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她又美又飒-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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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推开身前拦着的护卫,上前两步,恭敬长揖到底道:“既有行军记录在,世子夫人可否交于本王,现在就带这几册竹简面见父皇!”
齐王虽无大才,可是心里也清楚以镇国公白威霆的能耐,绝不可能如同昨天信王在皇宫里哭诉的那般刚愎用军不听信王劝阻,强行出兵!
贪功逼迫镇国公出战,兵败弃百姓于不顾,就这两条足以阻断信王登顶之路!
齐王心跳的速度极快,储位向来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信王为嫡,他为长!虽说他自知没有文治武功之大能,却也不想让这江山落于信王那种心胸狭隘,只知享乐之徒的手中!既然想要那至高之位,他便不能不为自己谋划争取。
董氏看着手中的竹简,血气直冲头顶,脑中麻木空白,齐王话音已然听不见,她目眦欲裂,泪如泉涌,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
二夫人刘氏跪在地上,翻看完一侧竹简,没有找到自家丈夫儿子的信息,又撕心裂肺哭着换了另一册。
白锦桐手握竹简,紧咬着牙关,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滔天情绪,力求口齿清晰,念道:“宣嘉十五年腊月初二,斥候来报,西凉二十五万主力埋伏于川岭山地,困白岐英驰援四万兵甲于中。信王督促元帅白威霆率全军主力奔赴川岭山地,与白岐英里应外合歼灭西凉主力。元帅疑有诈,信王奉天子命督战,强命白威霆出战,抗命则斩白威霆九族。”
百姓见白锦桐当众读行军记录,纷纷凑上前,仰头望着立在国公府门内的白锦绣,心中惊骇。
原来竟然是信王强命镇国公府出战!
“宣嘉十五年腊月初十,副帅白岐山被困凤城五日粮绝,南燕大军活捉白家五子阵前脱衣剜肉羞辱,欲逼白岐山投降,副帅决意为护凤城百姓撤退与南燕铁骑死战拖延时间,含泪举箭射杀白家五子。副帅白岐山言,家中独子有高龄父母者退后一步,未成家留后者后退一步,余下……敢为我大晋百姓而死者,随我出战迎敌!白家十七子,年十,执剑上前,称敢舍血肉随父上阵为大晋百姓死战,绝不苟活!白家军深受十岁小儿所感,纷纷拔剑三呼,宁死战,不苟活。”
白锦稚更血气直冲头顶,疾步上前随手抓了一册竹简展开,气息不稳念道:“宣嘉十五年腊月十二,疾勇将军白卿明灭西凉小股骑兵,带一千兵力回营驰援。营地已为平地,疾勇将军救残兵十人……残兵称一日前,信王见南燕五万大军前来,弃营带三千兵力退逃。守营疾风将军白卿瑜派五百兵士疏散后方百姓,率一千五百将士应战,疾风将军身死,尸身被焚。”
“原来是信王!信王太不要脸!竟然带着三千人夹尾逃了!”
“他娘的!就这……信王还好意思说国公爷刚愎用军!明明就是他逼着出战的!”
“太不要脸了!可怜镇国公府满门男儿,竟然就这样被葬送了!”
百姓哭喊叫骂着,顾不上信王乃是天潢贵胄,乃是皇帝嫡子,悲痛欲绝又怒火中烧,恨不能活活撕了信王。
“宣嘉十五年腊月十三,疾勇将军死守丰县,南燕大军攻城。疾勇将军白卿明称数百万生民在后主,白家军背水一战,不战至之后一人,誓死不退!为乱大晋军心……”白锦稚读到这里,声音突然嘎然而止。
她握着竹简的手咯咯直响,怒火和悲痛撕心裂肺几欲化作喷薄而出哭吼,胸腔内灭顶的恨熊熊燃烧,椎心泣血,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云破行阵前斩白家十七子头颅,刨腹辱尸,白家十七子腹内尽是树根泥土……”
镇国公府门内,门外,一片寂然。
四夫人王氏听到儿子惨死的状况,整个人呆若木鸡,所有情绪凝滞后,喷薄爆发,她死死揪着自己的衣领,望着儿子的棺木,歇斯底里惨叫了一声迎头朝棺木撞了过去。
第86章 可怜人
“护住四夫人!”董氏睁大了眼喊道。
萧容衍身边护卫身形极快,竟在四夫人王氏头堪堪离棺木一寸之距,把人给拉住了。
白卿言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头如被浇了一勺热油,直到见四婶被萧容衍的护卫护住,紧紧攥在袖中的手才缓缓松开。
董氏冲过去一把抱住四夫人,哽咽道:“四弟妹!你切不可做傻事啊!”
“这天杀的信王!没心肝的狗东西!他凭什么这么对白家!凭什么这样对我的儿子!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怎么没让信王那个狗东西死在战场上!怎么不让他死!”
柔弱的四夫人,丈夫、儿子皆死,已无所畏惧,管他皇室贵胄,管他圣上嫡子,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难不成还不能痛快咒骂一次吗?!
“母亲!”
“母亲!”
五姑娘和六姑娘扑过去跪着抱住四夫人的腿,哭着。
“母亲,女儿已经没有了祖父和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啊!”六姑娘白锦华哽咽难言。
五姑娘白锦昭哭道:“我和妹妹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我们自幼是母亲抱大的,母亲就是我们的亲娘……您要是随爹爹弟弟去了!我和妹妹该怎么办?!”
四夫人王氏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一对孪生庶女,心头一软,整个人瘫软下来,抱着两个庶女失声痛哭。
那日信王扶灵回城,给国公爷和白府小公子用的是薄如纸张的棺材,那白家十七子出征时还没有马高,为国战死……那黑心干的信王竟然都不曾让人将小公子的头颅缝合,存着折辱之心就那么带回来,简直是丧尽天良!
十岁孩子尚且为国血战,死的那样凄惨,无粮可食……腹里尽是泥土树根!
这大晋国自有白家镇守之后,敌国不敢来犯,丰衣足食,谁家娃娃挨过饿?!就是那街边乞儿……怕都不曾吃过泥土树根。
他信王一个皇子,一个马大人高的汉子,竟然狠毒至此,懦弱至此!还将一应过错全部推到为国捐躯的忠烈身上!
此人不仅无耻狠毒,懦弱自私,还是个毫无羞耻之心的寡廉之徒。
白卿言咬紧了牙关,痛过哭过也疯魔过,再听这行军记录,她以为自己心中已痛到麻木,可胸腔里还是犹如被人陡然浇了一碗热油,仇恨剧烈燃烧了起来。
她含泪从母亲、二婶、白锦桐、白锦稚手中拿过竹简,抱于怀中,在白家灵堂前郑重跪下叩首。
再抬头,那双眼灼灼如烈火,周身的凌厉杀气宛如尸山血海中归来的罗刹:“祖父、父亲、叔父弟弟被奸佞无耻之徒迫害屈死,我白卿言今日在白家忠魂灵前起誓,誓为白家亡魂争一个公道,不使刘焕章、信王之流偿命,不得青天明镜,万死不休!”
说罢,白卿言利落起身,挺直了脊梁踏出镇国公府正门。
萧容衍幽邃黑沉的视线望向白卿言坚韧的背影,眯了眯眼……白家大姑娘依旧还是那个骑烈马斩敌军的血性女子。要信王偿命这样的话,除了白家大姑娘,满大都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白大姑娘,这是要带行军记录去哪儿?”齐王颇为心急。
立于镇国公府牌匾之下,孝衣衣角翻飞的白卿言转过头来,她咬着牙说:“去宫门前,去敲登闻鼓!去为白家鸣冤!为我屈死的祖父、父亲、叔父和弟弟们讨一个公道!”
齐王睁大了眼,明白过来白大姑娘……这是要去逼他的父皇!
“长姐!我与你同去!”涕泪横流的白锦桐紧攥着衣摆,抬脚跨出门槛,表情坚定。
双眸猩红的白锦绣咬牙站起身:“我也同去!”
“我也去!”
白锦稚的话音刚落,就听大长公主如洪钟的声音从后传来……
“阿宝你站住!”
她闻言,死死抱住怀里的竹简,手指瞬间变得冰凉,身形亦跟着僵硬。
人可以因为血脉亲情变得无坚不摧,也会因为血脉亲情变得无比懦弱,铁心铁骨亦会被冲击的溃不成军。
可如今,在这白家二十多口棺材前,她不会为了祖母退。
就算是祖母想要阻止她,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大都城百姓众目睽睽之间,难不成她的祖母……林氏皇家的大长公主,还能将她关回后院?!
她可失望还是会失望,心痛还是止不住,她的祖母大长公主在听到这竹简所书,知道她的丈夫、儿子、孙子如何惨死,知道她的孙子小十七是如何被斩首剖尸,竟还要为护那林家皇权……
她转过头来,似被血染红又深沉如渊的眸子看向大长公主,声音变得很轻:“祖母要阻我?!”
看到亲自教养的大孙女眼底的失望和戒备,看到三孙女儿全身紧绷蓄势待发怒意,大长公主到了喉咙口的话,一时竟没有能说出来。
可她到底是大长公主,虽以风烛残年,通身不怒自威的庄重威仪竟是随着年岁增长愈发厚重,哪怕容颜憔悴,鬓边银丝梳的一丝不苟,依旧将脊背挺得极直。
大长公主哭过的双眼通红,她紧握着虎头拐杖,在蒋嬷嬷的搀扶之下终于还是朝白卿言的方向走来,与白卿言对视,一向温和的嗓音染着一层沙哑:“白家大仇哪有让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冲在前头的道理!老身是这镇国公府的镇国公夫人!老身还没死!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我儿子、孙子!我就是舍了这身血肉之躯,也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出乎白卿言意料之外,又完完全全在情理之中。
她双眼越发红,心慢慢软了下来,相比起她们失去父亲和兄弟,真正的可怜人……其实是她的祖母大长公主,一夕之间丈夫、儿子、孙子,全都葬身南疆,偏偏行恶者是她的母族。
都说,自古人生有三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失子。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主动向前迎了两步扶住大长公主,哽咽:“祖母……我们与祖母同去!”
第87章 逼杀信王
大长公主用力握住白卿言的手,转头,沉凝的目光望向几个儿媳,目光极为平静,道:“老大媳妇,府里交于你和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照顾好老四媳妇儿和老五媳妇儿!守好白家!”
董氏忍住心中悲痛,朝向大长公主的方向福身行礼:“母亲放心,府里有我等,必不会乱!”
皇帝亲姑母当朝大长公主,携孙女儿,在百姓跟随之下……徒步前往宫门前。
“走!我们也去!同大长公主一起去告御状!为英雄讨公道!”
“走!一起去!”
百姓群情激愤。
大长公主一手握住乌木拐杖,一手死死攥着白卿言的手向前,步子走的极为坚定,声音如从钟鼎里传来一般:“阿宝,逼杀信王此事,你太沉不住气,太迫不及待,太操之过急!你可知你这是在逼着陛下杀他唯一的嫡子?你就不怕……这民情、民怨,杀了信王的同时也会成为刺入你心口的一把利刃?!说到底……阿宝你还是不信我这个祖母,对否?!”
她紧紧握着祖母已经枯槁颤抖的手,说:“大都城内,百余民众随我同行,行军记录竹简已然公布于众,大晋皇帝若不怕百姓的悠悠众口,若不怕尽失民心,尽管拿了我这颗头颅去!我曾为晋国征战,身受重伤不可生育!我的祖父、父亲、叔父、弟弟都身死南疆,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之下我赌以皇帝不敢杀我……”
“阿宝身为白家女,若无壮士割腕的勇气和意志,提什么报仇?”
大长公主脚下步子一顿,闭了闭眼复又抬脚,喉头微颤:“阿宝,你什么时候才能懂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祖母……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大长公主声音里尽显老态,纵深的褶皱之中褐色的斑痕清晰可见,如同她话音里对她的失望和担忧。
宫门外的侍卫远远看到积雪堆至两旁的道路,突然有人成群结队朝宫门方向走来。
声势浩大,引人注目。
守门侍卫全身戒备,已有侍卫奔回营房告知守门统领,等守门统领匆匆穿好衣衫从营房出来时,大长公主携身穿孝衣的白大姑娘、白二姑娘、白三姑娘、白四姑娘以及一众百姓已经到了武德门前。
守门统领上前对大长公主行礼,直起身后问:“末将参见大长公主,不知大长公主何以……”
谁知,守门统领话还没说完,白家三姑娘便取下鼓槌,奋力敲鼓……
数百年静置在宫门外,无人问津已然生锈的登闻鼓声响,惊得宫内鸟雀齐飞。
大长公主扶着虎头拐杖颤颤巍巍在宫门外跪了下来,守门统领吓得也跟着跪了下来。
只见白家姑娘连同白家忠仆,还有百姓纷纷跟在大长公主身后跪了下来,如浪潮一般声势浩大,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正歪在软榻上喝茶看着娇柔美人儿弹琵琶的皇帝,隐隐听到有鼓声眉头一紧,喊了一声:“高德茂……”
皇帝身边最得脸的大太监高德茂忙匆匆进来,跪地:“陛下……”
“哪儿来的鼓声?!听个曲儿都不得安生!”皇帝颇为不悦。
“回陛下,老奴听着像是前面传来的,已经派了小太监前去查看了。”高德茂道。
武德门外。
白锦绣跪于大长公主身侧,拿着竹简唇齿清楚,含泪一字一句的念……
白锦绣字正腔圆,虽带着哭腔,可吐字极为清晰又极快,让在场的人挺得一清二楚。
六册竹简,分明只是行军记录之事,可白锦绣抑扬顿挫连番念下来,竟让人仿若置身于那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鲜血四溅,你死我活的战场。
已经叛国的刘焕章,假传消息称粮草刚运至凤城,但被南燕骑兵突袭,五万铁骑围城!粮草辎重被困城中,不等镇国公发号施令,信王狂妄自大命镇国公白威霆二子车骑将军白岐英率四万精锐信州驰援。
镇国公多年行军经验丰富,猜测其中有诈,可信王却拿出皇帝御赐的金牌令箭逼迫,镇国公万般无奈只能同意。后斥候来报,西凉二十五万主力埋伏于川岭山地,困白岐英驰援四万兵甲于中。
信王眼见中计,内心惶惶不安,强令白威霆率全军主力奔赴川岭山地,与白岐英里应外合歼灭西凉主力。白威霆疑有诈,但信王奉天子命督战,强命白威霆出战,称说白威霆若是不从命便禀告圣上,说白威霆见金牌令箭不从抗旨足以灭九族。
镇国公白威霆,只能冒风险部署,命骠骑将军白岐景率两万大军饶过丰县突袭西凉军营,副帅白岐山率五千精兵驰援凤城。
白卿明、白卿琦率一万白家军精兵驻扎灵谷要道以便策应各方。
白威霆亲带五万大军赶至川岭山地,命副将刘焕章率主力十八万兵士隐蔽黑熊山伺机突袭川岭山地。
一如白威霆所料,他带五万大军入川岭山地中计,白岐英所带四万精兵竟尽数被灭,西凉四十五万大军整军以待镇国公,镇国公只能寄希望于副将刘焕章,带军拼死搏杀。
腊月初六,晋国大军苦战三日,吾万大军几乎消耗殆尽终不见副将刘焕章应援。
西凉主帅请见镇国公白威霆,称刘焕章为权位已背叛镇国公白威霆,系数将元帅布兵排阵告知西凉与南燕,西凉倾全国之力派出七十万大军,南燕亦是举国出四十万精锐,此次势要全灭白家军与白家人,打断大晋国脊梁。
西凉主帅还告知镇国公,刘焕章假借镇国公白威霆之名诱骗白家诸子,诱捕五人。如今带兵遁走以镇国公叛国为名,掉头直攻凤城,原本还在拼死挣扎的晋国大军,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军心溃散,如同羊群被狼群围住般再无力反抗。
元帅白威霆身中数箭,死前命猛虎营白卿辉、白卿阳带军情记录面见信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