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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00阿西莫夫中短篇科幻作品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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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伸延到水箱侧面的走道地面当作靠架,倚着它开始工作了。

  “真倒霉,总管道的走向不对头,”他自己嘟嚷着,“要是在右边那就省事多了。既然如此……”他叹了口气弯下腰去干活了。他把热射线枪开到最大功率,看不见的射线流集中射在水箱基底部之上一英尺左右的部位上。

  集束射线对水箱壁分子的作用逐渐变得明显了。有硬币大小的一块地方在射线枪的集中猛射之下开始微微发红了。亮点变幻无定地闪烁着,越来越亮。摩尔的胳膊酸了,竭力想保持稳定,他把胳膊支在靠架上,这样效果更好,小圆点越发明亮了。

  光点的色泽逐渐改变。从起初的暗红色慢慢变成鲜红色。由于热射线的继续冲击,亮点似乎在向周围部分蔓延,就象一个由表及里渐次加深的红色标靶。距离射线焦点几英尺以外的箱壁尽管并未发亮,也灼热得使人难受。摩尔发觉他必须尽力避免宇宙服上的金属部分和箱壁接触。

  摩尔不住地咒骂着,因为靠着的支架也越来越烫了。似乎只有骂上几句才能给他点儿安慰。等到熔化的箱壁本身也开始散发出热浪时,他的主要诅咒对象变成了宇宙服制造商。他们为什么不制造一种既能保温又能隔热的服装呢?

  但是布兰顿称之为天生乐观的那种素质起了作用。尽管带咸味的汗水直往嘴里流,他仍然一个轻儿的劝慰自己:“我本来预料还要糟得多呢。两英寸厚的箱壁毕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障碍。要是水箱和外壳合为一体的话,幄哦,我岂不是得烧穿一英尺厚的箱壁吗?”他咬咬牙,坚持干下去。

  亮点现在已变成了桔黄色,摩尔知道快到钹合金钢的熔点了。他无法紧盯着亮点,要间隔好半天才能短暂地观察一下。

  显然,要想大功告成,必须抓紧时间。热射线枪装的能量本来就不足,一直以最大功率在倾泻热能,迄今差不多已有十分钟这久,眼看快要消耗完了。可箱壁顶多也就是刚有点软化变形。摩尔焦躁万分,干脆把枪嘴直接顶住亮点中心,烧一下再迅即抽回,来回移动。

  软化的金属面上出现了深深的凹陷,但还没有穿孔。不过摩尔挺满意,他眼看要成功了。如果在他和箱壁之间有空气存在的话,他无疑会听见箱内热气腾腾的水在泊泊作响,发出咝声。压力越来越大,已经变薄的箱壁还能捱多久呢?

  钢壁终于穿透了。发生得那样突然,以致摩尔有好一会儿没有省过味儿来。射线枪造成的地一小块坑洼处的底部出了一道细小的裂口,转瞬之间,箱内蒸腾的水就夺路而出了。

  枪嘴下烧熔的金属终于化开了,参差不齐地蜡伏在豆料大小的破洞周围。从洞口内发出一阵沸腾的咝声,涌起的一片气雾把摩尔笼罩在当中。

  透过雾气他能看到水蒸气几乎立即凝结成小冰珠,那些冰珠又迅速抽缩消匿无踪了。他用了十五分钟,一直观察着喷涌而出的蒸气。

  后来他感觉到有一股轻微压力在把他推离飞船。他心间涌起一阵儿狂喜,因为他懂得,就飞船而言这正是加速度的结果,是他自身的惯性在拖住他。

  这说明他的工作已经大功告成了。水蒸气起了推动火箭前进的作用。

  他开始往回返。

  如果说通往水箱之路是一段惊险艰辛的行程,那回去的路就越发险阻丛生了。他身体疲惫不堪,两眼疼痛,几乎看不清东西,而且除了引力发生器那使人摇摆不定的牵引力外,又加上了飞船不规则的加速度所产生的作用力。但是,不管他在回程中付出了多大努力,他却没有为此操过心。后来,他甚至再也记不起这次惊心动魄的旅程经过了。

  他并不知道他是怎样安全地越过这段路程的。大部分时间他一直沉缅于欢乐的憧憬之中,很少顾及现实环境。他心里只充斥着一个想法——尽快回去,把脱险的喜讯告诉大家。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已到了气塞舱外。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眼前就旱气塞舱,他也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要按信号按钮,只是某种本能告诉他应该这样做。

  麦克·席亚还等在那儿。外层门吱吱嘎嘎响着启动了,还象以前一样在老地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滑动,走完了它的全程。它在摩尔身后关上了。接着内层门开了,他倒在席亚的怀包中。

  象作梦一样,他感到自己被人半扶半拖地经由走道弄回到舱里,他的宇宙服被脱掉。一种火辣辣的液体刺激着他的喉咙。摩尔用力张开口咽了下去,觉得舒服了一些。席亚又把盛贾勃拉的瓶子装进了口袋里。他面前布兰顿和席亚模糊飘忽的影像渐渐稳定了、清晰了。

  摩尔用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汗水,努力露出个无力的微笑。

  “别忙,”布兰顿制止他,“什么都别说,你都半死了,先休息,不管别的。”

  但是摩尔摇摇头,用粗哑的声音尽可能详细地把过去两小时中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他的叙述不相连贯,很难听明白,但是给人印象至深。两名听众在他讲述时几乎连气都没透。

  “你的意思是说,”布兰顿结结巴巴他说,“喷出的水柱在把咱们推向灶神星,就象个火箭排气管似的?”

  “一点儿不错……一模一样……火箭排气管,”摩尔喘吁吁他说。“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定了位置……在背朝灶神星的侧……所以把咱们推向灶神星。”

  席亚在舷窗前跳起舞来。“他说的不错,布兰顿,我的孩子。现在可以象在大白天一样清楚地辨认出本奔特的拱形屋了。咱们靠近了,咱们靠近了。”

  摩尔觉得精神恢复过来了。“由于我们原来的轨道的关系,我们正螺旋形地向它靠拢,大概五、六个小时内就要着陆了。水流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压力还很大,因为水是化为蒸气喷出来的。”

  “蒸气……在宇宙空间的低温下?”布兰顿感到奇怪。

  “是蒸气,在宇宙空间的低压下!”摩尔更正他的说法。“水的沸点随着压力降低。在真空中沸点是非常低的。就连冰在气压低到一定程度时也会升华的。”

  他微笑了,“事实上,凝结和沸腾是同时发生的,我亲眼见到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噢,你怎么样了?布兰顿,好多了吧,呃?”

  布兰顿面有愧色,脸都红了,有好半天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小声说道:“你瞧,我当时那种行为就象个混蛋、象个懦夫。我……我觉得我真不配共享这一切,那会儿我全垮了,把脱险的重担都撂到你肩上了。

  “当时我打了你,我希望你也揍我一顿,或者想怎么样都行。那样我还好受点儿,真的。”他看来确实是一片真诚。

  摩尔亲切地推了他一下。“忘了吧!你不知道,我自己也差点儿就受不住了。”他提高嗓门儿,不让布兰顿再多说什么道歉的话,“嗨,麦克,别愣在那儿看舷窗外边了,把那瓶贾勃拉拿过来。”

  麦克欣然从命,拿来三个有机玻璃容器权充酒怀。摩尔把每个容器都斟得满满的。他象是要喝个酪酊大醉。

  “先生们,”他郑重地说,“请举杯,”三人一齐举起了大杯。“先生们,我请你们为我们曾经储存着供一年之需的上好的陈年H2O而干杯。”

  《阿西莫夫中短篇科幻作品集》

  假如

  诺曼和丽薇当然是迟到了——在最后一分钟跳上火车的人必然是给什么事耽误的——现在车厢里已经没什么空位子,他们只得往前走,在车厢连结处倒还有两条面对面的长椅子,诺曼把手提箱放了下来,而丽薇懊丧地皱了下眉头。

  如果还有人坐在对面就糟了,于是在到达纽约前的若干小时里,双方就得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瞧着,除非一直用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其实那也怪难受的。但既然车里再也找不到座位,也就没法再换个地方了。

  看来诺曼对这些并无所谓,而丽薇则有点不痛快,通常他俩对所有问题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正因为如此,所以诺曼从不怀疑:他挑选到了最合适的妻子。

  “我们俩非常般配,丽薇。”他曾说过,“就象在拼板游戏中那样,这一块和那一块正好拼得天衣无缝,说明这两块就是天生一对,换成其他任何一块都不行。丽薇,我也再不需要其他任何一位女人。”

  而她当时笑着回答:“假如那天你正好没坐在电车上,我们俩大概永远也不会相逢的。那么你将会怎样呢?”

  “当然还是个单身汉。不过以后或早或迟,我总归还是会通过珍妮并认识你的。”

  “那时一切都将是另一个样子了。”

  “不,还会象现在这样的。”

  “不!不会的。珍妮决不会把我介绍给你,她把你视为已有,是不愿再招惹情敌的。她不是那号人。”

  “全是胡说八道!”

  还有一次,丽薇在另一个场合下又问过:“听着,诺曼。如果那天你晚了几分钟,没乘上那趟电车,而乘的是下趟电车呢?你认为以后会怎样?”

  “我倒要问你,如果所有的鱼儿都长上了翅膀,并飞到山上去了呢?那我们在星期五会吃什么?”

  可事实上他们都乘在那趟电车里,鱼也没有长翅膀,而他俩已经结婚五年,每个星期五都有鱼吃。正因为结婚已经整整五年,所以他们才决定要庆祝一下,去纽约玩上一个星期。

  现在丽薇的思绪又回到当前的火车上。

  “这个地方真不好。”她说。

  “是不好,”诺曼附和说,“不过看来对面至今没有人。这样的话,一直到普罗维登斯大概都不会有人来的。”

  可这话安慰不了丽薇,她的不安被证实了:打过道那面走来了一个圆脸的小个子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火车从波士顿出发至今差不多已走了半站路,如果这人已经有了位子的话,干吗还要换地方呢?丽薇掏出了粉盒朝镜中打量着,只要不去注意这个小个子的话,也许他就会从身边走过去的。于是她整理一下稍稍显得凌乱的浅栗色头发,那是在她和诺曼赶奔火车时弄乱的;又看了下自己在镜中的深蓝色眼睛和丰满的小嘴——诺曼经常说,她的嘴唇似乎老象在准备要接吻的样子。

  还算不错,她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然后她抬起了眼睛——那人已坐上了对面的位子。他遇上她的目光并宽容地笑了笑,整张脸由于笑容而在四面八方都现出了皱纹。他很快脱下帽子放在随身行李——一个小黑箱子上面,头顶中央是光秃秃的,四周长着如同沙漠植物一般的些许灰发。

  丽薇不由自主地也笑了,但当她的目光又落在黑箱子上时,笑容顿然消失。她用肘部碰了碰诺曼。

  诺曼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他的眉毛相当威严,浓竖而连成一线,深邃的眸子在浓眉下面观察着一切。和平时一样,他的目光既温柔又平易,似乎在微笑着。

  “有什么事吗?”诺曼问,他并没去看对面的人。

  丽薇起先企图用头部,后来又想用手悄悄指点一下,是什么使她如此惊讶。但秃顶人的眼光始终不离她的左右,使她十分窘迫。而诺曼愣盯住她看,搞得莫名其妙。最后她把他拉近并耳语说:“难道你还没看见?瞧,他箱子上写的是什么?”

  她自己又瞟上一眼。是的,一点不错,字迹虽不特别醒目,但由于阳光正好在黑色背景上形成一团光斑,完全可以看清在箱皮上用圆体字母写着:

  假如

  那人又笑了。他连忙点点头,并接连用手指指这个词,然后又指指自己的胸口。

  诺曼转身向妻子并悄声说:“大概,他就叫这个名字。”

  “难道会有这种名字的吗?”丽薇反驳说。

  诺曼放下了报纸。

  “现在你看好。”他倾身向那人说,“是假如先生吗?”

  那人同意地瞅着他。

  “请问现在几点钟了,假如先生?”

  那人从背心口袋里摸出一只大表并把表面点给诺曼看。

  “谢谢您,假如先生。”诺曼这才又对妻子耳语说,“你看见了?”

  他已经准备再次拿起报纸,但那人动手打开自己的箱子,屡屡意味深长地竖起手指,似乎力图要吸引诺曼和丽薇的注意力。他取出一块毛玻璃板,约9英寸长,6英寸宽和1英寸厚,四周切口整齐,角上也被打磨圆滑,表面既光洁又不透明。接着他又掏出了带接头的导线,牢固地安在玻璃板上,末了把这个装置放在膝头并自豪地望望对面的旅伴。

  丽薇突然哎哟了一声:“看,诺曼,这有点象电影!”

  诺曼俯下身子靠近一些,然后举眼朝那人:“您这是什么?是新式的电视吗?”

  那人摇摇头。而丽薇说:“诺曼,这里面是你和我!”

  “什么?”

  “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这就是那辆电车,你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那顶旧帽子,我把它扔了都已快三年了。而这是我和珍妮在过道上走着,那个胖女人挡住了路。喏,瞧!这是我们!难道还没认出吗?”

  “大概是什么障眼法。”诺曼咕哝说。

  “你也看见了,是吗?这说明他为什么要自称‘假如’。这玩意肯定能给我显示事情将会怎样,假如……假如当时电车不在转弯时晃动的话……”

  她一点也不怀疑,因为她已如此激动,所以完全坚信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下去。她直视着毛玻璃上的图象——根本没注意黄昏的阳光已经暗淡下来,火车的轰隆声显得遥远,车厢内十分安静。

  她清楚记得那一天,诺曼认识珍妮并打算站起来给珍妮让座。不料电车在转弯时突然摇晃了一下,丽薇前仰后合地一下子——就直接扑倒在他的膝上。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可笑而难堪,使丽薇大为羞窘,于是诺曼极力格外表现得彬彬有礼,后来双方的谈话就开始了,完全不需要珍妮再从中介绍。打他们下电车那会开始,诺曼已经知道丽薇是在哪里工作的。

  关于那一天她还记得,当时珍妮是如何用妒忌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当他们告别后,珍妮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丽薇,看来你喜欢上了诺曼?”

  “胡说一气,”丽薇反唇说,“仅仅是因为他很有礼貌罢了,不过他是有张可爱的脸,是吗?”

  一共只经过了半年他俩就结了婚。

  现在又是那辆电车,而电车里还是诺曼,她和珍妮。当她在这样回想时,火车上的那种有节奏的铁轨撞击声逐渐寂静下来,她感到正处身于颠簸而拥挤的电车厢里,她和珍妮刚刚登上电车……

  ……丽薇和其他乘客一样,在电车行进时微微摆动着,无论是站着的或坐着的,都在服从于同一个单调的节拍。后来她说:“有人在向你招手,珍妮,你认识他吗?”

  “向我?”珍妮故意朝肩后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瞥,她的人工睫毛不易察觉地眨动了一下,“是的,有点认识。依你看,我们用得着他帮忙吗?”

  “不妨去弄个明白。”丽薇快活地甚至带点挖苦地说。众所周知,珍妮从不把自己的男朋友点给别人看,就好象他们全是她的私有物一样。现在丽薇打算逗逗她,何况她这位朋友看来也相当帅,有点意思。

  丽薇向前挤去,珍妮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后来丽薇挨近了这位年轻人。这时车厢突然在转弯时大晃了一下,丽薇绝望地挥舞手臂,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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