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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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七冷冷道:“今天十八。”
十八?十八的月亮即使不是溜圆,可也不会是弯的。
晚上临睡前,颜雪怀对李绮娘说道:“明早您去买菜,带我一起去。”
“不用,你多睡一会儿,娘自己去就行。”
“您又想把我锁在家里,万一地动了,我想跑都跑不出去,到时有您后悔的。”
李绮娘被颜雪怀这清奇的理由给吓了一跳,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即使不是地动,若是走水呢,闺女被锁在家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这样一想,李绮娘就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好好好,那你早点睡,明天娘带你去买菜。”
嘴里说着让闺女早点睡,可当颜雪怀洗漱完了钻进被窝,李绮娘又把她拉出来,把她的脸和手,就连脚丫子也抹得香喷喷的,又把她塞进被子里。
颜雪怀觉得她这个原身,很可能早就被李绮娘惯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比如她有踹被子的习惯,大半夜被冻醒是常有的事,可是现在,她每天醒来时,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李绮娘一晚上要给她盖几次被子。
颜雪怀想着李绮娘对她的好,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女人,女人举着刀,一刀一刀砍在男人身上。
颜雪怀想要看清女人的脸,可是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女人的脸上一片模糊,她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
颜雪怀猛的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心脏怦怦直跳,身旁传来李绮娘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十三岁时她离开孤儿院,离开学校,她打架喝酒,帮人带货,她成了众人眼中的不良少女。
直到有一天,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律师找到她,说有一位爱心人士想要资助她,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烂命一条,无所畏惧,有钱人的便宜不沾,那是傻子!
那年她十七岁。
她离开了那座城市,改了名字,重回校园,她比同龄人晚两年考上大学,她的生活走上正轨,她爽朗大方,成绩优秀,她是自由博击社的成员,她年年都拿奖学金,除了律师和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曾经是个问题少女。
那位爱心人士从未出现,就连那位女律师也只有在每学期她开学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钱,再拍一张她的照片。。。。。。
颜雪怀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何德何能,会有爱心人士的垂青?
除了那个生她养她为她拼命为她坐牢的女人,谁会不求回报地对她那么好?
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那个傻女人,病死在监狱里也不肯见她最后一面,而她因为受到刺激,忘记了八岁前的所有人所有事,她上大学的开销,来自于家里老宅的拆迁款。
颜雪怀很后悔那天发生的事,她后悔没有找律师要一张那女人的照片,她后悔她没有详细问一问,比如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她没有机会再问了,她恍恍忽忽走出律所,直到疾驶的汽车辗过她身体的那一刻,颜雪怀
也没有想起八岁时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她脑海里闪过的,只有发黄剪报上那硕大的标题:年轻母亲为救女儿杀死禽兽继父。
那个不知姓名、不知籍贯、不知相貌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颜雪怀叹了口气,恐怕没有人像她一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个小时,才知道自己也曾拥有母爱吧。
“怀姐儿,怎么醒了?是要小解吗?马桶在门外,你忍一忍,娘去提进来。”
李绮娘摸索着下床去提马桶,颜雪怀反应过来,忙道:“娘,您别出去,我不解手,您快上来,别着了凉。”
“你真不解吗?有尿不能憋,你等着啊,娘去拿,很快的。”
说着,李绮娘打开房门,把门外的马桶提进来,看着颜雪怀小解了,又把马桶提出去,这才回到床上。
颜雪怀侧过身来,紧紧抱住李绮娘,李绮娘忙道:“你别把胳膊伸出来,会着凉的,娘不冷,真的不冷,快把胳膊放到被子里去。”
次日一早,母女俩便一起去了灯市街。
整个京城,无论食材还是调料,没有比灯市街更齐全的地方了。
母女俩正在挑选蔬菜,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大嫂,李姑娘。”
颜雪怀回头一看,黄博站在她们身后,身边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位老仆宽伯。
颜雪怀记得黄博说过,黄记酱园要在灯市街上开分号,没想到黄博身为少东家,大清早就过来了。
李绮娘也看到了黄博,笑着问起分号的事,黄博说道:“月底就正式开业了,不过现在这边也已经有货了,李大嫂若是有需要的,不用再去老号,这边全都有。”
李绮娘大喜,问道:“有豆腐乳吗?”
黄博看向宽伯,这边的分号是宽伯管着的,宽伯忙道:“有,昨天才从园子里拉过来十几坛,也是有人订的,你们若要,还能匀出两坛来。”
李绮娘忙道:“那太好了,我们小本生意,两坛就够了。”
黄博提意让她们去铺子里看看,李绮娘正有此意,颜雪怀便道:“娘,您跟黄少东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东西。”
李绮娘见旁边有卖油炸糕的,便去买了一个,递给颜雪怀:“小心点,别烫着嘴。”
见女儿拿着油炸糕吃得香甜,李绮娘这才放心地跟着黄博和宽伯去了铺子。
颜雪怀怀疑,李绮娘可以早就忘了她已经十四了,兴许还当她四岁。
早晨是灯市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人,颜雪怀喜欢来这样热闹的地方,她想看人,看形形色色的人,她想了解这个朝代,了解这座新京城。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第三十九章 拐子
颜雪怀寻声望去,见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抓着一个姑娘不放,另一个男人则去拽姑娘的头发,尖叫声就是这个姑娘发出来的。
颜雪怀算是长了见识,光天化日就敢调戏姑娘。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再说,刚刚她还看到五城司的人在巡逻。
她叫过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小孩:“你知道往日这个时候,五城司的人在哪里吗?”
“在王婆婆早点铺子里。”小孩就是旁边商户的孩子,整日在灯市街上玩耍。
颜雪怀掏出两个铜钱塞给小孩:“这两个铜钱给你,你去找五城司的人,就说这边有坏人强抢民女。把人叫来以后,再给你两个铜钱。”
小孩接过铜钱,飞奔着跑了。
颜雪怀见那姑娘还在和两个男人撕扯,两人拽着姑娘走,姑娘坐在地上,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
此处是闹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个中年人喝斥:“住手,这是做什么?”
一个男人说道:“这是我女儿,不听话,跟着野汉子从家里跑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带她回去。”
原来是当爹的出来找闺女。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有大婶说道:“姑娘,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快跟你爹回家去吧。”
姑娘拼命摇头,大声喊道:“不是,他不是我爹,我是被他们抢来的!”
另一个男人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死丫头还敢说谎,连亲爹都不认了,就知道出来找野汉子,快回家去,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再上来阻拦。
颜雪怀冷笑,这妥妥就是人贩子的伎俩。
她的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脸上,刚才只顾着看他们撕打,却没有去看那姑娘的相貌,此时一看,她的脑袋嗡的一声。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颜雪怀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四下看了看,一眼瞅见卖菜老汉放在一旁的扁担,她走过去,一把抄起扁担,朝着那两个男人冲了过去。
“狗日的人贩子,光天化日也敢抢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便被打倒在地。
“小姑娘,不要多管闲事,人家是一家子。”那个大婶连忙提醒,哎哟哟,这小姑娘愣头青似的,千万不要闯祸,谁家的孩子,家里大人呢。
“狗屁一家子,他们的口音都不一样,你们没听出来吗?”
颜雪怀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不停,那男人正要爬起来,她又是一扁担下去,那男人索性被打了个狗吃屎。
另外一个男人见了,上前便抢颜雪怀手里的扁担,颜雪怀一脚踹到那男人身上,那人哎哟一声,后退了几步。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是啊,你听这姑娘的口音和这两人不一样啊,如果真是一家子,口音怎会不同。”
“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几声喝斥声传来,众人连忙躲闪,原来是五城司的人到了。
“官爷,官爷,这丫头打人,您看,把我哥快给打死了。”其中一个男人恶人先告状。
五城司的人看向颜雪怀,又看看倒地不起的男人,有些不信,问道:“你打的?”
“是我打的,他们是人贩子。”颜雪怀说道。
“官爷,这位姑娘说得没错,他们就是人贩子,我和弟弟来新京寻亲,雇了他们的大车,他们把我们绑了,弟弟在路上就已经被他们卖了,他们又要把我卖到青楼,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说话的是那位姑娘,离得近了,颜雪怀看清楚她的长相,小培,越看越像,她最后一次见到小培时,小培十一岁,眼前的姑娘有十五六了,更像长大以后的小培。
“说谎,官爷您千万别信,这是小人的侄女,亲侄女,她爹不知道多疼她,怎会舍得把她卖掉,她不听话,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那男人还在胡说八道。
颜雪怀噗哧笑了:“那你说说看,你们是哪里人?”
五城司为首的那位点点头,道:“嗯,说吧,你们是哪里人?”
那男人眼珠子咕噜乱转,陪笑说道:“我们兄弟是货郎,走南闯北,这口音有点杂,有点杂。”
颜雪怀笑道:“官爷问你是哪里人,你提口音干嘛?”
旁边围观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看这男人那一脸的憋尿的表情,十有八、九,就像那姑娘说的,这两个就是拐子。
“你小子是汤阴那一带的吧,你这口音和我们铺子里的老许一样。”旁边的一位大叔说道。
那姑娘马上接口,说的却不是官话:“我是句容人。”
说完,她又用官话说了一遍,她的官话和颜雪怀有点相像,一听就是江南口音。
见被人一语道破,那人也不管趴在地上的兄弟了,掉头就想跑,却被围观的百姓堵住了去路:“该死的拐子,还想跑,最恨拐子了!”
这时,李绮娘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黄博,她和黄博从黄记的铺子里出来,没有看到颜雪怀,还是卖菜老汉指着前面的人群,说道;“在那儿呢,你们可要陪我的扁担。”
看着女儿手持扁担,摆明就是被人欺负了,迫不得已正当防卫,李绮娘一眼瞥见被人拦住的那个男人,她上去就是一记耳光:“你敢欺负我闺女,我打死你!”
颜雪怀连忙拉住她:“娘啊,没事,不关咱们的事,有官爷在这里呢。”
李绮娘这才看到旁边大眼瞪小眼的几个人,都是穿官衣的。
那几位的眼睛都直了,这是几个意思,他们没看错吧,分明是那个小姑娘打的人,怎么这当娘的一来就是要为女儿报仇的架式?
李绮娘正要开口,颜雪怀拉着她就走,这事儿已经搞清楚了,没有她的事了,再说,另外那个人贩子被打得现在还没有爬起来,万一打残了,依照这大魏朝的律法,也不知道她要不要负责任。
走出几步,颜雪怀又转过身来,看向那个姑娘,没想到那姑娘也正向她看过来,眼中是深深的感激。
颜雪怀对李绮娘说道:“娘,您等我一下。”
她走到那姑娘身边,在她耳边说道:“你若是无处可去,这边事了,可以到会昌街李食记找我。”
没等那姑娘说话,颜雪怀便拽着李绮娘飞快地走了。
第四十章 鼻子
从卖菜老汉身边经过时,老汉瓮声瓮气:“别走,赔钱!”
颜雪怀忙道:“您等着,我去把您的扁担找回来。”
心想大不了就去衙门,上辈子除了学校,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警局,她现在十四岁,不知道这古代的律法会不会保护未成年人。
没想到老汉却摇头:“谁要你赔扁担,你得赔钱,三十个铜钱,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颜雪怀明白了,敢情老汉想要换条新扁担了,不对,前两天铺子里新买的扁担只花了十五个钱,三十个铜钱够买两条扁担了。
一旁的李绮娘二话不说就掏出两串铜钱,用红绳串起来,沉甸甸的有三四十个,她把两串铜钱全都给了老汉:“小孩子不懂事,老爷子您拿去再买条新扁担。”
老汉看了看,把铜钱揣进怀里,对颜雪怀说道:“小姑娘,我天天都在这儿,你下次再用扁担,还来找我啊。”
颜雪怀给气乐了,谁说劳动人民都是朴实无华的,瞧瞧,坑你没商量。
“菜呢?”李绮娘忽然问道。
颜雪怀这才发现,她只顾着去打架了,李绮娘让她看着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那堆东西刚刚就是放在老汉菜摊子旁边的,现在那里连根菜叶子也没有了。
“老爷子,我的那些东西呢,您看见了吗?”
老汉伸出手来:“两个铜钱。”
颜雪怀咬着牙,拿出两个铜钱给他,老汉一指前面:“黄记的少东家,把你们那些东西搬到车上去了。”
果然,前面不远停着一驾骡车,黄博正冲着她们招手。
颜雪怀笑得阴风阵阵,她冲着老汉竖起大拇指:“老油条了吧,牛逼!”
这事还没完,母女俩刚刚走到黄家的骡车前,先前那个小孩追了过来:“两个铜钱,你说好的把人叫来再给两个铜钱,你咋跑了?”
颜雪怀指着刚才的老汉,问那小孩:“你们一家的?”
小孩眨着眼睛:“你咋知道的,那是我爷爷。”
颜雪怀只好又掏出两个铜钱,把小孩打发走了。
李绮娘正在向黄博道谢,黄博忙道:“大嫂您千万不要客气,我正要往那边去,刚好顺路载你们一程。”
说着,他看向正在怀疑人生的颜雪怀:“李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颜雪怀咧嘴,露出个假笑:“客气客气。”
李绮娘压根还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黄博夸自家闺女,她听着就高兴。
黄记的骡车是拉货用的,没有车厢,车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酱缸。
李绮娘和颜雪怀倚着酱缸坐着,黄博则和车把式坐在前面,与母女俩保持着距离,路上也没有说话,客气守礼,到了地方,黄博帮着她们把东西拿下来,没有进门便告辞了。
李绮娘忍了一路,当着外人她没有多问,回到铺子里,她盯着颜雪怀洗了手,换了衣裳,便拉着她问起今天发生的事。
颜雪怀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担心李绮娘会责怪她多管闲事,悄悄去看李绮娘的脸色。
没想到李绮娘比她的反应还要大,咬牙切齿:“这些拐子全都该死,偷人孩子和要人性命没有区别,闺女做得好,那帮畜牲就该打!”
颜雪怀汗颜,她从来就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今天她之所以会出手,完全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像小培啊。
想起小培,颜雪怀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培是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因为无法找到她的亲人,只好把她交给了孤儿院。
后来有一对丧女的夫妇来孤儿院领养孩子,发现小培长得像他们死去的女儿,便领养了小培。
小培临走前,她心底的秘密告诉