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1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蜀阳春的那位罗公子吗?
就如珍珠所说,禁酒令的事,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禁酒令如此,各大酒坊进京的事,这些酒楼的东家自是也知道了。
有人已经给这些酒坊全都送过拜帖,有人则还在观望,还有人则动用一切关系,去打听内幕消息。
鸿宾楼的老板娘微微一笑,问道:“李老板,原来你和罗公子有交情啊,改日帮我们当家的引荐引荐可好?”
李绮娘心想,我和那罗公子也不过就是见过一面而已,哪里算得上有交情。
“投过拜帖而已,没想到罗公子这么客气。”
李绮娘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她才不管这些人是否相信,当务之急,是罗公子为何要给她们送贺礼。
那天去蜀风会馆,她只字未提酒楼近期开业的事,罗公子是私底下让人去打听了。
来送贺礼的,就是那天见过的那位管事,管事操着蜀腔官话,说了一通吉利话,把贺礼放下便告辞了。
鸿宾楼的老板娘指着盖着大红绸布的贺礼,对李绮娘说道:“李老板,还不打开给咱们见识见识。”
李绮娘对大壮说道:“打开吧。”
大红绸布宛若红霞,艳丽夺目,红云褪尽,露出一座鸿运当头的蜀绣绣屏。
众人连连称赞,但是却少了几分真诚,也不似方才的融洽。
颜雪怀自是也听说罗公子送来贺礼的事了,她的脸色一沉,这位罗公子几个意思?故意让人以为罗家想和李食记合作吗?
好在她没有继续深想,柴晏便到了。
柴晏已经换下朝服,穿了一袭杭绸直裰,连陆锦行也没带,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方脸青年。
珍珠悄悄告诉颜雪怀,那位便是钱王氏的丈夫钱大郎。
钱大郎初到京城,京城里几乎无人认识他,今日来李食记的没有官场上的人,钱大郎跟在柴晏身边,众人也只以为柴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三个月没见,颜雪怀觉得柴晏好像黑了,也瘦了,可想而知,这三个月来,他过得并不轻松。
柴晏眼里的颜雪怀,就像是晨熹微露的朝霞,比之平城时更加明艳。
颜雪怀穿了水绿色的长裙,裙摆缀了一圈迤逦的银丝,如同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柴晏的眸子便凝在那波光上,踩着一地鞭炮落烬的碎红,追随着那道高挑的身影,争奇斗艳的菊花,在他眼里也没了颜色。
很多时候,柴晏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茫茫人海桃粉梨白中,他一眼瞅见的却是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假小子,他的眼睛便挪不开了,只觉得那个假小子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恰到好处,顺眼到了极致。
和颜雪怀分离的这三个月里,柴晏每天都会想起颜雪怀,不用刻意去想,一个回眸一个抚额,一花一木,一道阳光一朵闲云,脑海里便会闪过一个影子。
柴晏有时会想,颜雪怀也会想起他吗?可能不会吧,那人从不会把什么放在心上,像是没有心,又像是冷了心。
每当这个时候,柴晏便恨不得立刻看到她,所以他做起事来比以往更有效率,大哥夸他长大了,他却知道,他只是想要赶在冬日来临之前回到那个冷心冷情的姑娘身边,给她添一件衣,或者掬一捧暖阳,让她在寒冬腊月里也能感到温暖。
“嗨,傻站着干嘛,你还没有向我娘道喜呢。”
柴晏凝眸,对上颜雪怀含笑的眸子,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而那笑容直达眼底,是真的欢喜,发自肺腑。
柴晏也笑了,他家香菜的眼里,有他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或许,就连香菜自己也不知道。
见过了李绮娘,颜雪怀像献宝一样,带着他把酒楼前前后后参观了一圈儿,这里是她布置的,那里是按照她的想法装潢的,又问:“你没睡觉困不困,你回来以后用饭了吗?”
柴晏说我是坐轿来的,在轿子里睡了一觉,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吗?又说只吃了几块点心,我想留着肚子来李食记吃饭,在平城时虽然也常去李食记,可那不是伯母的手艺,我吃着总觉得不对味。
颜雪怀有点担心:“你觉得平城李食记吃着不对味,其他客人岂非也会这样认为,那生意呢,生意是不是一落千丈?”
柴晏忙道:“现在平城不如之前繁华,官员们都在往京城搬家,到处都是卖房子的,不过李食记的生意还不错,我每次过去,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后来索性不去了,让玛瑙买回来。”
颜雪怀松了口气,又问:“那些官员们都是急着卖房子,平城的房价岂不是又要打回原形了?”
第二七一章 试试
柴晏以为她在担心文鼎胡同的宅子不值钱了,连忙安慰:“房价也没有下降太多,还是比以前要贵了许多,杜氏毕竟就在白鹿山,大行皇帝的皇陵也在附近,说起来也是有皇气的地方。”
没想到颜雪怀却叹了口气:“唉,我还想趁着房价便宜,让我娘再置办几处呢。”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柴晏忙道:“没关系,我在平城有好几处宅子,全都转给你。”
颜雪怀看他一眼:“那你以后再去平城,岂不是要住官驿了?”
“怎么会呢,我可以住你。。。。。。”柴晏想说,我把那边的宅子转给你,是卖是送都行,以后那就是你的嫁妆,我住在自家媳妇的嫁妆宅子里,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好在他及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今天的气氛很好,有些话先不要急着说,还没到时候。
大哥说过,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做好计划,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去实施,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就如大哥那样,八岁时就给自己选好了媳妇,十岁的时候,便拉着八岁的大嫂,在学堂里拜了天地,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在做游戏闹着玩,可大哥心里清楚,这全是他的计划。
柴晏正为自己的明智沾沾自喜,却见颜雪怀的桃花眼正在瞪着他:“你在平城的宅子都是高价时买的,现在低价卖出去,里外里要亏多少?你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
柴晏委屈,其实我是想送给你的,怕你不肯收,才含含糊糊说成转给你。
不过,转念一想,柴晏又高兴起来,香菜是在替他心疼银子?
幸福来得太快,柴晏有些招架不住怎么办?
深吸,浅呼,柴晏稳下摇曳的心神,可是上扬的嘴角却怎么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只好凭神静气,眼观鼻、鼻观心,藏起心里快要抑制不住的欢喜,无奈还是没有忍住,少年伸手,隔着衣袖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跑过摆满鲜花的长廊。
开始时柴晏拽着颜雪怀在跑,后来就是颜雪怀拽着柴晏了,颜雪怀更熟悉这里,她知道从哪里可以溜出去,他们跑出了酒楼后门。
前门临街,后门傍河,粉墙照影,映着水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两条人影也映在墙上,细细长长,如水边青涩的绿柳。
“我很想你,每天都想,会昌街热闹如故,只是没有你,便像是少了灵气,就连繁华也变得呆板无趣。
以前我来过京城,从未觉得京城有哪里好,我爹每每思念京城,我都无法理解,可是今天我再次回到京城,却觉京城是真的好,街道好,店铺好,就连阳光空气都令人身心愉悦,其实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古老陈旧,不同的只是以前没有你,而现在有了你。
怀姐儿,我攒了很多话,想要和你说,可是又怕你会嫌我唠叨。。。。。。怀姐儿,我是不是让你烦了?”
颜雪怀看着他,眼波潋滟,柴晏的确唠叨,好在不惹人烦,语声清悦,如断玉碎冰,说的话也好听,如指在琴上,挑动心弦。
她摇头,表示她没有厌烦。
柴晏的喜悦,从心底升腾上来,压抑不住,他要问她。
“怀姐儿,你是不是有一丁点心悦我了?”
少年昳丽的容颜,因为期待和忐忑,染上一抹烟霞,如蒸腾在半山中的朝云,缠绕在山间花树上,带起美丽的辰光,正是一切绮梦的开端。
会是梦吗?
梦是空的。
梦就梦吧,空就空吧,她喜欢这片绮丽,梦一场,醒来后也就忘了,她就是这样。
颜雪怀伸出一根手指,手指纤长,细白如玉。
她把食指扬起,在柴晏的鼻尖处晃了晃,柴晏不知她是何意。
颜雪怀浅浅一笑,这是一。
柴晏不解,她也不解释,她自己懂,这就行了。
这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
雨落如花,花间有彩蝶飞舞,而她从来不曾是蝴蝶,她是飞蛾,生来卑微,化不成蝶,只能是蛾,蝶有花间舞,她却只能为了那一点点光亮,一点点温暖,努力去飞,直到化为灰烬。
那是飞蛾的一生,亦是她的前世。
可又如何呢,她终是在光怪陆离的人世间走过一回,虽然短暂,却看透百态。
踏过红尘,两袖轻风,没有被人喜欢过,也没有喜欢过人。
不是她有个性,而是没有遇到。
她没有遇到过想要去喜欢的男人,前路漫漫,或许以后会遇到,可惜飞蛾的寿命极短,她还没有遇到,便已支离破碎。
对着少年期盼的目光,颜雪怀点头,轻笑。
她想她一定像那修练千年的老妖精,觊觎着少年美好的皮相,想到此处,颜雪怀庆幸自己脸皮磨得极厚。
“嗯,咱们试试吧。”
试试,对,就是试试。
这般璀璨明丽的少年,又对自己倾心,颜雪怀觉得,她是舍不得拂袖而去的,她好色,她就想看他,身心俱愉。
没有忸怩,没有羞涩,也没有难以启齿,就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咱们试试吧。
像被春雷击中,柴晏猛的一震,身体绷得笔直,如要等待破空的羽箭,可是下一刻,他忽然又松懈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他伸出手臂,想要抱住面前的人,手臂举起又落下。
他不好意思地甩甩胳膊,假装活动筋骨。
他若是真的把颜雪怀抱住,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河里了,被她踢进去的。
“我,我明天就进宫,告诉我爹,请他下旨赐婚。”
他不急,他真的不急,成亲以后就能抱她了,他能等。
有什么不能等的,对吧。
颜雪怀错愕,什么,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我说的是“试试”,试试、试试啊!
我说试试,你说赐婚?
“别,你别啊,谁说要和你成亲了,我没说啊。”
柴晏怔了怔,好吧,他家香菜的确没有说。
“你说要试试,我以为。。。。。。”
他以为是这试试就是——
咱俩先过一辈子试一试,若是这辈子过完,觉得还可以,那下辈子继续。
“那你说,怎么试?”
第二七二章 花瓶
柴晏像是被打了一拳又踩了两脚的皮鞠子,软塌塌的,没了精神。
“就是试试,看看咱们能不能好好相处,说不定刚刚试了两天,咱们就吵架,谁也不理谁了呢。”颜雪怀其实还想说,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各自劈腿,分道扬飙。
可是看到柴晏那委屈巴巴的表情,颜雪怀就不忍心了。
果然,她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美色当前便会心软。
原来香菜是担心这个啊。
柴晏一下子就又活了过来,试就试吧,他一定不会和她吵架,再说,他家香菜的嘴巴那么厉害,他也吵不过她啊。
李绮娘发现自家闺女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无论是来道贺的嘉宾,还是来吃饭的客人,全都走得差不多了。
不但颜雪怀不见了,柴晏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绮娘心里直嘀咕,正在这时,又有客人到了。
这次的客人,完全出乎李绮娘的意料,来的竟然是国公府的老管家齐忠。
齐忠还带着两个老伙计。
“忠伯,您怎么来了,而且还是这个时候才来?”李绮娘惊喜,她并没有告诉齐忠自己是开酒楼的,更没提李食记今天开业的事。
齐忠道:“知道今天开业,客人一定很多,所以我们估摸着这会儿不太忙了,就过来了。”
说着,两位老伙计抬上一只硕大的箱子。
“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到处逛逛,老板娘,礼物送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三个人说走就走,没给李绮娘挽留的机会。
李绮娘觉得好生奇怪,像这样把礼物放下就走的,她还是头回见到。
箱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抬就打开了。
箱子里是一大一小两只匣子。
打开大的匣子,里面一对青花釉里红牡丹缠枝玉壶春瓶,釉质润泽,颜色鲜明,高雅清秀的青花纹点缀着娇妍而沉着的牡丹,色彩浑厚壮丽,浓淡有致,沉稳大气。
李绮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花瓶,光滑细腻,无论花色还是样式,都是她喜欢的。
再打开另一只匣子,却原来匣子里还有匣子,里面是一只剔红雕漆牡丹匣,匣子同样没有上锁,李绮娘打开匣子,见匣子里居然是一叠信笺。
李绮娘一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离开平城前,她去见齐慰,齐慰拜托她到国公府里看一看,还叮嘱她一定要写信给他。
李绮娘去了国公府,可是她却忘记给齐慰写信了。
直到此刻,李绮娘才恍然大悟,送礼物的人,不是齐忠,而是齐慰!
她怎么刚刚才想起来啊,齐忠是齐慰的管家,他代表的只能是齐慰啊。
齐慰这是提醒她,该写信了?
李绮娘忽然局促起来,写信这件事,对于国公爷而言,很重要吗?需要箱子套匣子,匣子再套匣子,匣子里面放上一叠信笺来提醒她吗?
国公爷是带兵打仗的武将,不像是拐弯抹脚的人啊。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颜雪怀的声音:“我娘在里面吗?”
李绮娘飞快地盖上箱盖,她刚刚直起腰来,颜雪怀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柴晏。
“娘。”
“伯母。”
李绮娘看看自家闺女,又看看柴晏,两个人都是眉眼含笑,如同春日里枝头上将开未开的花朵,想要藏起芯蕾里的小心思,可那花瓣已经得瑟地张开了几瓣,掩也掩不住。
“你们去哪了,吃饭也没有回来,饿了吗?”
李绮娘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没事,娘您不用管了,我们自己到后厨找点儿吃的。”
颜雪怀一边说,一边往那只箱子前面凑:“这是谁送的啊,这么大的箱子,里面装的什么?”
她伸手要去掀箱盖,柴晏忙道:“太沉,让我来。”
李绮娘索性自己把箱子重又掀开,大大方方:“国公爷让人送来的,是一对花瓶。”
花瓶装在匣子里,打开箱子也看不到,李绮娘以为颜雪怀至少会拿出来看看,可是没想到,颜雪怀却碰都没碰装着花瓶的匣子。
“咦,我饿了,柴晏,你饿了吗?”
柴晏点头,于是两个人一溜烟地走了。
李绮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皱起眉头,闺女这是怎么了?莫非就是想知道这口箱子是谁送来的?
柴晏直到一更时分,在李食记用了晚膳,又护送着李绮娘母女,连同吕英儿和温绣回到青萍巷,方才告辞。
回到家里,小满早就被大壮接回来了,他知道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娘和姐姐都很忙,自己独自做完功课,由财伯带着,到附近的小铺子里吃了晚饭,回来以后,便继续修补叶老夫人送他的那些书。
他没有学过修补书籍,都靠自己摸索,他有一双巧手,误打误撞竟然也修补了大半本。
李绮娘也想过以后每天让小满下学后到酒楼里,晚上跟着她一起回家,可是又觉得酒楼太过喧闹,会影响小满做功课,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