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她又美又飒-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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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桐那涨了满腔的滔天愤怒,如同泄气一般,整个人扶着门软绵绵跪坐下去,涕泪横流:“可我白家凭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白家救大晋万民,谁来救我白家一门忠骨啊!”
“莽夫之勇,人皆可得……”她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竹简,小心翼翼卷好放置在红木书桌上,“杀人最易,也最愚蠢!”
“长姐,心中有章程?”白锦绣压着心口悲痛,哑着嗓子问。
“兵法有云,善战者,求之于势。我们朝内无权,势单力孤,只有利用形势和民心,为我白家英灵讨一个公道。”
她将骑马执剑的面人丢进火盆里,火花四溅之余火舌猝然窜起,映红了她冰凉入骨的墨黑瞳仁。
眼底燃烧着滔天恨意的白卿言已然冷静镇定下来,白锦桐和白锦绣满腔怒火恨天怨地的悲愤情绪,也随之缓缓平稳。
已有主心骨,人便不觉那么手足无措一筹莫展。
望着火苗将那小面人吞噬的干干净净,她才压低声音道:“在清辉院,哭过也就罢了!我们上有年迈的祖母、下有幼妹!五婶又有孕在身!所以不能……也不可软弱如泥,倒地不起!必须站着帮扶母亲、婶婶们,撑起白家!”
白锦桐和白锦绣只觉明明病弱清瘦的白卿言眼神烫得灼人,力量大到让人觉得足以信赖依靠。
“锦桐知道了!”白锦桐咬着牙。
“锦绣知道!”白锦绣哽咽应声。
“我母亲那里,我去说!二婶锦绣去说……三婶那里锦桐你去!”白卿言声音虚浮。
白锦绣虽然是庶出,可这些年同白锦稚一起教养在李氏身边,早已经将李氏当成亲生母亲。
“不要提起竹简的事,这是我白家最要紧的底牌。”她沉吟片刻,又道,“明日除夕之夜祖父他们战死的消息就会传回来,早作准备吧!”
她闭上眼……就是前生除夕夜消息传回来时,白家在漫天璀璨烟火中的绝望哭声!闭上眼,便是整个镇国公府被凄惨笼罩的颓丧不振。
姐妹三人抱成一团,泪如棉线。
一个时辰之后,白锦桐和白锦绣浑浑噩噩从清辉院出来,清辉院的一众丫头也都连忙回了院内,烧水、举盆伺候白卿言洗脸、更衣。
今早春桃疯跑去碧桐园请白锦桐,后又将一众婢女婆子赶到清辉院外的事情,到底是传开了。白卿言还没没有来得及去找董氏,董氏人就已经到了清辉院。
进了上房,见白卿言安然无恙正在更衣,董氏当下松了一口气,用帕子按着心口道:“今儿个一大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急忙慌让春桃去找锦桐?”
白卿言看着在软榻上坐下的董氏,摆手让春桃她们退下。
“阿娘……”白卿言挨着董氏坐下,挽住董氏的手臂眼眶又红了,话到嘴边她沉吟未决,不知该如何开口,只一个劲儿的唤着董氏,“阿娘!阿娘……”
“怎么了你这是?”董氏看着女儿吞声忍泪的黯然模样,笑容有些僵,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她的长女一向沉渐刚克,何曾在她面前眼红落泪过?
“阿娘……”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泪水已然断线,知拼尽全力抱紧董氏的手臂,哽咽道,“祖父、爹爹……还有弟弟,回不来了!军报大约明日便会传回来。”
董氏被这天塌了的消息震得半天缓不过神来,脑中空白,面无人色,尾椎骨都被震酥了,差点儿从软榻上滑下去。
“阿娘……”白卿言一把抱住董氏,“阿娘你别怕!还有阿宝在!”
她泣不成声,在阿娘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她以为她回来了……占了先机至少能和阎王一战,不求打个平手,至少救回一个……哪怕一个!
董氏听到白卿言的声音,略微回神,涨红的眼睛动了动,紧紧攥着手中帕子,克制着泪水,半晌才伸出手将白卿言搂入怀中,哑着嗓子说:“你爹爹、弟弟生于武将功勋之家,他们奔赴战场时,阿娘就有这样的准备。曾经你父携子大胜归来,阿娘能为他们摆宴庆功,如今马革裹尸,阿娘也能为他们操办身后事!阿宝别怕……阿娘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阿娘撑得住!”
前世,消息传来,祖母晕倒……婶婶、妹妹们哭成一团,她的阿娘就是这样撑起白家塌下来的天,时至今日她记得一清二楚。
阿娘虽然不会武功,未曾上过战场,可比那些铁血男儿更坚韧刚强,否则……也不会留下那封《问皇帝书》带婶婶们绝然自尽。
可母亲的丈夫和亲子都命丧南疆,她心里得多苦多难受?!她知道阿娘心里拼着一口气,她不是撑得住……而是知道作为主母她必须撑住。
白卿言抱住董氏:“阿娘,没事的……在阿宝面前,阿娘不用强撑!阿宝陪着阿娘……永远陪着阿娘。”
第60章 生死相托
董氏紧咬着牙关,轻轻拍了拍白卿言抱着她的手,鼻翼煽动,闭上眼,泪水立时如断线一般。
宣嘉年腊月二十九,大雪,镇国公府主母世子夫人董氏、二夫人刘氏、三夫人李氏、四夫人王氏、五夫人齐氏相继得知镇国公府男子皆损于南疆,悲痛不已。
在整个大都城都充溢着年节喜气之时,镇国公府却被笼罩于阴霾之中,府内不知情的妾室和婢女、婆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谨守本分不敢喧闹。
大长公主长寿院上房内,世子夫人董氏还算稳得住,她紧紧握住庶女白锦瑟的手安抚她莫怕。
二夫人抽抽嗒嗒正抹着眼泪,三夫人丢了魂一般坐在那里面无人色。
四夫人本就性格软弱,要不是五姑娘六姑娘这对双胞胎庶女立在她身侧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早就撑不住倒下了。
只有五夫人同世子夫人董氏一样强撑着,挺直脊背坐在那里,眸色通红双手护着肚子,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
白卿言、白锦绣和白锦桐、白锦稚、白锦昭、白锦华、白锦瑟都挨着自己母亲坐着。
大长公主拨弄着手中佛珠,闭着眼,眼角藏不住的泪光终究从脸庞划下来。
“老五的媳妇儿大着肚子,老四媳妇儿性格软糯顶不上用场,这辉煌了百年的镇国公府如今走到这一步,来路……还要靠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撑着!”大长公主尽显疲态,“该准备的准备起来!别等……别等消息传来回来我们措手不及。”
“是,儿媳知道了!”董氏含泪点头。
“国公爷、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老五,还有……十七个孩子!运回来棺椁肯定都是临时凑合!”大长公主一直闭着眼,眼泪还是不断往外冒,“国公爷的棺椁是早就备下的!今儿是腊月二十九恐怕棺材铺子都关门了,老大媳妇儿……”
不等大长公主说完,白卿言已然开口:“那就等消息传回来,我们去借,向这天下借……”
大长公主微微睁眼,烛光刺得她酸胀的眸子生疼。
“祖母,唯有将英烈至于惨地,让这天下看到我白家为这江山,为这万民做了什么,方能让那些害我白家者心虚,让今上念我白家功绩,优待我白家遗孀,护我白家遗孀免受戕害。”
白卿言心里清楚,在不造反这个前提之下,只要是对白家有利的祖母都会同意。
大长公主望着白卿言,点了点头:“就按阿宝说的做。”
“等大事过后,家中妾室如有想另寻前程的,发还身契,人许五百两,让她们走吧!你们各自安顿各自房中,就不要辛苦你们大嫂了。”大长公主本着那一点点慈心,犹豫了良久又道,“你们若也不愿意在这个家守下去,届时也可自行离去!你们也别怕……就算你们离开了国公府,只要我在一天,国公府也永远是你们的家。”
大长公主一番话触动二夫人刘氏、三夫人李氏和四夫人王氏情肠,三人捂着嘴又哭了起来,为她们的丈夫也为她们的儿子,即便已经痛哭过好多场,可想起来丈夫和儿子,还是绞得人肝胆俱裂。
“母亲,我答应过大郎,他为民守大晋,我为他守白家,荣辱与共,生死相托,此生不负。”董氏提到丈夫声音难以言喻的温柔,“他虽已死,誓言犹在,我此生不负白家,生是白家宗妇,死亦白氏亡魂。”
长公主点头闭上眼,泪水涟涟,已哽咽难言。
白卿言握住董氏比她还冰凉的手,轻轻搓着试图温暖董氏,上一世……她的母亲董氏,是真的做到了她所说的。
其实,她的母亲和诸位婶婶能有她祖母这般明事理的婆婆,也是有幸。
此生,她再也不想看到母亲和婶婶们以自尽为白家求公道的场面。
或许是她胸襟太窄,前世今生都无法放下祖父、父亲、叔叔、兄弟们的死。
重生归来……她活着就只为报仇讨债!所以她很是希望母亲、婶婶们可以走出丧夫失子的阴霾。甚至可以再嫁。
白家的所有仇恨的泥潭……有她足矣。
——
从腊月二十九到除夕这天,格外漫长。
就像死囚已经知道必死,却不知道悬在头顶的那把刀何时落下。
白卿言坐在假山凉亭之上出神,直到卢平前来对她回禀吴哲身后事,她才回神。
“按照大姑娘吩咐,属下除了将两百亩上好水田的地契给吴哲的父母送去,还去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一并给了吴哲父母妻子,告知吴哲父母吴哲是奉命出行遇到了强盗,吴哲丧葬一应花费都由国公府拨付。吴哲的媳妇儿二月份就要生了,也算是留了后,大姑娘不必太难过!”卢平说道。
白卿言点了点头,表情略显疲态:“辛苦平叔了……”
卢平知道吴哲因何而亡,自然也知道了南疆战场的事情,他眸子发红。
见白卿言这副模样,卢平一个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道:“大姑娘,秦尚志说大姑娘眼界格局不一般,他看到了十步,大姑娘就已经看到了九十九步。他还说大姑娘要是个男儿,白家满门荣耀至少能再延续三代不成问题!这话卢平信!国公爷他们虽然……虽然去了,可大姑娘您得撑住。”
白卿言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能得到秦尚志的称赞,这个人恃才倨傲,上辈子也没听说秦尚志夸几个人。
“我知道,平叔放心,我撑得住!”
她两世为人,经历了两次,要是撑不住就枉费苍天让她回来的这一番好意了。
卢平见春桃带着陈庆生从假山下而来,这才长揖到底对白卿言行礼退下。
陈庆生和卢平在假山台阶处相遇,笑着行了礼,便匆匆前往凉亭。
“大姑娘!”陈庆生行礼。
“今日是除夕,原本该让你举家团聚,可我这里有件要紧事要着信得过的人去办,只能辛苦你!”她紧握着手炉,眉眼低垂,声音沙哑。
第61章 砥砺前行
“大姑娘请讲!小的万死不辞!”陈庆生忙道。
她抬眼望着陈庆生,慢条斯理开口:“今夜能会有南疆的战报传回来,你多带些人守在城门口,一旦看到背插令箭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传回来,务必让大都城百姓都知道,想办法引百姓来镇国公府门前。”
大晋国自古以来,若是捷报信使会在进入大都城门便高呼捷报战况,要让百姓知晓同庆。
若是凶讯,信使在入宫之后面圣后才会呈上军报。
若主将身死,则宫中会派人通报战将家眷备丧。
经过白卿言前番一闹,如今整个大都城的百姓对白家和南疆战局都异常关心,若信使入城不报,再有人有心引导……百姓自会来镇国公府门前等待宫中派人来向镇国公府通报战情。
白家满门男儿尽亡的消息传来,她要大都城的百姓亲眼看到他们白家为护大晋做到了何种地步,要让百姓们看到白家惨烈……和白家人同悲!
如此,皇帝只要稍对白家有所动作,必定激起民怨民愤。
皇帝向来爱虚名,他只要还忌惮史官公笔,还畏惧民怨滔天,即便有斩草除根之念也必不敢对白家遗孀下手。
陈庆生虽然不知道白卿言这是要作什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大姑娘放心。”
“另有一件事,你尽力去查,若差不清楚也不要紧。”她睨着不远处的雪中红梅,道,“两个月前由忠勇侯负责筹备送往南疆的粮草,都经了谁的手,我想知道名字。”
事涉朝堂,陈庆生当下很是意外,可因知道这批粮草大约和南疆战事有关,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了:“大姑年放心,小的定不辱命!”
——
除夕的天还没有黑透,空中已绽开一朵朵璀璨烟花。
白卿言立在廊下,静静仰头望着天,等待消息传回来。
眼眶发红的春桃抱了件厚实的大氅走至白卿言身后,替她披上道:“大姑娘,表哥已经照您的吩咐亲自带人守在城门口了,不过现在这个时辰大都城城门已经都关了,今日怕是不可能有消息了,您多想无益!还是先去大长公主那里吃年夜饭吧……”
“走吧!”白卿言拢了拢大氅,扶着春桃的手,在一众低眉顺眼的丫头簇拥下踏出清辉院大门。
谁料,刚出来,就见白锦桐独自一人立在清辉院门口,仰头看天上的烟火出神。
约是听到院门打开的动静,白锦桐回神挪了两步走到白卿言面前,张口音调沙哑:“长姐……”
她抬手拂去白锦桐肩膀上的落雪,勾唇对白锦桐笑了笑:“在这里等我?”
白锦桐点了点头,泛红的眸子险些拦不住眼泪,忙低头掩饰。
她只是想起去岁时,镇国公府灯火通明,因为人多孩子多充满着繁盛兴旺,仆妇、婢女和下人忙忙碌碌在角门进进出出,到处都是喧嚣的嬉笑声。
大人把酒言欢,她和白锦稚带着小十七和一帮孩子提着灯笼在白卿言这清辉院里闹,白卿言和白锦绣坐在廊下谈天笑着,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今年,整个镇国公府依旧是灯火通明,但……仆妇、婢女观主子情绪不好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少了嬉闹声,国公府安静的让人觉得冷清。
知道白锦桐心里难受,她笑着攥住白锦桐冰凉的手:“走吧……”
望着从容平和的白卿言,白锦桐只觉得长姐身上好像充满了不惊不惧的力量,一颗心也跟着平稳了下来:“好……”
她和白锦桐刚走出两步,就瞧见不约而同来了清辉院的白锦绣、白锦稚。
白锦绣和白锦稚,也是来白卿言这里找主心骨的。
姐妹四人相对而立,白锦绣红着眼,用帕子低低笑出声来:“好巧,我们竟然都来寻长姐。”
火红的灯笼,雪中映着四位姑娘含泪带笑的样子,格外的暖心也格外让人难受。
“走吧!去祖母那里……”白卿言声音比平日里更沉重,也更坚定。
春桃上前扶住白卿言,柔声叮嘱:“雪天路滑,四位姑娘小心脚下。”
白锦绣见白卿言已经抬脚前行,泪眼朦胧,柔声细语道:“有长姐在前领路,再滑……我们也不怕。”
一路风雪怕什么,姐妹携手砥砺前行就是了。
白锦桐颔首,攥住白锦绣伸出的手,哽咽不能语。
“我们姐妹同行,什么也不怕!”白锦稚抹了把眼泪,快步追上白卿言,和白卿言并肩而行。
她双目被雾气模糊,前世她独行,此生有姐妹相伴前路再难又有何惧?!刀山火海、熔岩浆火她白卿言也敢趟。
刚进大长公主的长寿院,守在长寿院上房门前的小丫头突然手指天空:“那是什么?!”
她回头,见空中悠悠升起一盏明灯,紧随其后……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
漫天炸开的绚烂烟花之下,无数明灯升空,将整个夜空映成一片暖色火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