下意识地拽过桌椅帔。
伴随着碗筷掉落刺裂,热汤溅下,众人吓得往后退让,眼睁睁地看着这热汤溅到离这最近的沈老夫人身上。
侍女嬷嬷几乎乱成一锅粥,连忙替沈老夫人擦拭着,叫家里的坐堂医过来。
许明奚仍跪在原地,看着这眼前的兵荒马乱,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倏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眼神,正眉眼含笑,抱着琴,凝视着她。
沈殊彤。。。。。。
“明奚。”沈静嘉扶她起身,不免忧心。
沈老夫人似乎没什么大碍,由坐堂医带下去,秦懿徳出来主持大局,眼刀刺去许明奚,厉声道:“四侄媳,这堂前失仪,为老不尊,你可知罪。”
许明奚眸色一怔,福了福身子,颤声应道:“是,侄媳知罪。”
“既是如此,按沈家的家规,那就得杖!”
“罚跪门前思过!”
“杖”字未出,忽有冷声夺过,如沐寒风。
众人朝声源看去,玄裳映入眼帘。
沈淮宁正于廊檐下,默默地瞧着他这些长辈亲友,双目放寒。
随即看向许明奚,她正低着头,面颊微红,暗暗用小手搓着衣袖。
笨蛋。。。。。。
作者有话说:
将军:我又折回来啦!
第14章 喂药
袁青木余光一瞥,颇为无奈。
明明都要回去了,听到那些叔伯到访又朝这边散步来了。。。。。。
沈淮宁坐在轮椅上,拱手朝各位颔首,沉声道:“各位叔伯,还真是许久未见,看来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嘛!”
此话一出,端着长辈身份的叔伯顿时皮面碎了一地,黑如猪肝,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他们也难耐他何,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秦懿徳见形势不妙,连忙苦笑几声,上前挥素帕,缓和气氛。
“侄儿,还真是巧啊!今日你叔伯正好到家里来玩,只是后宅出了点小意外,用不着你忧心,你身体要紧,自然不用你操心。”
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怨怼上涌,这沈淮宁在侯府里霸道惯了,即使兵权收回,也并未除去将军封号,还有心腹死士在松别馆守着,可许明奚就不同了,一个小丫头难道她还教训不了吗?就要趁着这个机会来打沈淮宁的脸!
不料抬眸瞬间,对上沈淮宁恹恹的神色,似乎对秦懿徳亲昵的称呼很是不满,吓得她还想说什么又立刻止住了。
沈淮宁稍稍往椅背一靠,微微弯起手臂,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群叔伯。
随即眼尾勾起,露出笑意,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狠戾。
即使病气在身,也依旧是让人不寒而栗。
“四婶婶,的确是挺巧的,我夫人向来大方达礼,初入侯府就不慎堂前失仪,惊扰了年事已高的沈老夫人,还有在座诸位身份尊贵的贵人,让大家失了雅兴,实在是抱歉,故而罚跪于门前思过,抄沈氏家规千遍,以此以正风范。”
秦懿徳嘴角一颤,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点明许明奚日常所为,又施以恩威,擅作主张来处理,逼得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思及此,她又苦笑几声,“三郎,你看,这后宅的事本就是婶婶管的,更何况这堂前失仪本应该。。。。。。”
“难不成婶婶对此有什么意见,还是说这家规还是干脆改了它算。”
沈淮宁转着轮椅,压根就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此话一出,秦懿徳也只好噤声,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沈淮宁示意着袁青木,随即偏头一看,捕捉到躲在人群中的沈殊彤。
目光汇集之处,她吓得立刻避开目光,躲在角落。
袁青木向来只听军令,不听侯府之人的命令。
向他们抱拳欠了下身,便对许明奚道:“夫人,该回去了。”
说罢,侧身给她引路。
许明奚轻点下头,观望四周,都阴沉着脸,她也只好福身告退,跟着袁青木离开了亭苑,留今天碰了一鼻子灰的沈家人待在原地,即使血气上涌也只能默默忍下。
许明奚走到廊檐下,本想唤一下沈淮宁,不料他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她也只好默默跟上去,抿唇低眉,暗暗掩着掌心的血渍。
这还是刚刚摔在地上,被锋利的青石砖划伤的,膝盖也是隐隐作痛,可如今也无心理会,走路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
忽地,廊檐下的青铃叮当脆响,引得廊檐挂着的佛经木牌也跟着四处摇曳,发出闷闷声响。
袁青木左右瞧着,屏息敛容,突然觉得这气氛有点凝重。。。。。。
可回过神来,却又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将军以往就算是坐轮椅也走的挺快的,怎么现在比平时慢了这么多?
***
隆冬时分,几近黄昏。
他们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回到院子,只是还未等沈淮宁发话,转眸一看,许明奚竟然已经跪到门前,面色平和,瞧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没有声辩,没有哭闹。
袁青木一愣,“将军这。。。。。。”
沈淮宁微蹙了下眉,察觉到躲在天井阁楼处的嬷嬷,正偷偷瞧着这边的情况,冷声道:“做错事就要罚,否则不长记性,爱跪就跪好了。”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去了松别馆。
“诶!将军!”
袁青木颇为无奈,只好向许明奚行了一礼便匆匆跟上。
留许明奚一人跪在雪地上。
冷风渐起,细雪落下,引得耷拉在梅花细枝上的残雪簌簌而落,梅枝颤动摇曳,时不时掉落几片残花,飘至许明奚眼前。
鬓间碎发拂过,于黄昏浮光中,掠过她平静无波的眸子。
奈何仔细一看,攥紧的拳头搭在膝间,忍不住微微颤着,极力压制住忍痛的闷哼。
现在即使她想动,也早已冻得浑身僵住。
忽地,“阿娘。。。。。。”
下意识地,白气哈出,她竟喃喃念出二字。
雪花跳到她的睫毛,肆无忌惮地荡下,轻轻拂过烫红的面颊,化成水渍,几近泪珠。
天边的咸蛋黄悄咪咪地露出个小头,无奈被顶着星星灯笼的夜幕调皮按下,轮班值守。
松别馆内,烛火忽闪忽灭,似在掩映着心下隐隐的颤动。
沈淮宁正坐在玫瑰圈椅上,以手扶额,眉间隐着淡淡的愁绪。
手里攥着半开的书,只是这书已经半个时辰已经没有翻页了。
“啪嗒”一声。
书丢在梨花桌上,沈淮宁抬眸望去,窗棂边已积上一层薄薄的雪渍。
窗扉微开,屋外细雪纷纷,虽然比不上前几天鹅毛大雪的寒冬,可入夜还是比白日要冷多。
落到此处,他沉下眸子。
“青木!”
唤声响起,回应他的却是细细寒风,嗡嗡作响。
沈淮宁不由得揉了下额角,他都忘了,刚刚派袁青木去查些事情。
郁闷涌上,这屋内的银霜炭的暖烘烘的,奈何这时不时迸溅的爆蕊声让他眉间阴云加重,心下沉沉。
不多时,伴随着吱呀一声,他坐着轮椅推门而出。
轮椅碾雪的窸窣声响,他穿过层叠的回廊,到了前面的院子角落。
远远望去,细雪渺渺间,依稀见得一抹艳色,纤细单薄的身影依旧如初。
可仔细一看,小姑娘面容惨白,背脊微弯,双肩止不住地颤,甚至还偷偷藏着银针刺下穴位,以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淮宁暗暗垂下眸子。
许明奚几近无神地看着地上雪白,刺眼茫茫,却瞧见一抹玄黑闯入眼帘。
抬眸对上来者的目光。
“将军!”
声音细微,嘴唇皲裂无血色。
这一幕落在他眼里,沈淮宁眉心稍凝,冷声道:“那些嬷嬷都走了,还傻跪在这里干嘛!”
许明奚敛下眸子,颔首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沈淮宁转身打开厢房的门,偏头一看,见她还跟只鹌鹑跪在那里,肃声着,“还不快滚进来,就那么喜欢做雪人吗?”
门开一瞬,屋内炭火暖烘烘的气流涌上。
许明奚缓缓会意过来他的最后一句,讷讷应道:“是。。。。。。”
话落,她双手撑着地板,腰身用劲,废了很大的劲才稍稍能动。
不料站起一瞬,脑子嗡嗡作响,神识碎裂,竟浑身失去知觉,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倒下,却落入一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