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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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找田伯,那天您也见过他的,他也是我家的老人儿。”
宽伯就是跟在黄博身边的那位老仆。
李绮娘谢过,忽然想起身边的女儿,连忙说道:“你瞧瞧,我忘了介绍,我姓李,这是我闺女,年纪还小。”
三十上下的女子,对外都先会说夫姓,比如“我家老爷姓李”,或者“当家的姓李”,如李绮娘这样直接说“我姓李”的,黄博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连漕帮那位大名鼎鼎的女当家,对外也自称李门周氏。
对于李绮娘的自称,黄博虽然觉得奇怪,可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是别人家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
他微笑点头:“李大嫂,李姑娘。”
颜雪怀见他误以为自己姓李,也没有纠正。
她巴不得和颜家没有关系。
李绮娘也没有纠正,如果官府准许除赘婿以外的子女可以随便改姓,她立马就让女儿跟自己的姓。
骡车停在会昌街口,黄博也跟着下了,提着东西把李绮娘和颜雪怀送到铺子门口。
黄博没有进门,把东西放到门口便告辞了。
颜雪怀开了铺子,娘俩儿正要进去,旁边炒货铺子的老板娘笑着走过来:“哟,买这么多东西,这是要开业了?”
颜雪怀认识这位老板娘,就是那天帮她和王氏吵架的几位大婶中的一个。
她家当家的姓张,排行第五,街坊们叫他们张五哥和张五嫂。
李绮娘也听女儿说过,这位张五嫂帮过她,她连忙笑着说道:“十六开业,到时候五嫂子一定要过来。”
张五嫂之前看到这铺子只搬进母女二人,便当她们是孤儿寡母,大户人家的寡妇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守节要么大归,平民百姓可没有这么多讲究,不出来干活,拿什么养活孩子养活自己?
会昌街上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寡妇,生意做得最大的常记布店,女东家就是个寡妇,带着婆婆,撑住一片家业,养大了两儿一女,如今人家那生意做得才叫大,在新京、保州、顺州都有分号,新京城里提起常家的范老太太,谁敢再叫一声常寡妇,哪个不是毕恭毕敬。
听说铺子十六开业,张五嫂的笑容直达眼底:“那敢情好,以后懒得做饭,就到你铺子里吃。”
“瞧您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到时您在门口喊一声,我给您端过去。”颜雪怀凑了过来。
张五嫂看着颜雪怀越看越喜欢,那天只是觉得这孩子太瘦了,现在看仔细了,五官精致,若是再胖一点,是个挺漂亮的丫头。
更重要的,这姑娘能干。
别的不说,就说这铺子吧,能从王氏手里抢过来,不是能干还是什么?
张五嫂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是十五六岁,如今张五嫂看到年龄相当的小姑娘,都要自动代入到自家儿子身上。
能干的媳妇适合老大,将来可以帮着老大撑起家业。
至于老二媳妇,那要找个温顺听话的,以后两个儿媳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张五嫂的心思转得飞快,指着前面还能隐隐看到的背影:“刚刚那位是你家亲戚?小伙子还不大吧?”
李绮娘没有多想,直接说道:“那是我们进货那家的少东家,刚好去送货,见我们拿的东西太多,就顺路把我们带过来了。”
原来是生意上的,只要不是未来女婿就行,至于是哪家的东家,张五嫂才懒得去问。
张五嫂回到自家铺子,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一袋炒瓜子。
“晚上闲着没事嗑着玩的,加了甘草,吃多了也不会上火。”
颜雪怀送了张五嫂出来,正要关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她快步跑了过去:“莫语姑姑,您是来找我的吗?”
这人就是叶老夫人身边那位叫莫语的中年妇人。
第二十四章 烧卖
莫语有些不好意思:“颜姑娘,我想问问那天的那位余牙,是哪个牙行的,契书都在老夫人那里收着,我看不到。”
契书上不但有牙人的印章,也有牙行的名称。
显然,这件事叶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是顺城街上的牙行,莫语姑姑,您要请他做担保吗?”颜雪怀问道。
“倒也不是担保,就是想找他问问,别的牙行怕不保险,我看那位余牙是个好人,就想找他。”
颜雪怀笑了,余敏以后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学会牙人奸滑的那一套,还是个纯良的人。
“今天晚了,明天我陪您去找他吧,上次的事,我还要谢谢他”,颜雪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莫语姑姑,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帮忙也要有个度,不是什么事都能帮忙的。
莫语连忙说道:“方便,方便,没有不方便,说起来这也不是秘密,这不是要建皇宫吗,皇宫圈起来的那片地,有一部分是老夫人的嫁妆。。。。。。”
莫语的话还没有说完,颜雪怀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别怪她失礼,以她这颗贫瘠的脑袋实在无法想像,皇宫用地。。。。。。
“对不起,我没想到,让您见笑了,您接着说。”
莫语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颜雪怀只是个孩子,虽然比别的孩子要能干,可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昨天工部的官员来到府上,宣读了征地文书就走了,老夫人那脾气,你也见到过,当下便说宁可杀头,也不签字按手印,可这怎么行呢,皇家要征地,那是没有商量的,即使老夫人不签字不按手印,该占还是要占,但是那边的铺子和宅子可都是租出去的,万一租客们不肯搬,咱们这边是不是还要赔银子?不瞒你说,我一晚上没睡,上午就来过一趟,你们没在。。。。。。”
颜雪怀怔了怔:“皇宫征地不给拆迁款吗?”
“啥是拆迁款?”莫语不解。
颜雪怀深吸一口气,她还真是想多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管鱼鳞册上的名字是谁的,那块土地都是皇帝的,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在哪里建皇宫,就在哪里建。
征地?买地?没有的。
要脸面的写几个字赏几件宫里的破烂儿,美其名曰留传后世。
遇到那不要脸的,占了你的地,那是你的荣幸。
若是朝中要员,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博取皇帝的欢心,说不定还能给家里的小辈讨个一官半职。
可对于孤身一人的叶老夫人而言,这些都是虚的,没用!
“好的,明天我陪您一起去顺城街,天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吧。”
莫语谢了又谢,正要离去时,颜雪怀叫住了她:“莫语姑姑稍等。”
她转身跑回铺子,李绮娘正在做饭,刚出锅的糯米烧麦,颜雪怀拿了两笼,用大帕子包了,跑出来拿给莫语。
“这是我娘的手艺,就是南边的口味,不知道老夫人和您能不能吃得惯。您回去再煮个粥,就省得再做饭了。”
莫语再次道谢,拿着热乎乎的烧麦回去了。
晚上,颜雪怀与李绮娘说起皇宫征地,又说起叶老夫人家里的事儿,李绮娘不住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不幸,叶老夫人却接二连三经历三次,唉,你说她与亲戚们也没有往来了,想来平日里也没人照应,以后我做饭时多做一点儿,给她们送过去。”
柿子胡同离得也不太远,腿脚快的,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跑个来回。
颜雪怀没有异议,她花了三十五两租下这间铺子,本就是沾了大便宜,在自己的能力之内给老太太做几顿饭,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胡掌柜介绍的人一大早就过来了,是给食肆客栈供给粮油米面的,李绮娘谈生意的时候,莫语便来了,颜雪怀连忙请她进来。
蒸笼和帕子洗得干干净净,莫语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你说,老夫人也是南边的人,我手艺不好,做不出这么好的糯米烧卖,昨天的烧卖老夫人很喜欢,我都好久没有见她吃这么多了。这银子是老夫人让我给你们的,算是饭钱,多出来的就留着慢慢用,以后每天晚上,若是你们不忙,就给送到柿子胡同。”
颜雪怀一听,连忙推辞:“一点点吃食,不用要钱。”
“姑娘不知老夫人的脾气,你们若是不肯收钱,她决不会吃你们一口,你们还是把银子收下吧,以后的吃食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这钱用完了,只需说一声,我再送过来。”
既然莫语这样说了,颜雪怀便也不客气了,进屋把银子交给李绮娘,李绮娘面前有客人,便没有多问。
颜雪怀又和李绮娘说了一声,便陪着莫语去了顺城街。
顺城街一如往常那般热闹,也一如往常鱼龙混杂。
颜雪怀找到顺城街上唯一的官牙,还被进门,老远就看到余敏送一个客人出来。
那客人一袭暗红团花的绸缎衫子,手上戴着两个黄澄澄的马蹄金戒指,一看就是个生意人。
余敏点头哈腰把那人送走,转身刚要进门,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记。
他回头一看,一脸惊喜。
“颜姑娘!”
“行啊,刚才那位是大主顾吧,你的生意不错啊。”
余敏脸上放光,欢喜之色溢于颜表:“是位做丝绸生意的老板,他让我给他做中人。”
“好,这才是名符其实的大生意,不错不错。”
“托姑娘的福,若不是有您帮我开了第一张,像这样的生意也轮不到我。”余敏说得真诚,他是真心实意在感激这位颜姑娘。
颜雪怀指指身后的莫语,道:“今天有事找你,这位莫语姑姑,你还有印像吗?”
余敏连忙点头:“记得记得,大娘是叶老夫人身边的人。”
“嗯,就是,你若有空,咱们到前面的茶馆里坐坐,我请客。”
颜雪怀看向不远处的茶馆,那茶馆看上去很热闹,门口围满蹭听书的小孩子。
“我请客,该我请,颜姑娘千万别和我争,这顿茶一定要我来请。”
余敏说着便往茶馆走,自从帮着颜雪怀租成铺子,他的好运就来了,短短十天,他便做成了三笔生意。
余敏固执地认为,他的好运气全都是颜雪怀带给他的,即使颜雪怀今天没来,他也想给颜雪怀送两条鱼。
第二十五章 栗子
这是顺城街上最大的茶馆,里里外外都是人,说书先生讲的是三顾茅庐请诸葛,耳熟能详的故事,颜雪怀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听的。
可是看到余敏那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和茶馆里那些听得兴致勃勃的人,颜雪怀只能感叹自己的无趣。
茶馆里只有一张空桌子,比较偏僻,想听书不是好位子,但却适合聊天。
三人落座,余敏豪爽地要了一壶雨前,两干两鲜,因为早就说好是他请客,颜雪怀也不客气,说了莫语的来意,便嗑着瓜子听两人说话。
余敏虽然正式做牙人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身处官牙,对于衙门里颁下的各种律令还是很清楚的。
新京的确是要建皇宫,不是仅仅只建皇宫,是要按照旧京来建,新京城要建皇城和宫城。
会昌街北头,过了十字路口,再走二十丈,那里要建一座城门,同样的城门要建四座,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城门以里便是皇城,皇城里面才是宫城。
叶老夫人陪嫁的那块地是栖梧街,而工部划出来的位置,栖梧街的一半在宫城,另一半则是在皇城。
各大官牙都已经得了消息,会昌街的地皮还要涨价,至于皇城内的地皮,普通百姓也就不用想了,有钱也住不进去,若是按照旧京的规矩,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宗室和勋贵方够资格。
皇城以内现有的人家,除了福王府以外,全都要搬出来。
有内部消息,内务府那边给出的补偿办法,是按照铺面和院落来算的,无论是五进大宅还是一进小院,也无论一个院子里有多少个跨院,只要有一个大门口,全部按一个院子计数;无论是前铺后院上下两三层的大酒楼,还是只能放下两张桌子的小店,只要有屋顶的,就按一家铺子计数。
每个院子补偿二百两,每间铺子补偿一百两。
叶老夫人拥有整条栖梧街,其中有铺面八个,院落六个,共计补偿二千两。
颜雪怀被惊呆了。
这是抢钱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普天之下,莫归王土,在皇帝看来,这就是他的地方,他拿回他自己的土地,还用给钱吗?
不用。
现在他肯给,这是他贤德圣明,爱民如子。
余敏叹了口气,说道:“好在叶老夫人的老宅没在栖梧街上,否则就更亏了,许家就是如此,许家的大宅在二道街,二道街也被划在皇城之内,许家嫡出三房占了二道街东边,许家老祖宗当年硬是不让各家另外开门,即使分了家,也要住在一起,三房人走同一个大门,现在按照这补偿条案,许家那一大片宅子,只能按一个院子来算,二百两?都不够许家上百口人吃一个月的。”
有了许家做对比,叶老夫人还能算是情况好的。
颜雪怀把余敏说的这些前后联系起来,便发现了问题。
“工部的人已经上门通知叶老夫人了,可是却没提补偿的事,你说这是内务府给出来的方案,也就是说至今为止,这也只是方案,并没有真正颁布下来?是不是还能改?”
余敏一拍大腿,冲着颜雪怀竖起大拇指:“颜姑娘,你真厉害,全都让你说对了。”
“内务府的没有批下来?”颜雪怀问道。
余敏四下看看,猫着腰缩着肩膀,只把脖子以上的部分露在桌面上,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说啊,这事卡在定国公那里了,定国公不答应,至于为何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相隔十几天,颜雪怀又一定听到定国公三个字。
听了这么多,莫语越发忧心忡忡:“现在栖梧街上除了两家铺子以外,余下的全都租出去了,工部让尽快搬离,全都是拖家带口的,岂是说搬就能搬的,之前交的房租要退回去,若是有那脾气不好的,不敢去找官府,却会找我们的麻烦,少不了还要费些口舌,老夫人上了年纪,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的确是一件很难办的事,何况朝廷的赔偿条款至今也没有定下来,若是最终的方案还不如现在的,那就更难了。
莫语叹息,没有心思留在这里,想打听的也打听到了,颜雪怀便陪着莫语出了茶楼,与余敏告辞,离开了顺城街。
茶楼的二楼,靠着栏杆的位子,焦爷收回目光。
手下笑着说道:“余四儿这小子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您看那长衫儿穿他身上,就像是猴子戴帽儿。”
“跟着他一起来的是谁?也是顺城街上的?”焦爷拿起一颗糖炒栗子,仔细地剥去外壳。
“您说那个老的,还是那个小的?”手下问道。
“全都说说。”
焦爷把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吐出来,这栗子不甜!
“不瞒您说,老的那个,小的还真没见过,但那个小的,之前来过顺城街,请余四儿到会昌街上做中人的就是她,王家那个婆娘连同她男人,就是栽在她手上,咋看不男不女的,不过是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姓颜,有南方口音,想来是南边逃难来的。”
焦爷皱起眉头,把面前的糖炒栗子推开:“老唐头这栗子越来越难吃,你问问他是不是不想干了,若是不想干,就给他换个行当!”
颜雪怀回到铺子,李绮娘端给她一碗冰糖炖雪梨:“新京太干燥了,你多喝一碗,润润嗓子。”
颜雪怀只喝汤不吃梨,一口气喝了两碗,李绮娘拿了小勺把闺女剩下的雪梨吃了,问道:“对了,你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