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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娇养太子妃-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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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刘嬷嬷担忧上前:“老奴去叫大夫来。”
  “没事,我没事……”
  肃王妃摆摆手,运着气?道:“只是有?点眼花,容我缓缓就好。”
  明娓拧着眉:“阿娘,您都这样了,还是好生?歇着吧。粮草是赵叔父亲自准备的,有?他确认了应当就没问题,难道您还不放心他吗?”
  肃王妃撑着额头没说话,待那阵晕眩感稍缓,才掀眸,看向明娓:“我不是不信赵副都护,只是在涉及万千将士性命之事上,多加谨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稍顿,她望着两个女儿,目光幽幽:“且你们父兄都在前头,给他们送的粮草,我只信我自己检查过的,旁的人……终究不是自家人。”
  明娓和明婳对?视一眼,自也明白母亲的意思。
  旁人再如何忠诚谨慎,终究比不过亲自查验一道安心。
  “可是您现下这身子……”明娓蹙眉。
  “没事的,一时气?血攻心罢了,喝过药就好了。”
  “阿娘。”
  明婳深深吐了口气?,上前道:“您歇着,我替您去。”
  肃王妃一怔,错愕看着小女儿:“你?”
  明婳认真?点头:“嗯。”
  眼见自家阿娘面露踌躇,明婳也明白她的顾虑,忙道:“我虽然没清点过粮草,但前年在幽都县时,我办那个积善堂,一应的粮食蔬果、衣物?用品、桌椅家具……那些都是我亲自带人去市场采买的,而且我如今看账盘账,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想了想,她又补道:“便是我一时半会儿不明白,我长了嘴巴也会问的。裴子玉……咳,殿下,殿下他教?过我,说我不用事事都会,只要学会用人,照样能把事办好。”
  “对?,你让刘嬷嬷陪我一起,她从前跟着您一起盘账清点的,她肯定了解情况。”
  “还有?姐姐,姐姐是生?意人,货好货坏一眼就能看出来……”
  “清点粮草应当不会特别难?最?主?要是细心谨慎吧?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三人一道去,这您总能放心吧?”
  刘嬷嬷、明娓:“……”
  好嘛,忽然就被征用了。
  肃王妃则是惊愕又动容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儿,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在父母兄姐庇佑下长大的小姑娘,如今竟能站出来,替她分忧解难了。
  回想过去这一年,因着是一路游山玩水地回来,是以在她心目中,女儿还是那个只知吃喝玩乐、不谙世事的小娘子。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也能扛事了。
  肃王妃心下欣慰的同?时,仍有?些迟疑——
  虽说明婳口口声声说建了个积善堂,但肃王妃总觉着她是闹着玩,对?她的实际能力仍存在一定疑虑。
  还是刘嬷嬷提醒道:“夫人,两位娘子快满十八了,当年您接手王府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呢。”
  言下之意,孩子们大了,不好再当孩子看了。
  这么一说,肃王妃也恍惚记起她的十八岁。
  只她自幼孤苦,寄人篱下,比两个女儿心性要早熟稳重许多。
  “罢了。”
  肃王妃颔首,看向姐妹俩:“你们和刘嬷嬷一道去,须得对?着单子,仔细仔细再仔细!须知那关系着万千将士们的性命,容不得半点缺漏作假,明白吗?”
  明娓也没想到突然就接了个差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婳则是一口应下,还举着手信誓旦旦:“阿娘放心,女儿一定瞪大眼睛,铆足精神,绝不错漏半分!”
  毕竟前线有?她的父亲、哥哥,还有?……
  裴琏裴子玉。


第100章 【100】
  【100】
  边境八十里外; 北庭军大?营。
  草原夜色如墨,星河璀璨。
  可惜这样好的景色,在这战火纷飞的时节; 无人欣赏。
  “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 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我父亲被他们困死在那石头城里么!”
  副帐里,谢明霁一拳砸在铺着牛皮地图的长案上?,黧黑面庞一片狠厉:“那个斛律邪摆明就是要置我父亲于死地; 疯子,真是个疯子!”
  为了诱肃王上?钩; 甚至不惜拿一整座城池的突厥百姓当做诱饵。
  就这样卑鄙阴狠、不择手?段的小人; 东突厥竟然还奉作国?师?
  “我看老莫铎也是疯了; 这斛律邪就是条毒蛇,他重用此等奸臣; 便是赢了这场仗; 也必定失了民心!”
  谢明霁骂骂咧咧的,可是骂完之后,一想到肃王与两千精兵还困在石头城里; 且父亲伤势不明,他这心里便百蚁噬心般; 煎熬得想要杀人:“不行?; 哪怕是豁出我这条命; 我也得将父亲带回去。”
  不然母亲得多难过?。
  两个妹妹肯定也要伤心死了。
  “子策; 你明知这是斛律邪的奸计; 若是此刻贸然冲去; 岂非正中他下怀?”
  裴琏负手?站在沙盘前,冷白的皮肤黑了些许; 愈发显得下颌线条嶙峋:“关心则乱,现下最需要的是冷静。”
  亲历战场,见证厮杀,的确是磨练心性最残酷也是最快的办法,男人年?轻的面庞并无多少神情,眉宇间却萦绕着一阵威严肃杀之气。
  谢明霁抬起眼?,看着太子沉肃的面庞,深深吐了两口气,才道:“我知道要冷静,也知道那是斛律邪的奸计,可是……那是我的父亲啊。”
  “肃王也是孤的岳父与师父,孤亦是心焦。”
  裴琏薄唇紧抿,明亮烛火下两道浓眉也拧得很紧:“但带兵硬碰硬,绝不可取。总不能为了救肃王一人,便让数以?万计的将士白白送死,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
  谢明霁岂不明白这点,正是明白,所?以?愈发痛苦。
  他捂着脑袋,嗓音嘶哑:“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父亲困死在城中吗?若真是如此,我这辈子都无颜回去见我母亲和妹妹们。”
  看着困兽般的谢明霁,裴琏垂眼?,再次看向那沙盘。
  良久,他道:“既然斛律邪能拿一城的百姓作为诱饵,我们也能拿出足够的诱饵,调虎离山,转移注意。”
  谢明霁一怔,迷茫抬头:“诱饵?我们有何诱饵?”
  如今北庭军的大?部队已经进入东突厥的地盘,除非撤兵求和,谢明霁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诱惑到东突厥。
  “子策以?为,大?渊唯一储君的性命,可足够为饵?”
  “……!”
  迎上?火光下那双黑黢黢的凤眸,谢明霁心头猛跳,难以?置信:“殿下,殿下的意思是……”
  裴琏点头:“是,孤愿以?身为饵,与你兵分两路,引开?那斛律邪。”
  “不行?!”
  谢明霁几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您若有个闪失,我们全家万死都不足以?谢罪。”
  虽然谢明霁很想救父亲,但在大?局面前,他还是理智的。
  “殿下有这份心,我感激不尽。但若是我父亲在这,他也一定不会答应让您以?身犯险。”谢明霁摇头:“还请殿下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珍重自?身。”
  裴琏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也知这一路上?肃王父子对他的刻意保护,但是——
  这几乎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子策别急着拒绝,先听听孤的打算。”
  谢明霁的脑子告诉他:别听。
  身子却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到裴琏身旁。
  裴琏抬手?指点沙盘,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
  谢明霁听着听着,面色微松,炯炯盯着裴琏所?指的那两条路线……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很可行?。
  但实际操作起来,存在着太多的未知数,若换做旁人做诱饵,或是他自?身做诱饵,谢明霁定然毫不犹豫点头。
  可,太子为诱饵。
  这个诱饵太重,若有半分损伤,对大?渊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便是肃王在,也不会答应,遑论谢明霁。
  裴琏却是目光灼灼看向他:“正因?孤身份贵重、不容损失,对东突厥而言,诱惑就更大?。他们若知道孤仅带三千兵马赶回北庭,舍得错过?这个机会吗?”
  不舍得。
  绝对不舍得。
  哪怕猜到有诈,但在绝对诱惑面前,人总是会抱着赌徒心态。
  “兵者,诡道也。”
  裴琏不疾不徐撩起眼皮:“用兵之道,子策兄应该比孤更擅长。”
  谢明霁自?是擅长。
  只是这砝码,太重了。
  于肃王府、于陇西谢氏、于大?渊朝,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谢明霁的喉咙干哑得都要冒火,艰涩开?口:“殿下,您身份贵重……”
  “肃王于公,乃我国?之重器,为国?为民戍边半生?,劳苦功高。于私,他是孤的岳父,这半年?来悉心教导,亦父亦师。且二十多年?前,若非他不顾安危救下父皇,我父皇早已冻死在北庭的雪原,又哪有今日的孤。”
  裴琏看向谢明霁,神色郑重:“孤对肃王的敬重,足愿为之 涉险。”
  谢明霁被那双凛然坚定的黑眸摄住般,胸口一阵激荡,眼?眶也不禁红了,“殿下……”
  他喉头哽着,而后掀袍,朝面前的年?轻太子跪下:“殿下大?义?,谢明霁没齿难忘。”
  “子策这是作甚,快起。”裴琏一把托住谢明霁。
  谢明霁被他拽起,眼?睛仍是红的:“子玉,日后便是做不成妹婿,你也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亲兄弟!”
  裴琏微怔,而后薄唇轻勾:“那孤还是更想做你妹婿。”
  谢明霁破涕为笑?,抬手?抹了把脸,道:“那等打了胜战回家,我定帮你与婳婳多说好话!”
  裴琏微笑?:“有舅兄这话,孤就放心了。”
  既已确定这计划,二人又商议起具体安排。
  直至夜深,谢明霁方才起身告退。
  临走?时,他忽然想到什么,停步问裴琏:“殿下此番愿舍身救我父亲,公心更多,还是私心?”
  裴琏怔了一怔,才道,“私心。”
  稍顿,又道:“失去父母的孩子,会很可怜。”
  谢明霁将这话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再看裴琏,目光愈发复杂。
  多的话也没再说,只再次抬袖朝他一拜,离开?帐中。
  帐门逶逶垂下,裴琏转身回到桌边。
  油灯悄然散发着昏黄光芒,他侧坐着,从怀中拿出那枚装着平安符的小巧香囊。
  两根长指细细摩挲着那并不精致的刺绣,脑海中却浮现元宵夜里,那双在漫天焰火里分外明亮的乌眸。
  若是肃王有事,那双眼?睛定然又要淌落泪珠儿,哭到红肿。
  可若是他有事……
  她会为他掉眼?泪吗?
  草原的夜,杳然寂静,给不了他回答。
  …
  “不…不要……”
  “娘子,娘子醒醒……”
  “不!”
  明婳陡然睁开?双眼?,葱绿色纱帐已掀开?一半,然而帐中的光线仍是昏冥暗沉——
  外头的天还没大?亮。
  “娘子是做噩梦了么?瞧这一头的汗。”
  今日值夜的是采雁,听到内室的动静,虚虚披着一条外衫便急忙赶来。此刻她弯着腰,边拿帕子小心翼翼替明婳擦着汗,边柔声问:“娘子是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明婳没说话,只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坐在床上?,胸腔里的一颗心也因?着梦中血腥可怖的场景狂跳不止。
  她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裴琏,满身是血的裴琏。
  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梦里却是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浓稠黏腻的鲜血。
  她喊他,他却没听见般,继续朝前走?。
  前路是一片茫茫的、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虚无。
  她不敢上?前,只扯着嗓子喊他:“裴子玉,别往前走?了,你回来。”
  他就是不听,仿若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朝前,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血脚印。
  眼?见他越走?越远,明婳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裴子玉,你别走?了。”
  就在她快要拉住他时,男人转过?头。
  哪怕脸上?也沾了血,他的面庞还是好看的,只那双狭长的凤眸望着她,空空洞洞,淡漠得仿若陌生?人。
  明婳被这眼?神骇住,僵在原地,无措喃喃:“裴子玉……”
  男人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这回迈出的血脚印里,落下了一样东西。
  明婳弯腰捡起,鲜血淋漓的一团,看不清楚。
  于是她伸手?擦啊擦,终于那团东西显露真面目,是个香囊。
  她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她在梦里恍惚了,忽然间,那香囊变成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在她掌心跳动。
  她霎时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不,不要!”
  再然后,梦醒了,眼?前映入采雁担忧的脸。
  “我没事。”
  明婳接过?帕子,自?顾自?擦着汗:“你替我倒杯茶来。”
  采雁连忙应了,很快端了杯茶水回来。
  一杯温凉的茶水入腹,明婳的呼吸也稍缓,再看窗外灰蒙蒙的天,她道:“你下去吧。”
  采雁担忧:“娘子不用奴婢陪一会儿么?”
  明婳摇摇头:“做个噩梦而已。”
  采雁又觑了自?家娘子好几眼?,见她面色尚可,这才垂首退到侧间。
  时辰还早,明婳躺在床上?却是如何再睡不着。
  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难道是她太过?担心前线的战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才梦到?
  一定是这样的。
  明婳捂着胸口,自?我开?解着,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何况裴琏并不上?战场,只是在帷幄中待着。
  说句难听的,除非全军覆没,但凡军中还有一个兵将,都犯不着让裴琏上?场。
  她这般宽慰着,然而一闭上?眼?,眼?前又浮现那尸山血海的场景……
  不行?不行?,不能再待在室内胡思乱想。
  明婳在床上?滚了几番,还是掀被起身,唤来婢子伺候梳洗。
  待到外头天色大?亮,明婳琢磨着这会儿肃王妃也该起了,便直奔正院。
  明婳踏入正院时,肃王妃正要用早膳。
  见着她来,肃王妃有些讶异:“你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明婳挤出一抹笑?:“大?抵昨夜睡得早,便也醒得早。”
  “那你来得正巧,刚好陪我用早膳。”
  肃王妃笑?了笑?,吩咐婢子添副碗筷,再看明婳眼?下泛着薄青,心下一阵疼惜。
  她亲自?给女?儿舀了碗甜粥,温声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若非你在府中帮我,我这身子实是应付不来。”
  “阿娘这说的哪里话,我给自?己家里做事,何谈辛苦。”
  明婳接过?瓷碗,未施粉黛的素净眉眼?一片温婉:“何况有刘嬷嬷、谭管家、采月采雁他们在旁帮我,那些庶务算不得难。便是外头开?仓放粮、平衡市价这些,您不是给我列好了得用之人?我只管用他们便是。”
  望着眼?前愈发端庄稳重的小女?儿,肃王妃眼?角也染上?欣慰笑?意:“真是长大?了。”
  自?从数日前,明婳去库房清点粮草,谨慎稳妥,得到赵副都护和刘嬷嬷的一致肯定,之后她又接手?了府中庶务与对外交际,好让肃王妃能安心休养。
  肃王妃也意识到小女?儿真的长大?,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她私下里与刘嬷嬷聊起,刘嬷嬷笑?道:“您与王爷皆是人中龙凤,小娘子是你们的女?儿,岂会差了?夫人您就是太心软,处处护着小娘子,不舍得叫她受半点风雨、吃半点苦,是,女?儿是要娇养着,但为人父母的哪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一辈子?雏鸟终有展翅日,这孩子啊,也有立起来的一日。”
  “依老奴看,小娘子远嫁长安这两年?,虽是吃了苦,却叫她有了自?立的意识,也是好事呢。”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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