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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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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踏入空空如也的房间时,他的眉心抑制不住地跳动了下。
  “娘子刚刚入了宫。”一个侍女解释道。
  可她再没有下文。
  他问:“娘子还说了什么?”
  “她说:‘郎主必定是来换套衣裳便出去了,叫我们不必知会您……’”
  藏在广袖底下的那只流云百蝠金簪霍然在他掌下断成了两截,锋锐的断口刺进他的皮肉里,殷红的血从指缝之间溢了出来,啪嗒一声脆响,在地上留下一个暗红的点。
  侍女愕然盯着他的手道,“郎主,你……”
  顾星河罢了罢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今日,是她的生辰啊……


第四十八章 
  顾星河回到书房; 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番,就这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荻花枫叶两依依; 怔怔出神了良久。
  从前; 他为了家族崛起而殚精竭虑,从没有一刻停下来看过景色; 而她却是被娇养的娘子,焚香品茗; 插花挂画; 她总是自得其乐的捣鼓着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婚后; 他也学会了; 面对女孩子; 就算心头看不穿; 嘴上还是要懂夸奖; 用眼用心观察; 试着去融入她的生活; 譬如她煮了一壶熟水,只要夸一句:“味道不错。”
  她的眼睛立刻便会弯成月牙儿。
  她其实很容易满足; 有着小女孩的纯真,却又永远优雅得体,从未在她身上,脸上看到过悲伤或是愤怒的表情。
  他以为他们还算得上琴瑟和鸣,却不知;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了罅隙?
  他仔细回想了他们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 可他们太和睦了; 以至于没有吵过架。
  可未曾吵架,就代表没问题吗?他这才发觉; 自己太过顺理成章地把这种表象合理化,又或者说,他从未真正的停下来,好好观察他的妻子。
  秋风拂过如火如荼的枫叶,沙沙地落下一地红叶,有一片飘到窗台上,落入了他掌心里。
  他招来小厮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申正了。”
  他眉宇又凝住了,“娘子还没回吗?”
  “尚未。”
  眼下宫门已经下钥,外面也快到了宵禁时辰,她身子已经颇为不便,还能去哪?
  “让人沿着御街找,找到人速速接回府来。”他交待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让人另外备了马来,疾步往外走去。
  顺宁宫里,嘉月刚听完楚芝絮絮叨叨地抱怨郎君心里有人,这才发现,原来她以为同心同德的一对佳偶,原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楚芝原本不想哭,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淌下了眼泪,又想起阿姐的话,用帕子揾去眼尾的水汽,便再也不敢哭了。
  嘉月看着她腹部隆起,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养胎待产的孕妇,竟成了如今有家归不得的模样,心头也不禁愧疚起来。
  若不是她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强行凑成一双,又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你的未来如何打算?”
  “阿姐,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她急切地握住她的手道,“我要与他和离。”
  嘉月见她漆黑的眸里泛着毅然的微茫,向来都是软弱的性子,没想到紧要关头竟有当断则断的勇气,她有些意外,可旋即又舒了一口气。
  她抬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露出了欣慰的浅笑,“好,只要你下定决心的事,我都不阻拦你,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说。”
  楚芝点点头,紧接着道,“我考虑清楚了,来的时候,我就想了一路,阿姐给了我嫁妆,我和离后便自立女户,至于腹中的孩儿是我怀胎十月的一块肉,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的,我会亲自扶养他长大……”
  所以,男女结为姻亲,便少不了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戏码,既然如此,倒也不是非要那一纸婚书绑在一起不可。
  像她如今这个状况就很好,挥一挥衣袖,那个男人便心甘情愿让她驱使,倘若她有朝一日,不想继续便一拍两散,也不必这么折磨。
  不过,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嘉月虽不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可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另外的说法,因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天色已晚,那你今晚留在这吧,明日回家,再敞开心扉和他好好说一说。”
  楚芝只得点头道好。
  落了夜,她坐在月牙案前,牵起袖子慢慢地研墨,直到砚台上的墨汁变浓,才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地写起和离书来。
  写完了几行,又烦躁地把纸揉成了一团,扔进纸篓里,重新取了另一张白纸,字斟句酌地写了起来。
  断断续续写了几遍,才把和离书写好,妥善地收入了袖笼里。
  翌日。
  散朝不久,嘉月回到顺宁宫,和楚芝用完膳,漱口的茶水刚端上来,便听仲夏来禀,“娘娘,顾銮仪求见。”
  嘉月掩袖吐出了茶水,再接过帕子揾了揾嘴角,朝身侧的楚芝无声地投去目光,见她长睫微微动了一下,便道:“宣进来吧。”
  仲夏折了出去,俄而,一个身穿朱色公服的男子便迈入殿内,雍容雅步地走到中央,朝上首的嘉月施礼道,“圣淑万福金安。”
  “平身。”
  “多谢圣淑。”他提起袍裾站起身来,这才将视线转向坐在嘉月身侧的妻子,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更是有明显的一抹青影,他心头骤然一缩,可碍于场合,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
  嘉月当然知道他觐见是假,想看楚芝才是真的,看他的眸光似乎黏在她身上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可她到底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情况,也无权干涉他们的选择。
  她头皮发麻,起身绕过了桌子:“顾銮仪有何事觐见?”
  他倒也坦诚,“回圣淑,臣是为接臣的娘子回家。”
  楚芝一直暗中端详他的神色,见他看着阿姐的眼神还算坦荡,也没有逾矩的举动,这才开了口,“阿姐不必担心我,我这就跟他回去吧。”
  嘉月颔首应允了。
  于是二人便这么退了出去。
  顾星河正要牵她的手,却被她轻飘飘地避了过去,“不劳郎君费心,我还走得动。”
  言毕便径自走在了前头,沿着宫墙款款而行,墙外的桂花枝桠斜欹过墙头来,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趁机钻进了她的鼻息里,她霍然想起她做的桂花蜜,等她和离了,定要把那瓮蜜也带走。
  她想着想着,鼻头又酸了起来。
  顾星河头一回见她生气,心头颇有些无奈,见她步子迈得飞快,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跟了一程,她果然体力不支,缓下了步子,他这才趁机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娘子心头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为何闷着不说?”
  楚芝欲抽回手,可却纹丝不动,索性由他去了,“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好。”顾星河说着,一直牵着她的手,将她搀上马车,这才跟着钻了进来。
  车里并不宽敞,他身材又比旁人伟岸些,这么一挤,便显得更加逼仄了。
  楚芝半边身子抵着车壁,另一侧与他相隔也不过一拳之距,她低着头,看到他的手撑在膝盖上,手背上缠着一层白布条,不禁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他扭过头来,又意识到这句话太关切了,太顺理成章了,是以又闭了嘴。
  顾星河摊开了手掌,乜着眼窥探她的脸色,徐徐道:“早上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楚芝仍别扭地抿紧了嘴,不去看他。
  顾星河昨夜想了一宿,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开始惹了她不快,可他到底反思了自己,他一直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关怀,可对她的了解却还远远不够,其实,还是他冷遇了她。
  既然摸索出了症结,那么当然要对症下药。
  他省的自己向来过于严肃,不解风情,可没想到哄人的功夫倒也差强人意,他声音放得极轻,有种伏低做小的意味,“昨天是你的生辰,我特地提早回来,想带你去外面逛逛,可没想到你却进了宫,今日我向衙门告了假,要不,这会就过去吧,宋园街的玉露团子这会刚出炉,要不要买一屉?”
  楚芝不屑一顾地皱了皱鼻子,“腻得发慌。”
  “那喝盏熟水吧,紫苏、豆蔻,还是丁香?”
  她忍不住呛声道,“难为你了,你分得清豆蔻和丁香吗?”
  见她眼里终于多了丝异样的光彩,虽然是被气的,可也算有了一点进步,因而他再接再厉地腆着脸道,“不及娘子见多识广,还请娘子多多赐教。”
  楚芝别开脸去,“你想拜师学艺,不如找个师傅吧。”
  他这才发现,原来她这般伶牙俐齿,平日里压抑本性,大约攒了一肚子的苦楚,也怪不得,成亲一年从未起过争执,到了爆发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一路觑着她的眼色,直到车轮终于缓缓在家门首停了下来。
  他率先下了车辇,朝她伸出了手,她倒也没有抗拒,将手放在他掌心上,提着裙裾下了车,“多谢郎君。”
  “娘子不必客气。”
  侍奉左右的下人纷纷向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娘子敦厚守礼,从不拿架子,与郎主容貌性情简直是天造地设,恩爱无双。
  他们就这么相携着走进了书房,房门掩上,楚芝这才拉下了脸。
  “顾星河,你不必伪装了,我看着恶心。”
  她曾经也是个娇惯的性子,可自从家里落败后,她辗转到了广阳,她只能处处收敛着性子,压制着本性,不敢争,不敢抢,活得十分窝囊。
  她步步忍让,不懂“争吵”,以至于一开口,她便先红了眼眶。
  她踱到窗台坐下,看着窗外景色,试图遮掩住自己的狼狈。
  顾星河瞳孔震了一下,心思电转起来,伪装?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脚心踯躅,看着她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嗫嚅道,“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娶了我,很不甘愿吧,可你……为何要答应了这桩亲事呢?难道只是因为那个指婚的人,是阿姐?”
  他直觉这里面有误会,正想应该如何应对她的话,嘴唇刚动,便听她又轻轻地了追加一句。
  “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爱过我吧。”
  他见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洇了红晕,绝望从她地方眸子里溢了出来。
  他心头骤然一酸,想起自己从未在她面前谈过“爱”,也不怪她会如此想了。
  他喑哑的声音从嗓子眼传了出来,“不是……”
  可他的声音没有说服力,一下子被她更高的声音掩盖了过去,“你对阿姐存了逾越的心思,阿姐知道吗?”
  他的脑海里立刻清明了起来,浓眉紧锁,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从头到尾把我当傻子呢!我虽没有阿姐那么能干,可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她几步走到他跟前,昂首望着他,舌头止不住打架,可总算一口气把话吐出来。
  她胸脯子剧烈地一起一伏,像是随时会厥过去一般,眼泪也不争气地淌了满脸。
  她恨自己一激动就说不好话,一吵架就流泪,简直是将自己的脆弱明摆到脸上。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快意,她一鼓作气,又撂下更重的话。
  “我要和你和离!”她掏出了袖笼里的和离书一把拍到他脸上,“你,签字!”
  顾星河眸色沉得不见底,接过和离书,看也不看就把它撕得粉碎,一把扬到了空中。
  纸片如雪,一片片落了下来。
  楚芝一看,登时哭得更厉害了。
  他深呼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警告:“犯人临死前还有辩解的余地,娘子因为一个误会就判了我死刑,这是什么道理,我不仅要撕,你若再敢写,写多少我就撕多少,你信与不信!”
  “你无赖!”
  他也被点燃了心火,只是双拳攥得发紧,好歹抑制住了对她发火,只是说出口的话,显得颇为无奈,“到底是谁无赖?”
  楚芝连眼泪都忘了掉下来,皱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质问他,“你怎么倒打一耙?”
  他掏出一方手帕,一手强势地摁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则轻柔地替她揩去脸上的哭痕,声音也化成了水,“别哭了,当心动了胎气。”
  楚芝被他阴晴不定怔住了,一抽一噎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她,温声解释道,“我承认,之前对你关心不够,这些我会改,只要我做得不够的,你都可以说,可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乱扣帽子啊。”
  楚芝心头也不确定起来,睫毛颤了颤问,“难道你选择在此建府,又在私藏了阿姐的字迹,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他郑重其事地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这世上只除了她一个女子,我也不会对她动了男女之情,懂吗?”
  她咬了咬唇,心底却更加茫然起来,“那……”
  她又习惯性地藏起下半句话: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这回他从她清亮又带着惶惑的眸子里读了出来,于是他继续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第四十九章 
  还不到暮色时分; 天边便已乌云翻滚,黑沉沉地罩在头顶,未几; 天边银光一闪; 紧接着一道惊雷劈下,泼天的豪雨就这么倾倒而下。
  燕莫止还在乾礼宫指导皇帝功课; 宫女提前掌上了灯,殿内倒是一片辉煌; 看不出窗外天色。
  就在前一刻; 皇帝因背不出《圣祖训》而被燕莫止罚抄; 如今正是满腹委屈的时候; 然而看着坐在他身侧的挺拔身姿; 登时把到嘴边的话咽进了腹中; 低着头默默地写了起来。
  燕莫止看了看莲花滴漏; 知道已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便放缓了语调道:“先停会吧; 用完晚膳再写。”
  皇帝也便借坡下驴地搁下了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道; “多谢皇叔体恤。”
  “时候不早了,那臣便告退了。”
  皇帝正愁看他的眼色,自然没有挽留他同进晚膳的道理,燕莫止当然也知道他的腹诽,可他什么也没说; 便退了出来; 独自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走在甬道上。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雨势又大了几分。
  燕莫止脚下没有停顿,继续朝外面走去。
  他穿着一袭石青色的直裰; 没走两步,靴里灌入雨水,下摆也成了极暗的颜色,与上身形成一道鲜明的对比。
  他抄近路往顺宁门走,刚到顺宁门时,见正殿窗屉泄了一格格暖色,不禁停下了脚步。
  柴维正撑着伞,闷头往外走,眼前霍然被一座山堵住了去路,他抬起头,瞳孔不自觉放大,讶然道,“摄政王怎么来了?您要见娘娘?奴才马上进去通禀。”
  “等等,”燕莫止罢手道,“不必,孤正要家去,路过这里而已。”
  柴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浇透了,语气不禁迟疑了起来,“可是……外面雨这么大,奴才瞧您都淋湿了,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
  燕莫止话音刚落,那厢春桃清亮的嗓门却从廊下传了过来,“小柴子,娘娘有请摄政王进来避雨,还不快引摄政王进来!”
  燕莫止当然也听到了,柴维立马躬身对他道:“摄政王快进来吧。”
  燕莫止便跟着他走进内殿,靴子积了水,身上也半湿,他便在门边驻足不前,以免让她染上湿气。
  嘉月见状,让柴维去织造局给他重新寻一双鞋袜来。
  他依旧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拱手道,“多谢娘娘。”
  柴维把他引到偏殿,取来鞋袜给他换上,又将他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烘了一遍,这才引着他回到明间来。
  宫门已下钥,此时的嘉月正独自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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