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残疾将军先婚后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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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碾过细雪,及至藏书阁门前,借着模糊的纸窗,依稀瞧见里面的伏案抄书的影子。
不多时,子时将至。
里面的人影似乎没了动静,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细雪闯入,冷意袭来。
伴随着浮光掠影,门扇合上,沈淮宁拿着今早的书,走进了藏书阁。
远远看去,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伏在案上。
“这家伙。。。。。。”沈淮宁无奈,看向这小山高的竹纸,“这么偷懒,看你明天还能不能抄完,起来!许明!”
本想叫她起身再继续抄,可话到嘴边就停下了。
走近一看,点点墨渍沾染在面颊上,像是长出了胡子。
许是染上风寒,喝了汤药就嗜睡,如今她睡得很沉。
屋内炭火燥热,小脸染上绯色,绵密悠长的呼吸一起一伏,嘴里还喃喃呓语着,眉心也从未舒展,似在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沈淮宁一时无措,手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哪才好。
她说话总是这般软声细语,怕事也不怕事,丢在人群中不想让旁人发现,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可对某些事却偏偏有近乎执拗的病态,有时还气得人不打一处来,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思及此,他眸中渐冷,抓紧了膝盖间的衣料,只余案台上的一豆孤灯簌簌而动,打下他孤寂的身影,斜斜地落在书柜上。
忽地,迸溅的爆蕊声响起,拉回他的思绪。
沈淮宁扶着案台起身,绕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环过她纤细的腰肢。
怕弄醒她,可动作却是有点僵硬好笑。
他敛容屏息,轻轻将许明奚抱起,药香扑面而来,淡淡的苦味萦绕。
她很轻,睡觉姿势喜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这姿势似乎能让她更有安全感,下意识地拳头紧攥,放在身前作出防御。
“有那么怕我吗?”
带着几分自嘲,沈淮宁抱她到藏书阁隔间的软塌上。
不料放到床的一瞬,许明奚嗫嚅几声,侧了下身子。
忽地,一张小脸落入他的手心,湿润温软的呼吸萦绕在掌心,丝丝密密地唤醒他的感官。
沈淮宁顿时僵住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作者有话说: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女戒》。
将军:心动的感觉。。。。。。
第16章 大氅
几乎一瞬,沈淮宁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啪嗒一声。
“啊呀!”
许明奚的额头撞到床栏上,困顿之意烟消云散,只差眼冒金星。
沈淮宁本想上前看看,可刚迈出一步还是止住。
随即手覆在身后,恢复以往冷言厉语,肃穆庄严,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
许明奚揉着额角,渐渐缓过神来,发现沈淮宁正站在眼前。
“将军?我。。。。。。”她摇了下头,四周观望着,“我怎么在这?”
沈淮宁眨了几下眼睛,随手翻着书柜上的书。
“你梦游过来的。”
许明奚一怔,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可是!可是我之前明明没有梦游的习惯?”
“谁知道。”沈淮宁耸了耸肩,假装哗啦哗啦地翻着书,“说不定是到侯府后就有的毛病。”
许明奚挠了下头,百思不得其解,嘟囔道:“怎么那么奇怪。。。。。。。”
沈淮宁余光偷瞄,拿下一本书,生怕她想起什么细枝末节,说道:“怎么还有空在这谁懒觉,那十遍抄完了吗?”
“对哦!”许明奚一骨碌起身,也来不及细想她怎么连绣鞋都脱了,连声道:“将军,还有三遍就抄完了,你不用担心。”
说罢,匆匆小跑到梨花案桌上,翻着新的竹纸来誊抄。
沈淮宁敛回看着她背影的目光,喃喃道:“我才没担心。”
屋内瑞脑金兽落座,名贵的檀香化成云烟萦绕在屋内,时不时吹散着落在窗棂的雪花,渐渐落下雪花印痕。
许明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困乏时用随身带的芦苇姜药膏来清醒神智,抄了几遍,很多地方也记得下来,比之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沈淮宁在书柜后翻阅着书,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唇角勾了下。
忽地,窗外掠过黑影,他凝眉一紧,打算坐着轮椅出去。
“将军!”
身后传来唤声,沈淮宁转头一看,许明奚从木施上取下大氅,匆匆地跑过来。
“外面有点小雪,还是披上吧!”
说着,原本想给他披上,可沈淮宁身量高,够不着,毛绒绒的大氅在她怀里,几乎要将她上半身淹没,手悬在半空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料沈淮宁拉着轮椅坐下,向后瞥了一眼,“还不快点。”
“哦。。。。。。好!”许明奚稍愣,还以为会觉着她多管闲事一把抢过来。
她将大氅披在沈淮宁的肩胛上,捋好衣襟前的结带并系好,悯笑道:“将军好好休息,我会尽快抄完家训的。”
小姑娘狭长的睫毛微弯,瞳水光影萦绕,浮掠过茶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似是的平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沈淮宁面色不平不淡,眸光落在她的掌心,细小的伤痕已经结痂,只留下浅浅的痕迹,随即又收回目光,沉沉应了声,推门而出。
奈何细微之处,他的嘴角微扬。
估计。。。。。。还没那么快到睡觉的时间呢。。。。。。
沈淮宁一路顺着回廊到亭苑下,来往多是夜里巡视值守的小厮,见到他行了个礼就连忙下去了,生怕他大晚上突然要干点什么。
不多时,亭苑下伫立着身着青蓝劲装的身影,正是在等他。
“将军,我回来了。”袁青木拱手颔首着,可抬眸一愣,“将军,您怎么突然披上这。。。。。。”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沈淮宁一年四季都穿着单薄的单衣行事,尤其是少年时在突厥边境的军营更是光着膀子地训练,当百夫长后对自己手底下的兵也是一如既往地严格,不畏寒,不惧伤,不怕死。
可今日,袁青木算是开眼界了。
“嗯,就是。。。。。。”沈淮宁以指背蹭了下鼻尖,拢好大氅,“就是穿了又怎么样,派你查的怎么样了?”
袁青木清了下嗓子,同他说了些有关许明奚母女这十多年在天宁山村的境况,与其他村民村医并没有什么两样。
沈淮宁摩挲着指腹,沉思道:“也就是说她母亲在十七年前的平康之变路上,救了许其琛,本来是要收为妾室的,可后来许其琛反悔,她母亲就和难民逃到了天宁山村,然后生下了许明奚。”
袁青木点了点头,“是啊!当年那场平康之变突厥直入上京,皇城危矣,幸亏沈大将军和您才肃清。。。。。。”
听着袁青木的回忆当年,沈淮宁陷入沉思。
十七年前在位的是平康帝,可后来却被当时的太医署令白攸宁下毒惨死于金明殿内,白攸宁全家被判满门抄斩,后来根据遗诏,第九子继任皇位,也就是现在的泰成帝。
因皇权更迭,对泰成帝的继位许多政党和皇子并不心服,各州县的节度使也愈加蠢蠢欲动,突厥王军就趁此突破边境防线,连夺沿线十几座城池,直捣上京,皇族世家人人自危,纷纷弃百年基业于不顾,拿着家谱牌位和典藏珍贵书籍等向四周逃难。
不仅如此,就连在上京做质子的南朝皇子也在战乱中逃回南朝,也就是当今的南朝皇帝赵燕绥。
后来,在西南守境的沈敬臣千里勤王,借以封官进爵之诱,说服亦或是击毙沿路起兵反叛之臣,组建军队,一举与突厥在上京进行决战,击退他们引以为傲的王军,随后签订和平条约,才得以休养生息几年。
当年十岁的沈淮宁也是随父出征,沿途杀敌,劝诱降服,学会许多,也救了很多人,还立了人生中第一件军功。。。。。。
思及此,沈淮宁揉了下额角。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频频毒发,竟然经常梦见往事,历历在目。
“将军。”
“嗯?”沈淮宁应着他的唤声。
袁青木缓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觉着,您早就知道夫人不是他们派来的细作,否则也不会让她留在身边,早就像之前那些人,当晚就被丢出去了。”
他们在细作这方面吃过大亏,之前袁青木就试过不顾沈淮宁的反对,救治落难的青楼女子,可没想到她其实是个刺客,害得他的手差点废掉,后来还因为副将卫氏泄露军机要密导致三年前的截杀,变成这样的局面。
沈淮宁挑了下眉,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信任她了?”
袁青木挠了下头,忍不住贱兮兮地笑着。
“将军,当日你们成亲第二天我本来是要杀杀这个小娘子的威风,怕她跟四姑娘或是其他世家小姐一样难对付,但没想到夫人原来就是那日在天宁山村救你的姑娘,而且她一听我跟在你身边多年,就问了很多有关照顾你的事,哦对了,还有这个。。。。。。”
说罢,又指了下腰间的月白药囊,他说道:“那几天我因为夜里有蚊子睡不好,还咬了好几个包,夫人发现后就给了我这个药囊,戴上之后果然就没有蚊子咬我了。。。。。。”
须臾间,沈淮宁眉眼骤寒,扯了下嘴角,“哦。。。。。。是吗?”
袁青木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对啊!将军,而且这个不只我才有的,夫人看到侍女姐姐她们睡不好也会送些安神药囊的。。。。。。”
倏地,扶手上指节分明,微微泛白,多了几分划痕。。
袁青木一怔,眨巴着眼睛,面露难色,这气氛怎么突然凝滞起来。。。。。。
末了,此事作罢。
沈淮宁冷哼一声,拂过衣袖,转身往亭苑下而去。
“将军,您去哪?”
沈淮宁偏头看向袁青木,随即目光逡巡着,落在庭院的水钟上,已直指丑时。
他眼底的瞳水逐渐凝成冰霜,唇角勾了下,沉声道:“到丑时了,该去看场好戏了。”
看来真是他平日太放纵,才会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作者有话说:
将军:好气啊就我没有qaq
第17章 教训
深夜时分,后门庭院静谧无声,假山堆叠着细雪,似是几近融化的奶霜,凝成点滴覆在常青树叶上,顺着叶脉悄然滴落,不露声色。
忽地,窸窣声响起,淡淡的影子拂过白雪,似有人踩雪而来,与廊厅下持伞走着。
沈殊彤披着翠兰烟霞银罗斗篷,头戴珠花点翠,妆容也比平日娇丽,多了几分灵动娇俏,她正撑着把红伞与秦懿徳并肩而行。
奈何秦懿徳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思去打扮,反而这几日似乎苍老了许多,法令纹沟壑愈显,眼下青影涌现。
终是气不过,秦懿徳紧揪着绢帕,咬牙道:“都怪沈淮宁这家伙,害得你娘我,当着那么多叔伯下不来台面,真是气得我。。。。。。睡觉都睡不好!”
沈殊彤抚着她的背顺气,柔声道:“母亲,您别跟那瘸子一般计较,反正看他那样子,估计都活不过这个冬天,说不定哪天就死在那松别馆,没有人知道。”
秦懿徳稍稍缓了口气,“三房那混小子也就罢了,可她娶的那媳妇,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竟是个硬柿子,还害得你在大家面前被比了下去。”
说起这事,沈殊彤亦是忿忿不平,那天过后她就彻彻底底成了沈家姊妹的笑柄,什么捻酸话,冷嘲热讽都跑了出来,就连几个小屁孩都对着她干。
“切!她不就是个姨母找来顶替思蓁妹妹替嫁的臭丫头嘛!而且还是从山里来的,连规矩都不懂,这次按家规应该要杖打她三十才对,却偏偏被那瘸子拦下,否则,就算是硬柿子我也给她捏软了不成。”
说着,攥紧掌心,如同许明奚逃不了她的五指山,看上去十分信誓旦旦。
秦懿徳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亲昵地抚着她的手背,果然还是自己的女儿够争气。
沈殊彤依旧不满地嘀咕着,“还有上次,那臭丫头居然敢讽刺爹爹,爹爹那么。。。。。。”
“好了。”秦懿徳面色一变,小声喝止住,“莫提你爹爹。”
沈殊彤立刻抿起了嘴,见秦懿徳已然走远了,连忙跟上去,神色暗了下来。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都感觉父亲母亲好像都是特别淡漠地疏离,尤其是私下在母亲面前都不可以提父亲的名字。
沈殊彤敛回神色,一改暗淡,面上浮出以往的笑意,匆匆跟上去,扶着秦懿徳走。
不多时,快行至青石小路上,外头便是后门。
秦懿徳总觉着杠杆有点失态,拢了下沈殊彤的斗篷,软下声来道:“可怜你了,孩子,郎有情妾有意,还害得你大晚上的出去见人家一面,为娘定会为你准备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阿娘,你也得小心莫被旁人发现了,女儿去去就回,等祖母好些了,我定会让祖母教教那丫头什么叫侯府的规矩!”
沈殊彤信誓旦旦地说着,轻抱了下她,随即一同走上青石小路,欲开门而去,上在外等候许久的马车。
“这大晚上的,四婶婶和四妹妹要去哪?”
冷声响起,寒意顿时侵入骨髓,几乎是本能地哆嗦一下,吓得二人愣在原地。
往后一看,才发现袁青木正推着轮椅而来,沈淮宁坐在轮椅上,靠着椅背,手撑着下颔,尽显漫不经心和疏懒放松,眉目沉沉,却带着几分稚气的玩味和戏谑。
秦懿徳扯了下嘴角,推了下仍未回过神来的沈殊彤,讪笑道:“三。。。。。。三郎!原来是你啊!还真是吓着婶婶了,婶婶这是晚上睡不着,就拉着你四妹妹一块出来走走,没有要去哪!”
“是啊是啊!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散步,三哥哥难不成都要管束吗?”沈殊彤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可话头话外都绵里藏针,吓得秦懿徳又推了她一下,让她噤声。
沈淮宁的眸光又冷了几分,撑着下颔的手轻抚着眼睑,感慨道:“是吗?那在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
话音刚落,袁青木吹着骨哨,似是军中的某种暗号。
一声令下,似有几个黑影闪过,伴随着扑通吱呀声,后门大开,几个下人被丢了出来,已然昏迷不醒。
两母女吓得抱在一块,这些人正是在外等候的马夫和侍女。
沈淮宁敲了下轮椅扶手,肃声道:“我再问你们一遍,这是要去哪?”
扑通一声,秦懿徳齐刷刷跪在青石小路上,浑身发着颤。
秦懿徳:“好侄儿。。。。。。我。。。。。。我们这是。。。。。。”
“叫我什么?”冷言打断,丝毫不给她们狡辩的机会,一如既往般,浑身萦绕着久经沙场的肃杀,威压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上将军乃是从二品,天策上将又是陛下亲封,按理说这府里除了得一品诰命的沈老夫人外,其余人都要对他下跪行礼,只是从三年前在战场上退下来,大家都不把他当回事罢了的,他也懒得理。
“上将军,臣妇知错。”
秦懿徳到底是在后宅打擂台多年,已是再清楚不过沈淮宁此番来的意思,是因为那日她教训许明奚,所以今日就要来讨回公道来了!
可是!她不过是强塞进来的丫头,沈淮宁怎么可能会。。。。。。
如此想着,可沈殊彤却不明其理,忿忿不平道:“我母亲可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
“快跪下!”
秦懿徳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一把拉她着她跪下。
“好一个当家主母!”
沈淮宁幽幽笑了几声,接过袁青木递来的册子,丢到雪地上,顿时细雪四溅,雪花飞扬,他肃声道:“偷偷变卖家产,以假充好,做假账,这些可是当家主母应该做的?”
话落,寒风呼呼吹,账本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